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來接傷員的人到了,張英傑還在昏迷,已經被接上車,薔薇坐在輪椅上被江措推出來,這時紮西提議大家合影留念。

“好難得來旅游嘛,這兩天發生的事我的腦殼都裝不下了嘛,又做了好人好事,要拍張照片紀念的嘛。”

江措推着薔薇加入畫框,她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态度,不樂意也不抗拒,

十幾個人,熟悉的,不熟悉的,照片把他們定格在這一時間點,無論未來千變萬化,都将在此處留下一段珍貴的回憶。

送江措和薔薇上車後,阮漪再次被方媛媛找上。

“我們想和你談談。”

阮漪知道不簡單,帶他們到了餐廳,這個時間沒什麽人來。

“什麽事?”

“我想讓你以《上海日報》記者的身份——”

“打住,我當你沒說過。”

方媛媛一愣,“你知道我要說什麽?”

“是這麽個事,但是我不準備參與,所以你也免開尊口。”

“你這什麽意思,在拒絕我?”

阮漪對她的語氣感到荒唐可笑,有何不可的事?

“是的,你沒理解錯。”

方媛媛噌地竄上來一股腦羞的火氣,當着外人的面一口被拒絕,還是她親口認的好朋友,面子沒處擱了。

“你這樣就忘恩負義了啊,以前我對你那麽好,你就這麽對我的?你記不記得那會補考英語,你關在寝室複習,是我天天給你帶飯回來,你才沒餓死的。”

“哦,每次玩到晚上給我帶回來的宵夜?我給你了飯錢,作為報酬,連你的飯錢我都墊了。”

“是……是明明是你硬塞給我的,再說人情和錢是兩碼事,以前我還幫你曬被子呢,大熱天我一個人扛着被子往樓下搬,很辛苦的好麽。”

“難道不是你想借故讓我幫你點名?把我曬過的被子再曬一遍。對了,你收了嗎?好像還給我打電話,讓我把你整個床鋪都收回來吧?”

“……都是多久的陳年舊事啦,虧你還記在心裏,真是小氣。”

阮漪冷笑一聲,“我謝謝你啊,不然我還不知道原來我還做過活雷鋒。”

“你……”方媛媛咬着牙齒說不出話來。

張山河見場面僵持住,在一邊打圓場。

“以前的事都過了,但這事不是你想的那樣,本來也是那些工人買的劣質材料,小媛也是為了工作,你幫幫忙。再說了,”語氣變得別有意味,“都是這一行的,誰還能避得開,保證自己的報道真實無虛呢。”

阮漪聽出他最後的嘲諷意思,并不感到心虛,反而直言:“我做不了這個保證。”

“所以……”

“但我就現在、就你的話而言:第一,單方面的言論不足以使我了解事故背後的真相,所以到底哪方的失誤,我不作評論。第二,作為記者,我也算是半個公衆人物,我必須對我說出的話負責,而不是盲目的配合你們的工作。第三,還不允許人棄暗投明了?”

她接着說:“相信就算沒有我的合作,你們也會有自己那套說法。同一個行業,你們懂我,我也知道你們。”

方媛媛說:“這事你不插手反而對你有壞處。行業的規則你又不是不知道,工程背後扯了誰不猜就看的明白,所以必須要撇幹淨,我們有什麽辦法,就算是你們公司也不敢亂來。”

阮漪知道的內幕遠不及方媛媛他們清楚,聽她提到自己的公司也不敢得罪的勢力,感到驚愕不已,以及更深遠的社會憂思。

方媛媛看她發愣,感覺有戲,接着勸說。

“給你碰見了你還能躲?怪下來我們有事,但你有原則不插手,原則能當後臺使麽,還不照樣搞你。你別犯傻。”

聽了她的話,阮漪不知為何覺得異常諷刺,“聰明了這麽久,傻這一會有什麽關系。”

方媛媛厲聲道:“你不想升職了?”

