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chapter 23
第23章 chapter 23
萬和送來的菜有八道, 由葷及素,主食是一品小米山參粥。
男大堂微笑着,“菜都上齊了, 二位慢用。”
沈宗良略一颔首,“小黃,今天辛苦你了。”
被他稱作小黃的人笑,“分內之事,不談辛苦。”
等人都走了, 沈宗良出聲道:“好了,吃吧。”
且惠這才拿起筷子,從左看到右,“這是什麽東西?”
她夾起面前的一例冷盤問他。
沈宗良看了眼說:“鲟魚子鮑脯。”
他伸手去盛湯, 燈光下一只青白色調的手腕,把小碗端給且惠,“先喝點熱的暖暖胃,來嘗這道松葉蟹肉羹。”
她嗯一聲, 攪動兩下後擡起一調羹,“好香。”
沈宗良慢條斯理地舀粥,“是嗎?比上次給你蒸的黃油蟹還好?“
“不一樣的。”且惠停頓了一下, “不過,那不會是你第一次做飯吧?”
好像除了那一頓, 住了這麽久,就沒看他下過廚。
他放下勺子,依舊是不辨情緒的聲音,“準确來說, 回國後的第一次吧。”
且惠誇他,“那你在廚藝上還挺有造詣的。”
沈宗良夾起一片酥炸鴨舌, “噢,我臨時查的教程。”
“......好吧。”
吃完飯,且惠看他要去泡茶,便主動請纓,說讓我做吧。
總覺得吃人嘴軟,不做點什麽事回饋沈總一下,覺都要睡不着了。
沈宗良把小罐茶葉遞給她,“好,你來。”
她泡茶的姿勢很老道,一雙素白玉手,燙盞、投茶、搖香都賞心悅目。
且惠手提壺蓋,輕輕刮去茶沫,出湯時盡可能地低,盡力不留餘茶。
她給沈宗良斟上一杯,小朋友求表揚的神态問他:“怎麽樣?”
沈宗良抿了一口,略點點頭,“還不錯。一看就是跟陳老學的。”
“啊,你怎麽知道的?”且惠驚訝道。
他不疾不徐地放下杯盞,“因為陳老也喜歡把沸水沖入壺心,老人家的習慣如此。”
且惠剛想說上兩句,目光一轉,發現了件清玩奇珍。
她徑自站起來,走到圓博古架前,對着一個白釉盤看個沒完。
那白盤花口折沿,盤心印着雙禽銜花圖案,繁而不亂,工整素雅。
且惠的手撐在木架上,回頭征求他意見,“沈總,我能拿下來看看嘛?”
窗邊月色溶溶,沈宗良舉着杯茶笑了,“你看,看夠了為止。”
她起身的那一刻,他還當出什麽事了,原來不過為個盤子。
且惠小心翼翼地取下,坐回到沙發上,借着落地銀絲燈,很仔細地瞧。
過了會兒,她求證般地問:“這是定瓷吧?”
沈宗良也沒說是,“從哪兒看出來的?”
小時候耳濡目染過,她講起這些來頭頭是道。
且惠捧着那個白釉盤說:“蓮瓣紋呀,定窯器上最常見的的紋飾,它又通身細薄白潤。”
“你很厲害,這就是定瓷,”沈宗良一只手撐在膝蓋上,“我在紐約工作時,在一場瓷器拍賣會上,因緣際會拍下的。”
她得了誇,喜滋滋地又舉高了些,翻到反面去看。
沈宗良睇去一眼,那釉色隔了上千年的歲月,白中閃着微黃,和燈旁的小姑娘一樣,給人一種溫軟恬靜的美感。
且惠看得久了,又因為怕摔,捏得很緊,手心沁出一層薄汗。
她抽出紙巾擦了擦,正要放回遠處,卻在站起來的一瞬間,被地毯卷起的一角絆倒。
往前傾倒的那一秒裏,且惠根本反應不過來,但仍下意識地護着盤子,死命抱在懷裏。
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的方形大理石茶幾上,心想這下死了。
那麽尖銳的一個角,磕上去她今晚必破相,額頭要保不住。
且惠索性閉了眼不去看,但下一刻,就跌進一個堅實的懷抱裏。
沈宗良是半路橫撲過來的,他手裏的杯子被扔在桌上,滾了兩滾,掉下來碎了。
他的背抵上硬度極高的石面棱角,吃痛地皺了下眉,悶哼了一聲。
且惠在他的懷裏擡起頭,發絲淩亂,臉上驚魂未定,被吓得不輕。
她趕忙把那個白釉盤放上茶幾,脫手後又去扶沈宗良。
沈宗良單手撐了地毯,由着她攙到沙發上坐着。
且惠挨着他坐下,惶恐不安地打量他,悻悻地去揉他後背。
她低着頭,蒼白的臉頰蹭在他胸口的白襯衫上,“你很疼吧?”
