48

第48章

兩人吵架正在勢頭上，基本上都是話趕話，誰也不肯退讓一步，張強盛借着酒風驀地站了起來，他把趙小惠就往裏屋拖，這一刻他只是覺得這個女人很聒噪，像只蚊子一樣在她耳邊嗡嗡個不停，已經全然忘了人家是個孕婦。

“你放開我，你拽我做什麽，你放開我，你是想打死我嗎？你想打就打啊，你打死我啊，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嫁給你這樣一個沒出息的男人，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這趙小惠本身就心情郁結，千裏迢迢來看自己的父母被張強盛挖苦了一頓，如今他又對自己動粗，越想越覺得這日子沒什麽盼頭，甚至萌生出一種想法，那就是如果就這樣死了，或許也是一種解脫，這些年她一直活在別人的冷嘲熱諷中，早就受夠了這樣的日子。

“你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我告訴你，碰到不講理的人，就應該用拳頭來解決問題！”張強盛一拳打在趙小惠的臉上，趙小惠當場啊了一聲，準備就這樣倒下，誰知被張強盛一把摟住，“我這才只是給你一拳，讓你長長記性，你就準備裝死嗎？”

“你除了打我，你還能做什麽，你還會做什麽，沒本事的男人才會打老婆的，有本事的男人只會疼自己的老婆！”這時的趙小惠欲哭無淚，只是悲痛地透過窗戶看着外面的一角天空，幻想着自己成為一只自由自在的鳥兒，能肆無忌憚地在空中翺翔。

“我沒有？我沒用能打到這麽大的野豬？我看你是被張富財那個狗東西搞多了，都快忘了自己的男人是誰了吧！說不定你肚子裏這個小雜種都是他的呢！臭婊子一個，還有臉說別人沒用！”這次張強盛把趙小惠摁在地上，又是狠狠地給了人家兩個耳光。

直到他那些弟兄們看不下去了，怕出人命，這才趕忙過來勸架。

“強盛，你不能這樣，畢竟人家現在是你媳婦，馬上就要生了，你身為一個男人，怎麽能打自己的媳婦呢！”

“以後不能這樣打人了，真的會出人命的！”

張強盛不以為意，甚至還揚了下自己的拳頭，得意笑道，“我跟你說，有時候這女人啊，就是欠收拾，打了兩次就老實了！”

從山泉那邊洗碗洗板凳的大部隊一進門就看到躺在地上的趙小惠，吓得人都傻了，王秀花跟黃會員急忙趕到趙小惠身邊，“小惠，你怎麽躺在地上？你的臉怎麽又紅又腫？快，先起來，地上涼。你還懷着孩子呢！”

“阿娘，強盛他又動手打我了，還把我摁地上打！阿娘，你要是再晚回來一步，我就要被他給打死了！”

開始知道沒人庇護，也無人可傾訴，所以趙小惠就只好忍着，但此時不一樣，在她心裏王秀花比自己的親娘還要親，所以一看到王秀花，所以的委屈難過都一股腦全冒出來了。

“你連自己媳婦都下得去手？你還是個人嗎？”黃會員不由分說就開罵，其實這張強盛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主，他跟對趙小惠動手，卻不敢對黃會員動手，畢竟他是知道這黃會員不要命起來可是個狠角，一般人可不是她的對手。

張強盛正愁自己沒地方撒氣，一看就看到了張哆哆他們忙活半天的蛋糕，那個醜不拉幾的玩意，看着就不舒服，于是一把端起那個蛋糕就往地上扔去，當張哆哆進來時看到滿地的蛋糕屑整個人都傻了。

Advertisement

“阿爹，你為什麽要扔掉我的蛋糕？”張哆哆咬牙切齒地瞪着張強盛，小手握成拳頭。

“留這麽一個破玩意？你沒看到都沒人吃嗎？醜不拉幾的，誰稀罕啊，怎麽你這樣子，是想給我幹仗嗎？想打架就來啊，我還怕你一個小不點不成！”張強盛的怒火并沒有消散，反而月卡越強烈，甚至将自己所有的氣都撒在張哆哆身上，不知道他從何處找來根粗糙的麻繩，很利索地把張哆哆的手跟腳綁起來，将她倒挂在門口的大樹上。

而張強盛的手上還拿了根拇指捕的木棍，他歪着腦袋看着張哆哆，“你服不服？還想不想打我？”

這問的不是廢話嗎？要不是個子太小打不過，就這樣的阿爹，她真的是想狠狠揍他一頓，“我不明白，你為什麽那麽喜歡打人呢？你就沒被人打傷過嗎！”

“這你就不明白了吧？男人就是要拳頭過硬，只要拳頭硬，別人就欺負不到你頭上來。”張強盛摩拳擦掌，揮舞着他的拳頭，

張哆哆依舊被挂在樹上，小臉慘白，但她仍然不求饒，“你很讨厭我阿娘跟我嗎？”

