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錯頻

錯頻

江十晴從小到大小就被江清說缺點多多，常常被江清念叨，不過多虧了江清的彈性管教，她的待人處事沒有任何問題。

作為童星她是完美的，後面作為演員和配音演員，她謙遜知錯就改的态度，成了導演和劇組眼中省心的存在。

唯一有一點不好的，就是她在太過放松的情況下，經常說話不經大腦。

記得比較嚴重的一次是在劇組吃飯，由于拍攝場地問題，她就坐在一旁的長椅上吃着助理帶來的盒飯，演她母親的老演員也在旁邊，江十晴見對方不茍言笑的，就直接和對方說起了劇裏的臺詞。

“媽，你這個賣命賺錢的盒飯我會珍惜地吃的！”

說完，她還特別沾沾自喜，覺得自己的幽默無人能敵，後面見那老演員愣住，她才意識到自己又一次地把人尬住。

上一次拍攝的綜藝也是，她直接脫口而出“賢者模式”時，那一瞬間她只覺得自己十分幽默，直到見席悠茫然的神情，她才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

回到現在……

在意識到自己說出“你喂我吃”時，她第一反應不是覺得尴尬而是覺得好笑。

她竟然能把話說成這樣，看來也是困得不清。這時候只要席悠再吐個槽，那她們之間就完成了完美的相聲組合技。

可席悠沒有這麽做。

她見席悠的表情中有詫異、震驚、不解，後面又轉為了無奈。

她早餐做的是西紅柿雞蛋面配着簡單的烤吐司，主打一個中西結合，只見席悠伸出手，拿起了她盤子裏完整的烤吐司，喂到了她嘴邊。

江十晴疑惑地看向席悠，這個時候如果她說自己是在開玩笑是不是不太好？畢竟席悠做了那麽久的心理建設。

不對，正常人都會覺得她是在開玩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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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悠為什麽當真了？

她如果這個時候解釋這是一場誤會，席悠會不會覺得太過丢臉，畢竟席悠看起來面子薄。

不對，席悠為什麽能夠輕易答應她這種要求？這就是粉絲的含金量嗎？

那她豈不是更不能拒絕了，不能傷了席悠難得一片真心！

可是好怪啊！被席悠喂東西吃……明明她還理不清對席悠的感情，這吃下去後，豈不是更加理不清對席悠的感情嗎？

短短一秒之間，江十晴的大腦飛速運轉，最後她得出了最優解。

她張開了嘴，咬下了那片吐司。

此刻，她心裏無比慶幸自己烤了吐司，而不是做雞蛋羹這類需要用勺子喂的食物，那不然就太暧昧了。

“……謝謝。”江十晴立刻接過吐司，她嚼着幹巴巴的吐司，心情難以言喻。

席悠說了句“不用謝”就繼續埋頭吃東西。

尴尬的氛圍在兩人之間蔓延，江十晴無法忍受，她開口道：“其實剛剛是我嘴瓢說錯話了你不用喂我的，真的。”

席悠不可置信。

江十晴那一臉認真地說出那四個字時，這誰能想到是嘴瓢？

席悠擡起頭，天知道她剛剛做了多少的心理建設才拿起那片吐司。

結果這江十晴吃了一口說自己是嘴瓢，偏偏不早一點打着哈哈把話題翻篇還非要挑她喂完。

還是說是她自己有問題，沒意識到江十晴是在開玩笑……

席悠第一次覺得在江十晴面前維持不住粉絲的人設，盡管她也沒有認真維持，但這一次她真的很想敲打一下江十晴的頭，看看這個人腦子裏面都裝了什麽。

就這幾天的生活來看，她完全不知道江十晴想要幹什麽。

可江十晴又幫自己賣CP，還是大賣特賣的那種，她又沒辦法對江十晴擺臉色，畢竟她就是在靠江十晴賺錢。

這一瞬間，她理解了打工人的辛酸，只不過她的心思本就不純，這些都是她活該受的……是她一時貪念的懲罰。

“沒事的，是我的錯。”席悠淡淡地說着，語氣帶着幾分超脫，“是我看不懂玩笑。”