沈宗良吸了口氣,“沒多疼,不要緊。”
且惠還在自責,“都是我不好,走路也不知道當心的,對不起。”
“再當心的人也難免有失誤,”沈宗良拍拍她的後腦,充滿安撫的意味,“真的沒事,你沒磕着頭就好。”
她撤回手,迷離惝恍地仰起頭看他,嗓音稚嫩而脆弱,“為什麽?”
沈宗良不懂,他寬大的手掌仍貼着她的頭發,“嗯?什麽?”
他問着她的話,循着她脖頸處的暖香,臉往下更貼近過去。
他們離得太近了,彼此呵出潮熱的潮熱的氣息。
且惠的鼻尖幾乎要擦上他的嘴唇,她的胸口起伏劇烈。
她再也裝不下去,不能總是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對一切的暧昧視而不見,跟他親仁善鄰地裝下去。
落地燈形同虛設,光與暗共同醞釀了一場引人入勝的迷局。
且惠心裏那份懵懂的渴望,在這樣的昏暗裏被無限放大。
她的雙頰湧起紅潮,“為什麽總是這麽看重我?”
且惠記得和他接觸的每一樣情形,一幀一幀記在心裏。
在那輛出公務的邁巴赫上,在綠草成蔭的高爾夫球場,在夜深的萬和酒店門口。
所有這一切,都把她弄得心神不寧,從日到夜的自我懷疑。
她問得理所當然,是換了任何一個正常女孩,都會有的疑惑。
沈宗良的表情也很理所當然。哪怕與她鼻息交聞,呼吸近在咫尺。
他的骨血裏躁動着欲念,聲音卻很平靜,“小惠,我以為你早就知道。”
她喃喃,“我知道一點兒,但不敢信。”
且惠的嘴唇在他眼前張合。紅潤的,飽滿的,宛如挂在枝頭長熟了的桃子。
她靠得太近了,只要他一低頭,就能吻上她。
沈宗良的喉結急劇咽動一下,小腹裏像燒起了一把火。
這把突如其來的大火将他的嗓音燒得幹啞。
而話說出口,卻仍然低沉有力,他問:“你不敢相信什麽?”
沈宗良是個不折不扣的壞人。
已經把人逼到了這個份上,還這麽邏輯分明、有耐心地引導她。
且惠心裏這麽想着,也顧不得那些懼怕和威懾,直勾勾地看着他。
她說得很快,面紅耳赤的,輕喘着吐字,“不敢相信你喜歡我,就像我喜歡你。”
他們的手臂交疊着,幾乎是抱在了一起。
沈宗良輕托住她的臉,很熨帖的微燙。
她這種天真直白的表述力,使他這個虛假的中年人感到慚怍,也令他十分受用。
沈宗良溫柔注視她良久,緩緩開口,“還是相信吧。”
寂寂燈影裏,他的聲音低而輕柔,又帶着幾分啞,像吞了一百顆誘人的禁果。
且惠的手被他握住,柔軟的後背也落入他的掌控。
她的目光漸漸失了焦,思緒陷入一片巨大的空白裏,如堕雲霧之中。
沈宗良的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他身上的沉水香将她團團圍困,那感覺像溺水。
她無助地張着唇,“我......我......我還沒準備好。”
沈宗良忽然笑了,暖暖的氣息呵在她鼻尖,“和我在一起,你要準備什麽?”
僅僅是對視了片刻,且惠就不大受得了,她快融化了。
她側了側頭,避開他直視的目光,把臉埋進他的胸口,貓兒似的蹭了蹭。
她一顆心是軟綿綿的,聲音也是,“沈宗良,我有點害怕。”
他幹燥的手掌捏着她細膩的後頸,“怕什麽?嗯?”
