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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沈如山被罰到濟陽老家, 沈無庸雖然明面上沒有給他多少錢,但是私底下早就讓人将家中的老屋都修葺幹淨,又交代了鄉下族老好生照顧沈如山。

即便沈如山再怎麽混賬, 在沈無庸心裏, 也放不下這個兒子。若不是被沈芙實在逼得沒有了辦法, 怎麽可能會打發他回鄉下受罪。

但對于沈如山來說,比起以前在京城中前呼後擁,繁華的生活, 來到這鳥不拉屎什麽都稀缺的鄉下還是憋屈得緊。

與此同時, 他還要面對沈家村各種異樣的眼光。

一個好好的京官公子,本是前途無量,現在卻淪落到這種地步,與一群山野村夫在一處。而知情的一些族老, 看到他更是失望地搖搖頭, 覺得他沒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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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山心比天高,何曾受過這樣的眼光。

仕途無望, 便暗中鼓搗着要從商做些生意。等他富甲一方之時, 這些人就再也不能看他不起。

可惜他雖讀了一些書,卻完全不是什麽做生意的好苗子。投的店鋪再一次黃掉之後, 沈如山氣得回家把所有東西都砸了個遍!

那些人嘴上哄着他捧着他叫他沈公子, 與他稱兄道弟,卻在背地裏笑話他是愣頭青。

最關鍵的是接連虧了幾樁生意, 沈如山手中已經沒有多少銀錢了。

生意做不起來, 沒多少時日就将銀錢揮霍一空,只會更讓人看不起。沈如山憋屈地在酒樓買醉, 嘴裏不斷咒罵沈芙,喝得幾乎爛醉才出來。

太陽剛落, 街道上人潮如織,兩邊小攤販叫賣聲不斷,很是熱鬧。

經過一個馄饨攤位,有兩個青衫男子正在談天。

“你聽說了嗎?京城來的樓員外有一愛女,二十二年前在澤陽地界走失,走失時年約十七八歲,長得貌美非常。那樓員外年紀大了至今膝下無子,就欲尋到自己失散多年女兒的下落。重金懸賞,只要能提供消息的,無論找不找到人,都會給一筆豐厚的賞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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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問:“提供消息就給錢?”

“正是。”

“多少?”

“若消息有用,獎勵足足五十金!”那書生張開五指,“聽說已經有很多人去提供消息了,只要能說出個前因後果,真的有這個人,都能得到一筆賞金。”

另一人聽到五十金眼睛都放光了,又可惜道:“可惜我年紀不大,可不知道二十多年前有什麽闖入澤陽的異鄉人。”

“錯失發財的機會了!”

那兩個人感嘆了一番又聊起了別的事。

可是‘異鄉人’三個字卻直直撞入了沈如山的耳膜。醉酒發紅的眼睛眯了眯,若說是異鄉人,他倒是知道一個……

他若去提供消息,就能拿到這五十金,東山再起!

……

那兩個書生說的話果然不假,沈如山來到那樓員外的宅子外面,上面正貼着尋人啓事,且門口排起了長隊,都是來提供消息的。

而這樓員外确實大方,即便提供消息的不對,也會給五兩銀子的跑路費。沈如山看到好些人喜笑顏開地拿着銀子走了出來。

排了大概一個多時辰,終于輪到了沈如山。

沈如山卻沒見到那個樓員外,廳內只有一個謄寫抄錄的老先生和幾個小厮。正前方提問的正是樓員外聘請的管家。

見到沈如山,那管家開始詢問:“公子是哪裏人士。”

沈如山鞠了一躬:“不才是澤陽沈家莊人士。”

管家:“姓甚名誰?”

問完又解釋了一下:“并非要公子信息,而是若有什麽消息,到時候也好與公子核對。”

沈如山心想,他如今一介草民,身無一物,有什麽能值得這富人惦記的,便報上了名號:“鄙人姓沈,名如山。”

管家繼續問:“看你年紀尚小,怎會見過我家姑娘?請具體描述一下見到她的地點,模樣,情況。若能對得上一點,樓家都有重賞。”

沈如山一聽有重賞,本被酒迷蒙的腦子更加不清醒了,想着自己聽來的消息,再無顧忌都說了出來:“鄙人年紀雖小,但确實聽聞人說起過,大約在二十多年前,有一年輕女子不知何故,掉落了山崖,渾身是血,被一路過的樵夫救起……如那樵夫所說,那女子面容秀美,皮膚白皙,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女子,可惜完全忘記了自己姓甚名誰……”

沈如山說到這裏時,管家身後扮做小厮的暗衛眼睛一頓,互相交流了眼神。

管家立刻問:“那女子去了哪裏?”