如果只是單純地參加綜藝，根本沒這些事。

後悔，就是非常後悔。

“沒有啦……”江十晴還是第一次見席悠目光渙散的模樣，感覺把面前的人整自閉了，她趕忙說：“是我說話不過腦啦，你真的不用配合我的，你不用見對方是我就勉強自己，你這樣我們都會不自在的！”

“……嗯，好的。”

“也不用和我客氣的！”江十晴靈光一閃，提議道：“不然這樣吧，我們下午去玩吧！我開車，我們去露營！”

席悠拿筷子的手頓住，不理解談話為什麽會偏到露營上，她找不到這其中的邏輯關系。

“露營的話要帶一些裝備吧，我什麽都沒有準備……”席悠斟酌措辭，她覺得這是比較明顯的委婉拒絕。

江十晴頓時來了興致，她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席悠還挺感興趣的，她立刻說：“放心吧，就是一個露營點，那裏都準備好了烤爐烤架，還準備了切好的菜，我們只要自己串串燒烤來烤就好了。”

“聽起來是熱門景點，不會被人認出來嗎？”席悠再一次表示自己的拒絕，“如果要過夜的話，我有點不方便……”

“不會啊，每一片區域都有圍欄，我常常去也沒人認出我，而且我們晚上就回來。”江十晴只覺得席悠的擔心是多餘的，她繼續說：“我看看圓圓和媽媽有沒有時間，我喊她們一起去吧，人多熱鬧。”

席悠心中警鈴大作，這是什麽酷刑。

江十晴見席悠有一瞬的僵硬，她貼心地說：“放心吧，我還會喊上堿性恐龍！看她朋友圈好像辭掉了兼職，正閑得沒事幹呢！”

席悠：“……”不，根本就不是這個問題。

難道她剛剛的拒絕态度不明顯嗎？江十晴不會看不出來吧？

還是說她應該義正詞嚴地拒絕，可她說不出口，畢竟她要靠江十晴賺錢。可把這一切想成工作後，她忽然又釋然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和江十晴感情變好在綜藝裏也就能賣得更大，她也能賺更多的錢。

席悠突然陷入了深深地自我厭惡中，她這樣對得起面前笑得開心的江十晴嗎？

徒增的愧疚心讓她更加說不出拒絕江十晴的話，她只好硬着頭皮答應。

江十晴是個行動派。

她們約定的時間為下午一點出發，席悠以回家準備為由暫時離開，江十晴則是心滿意足地躺在床上補覺。

席悠去了一趟超市，去的人有鼓手和許緣，她十分慶幸江清沒有去。

聯絡上鼓手之後，她們一起到超市買東西。江十晴非要請客，席悠怎麽可能真的空手享受對方的招待，只好和鼓手兩個人買些東西帶過去。

她推着購物車，看着身旁依舊穿着連帽衫懶散的鼓手，說來可笑，這是她們兩個第一次單獨出行。

她在樂隊這四年時間，除了非必要的團體活動，比如說一起練習、作曲、聚餐等等這類官方的活動外，她和大家都沒有過多交集。

就連鼓手來自己家過夜時，她們也不會聊上幾句，她們也不介意，某種意義上，席悠和她們相處非常輕松自在。

大家也沒有對彼此的經歷和生活有更多交流，那些樂隊作品裏的羁絆，在席悠看來就是美好的幻想。

“買什麽比較好呢……”鼓手打着哈欠，“我問了晴姐，她說肉和蔬菜就不用買了，我們可以帶一些酒水飲料和水果過去，正好我想調一下之前沒試過的酒。”

