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一印象

第一印象

“您是——”

席悠驚訝地端詳坐在包間裏的女人。

“初次見面，我是追晴影視公司的創始人，江清。”

包間的門已經被關上，席悠那懸着的心也慢慢落了下來，但取而代之的是無名的緊張，面前的中年女人看起來很年輕，卻又帶着幾分威嚴，那體态自然地透露出對方的氣場。

“您好，我是拾遺樂隊的主唱席悠。”席悠壓低聲音說着，局促地坐在位子上。

“別緊張，今天來是和你談工作的。”江清抿了一口茶，“我就單刀直入地說了，見到我你應該知道我是誰。”

“您是江十晴的家人。”

“我是她的母親。”江清不緊不慢地說着。

席悠更加意外，她這兩天看了很多江十晴相關的信息，知道經紀公司的創始人是江清，沒想到竟然是江十晴的媽媽，網絡上都在傳是親戚開的。

現在江清輕描淡寫地說出這件事，她甚至分不清這個信息是否重要。

她索性岔開話題，“冒昧一問，為什麽會找上我呢？”

“綜藝嘉賓的預備名單裏，正好你合适。”江清觀察席悠的神态，席悠的模樣和她印象裏差不多，一頭黑發落在肩上，看起來利落又幹淨，穿着打扮也樸素但眼中又有幾分警惕。

她微微彎起嘴角，打算讓自己看起來親切一些，卻讓席悠更加緊張，她便繼續說：“讓你做的事有些特殊，導演組也不知道你要和十晴拉近關系，他們也事先了解了你的性格，所以你随着性子來就好。”

席悠有些驚訝，沒想到賣CP不是導演組的要求而是江清的計劃，一個母親竟然讓女的在正經綜藝裏想方設法地去追女兒，為了消除那個緋聞真是不擇手段。

“具體要我做到什麽效果？”席悠猶豫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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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拿杯子的手一頓，她饒有興趣地打量面前的人，眼中逐漸染上淡淡的笑意。對方眼中帶着幾分疑惑，她确認對面不是誇誇其談而是真誠發問，眉眼間的笑意更甚。

席悠竟然在問“要做到什麽效果”，這就說明對方有自信做到她想要的效果。

“不要太刻意，但要讓觀衆看出你很在意她，循序漸進。”江清說：“我這邊有一個方案你應該看過了，我覺得讓你扮演十晴的粉絲會拉近你們之間的親切感，這樣一來，你們之後的接觸也就理所當然。”

“那就這個方案吧。”

江清意外于對方的爽快，“這個方案需要你清楚地記住十晴的資料，并且以十晴粉絲身份來演繹的話，你要小心不要露出馬腳，萬一弄錯一步，可能連CP都賣得生硬，而且觀衆對你的印象會不太好。”

“記住江十晴的相關信息對我來說并不難，我也不會主動表明我是她的粉絲，卻也會故意透露對她的了解，這樣似有似無的暧昧，觀衆會更喜歡這一套。”席悠對上江清的視線，她點開手機裏的那張報價表，問：“這個價格是真的嗎？”

“這只是基礎價格，之後根據情況會加價。”見對方比較在意錢，江清稍稍放心，“到時候我會拟一份協議給你的經紀人，等那邊把好關後你再簽字也可以。”

“好。”席悠一口飲盡溫熱的茶水，“那我可以走了嗎？”

“別急，把在門外的經紀人喊進來一起吃個飯。”江清眯了眯眼，她注意到席悠脖頸處的紋身，以及臉上那幾顆很明顯是紋上去的“痣”，還有那随身衛衣和闊腿褲，她指尖在桌上敲了敲，這樣的扮相可不太好，“吃完後你跟我去換一身符合你人設的造型。”

席悠稍稍擡眼，從剛剛江清那有些矛盾的對話來看，她就覺得江清不是面善的人，說什麽随着原本的性子來，現在卻又想插手到底。果然這份工作沒有那麽輕松，估計之後會提出不少麻煩的要求。

