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所有人被分成兩個批次,暫時落腳在最近的村莊。

說是村莊,但當阮漪第一個下車抵達時,看到的只有十多座集中在坡上,高矮不一的泥磚房。

放眼望去,遠處是高聳的山峰,近處是青黃的野草。

應挺在第二批抵達,張英桀也在其中。

“錢怎麽來的?”

大虎熊把挎包砸在桌上,沉甸甸的悶響。

房裏其他兩個人也都盯着唯一坐在木椅上的男人。

張英桀捂着腦袋,眼神畏畏縮縮:“你又不是警察,憑啥子審問我。”

“老子怎麽不——”大虎熊忽地頓住,又急了眼,“你小子找死是不是。”

阿文連忙把他攔下來:“給江警官問話。”

江措哼笑,看起來狡猾得很:“是滴,我來問。非要警察才能問,這錢還不是見不得光滴,是這個意思不?”

“瞎說,啷個可能是這個意思。”張英桀心虛地否認,手底下偷偷摸摸把包拉到自己手裏。

江措見狀,伸腳勾住桌子腿,整張桌子都帶了過來。

“想爪子嘛?”

“這錢是我打工賺的。”

江措拿出其中一疊錢在手裏抖了抖,“你豁哪個啊,你在阿吉酒吧做服務員一個月能賺到這個數?”錢扔進包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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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英桀一直點頭:“是的,是我賺的。”

“我曉得了,是你賺的,跟阿吉一起賣粉賺的。”

“不是,絕對不是。阿吉不讓我們插手的,他誰都信不過。”

江措一邊翻查錢袋,一遍問:“我問你,你們開車準備去哪裏?”

“回老家。”

“老家哪裏的?”

“南寧。”

“虞薔薇也是南寧人?”

“嗯嗯。”張英桀點了好幾下頭,“她就是我的同鄉,順路搭車而已。”

江措挑眉,往桌上扔了一張身份證,正好在阿文眼皮子底下。

阿文讀出來:“虞薔薇,湖北省荊州市。”

江措輕踢了張英桀一腳,“眼子飛飛神。你怎麽不說她搭順風車,把錢包身份證放你包裏做抵押哦。”

張英桀陪笑說:“就是這樣的,你可真神奇啊警官,就是這樣的。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還在跟我扯是吧?她天天和你在一家酒吧打工,你還在給我裝不熟是嘛。現在我懷疑這包裏的錢不是你的,是屬于虞薔薇的。她沒有醒來說清楚之前,你想都莫想拿回包哈。”

江措提着包就往外走,張英桀憤然起身搶包,喊道:“你沒有權利這麽做,錢是我的,就是我的!”

江措輕而易舉把他擋開:“個老子的,回去待着。”

張英桀腿腳不便,連連退後,指着江措:“好,我曉得了,你想吞了這筆錢,你這是搶劫,警察搶劫,還有沒有王法。”

他看着大虎熊和阿文。

大虎熊擋在門口,聳了聳肩:“我們又不是警察,憑啥子管別人搶劫還是□□。”

阿文說:“你在這裏等住,醫生會過嚟睇你個頭同腳上的傷。”

張英桀被他們堵在門口,“喂,把包還給我,你們就是一夥的,我要報警,你們搶錢,來人啊搶錢了!”

“呵呵。”大虎熊見江措走遠了,側開身子,“報報報,随便報,這裏他奶奶的哪裏還缺警察了。”

張英桀從門口沖出去,江措早就走不見蹤影。

這裏房屋間的距離有密有疏,不像普通小區規劃的整齊,走起來像走迷宮一樣。

大虎熊和阿文出來後,轉了個彎,碰見阮漪和嘉欣。

“你們回來了,錢全部都撿回來了?看着有五十萬了吧,那個渣男丢下自己的女朋友抱錢跑,你們還幫他撿回來幹嘛。”

大虎熊嗤了聲,撇着嘉欣:“你懂什麽,你又知道那錢是他的?”

“那是誰的?錢呢?”嘉欣往他們手上瞧了瞧,皺起眉頭抓着大虎熊的手,“你爪子怎麽流血了?咦,好像泡椒熊爪哦。”

“這是手,手!禽獸才是爪子,下次講錯小心了。就知道吃,你是豬投胎的?”

“我要是豬,那你就是熊,一頭死蠢的熊。”嘉欣揪着他手腕的肉一擰,“你說是不是啊小肌肉。”

“啊啊啊,你個……行行行,當我沒說好吧。”

阮漪笑笑,留意到阿文的虎口也見紅了,“阿文你的手……”

“沒關系。”阿文不在意地看了看,指着她手裏的小藥盒,“是給阿頭吧?”