“就……活在當下?”

“玩佛了吧你!”

她無計可施就開始耍賴,“你要不答應,我天天膈應你們,在你男朋友面前提陳謹言陳謹言陳謹言……”

“你還能再幼稚一點嗎?”

“你答不答應?”

阮漪是真的對她總拿應挺開玩笑有點煩了,連看她的眼神都變得犀利。

“他叫你小媛麽,記不記得大二那會也有個人這麽叫你?”

“啊?說什麽?有麽?不記得了。”

“我可是記憶猶新啊,那會你快兩個月沒來學校吧,好像是去……”

方媛媛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握住阮漪的手,低聲道:“你怎麽這樣?!”

阮漪對她挑了挑眉。

“我和她單獨聊。”她推搡着張山河,“你出去,我來勸她。”

阮漪看着攝像師滿頭霧水地被趕出去,道:“看樣子你還挺看重他,你的新暧昧對象?”

方媛媛甩開她的手,“你故意的是吧,要揭我底?”

“有句話叫:先撩者賤。”

“你知道那時我去幹嘛了?你怎麽知道的?”

“你回來成什麽樣了,我照顧你的,能不清楚麽?”

“哈,原來你悶在心裏這麽久,現在拿出來威脅我?”

“我說過,再有下次就不會跟你客氣!”

“玩得夠狠哪!”

阮漪淺淺笑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你是怎麽都不肯合作是吧?”

“是。”

“哼!”方媛媛臨走不忘咒她,“我等着你回家卷鋪蓋!”

人都走後,阮漪才放松下來,開始慌了。

她從畢業就進現在這家企業上班,多少年的積累才到如今的成就,真有什麽差池那就出大事了。

剛出餐廳就碰到因為擔心,過來尋她的應挺。

阮漪迎上去愁眉苦臉道:“完了完了,我好不容易盼到的升職要完了,興許工作都不保。”

應挺挑眉:“誰連《上海日報》的臺柱子也敢動?”

阮漪在心裏罵了句髒話,“都怪她,做壞事還要拉我下水,真是什麽都敢做,氣死我了。”

應挺默不作聲,思考着什麽。

“怎麽不說話?”

“剛好是個機會,要不要過個海來上班?”

阮漪動了動眼珠,“幾個意思呀?”

應挺和她的眼神交彙了一陣,抿起嘴:“香港好像就缺記者,特別是狗仔這樣。”

“……去你的!”

“好了,大虎熊他們要走了,跟我去送送。”

“他們先走,我們之後再到理塘會和嗎?”

“嗯。”

所有人都在隧道口站着,随身帶着行李。

李岑君也要跟着一起去,“說了要送小央拉的。”

大虎熊說:“我們走了就不回了,在理塘縣城等他們倆。”

李岑君回頭看着阮漪和應挺,“那就你們在……沒問題,那你們就二人世界吧,還有我的戰友在,到時我讓他們護送你們過來。”

應挺招呼了一下:“謝了。”

“謝什麽謝,姐肩上的徽章又不是擺設。”她拍拍肩膀,轉身牽起小央拉,和嘉欣一起往隧道裏去。

“你胳膊還穿着洞,老給我瞎使勁。”大虎熊把阿文的行李包搶過去,抗上肩,轉頭揮手,“在理塘會,我們走了。”

“路上小心。”

“注意安全。”

應挺和阮漪站在原地,對他們揮手。

不知為何,看着他們轉身的身影,竟油然而生的珍重。

可能共同經歷過危難,分別就顯得格外傷感。

人來人往在眼裏都化作虛影,直到昏暗的隧道掩去了他們前行的步伐。

“走了。”

“他們走了。”

“剩下我們。戰鬥吧,作為對方唯一的隊友。”

應挺握拳對着她,她輕輕碰上去。

“好。”

