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前奏

前奏

江十晴開車去的是一片自然景觀。

她們開車跨越市區，到另一座城市，途中有個自然景點，一路上很多人會在附近停車拍照，還有很多房車和帳篷停留在前面的草地上。

“我們下去拍照吧。”

風吹着江十晴的頭發，她紮了一個高馬尾，頭上戴的長長挂飾随風晃動，黑色的裙子配着高高的靴子，搭配的牛仔外套也令江十晴看起來格外醒目。

席悠慢悠悠地下了車，同樣的裙子她就配了針織外套，穿着簡單的涼鞋，和江十晴比起來她倒是低調不少，可這依然令她難以适應。

席悠看着遠處拍照的人，天邊厚重的雲壓在了山上又飄到了她的頭頂上，似乎再往上走稍稍伸手就能觸到藍天。

“真好看。”江十晴站在她的身旁，目光落在了遠處坐在帳篷旁彈吉他的夫妻，“我們下次也在這附近旅游吧。”

沒有下次了。

席悠随口應着，她心情很複雜。

風景确實很好看，但她并不适應這裏，光是看見帳篷她就會思考一些洗漱問題以及各種各樣的安全問題，完全沒有任何期待以及羨慕的心情。

還好之後不會和江十晴在一起，若是往後她們真的有可能來這裏，那麽她一定會是敗壞江十晴興致的人吧，一次兩次還好，多次之後江十晴總會厭倦她的，她與江十晴的性格某種意義上都十分尖銳，是注定無法磨合的。

照片很快就拍完了，可能是江十晴着急，也可能是席悠在發呆，也可能是周邊的風景令人忘記了時間的流逝，等席悠回過神時照片已經拍好了。

上車時，江十晴似乎心情很好，還放了歌。

随着熟悉的音調出來，席悠看向了眼江十晴，“別放我的歌。”

“可是你唱得确實很好聽啊。”江十晴雖然不懂歌但她能夠分辨歌曲的好壞，“尤其是你填詞的那一首，我在家沒事的時候就愛聽，以前我連音樂軟件賬號都沒有的，可這段時間特別愛聽你的演唱會清唱版。”

席悠覺得對方在胡扯，但見江十晴這個五音不全的人都能夠哼出音調，她沒想到江十晴是認真的。

“對了，你真的不參加演唱會嗎？”

“不參加。”席悠說：“合約都簽好了，而且我也不想參加，太消耗精力了。”

“真可惜。”江十晴見對方是真的沒有這份心思便稍稍放心，如果席悠是顧及其他事而沒有參加的話，她會想方設法地讓席悠達成心中的願望，“我還等着你現場唱《早早》呢。”

《早早》便是席悠填詞的歌，歌詞的內容很輕盈輕松甚至說得上是日常，但曲調卻不是輕快明朗，尤其在末尾時，那如同日常訴說的詞帶着幾分道別的意味。

曾經樂隊讨論過最後一場演唱會的曲目，提議把這首歌作為告別結尾最好不過，當時席悠只是笑呵呵的應着，她确實也有這個打算，甚至想着為此氣一氣安若，但後面安若的一系列操作她又放棄了。

沒有必要，沒有意義，平靜結束便好。

“不唱了。”

席悠望着窗外的風景，她後視線落在聚精會神開車的江十晴身上，對方微蹙眉頭，說了一聲“真可惜”後，又微微張口而後閉上了嘴。

席悠移開視線，她抿抿嘴，她慢吞吞地說：“如果有吉他的話，也不是不能唱……”

“真的嗎？”江十晴語氣頓時上揚，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開心。

席悠有些無奈地笑笑，“像個小孩一樣。”

“幹嘛？”江十晴朝席悠吐吐舌頭，“反正你答應我了。”

“我沒有答應。”

“你這不就是變相答應嗎？萬一游輪上有吉他呢！”

“我又沒說一定唱。”

“啊！你這是耍賴！”

席悠聳聳肩，沒有理會江十晴的控訴。

她們在附近的服務站休息，并且打算在一旁解決午餐。

江十晴擺着面前的菜，有些可惜地說：“太陽太大了，不然我們就能在那片草地上野餐了。”

“你确定嗎？”席悠沒想到對方的想法如此天真，她說：“在草地上野餐可是會有很多蟲子，而且路邊全是汽車尾氣。”

江十晴思忖片刻，“那還是算了。”