可惜沈如山到底沒有完全喪失理智,低着頭眼睛一轉,聲音模糊地說:“我也只是聽家中長輩閑聊時說起了一兩句,聽聞那樵夫救了那女子後就放她走了,再沒聽說那女子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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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樵夫呢?”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樵夫一個人住在深山老林,早就死了。”

如此說來,那樵夫一死,就不可能再有人知道那女子的消息了。

沈如山這樣說,也只是怕這樓家順藤摸瓜真的查到了消息。

但那群暗衛是什麽人,一眼就看出來沈如山神情的不對勁,他一直避開眼神,是撒謊的表現。

卻也沒有打草驚蛇。

如今已經有了消息,慢慢圖之才是上策。

……

朝堂之上,二皇子燕澤辦事得力,再一次被承正帝大肆誇贊嘉獎。而說到太子之時,一下就變了臉色,不滿之色朝中人人都看得出來。如今滿朝文武中有一大半的勢力都站在了燕澤這邊,還不包括明面上沒有表态的燕瞻。

可安王府早已經私下站了老二的隊,他又苦無證據。再這麽下去,他的太子之位,遲早有一日不保。

而自古以來,被廢的太子都不會有好下場。

下了朝後,太子直接去了坤寧宮。找到皇後,欲求她幫他求情。

“母後,您再幫幫兒臣啊,你是父皇的結發妻子,他定是會給您一點顏面的!”太子哭着跪在皇後腳上哀求,滿面淚水,泣不成聲。

太子是她的依仗,皇後如果能幫怎會不幫。

她雙手要拉太子起身,卻被他拖着怎麽也拉不起,最後也放棄了,任由太子就這麽跪着。

“皇帝已經大半年不曾來過坤寧宮了,你就是哭死在這裏,本宮也毫無辦法。只是本宮覺得,事情未必到絕境,你若是聽本宮的,不必心急,靜觀其變就是。”

這麽多年,和宮裏的妃子們明争暗鬥,扶持太子上位,不過就是為了個善終。

可是到如今,二十多年過去,皇後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累了,鬥不動了。

她倒不認為太子就完全無望,可惜她什麽也做不了,一切就看太子自己的造化了。

太子在坤寧宮哭了大半個時辰,最後還是徒勞無功,被宮人送了出來。

一出坤寧宮,太子便擦掉了眼淚。

眼底眸色黯淡,心道,果然不是他的親娘,怎麽會全心全意幫助自己。還讓他靜觀其變?再等下去,他就只能死無葬身之地了!事到如今,他也沒有什麽辦法,只能破釜沉舟一搏。

回了東宮,招了自己的心腹謀士陳洛前來:“事到如今,你覺得孤該怎麽辦?”

他得盡快籌謀了。

陳洛眼睛一轉,給太子出了個主意:“那沈無庸最近和左大人走得很近,在下有一計……”

太子聽完思索了一會兒,下定了決心:“去,把沈無庸給孤叫來,孤要見見他!”

……

冰雪消融,寒意也逐漸遠去。

沈芙的肚子已經很大了,産期還有不到十天,随時都有可能生。

她整個人也圓了一圈,連原本尖瘦的下巴都變得圓圓的,面上紅潤有光澤,雖大着肚子,但行動也還沒什麽不方便,一看就是被養得極好。

只是到了這個時候,燕瞻已經不允許她到處走動了,最多只能在問梧院走一走,婆母那裏都不讓去了。

他調了兩倍守衛守在周圍,問梧院上下被圍得如鐵桶一般,就連方嬷嬷出入也要被盤問,更別提其他人。

如此,就是一只蒼蠅也別想進入問梧院。

沈芙從來沒見過婦人生孩子有這樣的陣仗的。不過想想,他所在的位置,盯着他的人太多了,一舉一動都得小心謹慎,護衛嚴密。

在燕瞻的嚴密護養下,沈芙懷孕以來,沒出過一點問題,身體養的很好,就連禦醫都說,她這胎一定會好生。

這讓沈芙大大的放了心。

都說女人生孩子就是半只腳踏進鬼門關,她就是再心大,也會擔憂此事。

問梧院裏,在沈芙的要求下,移栽了兩株梅花。如今在冰天雪地裏,也開得茂盛鮮豔。

沈芙一直很喜歡梅花,喜歡它不懼嚴寒的傲骨。可能人最缺什麽就最向往什麽吧。

午後的陽光雖然出來了,但是還是有些冷,沈芙躺得很累,就想去院子裏走一走。

方嬷嬷是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一點也不敢錯開眼。

雖然院子裏五步一個守衛,方嬷嬷也不敢掉以輕心。

沈芙穿得很厚實,大氅上的柔軟的羊絨都快把她整張臉都圍住了,只露出一雙澄澈透亮的杏眸。她也就是躺累了,要在院子裏走一走,賞一賞梅花。

早上的露珠還沒散,冰天雪地中盛然綻放的梅花鮮妍生輝,傲雪淩霜。

聽說以前還有人會向梅花祈願,以度過寒冷的冬天。

沈芙感覺到肚子裏的孩子不太安分,好像想盡快鑽出來一樣。

摸了摸肚子讓它安分一點。然後閉上眼,雙掌合上對着梅花默默許願。

“梅花神在上,保佑我的孩子平安生下,保佑我不要讓我吃一點苦。如果非要的話,我夫君身體比較好,這痛苦就轉移到他身上吧!”

