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第96章

此時的張強盛心裏的憤怒到了極點,任何人都不敢上前勸,張富財也從地上摸起一塊大石頭就往張強盛身上砸去。

很快争吵聲,哭喊打罵聲,此起彼伏,村裏兩大惡霸第一次正面交鋒,引得鄰村都來看熱鬧,這個村幾乎每天都有新鮮的瓜吃,這些人本就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态,所以不管場面鬧得怎麽大,血流了多少,誰勝誰負都是次要的。

張清華生怕他們誤傷自己,忙躲到茅廁去,還把門給反鎖上,但又好奇外頭的情況,于是墊腳趴在窗戶邊觀看,不時皺起眉“啧啧”兩聲。

這次的場面太震撼了,看熱鬧的人怕被誤傷,都往後退,張富財跟張強盛的身上都挂了彩,張富財的耳朵受了傷,耳廓裏都是血,當然張強盛的頭部也被石頭砸傷,不停流血。

再這樣下去,恐怕非死即殘,趙小慧第一個站了出來,“富財,好歹我們也是親戚,你跟強盛可是兄弟,你真要把他往死裏打嗎?這麽多年,你家裏出了什麽事?哪次我們沒幫着?如今我們只是起個房子,也沒礙着你家,你何必要這樣呢?”

“小慧,你快讓開,小心肚子裏的孩子!”張強盛開始擔心了,畢竟拳腳無眼,這要是被打一拳或是踢一腳,對于孕婦來說可是致命的。

“他要是敢傷害我跟我肚子裏的孩子,我一定要他償命,冒出了人命來,他就要進局子的。他不怕,就讓他試試看!”

趙小慧這次決心要護着自家男人,說什麽都不肯離開,這可急得王秀花跺腳禱告,“老天爺,這可怎麽得了,這可怎麽得了哦!”

“阿爹,要是他們敢傷害阿娘,你就去傷害小小嬸娘啊!”張哆哆大喊一句。

張強盛先是一愣,但想到程小小可是張清華的媳婦兒,說不定還真能威脅到張清華,于是轉身往程小小那邊沖去。

“張強盛,我警告你,你可不要亂來!”外頭的張富財與躲在茅廁裏的張清華,同時發出警告。

張強盛大喜,但也看出了些端倪,他掐住程小小的脖子,咬牙切齒道,“要我放過程小小也不是不可以,這塊地是誰的?這棵樹是誰的?我有沒有權利使用!說!”

“有,有,有”張富財哆哆嗖嗖道,“只要你放過小小,你說什麽都對!樹跟地都是你的,全部都是你的!這是你跟清華哥的事兒,我以後不插手,你們自己去商量去,你不要傷害其他人!”

張強盛又沖茅廁裏的張清華嚷道,“你呢?還有什麽意見?這樹是誰的?這地又是誰的?”

張清華被張強盛這麽吼一嗓子,魂都快吓沒了,整個村誰不知道張強盛的戰鬥力,唯一能跟張強盛過招的人都敗下陣來,他哪裏還能多說啥?只能點頭附和道,“是你的,都是你的!”

“口說無憑,要立字據!”張強盛總算是聰明了一次,那只掐着程小小的手并未松開,他将頭轉向張哆哆,“你還不去寫字據過來!”

平日張強盛對張哆哆都是怒眼相看,今日倒也算客氣,而張哆哆早就把寫好的字據分別讓張清華跟張張富財簽字,張富財倒還好,畢竟這事歸根結底跟他關系也不是很大,張清華卻十分的不情願,這件事也就一直橫在張清華的心坎上。

字是簽了,事情看似結束了,其實這不過是另一些事的誘因罷了。那天晚上張清華憤怒回了屋,一晚上都沒開口說話,也沒有去細問其他的。當然他并不知道程小小懷了四個月的身子。而這個孩子還不是自己的。

張強盛從張哆哆手上奪過那張字據,“我要檢查下你的字有沒有寫錯?這種字據協議啥的,可都要寫清楚,一個字錯了,意思就不一樣了。”于是就這樣裝模作樣看了起來,張哆哆只是看了他一眼,就随着王秀花回了屋,也沒有告訴張強盛他将字據拿反了。