席悠看着面前的食物，她眯了眯眼，“這和我們在節目自駕游裏吃的東西一模一樣。”

“啊，是嗎？”江十晴故作不知，“一不小心做了一模一樣的飯菜呢。”

席悠挑挑眉，她取出自己帶的保溫杯，“那要不要也喝喝我的特制飲料？”

聽着席悠調侃的語氣，江十晴頓時一愣，“你什麽時候發現的？還是看節目發現的？”

“在到島上第二天給你喝時發現的，我看見你對着鏡頭偷偷吐舌頭。”席悠夾了一塊粉蒸排骨。

“啊！”江十晴站起身，不可置信地指着席悠的面容，“那你為什麽之後還給我喝？”

“看着好玩。”席悠彎起嘴角，又說：“後面我不是沒給你喝了嗎？”

“……對哦。”江十晴仔細琢磨，确實是這麽回事。

“所以你為什麽故意做這些菜？”席悠一轉攻勢，問：“你到底想問什麽？別拐彎抹角的，看着累人。”

“你發現了嗎？”江十晴有些心虛。

“又是自駕游又是放那首歌又是搞這一出，太明顯了。”

“其實……”江十晴指了指排骨，“我就是好奇為什麽節目裏你吃到這個排骨會露出那種表情。”

其實江十晴并不是那麽在意，但她想讓席悠知道她會關注對方的每一件事。如果席悠願意說她就聽，如果席悠不願意那也無妨，反正她和席悠之後有的是時間相處。

席悠頓住，她沒想到節目真的把這些放了進去，綜藝播出後，除了被江十晴硬拉着看第一期，後面她就沒看也沒有關注任何內容。

“你這個排骨的做法……”她垂下眼解釋道：“很像我以前的一位老師做的。”

“老師？”江十晴敏銳地捕捉到席悠的神态變化，這分明是懷念的語氣。

“是的，小時候教我唱戲的老師。”席悠有些懷念那段時光，“她很溫柔，有時候我們家人要加班，或者是晚一些來接我們，她就會給我們做飯，她最拿手的就是粉蒸排骨，她說那是她家鄉的做法。”

江十晴看着面前的人，席悠在談起那位老師時露出的是淡淡的笑意，連聲音都變得無比溫柔。

她忽然很羨慕那位老師，能夠在席悠心中留下重要的痕跡，重要到時隔多年因為一道菜回憶起時，都能在節目裏失控。

“為什麽……”

“你說什麽？”席悠沒有聽清對方的話語。

“我說真好啊，能夠有這樣一位老師。”江十晴幹巴巴地回應。

席悠漫不經心地應着，其實那些回憶并不算好，可沉重的過往在吃飯的時候說并不合适，她岔開話題，問：“你不是也有令你印象深刻的老師嗎？”

“啊？”

“就是采訪裏說的教你表演的老師。”

“你記得這些啊。”江十晴有些驚訝，“就算是記性好，但你也記得太清楚了吧，那個采訪我都要忘了。”

“所以那個老師是假的嗎？”席悠有些好奇。

“是也不是……”江十晴毫無負擔地說：“那老師對我好都是因為我媽媽給她很多很多錢，所以她對我格外有耐心，對我好是真的，但因為錢也是真的，那段采訪是為了給演的一個MV預熱。”

“這樣啊。”席悠還以為江十晴從不弄虛作假，看來偶爾還是會為了一些工作演一演。

江十晴忽然笑了一下。

“笑什麽？”

“沒有，你主動問關于我的事我開心嘛，你可以多問問，想問什麽我都可以解答的。”江十晴夾起一旁的排骨，遞到席悠的嘴邊，“來，啊——”

“你別這樣。”席悠嫌棄地躲開。

“幹嘛躲開！”江十晴把排骨遞過去。

“太肉麻了。”席悠再次躲開。

“害羞什麽啊！”江十晴發動攻擊。

“這根本就不是害羞的問題！”席悠迅速躲開，而後取出筷子一攔，看着甩出去的排骨，她順手用碗接住。

“哇……”江十晴驚嘆地拍拍手，“你好厲害啊，好像電影裏的那些女俠，是不是你們唱戲的都會這些？”

“這是刻板印象……”席悠移開視線，這些耍帥的“小花招”是當初她年輕氣盛看着電影裏學的，她曾有一段時間是真的認為人能夠練出所謂的“內力”。

江十晴倒是更加喜歡席悠，希望對方多多表演，但在她的再三央求下，席悠完全不配合她。

停在一旁默默看着她們的安若：“……”