等菜上齊後，進來的柳翩翩正襟危坐，她小心翼翼地夾着面前的飯菜，對面的江清會适當地聊一些業內的問題，她也能回應幾次，餐桌上的氣氛沒那麽尴尬。

席悠倒是放松下來，完全不搭話悶頭吃着。

“對了。”江清擦拭嘴角，她看向席悠，“有一個問題忘記問了，你現在多大了？”

她查過席悠的資料和相關視頻，上面并沒有記錄年齡，只寫着四年前組建樂隊，網絡上倒是猜測她十八歲出道，源自于一場出道兩年的演出裏她說自己是永遠的二十歲。

如果席悠真是十八歲出道，那就有趣了。

席悠歪歪頭，露出标準的微笑，“您覺得我像幾歲？”

柳翩翩見席悠的态度大驚失色，她立刻回答道：“是人設有年齡要求嗎？我們樂隊比較奇特，為了保持神秘感一般是不談年齡和真實姓名。”

“不，只是單純好奇。”

“我比江十晴小。”席悠皮笑肉不笑地說：“正好貼合小迷妹的設定，江十晴的氣質是溫柔大方的姐姐，當妹妹與姐姐這樣配對，觀衆更吃這一套。”

江清應着便不再多問，看向席悠的目光意味深長。

柳翩翩有些尴尬，當初簽合約時席悠特地讓公司為她隐瞞年齡，身為經紀人要為其買各種機票車票，自然是看過席悠的身I份I證，席悠可是比江十晴大整整五歲！

現在卻面不改色地說自己比江十晴小，這也太不要臉了！江十晴無論怎麽看都比席悠年輕啊！

席悠忽略柳翩翩的目光，強裝鎮定繼續吃飯。

酒足飯飽後，二人跟着江清到了地下停車場。

“要去做造型嗎？”柳翩翩問：“去哪裏做？”

“是我旗下的造型師，也提供綜藝拍攝期間的衣服。”江清打開車門，坐上主駕駛。

原本打算離開的柳翩翩見狀，她立刻挽住席悠的手，“我也一起去。”

“可以。”江清沒有戳破對方的顧慮。

柳翩翩倒是心驚膽戰，一個公司老板竟然親自要求見面，還自己開車來，這說明去的地方不能輕易被人知道，雖說都是女性，萬一被帶去什麽奇怪的地方可就真的完了。

江清一言不發地開着車，在紅燈間隙撥打了一通電話。

“陳助理，到許造型師家接人。”

她沒有避諱身後的人，簡單地說完之後挂了電話。

柳翩翩不敢多問，知道越多就越麻煩。

席悠望着窗外發呆，等車開進停車場，她們跟着江清下車，來到了住宅的大廳。

“我先上去看看人在不在。”江清取出一張卡，“到時候會聯絡你們按門鈴，給你們開電梯。”

“好的。”柳翩翩坐在華麗的大廳裏，這裏的布置簡直就像一個小型咖啡廳，門外是像院子一樣的精致景致，“原來這就是豪華小區，太厲害了……”

席悠點點頭。

“對了，在包間裏江總和你談了什麽？”

“就是把協議內容講一遍。”

“那為什麽不讓我聽？”柳翩翩擔憂道：“到時候我會層層把關協議內容，如果你真的被威脅了盡管告訴我。”

席悠面無表情地看向柳翩翩，“明明當時是你下跪求我，現在你倒是開始擔心起來了？”

柳翩翩背脊發涼，席悠每次開啓嘲諷時聲調總是抑揚頓挫，也不知道怎麽轉的語調，聽起來有種電視裏獨有的那種陰陽怪氣。

“我這不是突然覺得不對勁嘛……”柳翩翩讪讪說着。

席悠沒理會，慵懶地靠在牆邊看着手機。

“叮。”

“讓我幫忙給一個人做造型？”

