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萊尼和白皇後
第四章:萊尼和白皇後
錯不了,藏在魔法衣櫥裏的冰雪世界納尼亞,由邪惡反派白皇後鐵腕統治,她會在冰冷的夜晚乘着雪橇出現,用好吃的土耳其軟糖誘惑迷途的小孩子。
萊納德小時候聽過這個童話故事,還看過系列電影,但他做夢都想不到會親眼看見童話世界——也許他真的在做夢,誰知道呢?紅發威利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問道:“你說什麽?”
“這不是真的。”萊納德揉了揉被冷風割得發痛的臉頰,他快被凍僵了,這感覺很真實,沒人會在這種狀态下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但他還是堅持說道,“這都不是真的,你也是個童話人物,別裝了,你難道不是來自旺卡家族?”
紅發威利眨眨眼睛:“你恐怕是睡糊塗了吧?我這輩子從沒聽過旺卡家族。”
“等着瞧吧,”萊納德用凍僵的鼻子哼道,“童話裏寫得明明白白,過不了多久,半羊半人的農牧神就會走到那杆路燈下面,看見沒有?他會帶你去他的木屋裏取暖……對了,他還會吹笛子,是首催眠曲,如果你不小心睡着,就會死翹翹。”萊納德努力回想,可惜兒時的睡前故事早已忘得七七八八,但他還是把記起來的一股腦兒倒了出來,好像多說一句就能為他的結論加一分佐證似的。
紅發威利微笑地看着萊納德,不慌不忙地回應:“哦,那我等着瞧。”
萊納德盯着被路燈照亮的一小片雪地,心裏毫不懷疑,半羊半人的農牧神一定會出現的,一定。
五分鐘之後,或者其實沒有那麽久,是萊納德的信心被磨去得太快——總之,路燈下依然空空蕩蕩,除了白雪什麽都沒有,天氣更陰更冷,雪花打着旋往人眼睛、睫毛上飛,把視野糊得一片白茫茫。
第十八次低頭揉眼睛的時候,萊納德聽到了人聲,嘁嘁喳喳地,其實更像一群花栗鼠在吵架。
紅發威利精神一震:“來了。”
萊納德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樹林中一群小孩正在快速靠近,他眯起眼睛,不對,小孩不會長白胡子,也不會打扮得這麽奇形怪狀。
這是……七個小矮人。
紅發威利笑吟吟地側過頭看萊納德,目光仿佛是說,你剛才不是信誓旦旦說會有農牧神到來嗎,結果呢?
萊納德目瞪口呆,他沒看錯,這群穿着花花綠綠、一路吵吵嚷嚷、個子通通還沒他腰高的小家夥,絕對就是圍在白雪公主身邊的七個小矮人,此刻正擡着兩口水晶棺朝他們飛奔而來——就是白雪公主被白馬王子吻醒時躺的那個水晶棺——一邊跑一邊說個不停,愛生氣氣喘籲籲地抱怨:“慢點跑、慢點跑,這東西簡直沉死了!”開心果笑嘻嘻地回應:“嘿!我們可得聽萬事通的,他叫咱們幹什麽,咱們就幹什麽。”萬事通立馬糾正:“不對頭!應該是白皇後殿下叫咱們幹什麽,咱們就幹什麽。”愛生氣還想繼續生氣,結果噴嚏精一個巨大的噴嚏,終結了談話。
萊納德忍不住呻吟了一聲,看在上帝的份上,如果他不是在做夢,那他就一定是瘋了,徹底瘋了。
眨眼間,七個小矮人已經踩着積雪從樹林間穿梭而來,停在了路燈下。萬事通清了清嗓子,大聲道:“是你們兩位請見白皇後殿下?”
紅發威利說:“沒錯。”
愛生氣看了威利一眼,立刻大聲抱怨:“他看起來好重!”然後指指萊納德:“我要求這個人到我的水晶棺裏來!”
萊納德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紅發威利倒是欣然領受:“當然,榮幸之至!”說完邁開腿走到小矮人面前,舒舒服服地躺進了其中一口水晶棺裏,表情愉快,仿佛自己正躺在絲絨床墊上,還朝萊納德招了招手:“快點進來,你想站在這裏被活活凍死嗎?”
萊納德用力抹了把臉,朝另一口棺材走過去,心想,管他呢。
躺在水晶棺裏的滋味意料之外地不算太難受,水晶摸上去很溫暖,身下還墊着厚厚的紅絲絨,透過水晶棺,萊納德看着天上閃爍的星星,認真地思考,他是不是其實還躺在麻省理工他的宿舍裏,因為濫用藥物而幻想出了這一切。
又或者,他只是個忘記吃藥的精神病人,此刻身上正捆着層層疊疊的束縛帶。
聽說人在死前回光返照的十二秒感覺上會如同十二年,說不定這正是他現在經歷的。
每一種假設都比眼下更加真實。
可真實只是建立在信仰之上的虛幻,這句話是他爸說的,奧古斯特·杜弗倫是位懷揣夢想的小說家,堅持每晚給兒子講童話故事,從他嘴裏曾吐出過不少高見,但萊納德認為最經典的一句始終是:“照顧好你爺爺,兒子,爸爸要離開一段時間。”
那是他爸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說完之後,這位好心人就像《月亮與六便士》裏的斯特裏克蘭德那樣,頭也不回地走出了他的家庭、他的生活。
九年來,杜弗倫先生音訊全無,而萊納德在度過最開頭那脆弱無知的兩年之後就很少再想起他,但很顯然,杜弗倫先生仍以某種方式影響着他,萊納德眨眨眼睛,大概是那些枕邊童話不容易忘掉吧。
被父親抛棄的童年心理創傷作祟導致的清醒夢,聽起來很合理,不是嗎?