“噢。”阮漪愣了一下,不知道怎麽回答。她把藥盒遞過去,“這個是我從醫生那裏要過來,給你們清理一下傷口。”

阿文沒有去接,為難地伸出手,把虎口那一處傷口給她看:“你都看到啦,麻煩阮記者幫手,阿頭他在坡上面。”

“是給你們,不是我來……”她越說越小聲。

“嗯?”

“好吧,那我去了。”

“唉,”嘉欣看阮漪已經走上坡,“阮記者走得好快,還想找她要點藥水,醫生帶的都給她拿去了。”

大虎熊也看過去,想到什麽猛地拍了一下阿文:“你叫她過去的?”

“啊,怎麽?”

“靠,你真是,專業坑大佬五十年是不是。”

“怎麽了怎麽了?”嘉欣問。

阿文恍然想了起來,愣住說不出話來,一副闖了大禍的樣子。

李岑君挂上電話,說:“進山的路也封了。”

“嗯。”應挺坐在山坡門前的石階上,問:“你怎麽在紮西的車裏?”

“哦,沒太認出來?”李岑君調侃他之前在阮漪面前裝失憶。

應挺臉不紅心不跳地笑了笑。

李岑君說:“本來想跟你打聲招呼,結果知道你們出了事,就跟着過來了。”

“哦,所以你還是回了部隊。”

“早就調了,差不多你走的那個時候。”說完她傲嬌似的雙手環胸,睨視着應挺,“別這種眼神,幫你換個身份輕而易舉的事,不是你的原因。”

應挺想了想,不是因為幫自己要在警局走後門而妥協,那就只能是一種原因了。他也不去點破。

緩了緩,李岑君問:“你現在還在幫老坤做事?”

“不了。”應挺眯起眼睛,望向天邊的太陽。

“找到要的東西了?聽說他有個分量不輕的手下出了事,那人還知道他不少黑底。這不會和你有關吧?”

“關系大了。”

“你出現在這裏也是這個原因?”

李岑君做過刑警,邏輯思維很強,幾處零碎的線索也能串出整件事情。

“風聲都往你那吹去了,看來他真的忌憚。”應挺冷笑着說。

“真的是你,我就說。不過那個記者是怎麽回事?你女朋友?”

“看得出來?”應挺琢磨着一笑,手拍着腿說,“她是上海日報的記者,目前——在跟趙志成的案子。”

“是個厲害的人物吧?看她三言兩語就把那些人唬跑了。”

“這是業務能力強。”

“那倒是,看着就很有主見。”

“她很聰明,是一名很優秀的記者。當然也很善良、勇敢,也許換成了別人,我們都不一定能走到這裏。”

李岑君聽出點意思:“啧啧,她就這麽好啊?”

應挺笑笑不說話,問道:“黑子最近怎麽樣?”

“別問我。”李岑君馬上翻了個白眼,“他一個混黑的,行蹤比刑警還保密。”

“你們革命的交情,當然得問你。”

“去他的革命,要命還差不多。”李岑君斜眼,“你現在是故意膈應我嗎?仗着自己有了紅顏知己。”

“絕對不是的。”

“不是才怪。”

“我說不是紅顏知己。”應挺眨眨眼,“我和她,當然也是革命的交情啊。”

“我暈。”李岑君撇嘴,目光瞥向右邊轉角,眼裏立即浮現戲谑的笑意,“對,是革命,我看你是革命尚未成功。”

“……”應挺疑惑的眼神。

李岑君用目光給他指了指,阮漪掉頭離開的背影。

“她沒有過來宣誓主權呢,憑我這樣的競争力她都沒過來,不是她太沒自信,就是你的魅力還不夠。”

應挺嗤之以鼻,不緊不慢地拍了拍腿上莫須有的灰塵,站起來看着李岑君,咬牙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李岑君跳着腳鬧騰:“有革命的情義怕什麽,你千萬別急着追喲,不然我拉着黑子一起鄙視你。”

“你能找到他再說吧。”應挺邊說邊撐起護欄,輕輕松松跳上坡。

阮漪急匆匆走下坡,沒留意被路中央的野草絆了下。

她盯着眼下随處可見的野草,呼出一口氣,踹上一腳。

真是讨厭!

“聊得多開心呀,混蛋!”

應挺追上來剛好聽見了,舔着彎起的嘴唇,在她身後喊道:“阮記者?阮漪?”