在隧道出事的客車無法發動,所以阮漪和應挺被臨時委派去接修車師傅過來幫忙。

知道是昨天那個在山邊開修車店的師傅,他們都以為會不太順利,畢竟那人看起來脾氣就不太好。

結果是大大出人意料,他二話不說拿着工具就上來了。

之後才知道,這人不僅不是什麽悍匪、逃犯,還是一個很厲害的企業家,卻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家道中落,一個人跑到山裏來,也不見妻兒。

“難以想象在商業戰争中翻雲覆雨的人,竟然蹲在這兒做修車師傅。”阮漪盯着正在修理客車的人說,“不過看着就是個有故事的人。”

應挺在旁邊清理石頭,聽見了她的自言自語,漫不經心看過去。

“有興趣?”

“你問哪方面?”

他嗤了聲:“想采訪他?”

阮漪輕搖了下腦袋,似乎不用了解便知道了。

“那肯定是個悲傷的故事。”

應挺默默看向修車師傅,在他眼睛裏看不到絲毫□□,就像沒有感情的行屍走肉,但眉宇間的溝壑又深到骨子裏。

“他老婆孩子都沒了。”一位年邁但健朗的老鄉踱步過來,身上背着一麻袋的橘子。

他招呼着老鄉和解放軍過來把橘子分了,也分給阮漪和應挺兩個。

“老人家,沒了,”阮漪頓了下,“是什麽意思?”

“沒了就是沒了,死啦。”老者擺了擺手,嘆着氣說,“給人害死的,一把火,都燒死了。”

“什麽?”阮漪低聲驚呼,“為什麽?燒——”

她說不出來,光是聽着就令人毛骨悚然。

“什麽人做的?”應挺問。

“我不曉得,可能已經抓進去了吧。他生意做的太大,得罪了人也不曉得,唉,這世道啊……老實人受罪哦。”

窮人受罪,老實人受罪,女人受罪,孩子受罪……

弱者受罪。

這個世界太多的不公,他們因為職業身份,所以能看見許多,幫助許多,卻也僅僅是冰山一角。

施虐者利用手段、金錢、權利和許多意想不到的法子,把更多在哭喊求助的人,打壓進了深淵。

光明照耀着不光明的人,黑暗吞噬着不黑暗的人。

社會反了套,生活成了大笑話。

所以才會有逆流而上的正義之士。

但這些人也都有共通之道。

社會需要的不是一個超級英雄,而是無數像超級英雄的人。

只有人,才能改變創造這個社會的人。

應挺和阮漪,自然深谙此道。

一位認識的村民在邊上剝橘子吃,閑着無聊便找他們搭話。

“怎麽沒看到其他人呢,那個漂亮的小姑娘呢?”

“他們先走了。”應挺說。

“你們不去?是一起來旅游的嘛?我們這裏也清的差不多了,沒有你們幫忙也可以,你們好不容易放假出來玩一趟嘛。”

“沒關系,我們還有輛車被攔着,現在也過不去。”

“是哦,那等等,最遲明天早上就差不多了。”

應挺笑笑:“是的。”

“好了,車能發動了,可以開走,趕緊挪開。”有人在喊。

老鄉們和解放軍們一齊匆匆把橘子塞進嘴裏,跑進隧道開始繼續幹活。

“看這情況,下午就可以走。”阮漪說。

“嗯。”應挺說,“路一通,他們也該現身了。”

“接下來有什麽計劃?”

應挺正要說話,修車師傅不知什麽時候過來的,問:“你們要往裏走?”

“是的。”

“後山有條小路可以走。”

應挺眼神陡然犀利:“小路?”

師傅指向一方:“往那走,有條岔路能避開隧道進大路。”

“你怎麽知道?”

“走過。”

阮漪和應挺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等師傅走後,她問他。

“怎麽辦?其他人會不會也知道這條路?”

突發的狀況,答案指向一個可怕的可能。

“清東西,我們現在就走。”

“好。”

阮漪暗自摸了摸跳動不安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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