可為什麽童話故事會變成噩夢?
萊納德閉上眼睛,希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能夠回到肖恩書店,或者大學宿舍,或者龐蒂亞克随便哪條街道上,哪怕是流浪漢住的橋洞呢,什麽地方都好,他真的受夠童話了。
而以利亞的聲音就是在這時候找上他的。
萊納德終于踏進了白皇後的宮殿。
與其說是宮殿,倒不如說是另一座巨大而冰冷的水晶棺,四壁皆冰,立滿了姿勢各異的冰雕,目光所及之處,都是冰雕的重重倒影,根本看不出真實的牆壁在哪裏。
萊納德用力揉了揉鼻子,這裏空氣陰森寒冷,似乎比冰雪覆蓋的森林更叫人難以忍受,每呼吸一次,身上的熱氣就跟着溜走一分。
紅發威利四下打量着,忽然吹了聲口哨,沖一座冰雕鞠了一躬:“圖木納斯,你好呀。”那座冰雕正是半人半羊的農牧神,手裏拿着根笛子,低垂着頭,似乎被凍成冰雕前正打算吹奏一曲。
萊納德盯着他:“你現在怎麽又認識農牧神了?”
紅發威利得意地笑起來:“我可從來沒說過我不認識他。”萊納德沖他怒目而視,一個小矮人扯着嗓子大叫起來:“白皇後殿下駕到!”
萊納德頓時渾身一凜,擡頭看向臺階之上,只見一個白袍女人從冰壁後走出來,銀發,赤足,和萊納德記憶中的童話人物竟然頗為神似,高挑瘦削、容貌美麗,有一雙沒有感情的淺色瞳孔。
“臺下何人?”那聲音冰冷、堅硬,仿佛可以刺穿靈魂,一如其人。
紅發威利右手按在胸口鞠了一躬:“白皇後殿下,紅發威利祝您身體安康,容顏永駐。這個凡人膽敢在生死牌游戲裏作弊,我特地帶他來接受殿下的制裁。”他說着按住萊納德的肩膀,把他往前推過去。
白皇後擡起一只手,冷冷道:“你過來。”她伸手一指,萊納德立刻雙腿一顫,他本以為會撲倒在地,結果那兩條腿仿佛忽然間被別人接管,不由自主向前邁去,一步一步踏上了臺階。
萊納德想要尖叫,可喉嚨仿佛變成了浸濕的海綿,任憑怎麽擠,也只能擠出些微弱的吞咽聲。
紅發威利在身後說:“別害怕,萊尼,你做得到。”
然後他大笑起來。
萊納德踏上最後一級臺階,白皇後一手支頤,上下打量着萊納德,萊納德目光躲閃,落在她脖子上——十幾分鐘前,在冰棺裏,以利亞是這麽對他說的:拿到白皇後的項鏈,那是我們逃出去的唯一辦法。
遵命,海盜船長,萊納德絕望地牽動嘴角,現在他只需要在白皇後的魔法下奪回身體控制權,別擔心,那聽起來小菜一碟。
“過來,孩子。”白皇後右手掌心向上,露出了綠絲帶紮着的圓盒子,她微笑起來,“告訴我,你喜歡吃軟糖嗎?”
“喜歡。”萊納德聽到自己的聲音回答,這并不是他想說的,但說完後,他卻忽然發現自己很餓,而那盒軟糖看起來非常誘人,白皇後原本冰冷的聲音此刻如同蜜糖,催促着他:“來吧,吃一顆,你不會失望的。”
萊納德朝圓盒子伸出了手。
“萊尼!閉上眼睛!”紅發威利忽然在萊納德身後大叫起來,只除了他的聲音不再像是威利,而是屬于以利亞,事實上,如果萊納德此時回過頭,就會發現身後站着的根本不是紅發威利,從來不是。
萊納德渾身一顫,這個聲音像是順着他的耳朵灌注進了手臂,他用力閉上眼睛,原本伸去抓軟糖盒子的手硬生生在中途轉向,朝白皇後的脖子抓了過去。
圓盒子跌到地上,軟糖天女散花似的飛了出來。
白皇後憤怒地尖叫道:“大膽!我要把你變成冰雕!”
那叫聲在冰雕間回蕩,萊納德有一瞬間相信自己喪失了聽覺,可他敢肯定,自己的手指已經碰到項鏈了,背後有風聲響起,萊納德的想象力不算豐富,但冷風逼近後腦的時候,他還是克制不住地想到了一把黑色巨鐮,死神的黑色巨鐮。
白皇後的尖叫變成刺耳的大笑:“你會後悔的!傻瓜,你會後悔的!”
萊納德猛地回頭,頭上長着犄角的農牧神正朝他撲過來,它身後還有至少五六個冰雕怪物,而這些怪物加起來,都沒有白皇後的呼吸噴在他後脖子上的感覺更恐怖,她的五指冰冷,顯然正要把他變成冰雕。
隔着重重陰影,萊納德看到了以利亞,他伸出雙手,灰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這一瞬間,他既不像水手,也不像海盜,反倒像個迷路的小男孩,害怕又不知所措,餘光中,五顏六色的軟糖散落在地,仿佛滑稽戲落幕時的五彩紙屑。
萊納德用盡全力把項鏈朝以利亞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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