阮漪聽見拔腿就走。

她走得越快,應挺在身後笑得越開心。

他追上去拉着她的手臂,一把轉過來,輕聲道:“喊你呢。”

阮漪語氣不善:“我是你家養的貓麽。”

應挺笑:“我家養的貓,喊她會撲到我的懷裏來。”

語畢,他手上發力,往回一拉,勾住她的腰,整個人攬在懷裏。

他低頭在她耳邊輕吟:“就像這樣。”

阮漪猝不及防地撞進他懷裏,入目是被隐去一半,好似V字形凸起的喉結,顯現出的線條象征着男性的性感和隐秘。

她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但随即就看到喉結上下蠕動,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誘惑,以至于她跟着咽了咽口水,目光發直。

應挺偷偷瞥她一眼,暗自得意,魅力不夠這種話簡直是不攻自破嘛。

阮漪看到他低頭,又是那個笑,她皺着眉推開他。

“起開,我不是你家養的貓。”

應挺不以為然,放開她說:“找我麽?”

“不是,我路過。”

他指着她手裏的藥盒問:“給虞薔薇拿去的?”

她脫口而出:“是,給她拿的,走了。”

他拽住她。

“幹嘛啊!”阮漪甩開他的手。

“走錯路了。”應挺眼裏含笑,指着相反的方向,“那邊。”

阮漪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咬牙切齒。

想了想又回過頭來瞪着他。

應挺仿佛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絲幽怨,一絲控訴。

“生氣了?”

“生氣?”她微笑道,“沒有啊,我有什麽好生氣的。”

“哦,這樣啊。”他低下頭暗自偷笑。

忽地,應挺指着她的腳邊,“別動,那——”

“那什麽那,我都說沒有。”

說完阮漪移開一腳,打算走人。

“有一只——”應挺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聽到腳底下傳來清脆的骨肉分離的聲音,阮漪眼眉擠在一起,有種不好的預感。

“是什麽?”她慢慢擡起腳。

一條碩大又幹癟的蜈蚣屍體,腳下全是它又黑又藍的濃汁,簡直不忍直視。

“啊,操,好惡心。”

“嘿,你說髒話了呀,你剛剛是在說髒話吧?”應挺像發現新大陸一樣。

“說什麽,我哪有。”阮漪背過身,鞋在草地裏蹭來蹭去。

應挺追着調侃:“只有我聽見,承認吧。哦,果然是社會人,漪姐?”

“說了,說了,怎麽樣?煩死了,給你,都給你。”

她把手裏的蛋糕和藥盒一股腦塞給他,掉頭就走。

“真走啊?喂?阮記者?”

“不是,沒怎麽樣啊?”

“覺得你可愛嘛,連髒話都說的這麽可愛。”

應挺見她頭也不回,完全是惱羞成怒的樣子。

這可不行。

他想着想着靈機一動,皺起眉頭叫喊。

“嘶,好痛……手痛,手指怎麽彎不動了?”

“啊,我的背,那石頭不是開玩笑的,傷到筋骨了肯定。”

“嘶,真是痛死得了。”

阮漪頓住腳,慢慢回頭,男人扶着背正偷偷瞄過來。

“真的是,這個男人——”

走不了了,走不了了……

應挺瞥見走遠的人影又回來了。

“奇怪了,這只手突然跟針紮一樣,難怪說十指連心,都快痛到心坎了。”

阮漪打量着:“是麽,後背呢?”

“對,後背也像針紮的痛。”

“是不是頭皮也在發麻,感覺有人揪着你的頭發。”

阮漪給他比劃着。

“啊?”

應挺還在思考揪頭發是哪種痛法,阮漪就不客氣地剜了他一眼。

“你以為你是紫薇啊。”

應挺愣了半天,裝不下去了。

“你這個女人,”他站直身不滿道,“怎麽說我們也是一個戰壕的,打個游戲隊友受傷都給補血,我這樣……照顧一下也是可以有的吧。”

“可以有。”阮漪笑道,“阿文也是我隊友,給我去幫他補血。”

應挺把藥盒拿開:“什麽?我這麽說,是讓你抛下我去幫別的男人的麽?你的良心呢?良心留在山腰了啊。”

阮漪漫不經心道:“肚子太餓,良心被我自己給吃了。”

“哈,行,你厲害。”應挺豎起大拇指。

阮漪本來還笑着,當看見他後肩膀的位置風幹了大塊血跡,驟然變色。

“怎麽傷成這樣,還要功夫跟我開玩笑,幹嘛不早說!”

她不怎麽溫柔地拉着他的手臂,把他轉過去背對着自己。

應挺側首向後看,她好看的眉心間多了兩道褶皺。

“良心找回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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