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中計了

第21章 中計了

宋三郎雖說在李府幹了兩個月的木工,但兩人身份差距擺在那裏,他基本上是同李逸山沒有什麽交集的,一切事務自有李府的管家來處理。

這會兒子聽到李老爺請他過去喝酒,想着必是為了辰哥兒拜師之事,于是便叫秀娘給孩子換身衣裳。

宋景辰小孩兒精力旺盛閑不住,動辄一身汗,在家裏秀娘就只給穿了小肚兜和短袴,出門見客自是不合适的。

秀娘知道李府是高門,但對方門第究竟有多高,會對兒子以及自家産生什麽樣的影響卻是毫無概念,她畏懼吃飯不給錢的衙役,卻對李逸山這樣身份貴重的人無感。

這就好比讓她白撿一兩銀子她會欣喜若狂,因為她知道一兩銀錢可以用來做什麽,倘若她撿到一千兩銀子,也并不會比撿到一兩銀子興奮到哪裏去。

不過李老爺看重自家小崽,秀娘自然是得意又自豪的,忙緊着給兒子換上一身她認為最貴重的小衣裳。

松煙色的右衽鑲邊小長袍,料子正是那日妯娌三人一塊兒從大相國寺附近的錦繡街淘回來的,姜氏幫忙給裁剪,秀娘自己縫制好。

衣料有點兒瑕疵,顏色也不适合活潑的孩童,但卻是很有名的粟地紗,管他合不合适,貴的就肯定比便宜的好看。

不得不說,就審美這一塊兒來說,秀娘落後姜氏八條街,但架不住她自己有顏任性,生個兒子更加任性。

人娘倆壓根兒就不需要考慮搭配這玩意兒。

秀娘笑着問兒子:“娘給做的新衣裳喜歡嗎?”

宋景辰這個年紀只認吃和玩兒,他才不管穿啥,給披個麻布片他都沒意見,想都不想道:

“娘做的衣裳真好看,辰哥兒喜歡。”說完他還大大的給了他娘一個擁抱。

見兒子喜歡,秀娘歡喜,又幫兒子把小頭發重新梳理過,宋三郎給遞給過去兩根紅色綵缯,秀娘在孩子頭頂左右各紮了個小髻,其餘頭發自然垂下來。

此乃大夏朝的風俗,孩童無須束發,有無拘無束、自由自在之意。

Advertisement

收拾妥當,宋景辰蹦蹦跳跳牽着三郎的手出了自家門兒,去李逸山府上串門兒他最喜歡不過了,他可沒把自己當小孩兒,在小孩心裏他跟李逸山那都是老朋友了。

李府小花廳,李逸山與蕭衍宗相對而坐。

蕭衍宗,出身大夏朝七大家族之一的平州蕭家,與陳家這樣的新貴不同,蕭家乃是傳承百年的世家大族,底蘊豐厚,光是家族藏書量就足以讓陳晏安陳大儒羨慕妒忌。

簡單來說,蕭衍宗有資本為了興趣愛好而讀書,而他本人亦是好老莊,生性灑脫,無酒不歡,只酒量堪憂,一喝就醉,醉後好撫琴弄簫,琴簫雙絕,人稱簫三絕。

還有一絕乃是畫絕,李逸山的畫就是得他指導。

與出身儒家正統的陳宴安不同,蕭衍宗算是半個修道人,作為身肩家族重任的嫡長子不科舉,不做官、不娶老婆、不要娃,主打一個老子只想了無牽挂。

作為他家老子的蕭氏族長成全他,直接給逐出家門。

所以蕭氏一族富可敵國,蕭衍宗身無分文。

不過人家雖說身無分文,不代表人家沒銀子花,沒錢了就賣畫,不想畫畫了,就青樓賣曲兒,連曲子都不想寫了,幹脆賣課。

對于那些想考科舉的舉子們随意指點幾句,絕對能讓對方在考場上更上一層樓。

倘若課都懶得賣了,就來老友家蹭吃蹭喝,比如說來李逸山這兒。

起初李逸山說給他介紹學生,他一聽說對方是個小屁孩,當下就表示沒時間,不感興趣,別給老子攬麻煩事兒,沒功夫哄娃娃,煩死了。

李逸山讓他見了人再說,機緣巧合澡堂一見之下,蕭衍宗有點兒興趣了,他蕭三絕的傳人長相最起碼得過關,又聽說對方是宋玉郎的小孫子,遂了然。

這才有了後面李逸山命人去請宋家父子過來。

父子倆進到李府,跟随下人一路來到後花園荷塘邊的小花廳,宋三郎帶着兒子上前見禮,李逸山為雙方介紹一番,請父子倆落座,還貼心為宋景辰準備了高凳。

宋景辰被他爹抱上去坐好,自然而然道:“謝謝李伯伯為辰哥兒想得周到,辰哥兒也有禮物送給李伯伯。”

宋三郎:“???”