這件事就這樣算是告了一段落,張強盛有了字據後更是嚣張,每天都要去地基那邊巡視一圈後才去隊裏,等下了工照樣連茶水也不喝,就去打地基,耗時将近兩個月,地基總算是初見成效。他們居住的地方都是山林,要開墾一片荒地出來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工具就那些鋤頭鐵鍬柴刀等。如此浩大的功能也絕非一朝一夕之事,畢竟這兩個月也才剛開出一片荒地來,開好荒地後就開始打地基。

等打好地基之後,接下來就是砌大腳,對于農民來說特別重視這大腳工程,那時用不起水泥灌漿,都是用堅硬的大石頭砌大腳,砌平地面後就開始砌小腳,而土牆就是壓着小腳往上壘。于是張強盛每天下工就去山裏尋一些大石頭來,大小腳都砌好後,就要開始築牆。

張強盛跟趙小惠大晚上就在外面刨土,做房子要用的泥土黏性要強,密度要大,等刨好土後就開始運土,把土運到一塊,再把水牛拉過去踩土,那幾日張強盛幾乎是晚上不睡,都要拉着阿水去踩土,僅耗時七日,就把阿水送回給黃會員,而按照約定未超過七日是不能收費的,黃會員也就只能譏張強盛幾句精打細算小氣外,也別無他法。

接下來就開始築牆了,先是将兩塊木板搭在一起,放在将要打成的牆體兩側,構成一個适當寬度的“槽壘”,再把土填在槽內,兩人手持石夯錘依次夯打,一般管它叫打土牆或打板子,其中一人打的窩另一個必須緊跟着原窩打下。然後拍牆的人要用木拍把牆體拍實,用刷子澆上水,再拍。

張強盛沒錢請小工,所以挖土,上土,挑土這種活兒,家裏能幫忙的人都拉過來幫忙,而房子就是這樣用竹簍将土一筐一筐地背上去的。這塊板打好後取下再接着打下板,如此反複。打好板後就開始吊線。

這種土房子的建造還是會耗費大量的人力跟時間,但當時住上土房子可是終極夢想。眼看着土房平地起,大夥兒心裏眼裏都是笑眯眯的,就連懷着五個月身孕的趙小慧也同樣是幹勁十足。

不過千防萬防鄰裏難防,尤其是在這個見不得別人過得好的村,常有人使壞。這不土牆剛壘到一人高,就有人往上頭滋水,除了滋水外甚至還有人趁張強盛他們家沒看守時就往裏頭丢煙渣或者是牛糞等,總之都是些肮髒之物。但因沒抓到人,也沒有證據,張強盛他們也就只能忍氣吞聲,後來實在沒辦法,除了趙小慧外大家就只好輪流值守,就這樣一直到新房子落成。

有了新房子後,張強盛在這個村走路只差不橫着走,覺得倍有面兒,碰到誰都先吹一口哨再跟人打招呼,尤其是見到張清華,更是聲音老大地喊,“清華哥,早!”,而張清華每每都氣得牙癢癢可又不能發作,但這筆賬張清華也是默默記下了。

趙小慧的肚子越來越大,在王秀花的照顧下,這一胎養的還不錯,那張清瘦的臉也長了點肉,事情似乎都慢慢順了起來,日子好像也越過越好了。

只是……所謂的好,不過都是表象,或者說他們已經忘了張強盛骨子裏是個什麽玩意了。

房子雖然做好了,可是裏面也沒有什麽像樣的工具,當年張強明分家出去單住時,家裏像樣的物什已經都分給他了,而王秀花這邊用的東西都是後面缺啥補啥,這麽多年王秀花也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張強盛也會這麽有出息,所以一直也沒有填家具工具等,如今倒是想給張強盛填可兜裏沒錢呀。加上前幾日張富貴賣雞蛋給的分成,一起才10多塊錢的家底。

