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心軟

心軟

席悠最先吃完飯，見江十晴還留着小半碗，她一看就知道江十晴吃不下。

綜藝拍攝時，她記得在島嶼上老奶奶做的一道菜不符合江十晴胃口，但面對老奶奶的熱情，江十晴硬着頭皮咽下去，後面才發現吃的是一塊姜。

席悠看着江十晴慢吞吞地吃着，她有些不理解，江十晴不是讨厭她嗎？既然吃不下她做的飯，又為何要忍受呢？

搞得席悠都有些愧疚，她直言道：“不想吃就別吃了，我知道我做得不好吃。”

“料理包做的怎麽可能不好吃……”江十晴說着，繼續吃着米線，這可是席悠給她做的第一頓飯，雖然是料理包，而且米線也是買好的沒什麽難度，但她就是想要吃完。

“你不想吃就別吃了。”席悠倒覺得江十晴好笑，“一碗米線吃了快半小時。”

“誰說我不想吃的？”

“你看起來就是不想吃的樣子啊。”

江十晴頓住，她承認她有一瞬的開心，這說明席悠十分了解她，如果席悠真的全都是演的，那又怎麽可能看出來她在逞強呢？

從小到大，只有江清和許緣能夠看出來她不喜歡吃東西的樣子。

仔細回想，席悠連她假裝害怕這種事都能發現，那就說明那段時間，席悠是認認真真地觀察她，是用心地去揣摩她的心思，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的。

所以為什麽席悠要說一切都是演的呢？

她是真切地感受到席悠的好意。

可回想那天席悠冷漠的态度，還有方才争吵的內容，江十晴頓時把生出的感動憋了回去，說不定她又誤會了什麽。

她擱着自我感動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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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要吃完。”江十晴賭氣地說，說實話她現在頭很痛，根本沒有胃口再吃這些，她甚至有些想吐，但席悠不讓她吃她就偏要吃。

“你該不會不舒服吧？”席悠奪過江十晴的碗。

“才沒有！”江十晴把碗搶了回來。

“你幾歲了？”席悠哭笑不得。

“哼，我過不久是堂堂正正的二十五歲。”江十晴開始陰陽怪氣，“可不像某個人快三十歲還喊比自己小五歲的人為姐姐。”

“呵。”席悠冷笑一聲，她不管江十晴，自己去廚房洗碗洗鍋了。

等她洗完碗洗完鍋後，江十晴終于磨磨蹭蹭地吃完，席悠手上殘留着洗潔精，她剛想接過碗江十晴卻避開她，說道：“我自己洗。”

席悠微微張口，又有些無奈地說：“随你便。”

她沖去手上的泡沫，倚在一旁看着江十晴洗碗，說道：“剛才問你的那些話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想清楚你要什麽後和我談就行，沒必要把關系搞得那麽僵。”

“你這話說得……”江十晴側過頭，盯着席悠語氣陰森地說：“也不知道上個禮拜是誰把關系搞僵的啊，現在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花各種手段找到我住址直接堵在我家門口，我沒報警就不錯了。”席悠回想那天早晨的事，她還是第一次體會到恐怖片主角的心情。

“這說得，還不是某人突然間斷了全部的聯絡方式，要是當初和我說一聲，還會變成這樣嗎？”

席悠思忖片刻，她點點頭，“會。”

“你這說得——”江十晴頓住，她思考了一下，如果席悠是提前告知她們賣CP然後删了聯絡方式，她确實會想辦法弄到席悠的地址。

這确實反駁不了。

自覺理虧的江十晴只好把碗洗幹淨。

她剛擡頭就見席悠把門打開，“請回吧。”

席悠還特地加重“請”的語氣。

江十晴瞪了席悠一眼，看着對方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她忽然又生不出氣。她覺得面前的人鮮活了起來，比起那在綜藝上總是順着自己的“粉絲”，現在這樣還和她互怼的席悠像是褪去了身上所有的僞裝。

太陽穴傳來的痛意伴随着心跳聲不斷刺激着她的大腦，疼痛讓她清醒又令她難以呼吸，她不自覺地彎起嘴角。

她覺得今天面對的是最真實的席悠。

不知為何那心中的郁結消解了幾分，強烈的疲憊感正在淹沒她的理智，今天能夠和席悠達到這個程度的關系，她已經很滿足了。

“那行吧，今天不打擾你了。”江十晴走到玄關，胡亂地拍了拍席悠的頭，“明天見。”

“砰。”

看着江十晴利落地關山門，席悠用手理順那被江十晴弄亂的頭發，那頭上殘留的觸感還在，她忽然不明白江十晴的目的。

所以為什麽要搬到這裏呢……

究竟是真的因為被江清和許緣刺激到了，來把她這裏當做庇護所，還是說真的對她産生了什麽特別的感情呢？

哪有人真的會為了一個人搬到相隔如此遠的城市，就算不是正常人，一般做這種事的初衷都出于愛意或者是喜歡吧，這其中至少要占一項吧。單說恨意和讨厭的話，哪有人會願意和讨厭的人一起吃飯呢？

她永遠都搞不懂江十晴在想什麽。

江十晴躺在床上。

她輾轉反側許久，因為身體過于疲憊才沉沉睡去，她睡得不太好總是做夢。

她久違地夢見了小時候，那時候她好像是在花圃裏面不小心摔倒，弄得身上髒兮兮的，跟在一旁的許緣慌張地把她抱起來，“晴晴，疼不疼啊？”