兒子還給人準備了禮物?他怎麽不知道。

李逸山被小孩兒逗樂了,不由好奇道:“哦?辰哥兒還給伯伯準備了禮物,是什麽禮物,讓伯伯瞧瞧。”

蕭衍宗毫無興趣,一個小屁孩兒能有什麽禮物送給李逸山,他那小衣兜能藏下的左右不過是糖果之類,不過小孩子倒是落落大方,一點兒不怯場,還挺懂得禮尚往來。

雖無興趣,可他的目光還是不由落到小孩兒身上,倒要看看他拿了什麽樣糖果送人。

幾個大人伸着脖頸,就見小孩兒小胳膊伸出來,攥着的拳頭緩緩松開,手掌心赫然躺着一只死掉的蜻蜓。

李逸山:“……”

蕭衍宗:“這……”

宋三郎:小崽子必有說詞。

果然,他就聽兒子奶聲奶氣道:“本來我幫李伯伯捉的是活的,可是只在罐子裏放了半天它就死掉了。”

蕭衍宗不由好奇道:“小娃娃,你為何要送你李伯伯一只蜻蜓?”

“因為我發現李伯伯畫的蜻蜓和我見到的蜻蜓不一樣呀,我想送一只給李伯伯,這樣他下次畫畫的時候照着畫,就不會畫錯了啊。”

李逸山老臉一紅,蕭衍宗卻是震驚了,畫畫一途,敏銳的觀察和感知能力是最重要的先決條件,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這樣的天賦。

眼前的小娃娃又不懂畫,他不可能拿着李逸山的畫細細琢磨欣賞,也就是說他只是掃了一眼,就看出李逸山畫上的蜻蜓不對勁兒。

想到此,蕭衍宗興奮了,他忙道:“逸山兄,快,快命人把你那副畫有蜻蜓的畫拿來我看。”

李逸山也好奇自己畫的蜻蜓錯在何處,他都是照着名家名作臨摹的,不應該呀,可小孩子亦不會說謊,遂命人速速把畫取來。

等下人把李逸山那副葡萄蟲草圖拿過來,蕭衍宗速速拿到手上端詳,待他發現小孩兒說的那只蜻蜓竟然只是趴伏在畫面一角,一處不起眼的藤蔓上時,臉上的震驚之色藏都藏不住。

老天爺,如此不起眼的蜻蜓,如此細微的錯誤,這都能給揪出來,這孩子還是人嗎???

蕭衍宗強壓住內心的震驚,以免表現出來讓小娃太過得意,小時驚豔,大時了了的例子他見多了,這麽好的苗子須得好好呵護,絕不能給養廢了。

實際上蕭衍宗還真是高看宋景辰了,一切都只不過是機緣巧合。

首先,當時宋景辰看這副畫時,因為個子太矮,墊着腳尖也看不到這副畫的全貌,剛好畫卷一角的這只蜻蜓正怼在他眼前。

其次,宋景辰貪玩兒,他爹給做的那些小玩物滿足不了他強烈的好奇心,玩兒蟲子就成了他的愛好之一,為什麽他害怕蜜蜂,就是因為有一次用他爹給做的小網兜撲到了蜜蜂,美滋滋伸手去抓,悲催了。

正是出于對蜻蜓的熟悉,他一眼便看出了李逸山畫的不對,不過他當時想着吃人家葡萄呢,自然不會說出來掃人家興。

宋三郎把兒子帶到李府上是巧合,宋景辰迷路誤闖李逸山的書房亦是巧合,而李逸山那天恰好畫了蜻蜓,還畫錯了更是巧合中的巧合。

只能說機緣巧合也是大運氣的一種,冥冥之中,決定一個人命運的是偶然還是必然,誰又能說得清呢。

蕭衍宗指着畫上的蜻蜓翅膀告訴李逸山,是蜻蜓翅膀的上邊緣部分畫錯了,此處的紋理脈絡與別處略有不同。

李逸山大驚,忙又拿過小孩兒送給他的那只蜻蜓翅膀觀看對比,不由深吸一口氣,道:“這孩子——”

話說一半兒,看到蕭衍宗朝他打眼色,心中了然,轉而說道:“這孩子說得還真沒錯。”