“這樣，你買要調配的飲料，我買水果和一些小零食吧。”席悠環顧四周，走向了蔬果區。

考慮到吃燒烤會上火，席悠根據這個季節的水果，特地買了一些降火的水果，像是草莓、枇杷、提子、蓮霧……這些還不夠降火。

鼓手在一片水果中瞥見了購物車裏的綠豆。

“我到時候做點綠豆湯和涼茶去。”席悠真誠地說：“再帶點板藍根，免得上火了。”

“哇哦……”鼓手微愣片刻，“你好像我外婆。”

席悠有點不想理她，鼓手跟在身後，“等會兒我直接去你家等晴姐吧。”

“為什麽？”

“當然是因為方便啊。”鼓手說得理所當然。

看着鼓手抱着的那瓶酒，席悠隐隐有些不安，“你這個酒度數不大吧？”

“不大不大，放心吧。”

席悠完全無法信任大部分時間住在別人家的人，看起來真的不着調。

她也不想多管閑事，反正她自己不喝酒，只要那些人不醉酒一切都好說。中午時簡單和鼓手吃了手抓餅墊肚子，就見江十晴打來的電話。

席悠有些不适應接聽電話，她思考了幾秒才接起，“喂，晴姐。”

“準備好了嗎？我到你家小區門口了。”

席悠看了眼時間，“不是還有半小時嗎？”

“是呀，準備好的話就早點出發吧。”

席悠有些難受但她還是點點頭，“我們已經準備好了，馬上下樓。”

“這麽快嗎？”鼓手嘴裏還吃着手抓餅，而後狐疑地打量一旁的席悠。

“她人已經在樓下了。”

鼓手眨眨眼，她還以為照席悠的性格，就算樓下有人等也會卡着時間出門，沒想到在江十晴面前這麽溫柔，她吐槽道：“晴姐好恐怖的時間觀念，竟然提早半小時出發。”

“經常遲到的你沒資格吐槽她。”

鼓手吐了吐舌頭。

露營的地方不遠，上高速開了半小時後便到了。

江十晴直接開進露營區內，區內有一個木頭和鐵架搭的大棚架，裏面擺着冰箱和做菜臺，還有音響和電視甚至還有沙發。

外面是寬闊的草地，遠處有山和藍天。

旁邊也有額外的小棚子和工作臺，席悠麻木地根據江十晴的指點切着蔬菜，看許緣和江十晴聊着天，以及鼓手在一旁樂呵呵地調酒，她不清楚來這裏花錢有什麽意義。

她本身就是一個無趣的人，也不理解一群人吃燒烤的快樂，在她看來，就只是一個吃的東西，要花一下午時間準備，太沒有性價比，還不如和島上的老奶奶摘菜有趣。

果然，她不适合這些集體活動。

這可能就是人與人的差別吧，她勉勉強強來這裏，還要裝作開心的模樣，并且這完全是自作自受，她還都是為了錢，還辜負了江十晴的好意……

天啊，她可真是個爛人。

席悠開始回想自己過往的二十九年人生，她忽然意識到麥黎變成那副樣子，也許可能還真的與她擺脫不了關系。

“西柚！”

席悠回過神，她瞥了一眼江十晴，意識到自己在發呆後，她一個眨眼把眼中的厭煩斂去，她挂上笑容，“怎麽了？”

江十晴擔憂地問：“是不是勉強你了？”

“沒有。”席悠岔開話題，“對了，我做了綠豆湯和涼茶。”

“真的嗎？”江十晴受寵若驚，還以為席悠來這裏不開心，沒想到還親自煮了茶水，她說：“那我喝——”

“你喜歡喝那個涼茶吧。”席悠早就看出江十晴不喜歡喝那涼茶，但她還是有些惡趣味地故作真誠地說：“我特地給你準備了一大壺。”

江十晴：“……”

她看着席悠來到這裏後難得露出了還算燦爛的笑容，她不忍心打破粉絲的好意，便艱難地點點頭。

“嗯……謝謝，我可愛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