對王秀花來說這個最小的兒子如今有這般出息,她想都沒想就把所有家底都掏幹淨給了張強盛。

平時張強盛喝酒啥的都是在小店裏賒賬,那裏見過這麽多錢,當時整個人都在天上飄着,兜裏揣着這十多塊錢,馬上就喊上他那群狐朋狗友去了,還打算請他們幾個去下館子。

鎮子上有家飯館叫“花開富貴”,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老板叫周牡丹,複古的雙開門以及門前擺放着的牡丹花,抓足了眼球,給人一種高大上檔次的感覺。傳聞這個店老板是個寡婦,生得一副好皮相,而她那個男人卻是無福消受,成親才兩年她男人突然心梗死了,婆家覺得是她克死了男人,就把她掃地出門,而村子裏的人又對她指指點點,走投無路下就來了鎮子開飯館,一個年輕長得漂亮的小寡婦開的飯館,光這個噱頭就足以吊人胃口,沒兩年就開成了鎮子上最受人歡迎的飯館之一,而且每個周末她從不開店營業。

能來這麽高大上的地方吃飯喝酒,成了農村人的幻想。特別是那些愛吹牛逼的窮小子,把能上一次“花開富貴”飯館當成了自己吹噓的資本。

所以當張強盛約上他那些狐朋狗友告訴他們自己馬上就要住土房子時,他們哪裏肯錯過這個機會?

聽說要去“花開富貴”張強盛心裏咯噔一下,畢竟就這麽十幾塊錢,就是把他賣了也不夠搓一頓啊,“要麽,我們還是換個別的地兒,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剛起新房子,家具啥的都還沒打,換個地方我們哥們幾個還能好好喝幾杯。”

吳陳方反手搭在張強盛肩膀上,“我說張老板,你平日也不是這麽小氣的人吶,你可是我們兄弟幾個當中最早起房子的,怎麽着也得請大夥幾個吃頓好的吧?”

“就是嘛,張老板,你可是我們這年齡最小的,你看看咱老丁,連個媳婦兒都還沒有,你再看看你,不僅有個年輕貌美的媳婦,還有個聰明伶俐的女兒,如今又有了土房,你這日子可是哥們幾個做夢都夢不到的,今兒大家難得這麽高興,就去一趟花開富貴呗,我們又不是天天去那吃飯,我聽說啊,那個店老板可是姿色一絕,那小模樣可是迷人的緊,比你家小慧更勝一籌。”方世平補了幾刀。

“就是,就是,張老板,你就帶我們幾個出去見見世面開開眼呗。”其他幾個兄弟也都紛紛附和。

就這樣,張強盛迷失在一聲聲“張老板”中,帶着那群所謂都朋友走路去了鎮子上,浩浩湯湯的攏共有六個人。張強盛走在最前頭,後面跟着五個兄弟,再加上張強盛本身又有幾份流子氣,一走進就開始東張西望,引得不少人來看熱鬧,而這架勢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周牡丹是得罪了啥了不得的大人物。

不過周牡丹可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一眼就瞧出來這幾人就是裝大尾巴狼,但本着來者是客的道理,還是拿出記賬本跟筆走過去問道,“幾位小哥是來吃飯嘛?想點幾個什麽菜呢?”

這幾個人從來沒有來過這麽高大上的飯館,被裏頭的寬敞明亮以及裝修給迷住了,在這個大家都以普通住在木屋的時代,而鎮子上家家戶戶都是土房,甚至還有人能把土房建得這般寬敞幹淨,就連後廚的竈臺都比一般鄉下得要大一圈。不敢想象這麽好的柴火竈炒出來的菜得有多好吃,這菜都還沒點,他們幾人就跟聞到了菜香味一樣,一個個盯着柴火竈舔了舔嘴唇。

“老板,把你們這裏最好吃的菜跟酒拿上來!”吳陳方招手道。

周牡丹上下打量了這幾個人一眼,問了句,“你确定?”

“我說老板,你可不能這麽看不起人啊,我跟你說,今兒可是我們張老板蓋好房子的大喜日子,張老板請我們兄弟幾個搓一頓,你只管上好酒好菜就是了!”方世平拍了拍張強盛的肩膀,跟周牡丹介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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