“不痛……”

“真的沒事嗎？”

江十晴第一次被人這般安慰，她終于哭了。

“好痛哦……”

“不痛不痛，找媽媽抱抱就不痛啦！”小小的許緣抱起小小的她，對着在陽臺上觀察的江清揮揮手，“阿清姐！不好了，晴晴摔倒了！”

“我看見了。”江清冷漠地留下這句話。

江十晴更加委屈，“媽媽不來……”

“沒有啊，媽媽會來的……”

“媽媽真的不來，前次我摔倒了媽媽就不來，讓我別哭別吵她。”

“那一定是她太忙了。”許緣向前走，“她現在正在努力讓晴晴過上好日子，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晴晴哦，晴晴你啊，真的真的有一位很愛自己的媽媽呢……”

“真的嗎？”

“是啊。”許緣抱着她走進了屋子裏，走上二樓，“既然媽媽不找你，那我們就去找她嘛。”

“可是……”

“放心吧，最喜歡晴晴的媽媽是不會推開你的。”說着，許緣推開書房走到江清身旁。

江十晴小心翼翼地扒拉上江清的手，“媽媽……”

“真沒辦法……”江清這麽說着，她直接抱住兩人，“好了，等會兒傷口讓保姆幫忙清理。”

“好……”

江十晴感受到江清與許緣溫暖的懷抱，她覺得無比幸福。

只不過再一睜眼，她突然被扔在了花圃之中，渾身疼痛令她難以行動，她踉踉跄跄地爬起來，只見長大後的許緣抱着江清，兩人的眼中滿是旖旎的愛意。

“媽媽！圓圓！”

江十晴喊着她們的名字，她們卻依偎在一起。

“媽媽……圓圓……”

“你不要再喊了，我們是互相喜歡的。”

“我對圓圓是認真的……”

“我……”

“你不是喜歡席悠嗎？那就去追她啊……”許緣的語氣帶着幾分冷漠，“不要打擾我們。”

“追人不成被對方避嫌删了，總是自暴自棄，沒一點大人樣。”江清責備道：“怪別人不會怪你自己嗎？自我中心。”

“我才沒有！明明是你們的錯！！！”

江十晴睜開眼，橙紅的夕陽落進屋內照在她的雙眼上，她被刺痛得眯起眼，她雙目幹澀腫脹，整個人也有暈暈的，完全沒有休息好的舒适感。

她回想那個夢境，下意識地打開手機想找許緣吐槽，指尖停留在手機屏幕上，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為什麽偏偏是她在這個世界上聯系最緊密的兩個人在一起？

江十晴不明白，可就算再不明白她也不可能去反對她們。

她們兩情相悅，沒有任何過錯。

可萬一哪一天她們分手了，她又該怎麽與她們相處呢？

——“那你要什麽？那你是為了膈應我嗎？”

席悠的話語萦繞在腦海。

對啊，她到底要什麽呢？

如果沒有許緣和江清那一出，江十晴可能不會這麽沖動地搬過來。

當時如果沒有幫許緣慶生就好了，這樣她就什麽都不會發現。

江十晴呼出一口氣，肚子正餓得咕咕叫，她起身點了外賣奶茶，吃完晚飯後她聽見對門傳來開關門的聲音。等江十晴又看了一部電影，又一次聽見開關門的聲音，她才意識到席悠出門又回來了。

看了眼電視的時長，大概是兩個小時，江十晴有些疑惑，席悠總不能是晚上又去小廣場上鍛煉吧？

可這麽一想就很像席悠做的事。

明天該跟在席悠後面嗎？還是繼續黏着席悠呢？

次數多的話可能席悠真的會不再理會她，她得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向席悠要什麽。

其實答案很簡單，那就是她喜歡席悠。

可如果她真的說實話，那席悠豈不是更加害怕，會直接推開她甚至說不定真的會報警。

那就只能找別的理由。

江十晴躺在沙發上思索着，而後靈光一閃。

席悠第二天早上照常出門。

她特地留意了一下對門，見江十晴沒有跟上來後她松了一口氣。照常訓練完後吃了早餐她回到家，開着戲曲音樂練練聲。

昨晚當了一節課助教後，她發現現在的孩子和她以前的學習方式略有不同，但強度沒有變化。

席悠把教學流程和一些學生常常犯的錯記錄下來，當算以後當做參考用。

做完這些後，席悠才記起來陽臺快死的花，昨天被江十晴那麽一搞，她都忘記澆花了。

“咚咚。”

席悠拿起水壺的手頓住，不是門鈴聲，而是自然的敲門聲，還有塑料袋的聲音。她過去看了貓眼，果不其然是江十晴，她躊躇幾秒還是開了門。

“有事嗎？”

“昨天你請我吃午飯，今天我就請回來。”江十晴手上拎着一堆蔬菜和肉類，還有一堆調料，“正好談談昨天你問的事。”

席悠點點頭，看來江十晴終于冷靜下來。

“中午就吃玉米藕片排骨湯、炒時蔬、涼拌五花肉。”江十晴問：“可以嗎？”

“可以……”席悠看着對方笑眼盈盈，生出不好的預感。

“那太好了，你來幫我打下手吧。”

席悠：“……”

她就知道。

可這也不能拒絕吧。

看着江十晴拎菜的手上出現了勒痕，她猶豫着點了下頭。

她內心不斷唾棄自己的不争氣，果然還是對這個人心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