她開的是電車，車子面對着牆壁充電，她開着一旁的窗戶借着後視鏡觀察席悠。

跟了她們這一路，她完全不清楚這兩人要幹什麽。

一會兒認認真真地拍照，一會兒又黏在一起，那距離看起來不像是朋友，也不像是情侶。不過她完全不在意江十晴和席悠的關系，可見到江十晴想要喂席悠吃飯時，她還是愣了一下。

清楚地看見席悠耍帥時，她有些無語。

她想起高中時席悠仰慕她們學校的一個學姐，每次只要那學姐在的時候，席悠就表現得特別賣力，甚至還會裝逼炫技教其他學藝不好的同學，然後那些同學發出“哇”的聲音後，那位學姐總是會走過來和席悠搭話。

之後那兩人再一起教那些同學。

後面等上了大學，那學姐被好幾個女朋友挂上表白牆時，安若才漸漸回過味來。估計席悠是想吸引學姐的注意力，但那學姐完全把席悠當成了開屏孔雀，所以才接近席悠。

也是那時候她才意識到席悠仰慕那位學姐，還有麥黎喜歡席悠，但她沒往深處想，只覺得席悠比較遲鈍而已……

現在回想那種種的一切，席悠根本就不是遲鈍而是喜歡扮豬吃老虎，什麽事都在席悠的掌控之中。

安若嗤笑一聲，估計那位江大明星也在席悠的掌控範圍裏，不然怎麽可能正火的時候推掉一切工作機會，這個月竟然只去了電影的宣傳會，其餘的一切商業代言都不接。

看着那兩人插科打诨，還有席悠露出的笑容，安若忍不住翻了白眼，想到在醫院的安寧她就越發地恨。

她可不會讓席悠笑得這麽開心。

“阿嚏。”

席悠揉揉鼻子。

“怎麽了？”江十晴關切地說：“着涼了嗎？”

“沒有，總覺得有人在盯着我們。”席悠覺得背後發毛。

“應該是旁邊打掃衛生的阿姨吧。”江十晴朝阿姨揮揮手，“剛剛我把垃圾整理好給阿姨了，還給她一瓶水還有喝完了空塑料瓶，她可開心了。”

席悠常常不理解江十晴的貼心，有時候看上去很有眼色，有時候卻又顯得沒情商，太割裂了。

時間就這麽被她們磨磨蹭蹭地度過，下午時席悠提議她來開車，江十晴本來不願意，但見席悠堅持她也沒有拒絕。

車子停在了還車點，還有專車來接送她們，到了碼頭處兩人下了車。

席悠望着前面高高的游輪有些膽怯，她剛剛來這附近搜了一下地址，這游輪的價格是以萬為單位。

她頓時有些緊張，但跟着江十晴上了游輪之後，看着周邊的游客都是一些年輕人，還有一些穿着奇怪的cos裝，還有人拿着自拍杆，她又放松下來，沒想到那麽多年輕人會來這種地方。

上了游輪之後，江十晴訂的是貴賓席位，有專門的接待員幫忙提行李，帶她們到了最豪華的一間房。

江十晴打發走接待員後，對席悠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我訂了這個游輪最特別最豪華的一間。”

席悠頓時有股不好的預感。

“将将将——”

江十晴打開門，而後頓住。

內部的房間是以紅黑為色調的，吊燈上是挂着的蠟燭燈，門口的床頭櫃還有骷髅頭在發出“嘿嘿嘿”的笑聲，漆黑的窗簾擋住了全部的光。

“哇哦。”席悠看着豎在牆角捆着鐵鏈挂着十字架的棺材，又看了一眼票上面的“主題集會”，感嘆道：“難怪剛剛的接待員走路那麽奇怪臉上還有煙熏妝。”

江十晴打開手機，看着房間訂單下方寫着“主題房間随着當天的游輪主題變動，謹慎訂購”。

“啊啊啊我要訂的是豪華情侶主題房間！不是這個啊！！！”

安若站在碼頭的買票處，她看着周邊奇裝異服的人，頓時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你好，女士，請問您要訂購的演員位還是觀衆位？”

“額，觀衆。”

“那祝你這趟地獄之旅玩得愉快……”售票僵硬地歪歪頭，臉上化着僵屍妝容，頭上貼着黃符紙掉了下來。

安若：“……”

草啊，好中二，她受不了。

這兩人為什麽會來這種奇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