等沈芙毫不心虛地許完願,方嬷嬷才一臉汗顏地提醒她:“你念出聲了!”

實在大膽,丈夫也是她随便咒的嗎,這孩子!更何況,這裏還有這麽多守衛在呢!她就算能假裝沒聽到為她遮掩,這守衛能假裝沒聽到嗎?

沈芙眼睛眨了眨:“啊,是嗎。”

眼神一轉看着那些守衛,只見他們紛紛都低下了頭,不敢與沈芙對視。

這群守衛耳聰目明,自然早就聽到了。

心想世子妃這個願望還真是對世子放肆不敬了……就是怎麽還讓他們聽到呢!

沈芙卻一點也沒覺得心虛。

她給他懷胎十月,多麽辛苦,讓痛苦轉移一下他身上怎麽了?

她可一點都不在意被那些守衛聽到,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捂着肚子突然有點想解手。再沒心情賞什麽梅花了,讓方嬷嬷摻着她趕緊回去。

……

太子幾乎快被逼到絕境,短時間內必定會有動作。

只是如今他實在沒有可趁之機,只能再耐心等待機會。

而這個時候,正是陳炳春要做好準備之時。多時籌謀,只待一個機會。

為此,他特意暗中喬裝打扮進了安王府與燕瞻商議。

到時候該怎麽做才是天衣無縫,水到渠成,不讓承正帝起疑。

陳炳春雖是兵部侍郎,但實則他還暗中與承正帝做別的事,深得承正帝信任。

他現在只需要一個契機,當上兵部尚書的契機。

燕瞻長指在桌面敲了敲,沉默思索片刻後只說了兩個字:“左征。”

左征身為太子的心腹,又是代兵部尚書,到時一定會調兵,從神武門進入。

二皇子救駕勤王,必定有一戰。陳炳春便要借着這個機會,得到承正帝的信任,得救駕之功,登兵部尚書之位。

“而到時候,我自有理由不出現。”

若燕瞻在,以承正帝的多疑,定會疑心陳炳春突然出現定是與燕瞻有謀。

燕瞻一番話,陳炳春非蠢人,心裏也有了計較。

實際上他也欲以左征為借口進宮,只是事關重大,還是謹慎地來與燕瞻商議相應事宜。

談完了此事,書房裏安靜了下來。

這段時日的燕瞻大概是最忙碌的時候,又是最小心謹慎的時候。

雖然已經将一切都安排周密,但難得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骨,視線看着窗外。

陳炳春很少看到燕瞻走神的模樣,好奇問了句:“世子殿下是不是在思考什麽事?”

“也沒有什麽。”燕瞻視線未移,淡聲回。

只是在想她如今肚子太大了,有沒有好好聽話休息……

雖安排了衆多守衛嚴格看護,可如今形勢嚴峻,很可能一觸即發,燕瞻也并不能完全放下心,是以命問梧院的守衛事無巨細時時來報。

門外由遠及近傳來青玄的聲音。

推門進來後,青玄對着燕瞻以及陳炳春行了個禮。

然後才神色猶疑地走到燕瞻身旁,在他耳邊說了一些話。

既然是事無巨細,那麽守衛聽到什麽都會傳達進燕瞻的耳朵裏的。自然也包括了沈芙剛才的那番話了。

燕瞻聽完,臉上神色倒也沒什麽異樣,只嗯了一下,“随她去吧。”

頗有一種随便她,只要她安分別鬧就行的淡然。

事實上,最近燕瞻确實很縱着她,才讓她膽大包天什麽都敢說出口。

這讓青玄難得覺得,世子對世子妃好像越來越寬容了,再這麽下去,遲早有一天……

青玄一時間找不到該怎麽形容了。

這書房就這麽大,陳炳春也聽了一耳朵,立時笑道:“看得出來世子與夫人感情很是恩愛。不過世子也無需煩惱,這懷了孕的女子就是這樣,脾氣喜怒無常,生了孩子就好了。”

燕瞻并不太贊同陳炳春的話。

就她這得寸進尺的性子,生下孩子也不會好的。

陳炳春話剛落下,門口再次傳來敲門聲,只是這次非常急促,守衛在門外禀報:“禀世子,世子妃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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