宋三郎前世文武全才,對于畫畫一道雖稱不上多精通,可也并非門外漢,相反,他有很要的鑒賞力,知道兒子剛才驚豔了兩人,不由又有幾分好笑。

誰能想到小孩兒玩兒個蟲子還為他自己玩兒出一份機緣來了。

相比于陳宴安,他當然更傾向于讓兒子拜蕭衍宗為師。

蕭衍宗決定跟眼前的小娃娃好好相處,他早看出來了,小孩兒滿眼裏誰都沒有,只有桌子上的一桌美食。

他用竹簽紮起一卷兒羊舌簽遞到宋景辰眼前,笑呵呵道:“辰哥兒餓了吧,先吃點兒東西。”

蕭衍宗狼外婆般的笑讓宋景辰想起說書人經常說的一句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管他呢,有爹在呢,他才不怕,爹爹自會保護他。

“謝謝蕭伯伯。”宋景辰手比嘴快,迅速地接了過來,接過來之後他先看了宋三郎一眼,那意思大概是:爹,好饞,想吃,可以吃吧?我吃了。

他也就意思性地跟他爹請示一下,壓根兒不管他爹的反應,張口就咬了下去,小孩兒也知道要面子了,沒敢大口吃,裝模作樣咬了一下口。

嗚嗚嗚,這是什麽神仙美味,世上怎麽能有這麽好吃的肉,這是神仙肉吧?

宋景辰下意識的把剩下的肉卷兒舉到他爹嘴邊,“爹,你快嘗嘗,李伯伯家的肉可太好吃了。”

蕭衍宗見貪吃的小娃嘗到美味的第一反應竟是拿給他父親吃,不由目露欣賞,欣賞的同時還有點兒自愧不如,他這不孝逆子就差把他老子給氣上天了。

宋三郎亦是心中一暖,還記得辰哥兒一歲多的時候,敢咬小孩的吃食一口,他能給你哭得地動山搖,拿小手從你嘴巴裏往外扣,要你賠給他。

只他高興的時候才願意分享給你一點點,真的是一點點,比他的小指甲蓋還小的一點點,難為他是怎麽把這麽一點點給你掰下來的。

如今的辰哥兒不僅會跟父母兄弟分享他最喜愛的吃食,還懂得心疼人,早上自己醒了不再鬧父母,還會過去幫你把被角掖好,再用小手拍拍你胸口,然後墊着小腳丫輕手輕腳跑出去玩。

所以,小孩最是單純,你給他愛,他便反饋給你最真摯純粹的愛,宋三郎經歷過人性的至惡,知道千百年來這世間唯一不變的是弱肉強食,但他要教會兒子善良,他要給兒子善良的底色,小孩子不需要了解人性的惡,那是成人才需要修煉的功課。

宋三郎意思性的就着兒子的小手咬了一口,味道還不錯,正宗的羊舌簽做法,廚子的手藝也不賴,炸肉的火候把握的剛剛好。

這羊舌簽乃是将羊舌洗淨切成細條,放至冰窖腌制入味後,裹上豬油,面粉,蛋清等,再放入油鍋中煎炸至金黃,少炸一分外面不夠酥脆,多炸一分則失了裏面的嫩。

宋三郎猜這道菜的羊舌應該是只取了舌尖的部分,這羊舌乃是羊身上動得最多的一塊肉,肉質緊實而無筋膜韌帶,這舌尖部分就更佳,口感十分細膩。

蕭衍宗讨厭一問一答,他想看孩子最真實的狀态和想法,借着給小孩夾菜的機會攀談起來。

蕭衍宗:“辰哥兒可有讀書?”

宋景辰:“我現在還小呢,還在長身體呢,我牙齒也要長,骨頭也要長,腦袋也要長,我爹說先讓我先長好身體,晚兩年再讀書。”

宋三郎皺眉:你爹什麽時候說過這話?

小孩兒童言童語聽得蕭衍宗莞爾,接着問他,“辰哥兒可有想過長大之後成為什麽樣的人。”

宋景辰想了想,道:“想過,不過現在不想了。”

“哦?為何現在不想了?”蕭衍宗好奇道。

宋景辰理所當然道:“我現在還小呢,幹嘛要為長大以後的事操心,那我長大以後豈不是又要操心我老了怎麽辦,等我老了又要操心什麽時候死掉,這樣一直操心的話豈不是很累人。”

三個大人:……

怎麽感覺三歲半個娃活出了六十歲人的通透?

蕭衍宗現在非常能理解老友為何極力向他推薦這小孩兒了,電光火石間,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昨日陳宴安那老東西突然送他一壇窖藏百年的神仙醉,說是看上了他一個學生,想要讨要過來。

蕭衍宗帶學生,那純粹是賺點兒小錢花花,露水情緣,連對方姓名他都懶得問,給錢就是乖徒兒,沒錢那就是師徒緣分已盡。

想到此,蕭衍宗心裏升起一股極其不好的預感……。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