這個問題其實張哆哆很早就想問了，但她一直都沒有問出口，今兒總算問出口了，可是又害怕聽到答案。

雖然這答案，她心裏早就知道了。

“你這說的什麽話！”張強盛大聲道。

哦豁，張哆哆眼睛一亮，這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還有別的答案？

“我是壓根就不喜歡你！如果你是個男孩子可能會喜歡你！”張強盛也懶得跟張哆哆一個小屁孩廢話，就跟那幾個兄弟一同走了。

“三伯，三伯，你快救救我！”看到張強國從樹上經過，張哆哆急得大喊，只不過她這副幾歲孩子的身體，力量到底有限，這才挂了一小會兒，就有點吃不消了，小腦袋暈乎乎的，有點缺氧。

張強國聽到有人喊他，停下來四處看了一圈都沒有看到喊他的人，正打算離開，張哆哆急得又大喊一聲，“三伯，我在你左邊，你擡頭就能看到我了。”

張強國看到張哆哆的時候也是吃了一驚，可是他身高不夠，跳起來都沒用，最後沒辦法只好找來梯子，把張哆哆給放了下來，他滿臉心疼地盯着張哆哆，“誰把你挂在樹上的？我這就去跟你阿奶說，讓你阿奶打死他去。”

別說只是一個幾歲大的孩子了，哪怕是個成年人這樣挂樹上搞不好會要半條命的，張哆哆緩了一會兒才有所好轉，她沒好氣地說，“是我那不争氣的阿爹把我挂上去的。”

知道是張強盛後，這張強國一點也不驚訝，畢竟也留只有張強盛這種人能做出這等子事情來，要知道在這個村子張強盛的知名度不亞于張富財。

“現在好點沒？”張強國擔心地問，剛把張哆哆放下來時，看到那張小臉都成烏紫色。

“多謝三伯，我沒事了。”張哆哆揉了揉自己的手臂上的勒痕，就往屋裏跑去。

“哆哆，你來得正好，快陪你阿娘說說話。”王秀花臉上都是眼淚，聲音也帶着哭腔。

張哆哆先是一愣，再看看滿屋的狼藉，以及地上的那一攤血水，瞬間什麽都明白了，她毫不猶豫抓住趙小慧那雙冷得沒有溫度的手，“阿娘，是阿爹把你害成這樣的？你就真的甘心嗎？如果你撐不過去這一關，阿爹就會娶別人，會欺負你的孩子，女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僅僅是為了生孩子，這個男人不好，我們可以換一個，沒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為了這樣的男人喪了命，你覺得值得嗎？任何人都可以看不起你，但你不能看輕你自己，再堅持五年，你就可以蔥這座山走出去，去廣東福建打工，到那時你會成為有錢的女強人，而張強盛還要在你手底下讨生活，你說東他不會往西，但是你要是今天真死了，你害的是誰，害的只會是你自己。傷心的也只有你父母！”

王秀花一直在用熱水給趙小慧擦腳，而黃會員則是單手穿過□□熟練地接生，但這次跟以往不同，以前趙小慧意識清醒。

“阿娘，怎麽辦？孩子出不來了，如果再出不來，大人跟小孩都很危險。”黃會員聲音也再顫抖，那只按着趙小慧肚子的手也在抖動。

“不能放棄，再堅持堅持！”王秀花看了趙小慧一眼，這一眼仿若萬年。她生過那麽多孩子，知道這意味着什麽，趙小慧意識消散，而腹中的胎兒卡在産道時間太久了，已經嚴重缺氧，再這樣下去只怕是一屍兩命。

此時腹中胎兒是男娃還是女娃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先保住大人要緊。

“那阿娘……現在我們是保大嗎？”這話黃會員都是哭着問出來的。

“對，盡一切能力保大，我在去找幾個穩婆來。”王秀花吩咐張哆哆，“哆哆，乖，不要怕，一定要讓想辦法讓你娘捂熱雙手跟雙腳，阿奶現在要去找有經驗的穩婆來。”

“好，阿奶放心，哆哆一定會照顧好阿娘！”張哆哆目光堅定，用她那雙小手不停地搓着趙小慧的手，累得額頭都是汗，但她并沒有停歇。因為她知道在這個年代那些因難産而丢掉生命的女人太多太多了。

王秀花回頭看了張哆哆一眼，囑咐道，“萬一有什麽不好的情況，記得背過身去，不準看，聽到了嗎？”

王秀花雙腳都在發抖，但此時依舊跑起來如一陣強風，而在堂前張緒茆把他小房間的菩薩都擺了出來，先是拿着桃木劍翩翩起舞，又在門口撒了點糯米跟茶葉，甚至還畫了幾道符貼在大門門框上，最後每走一步都深深地跪了下去，重重地磕頭。沒多久額頭都磕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