見江十晴離開後，許緣收到樓下的鈴聲提示，看監視器裏兩張陌生的面孔，她點了确認，觀察江清的神态，“阿清姐，什麽人需要你偷偷摸摸帶過來。”

江清倚在門欄上等着人，“你先把東西準備好，還有把窗戶打開透透氣，全是外賣的味道。”

許緣打開陽臺窗戶，清新的空氣落盡屋內，她在思考另一個即将到的外賣該怎麽辦，總覺得會被江清扔進垃圾桶裏。

柳翩翩也在思考現在是什麽情況，她怎麽都沒想到摔一跤會碰見江十晴，而且身上的慘狀還都是江十晴手中那滴油的外賣引起的。

瞥見一旁的席悠沉默不語，她也選擇閉嘴。

江十晴把滴漏的外賣扔在電梯門口的垃圾桶裏，“二位來這一層想必是認識我朋友？”

“是也不是。”柳翩翩只好選擇模棱兩可的回答。

江十晴上前一步，插到席悠和柳翩翩中間，手臂耷拉在她們的肩膀上，“那就是認識江總了，我剛剛離開時江總正好來了。”

席悠視線落在江十晴的手臂上，江十晴比較高，切切實實地攬住了她的肩膀，但偏偏壓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是拿過那外賣垃圾的，她有些膈應。

可想到過不久她們就要在綜藝裏碰面，那麽這個時候就應該做好第一印象。

“你……是演員江十晴嗎？”席悠稍稍擡眼，她側過頭看向江十晴，對方那染完發的味道撲面而來，又帶着其他洗發水的味道，不難聞但也令她有些不适應。

江十晴微愣，席悠的聲音很特別，咬字發音令人覺得舒服，又有着幾分自然的書面語調，她直接問：“你的普通話發音很标準，有從事相關行業嗎？”

她這才仔細打量席悠，對方雖然是看向自己，卻沒有與自己對視，左眼下有三個一排的痣，右眼下方則是豎着排的兩個痣，這一看就是紋上去的。

江十晴有些羨慕，如果不是要演戲，她早就想整一堆酷炫的紋身在身上。

席悠并不知道江十晴的思緒已經飄到了天邊，她本打算敷衍過去，好在很快走到門口，倚在一旁的江清正在努力維持面部表情。

“呀，江總怎麽不進去和許造型師談工作？”江十晴感受到江清眼中的殺氣，她刻意把語調上揚，用着甜美的嗓音說：“不過真是不好意思，我剛剛不小心弄髒了這兩位客人的衣服，麻煩在這裏清洗一下了。”

許緣聽見江十晴這聲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繼續擺弄窗戶，有點不敢去玄關，直覺告訴她江清現在一定很生氣。

江清臉上挂着笑容，瞥見兩人身上的油污微蹙眉頭，“進來吧，許造型師給她們換一身衣服。”

“啊，好的！”許緣很有眼色，立刻把兩人帶到了自己的工作間。

江清立刻拉下臉把江十晴堵在門外，她用手指戳了戳江十晴的額頭，“怎麽扔個外賣還搞得那麽髒？讓你吃外賣！家裏又不是沒有保姆給你做飯。”

江十晴揮了揮手，展露上面的油漬，“我又不是故意的，讓我進去洗個手。”

江清早就看透江十晴的心思，從包裏掏出消毒酒精在江十晴手上噴了噴，随口說道：“那兩人是我朋友的親戚，有事要咨詢圓圓，別又腦補一堆有的沒的到處惹禍。”

“唔。”江十晴有些心虛，她接過江清遞給自己的濕巾把手擦幹淨，“那外賣落一地呢，我總要把這個爛攤子收拾一下吧。”

“許緣自己的家，她自己清理就——”

在江清松懈的空隙，江十晴一個側身閃進屋內，她幾步跨過沙發拐到工作間，二話不說地推開門。

“哈喽，我也來弄個造型……啊。”江十晴頓住。

衣服脫到一半的席悠：“……”

這個江十晴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