且惠心跳激越,從小她的身體就不是很好,脆弱而敏感。
被沈宗良這麽一揉,幾乎是渾身癱軟在他懷中,面龐滾燙。
她睫毛顫動着,無意識地攥緊了他的襯衫,“什麽都怕,沈宗良,我什麽都怕。”
怕這只是她癡心妄想出來的一場夢,天亮了就要醒。
更怕他們天差地別的身份,會讓眼前過于圓滿的一幕,注定只能是黃粱一夢。
沈宗良感覺到懷裏的人體溫在升騰,連脖子都泛着粉紅。
她瘦窄的肩膀因緊張、恐懼和未知而輕輕顫抖,讓人生憐。
他的心軟爛成泥,放在且惠背上的手一再收緊,快要失去克制。
沈宗良閉了閉眼,吻上她的發絲,“不要怕,什麽都不用怕,我會安排。”
且惠有些膽怯的,伸手環住他的腰,嗯了一聲。
有時候想想,她這将近二十年的人生,過得未免太循規蹈矩。
家中富裕時,她是個人見人誇的乖囡囡,做着最端莊的表率。
後來到了江城,因為父母的落魄潦倒,她更是百倍的聽話,從未有過一天反叛。
也許太懂事的人,都會有一場遲到的叛逆期,且惠在心裏對自己說。
要不然她就太難受了,無法面對自己,面對沈宗良的喜歡,面對媽媽。
她總要給無處宣洩的感情開一道小口子,給自己一點喘息的空間。
否則像充飽氣的球一樣,再往裏面施加壓力,很快就要炸得四分五裂。
好比小時候從東京買來的那個八音盒。
法院來查封財産時,且惠做賊一樣偷藏起來,不敢叫人發現。
那會兒她不懂,即便不藏,這樣的東西也沒人會要。
後來被帶到江城,她經常在傍晚時分拿出來,倚在閣樓上聽一聽。
然後閉上眼,想象自己正在國家大劇院裏翩翩起舞,臺下掌聲雷動。
再肯接受現實,偶爾也需要一點虛榮的獎賞,才好繼續抵抗洪流般的世俗。
現在她有了比八音盒更好的禮物,這個人堅定有力地将她抱在懷裏。
且惠在他身上伏了很久,聞飽了柔潤的沉香,頭有些暈。
她推開沈宗良,“有水嗎?我有點渴了。”
他彎了彎手指,從她的臉頰上刮過,“我去給你倒。”
沈宗良起身的瞬間,且惠條件反射地仰頭,她說:“謝謝。”
他笑了,笑她骨子裏還是那麽地乖,“看來你還得适應一下。”
且惠眼眶泛着微紅,疑惑地問:“要适應什麽?”
他沒回頭,“适應毫無負罪感地支使男朋友這件事。”
男朋友。這三個字魔力好大。
讓且惠一下子全身酥麻,腳底心泛軟。
她分明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卻仿佛一腳踏空般的心虛。
沈宗良端來一杯溫水,且惠就着他的手喝起來。
她喝水的時候動作很輕,小口小口的,像沒滿月的小貓吐舌頭。
且惠喝完,又習慣性地想說謝謝,見沈宗良挑了下眉,咽了下去。
她還是擔心他的傷,“你這裏有藥酒嗎?我給你揉揉吧。”
這架茶幾的邊緣看起來實在硬,沈宗良被那麽大的外力撞上去,應該傷得不輕。
沈宗良的目光停在她臉上,“藥酒倒是有,不過,你會嗎?”
且惠想試試,“小時候我扭傷了腳,爸爸給我擦過,手法我記得一點兒。”
她說話聲音很低,根本不敢擡頭看他。
怎麽回事?她好像還更容易害羞了,沒一點鬼用。
沈宗良指了下窗邊,“藥酒在那邊,我先去洗個澡。”
“啊?”且惠猛然擡頭,眼中溢出柔光點點,“還......還要洗澡?”
“你不知道擦完藥酒後不能洗澡?”
他問話的表情裏透着一絲驚訝,顯然是裝的。
且惠輕輕喔了一聲,“好像也對,那、那你去洗吧。”
她靜靜坐了會兒,想起那個白釉盤還被晾着,于是站起來去放好。
她小心捧牢了,低頭仔細看着腳下的路,一步都不敢亂走。
到了小葉紫檀架前,舉起來穩當當地放好。
她哈口氣,用袖子擦了擦邊緣,“今晚多謝你了。”
論起來,全是這件古董牽的線、搭的橋。
不然,依她的性子,到搬走也不知道會不會開口。
至于沈宗良,那就更不是魯直的人了,不像肯輕言心事的。
但是橋搭了,線牽了,然後呢?他們就能走下去了嗎?
夜風從窗簾的縫隙裏湧入,卷起一浪又一浪的白紗。
且惠怔怔地站在那兒,手上擦拭的動作來來回回,最終苦笑了一下。
她心裏明白,這條路是無論如何走不通,也走不遠的。
沈宗良和她,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不該有這種旖旎的交集。
硬要捆在一起往下走的話,只會讓各自都失去方向,離終點越來越遠。
可他的喜歡那麽難能可貴,天底下沒有人能拒絕得了。
且惠從來不自诩清高,渾身上下,也只有這麽一點性情,勉強能夠稱得上淡泊。
可面對沈宗良時,她也一樣無法抗拒,庸俗到家了。
她嘆聲氣,或許這就是命,是躲不掉的劫數。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