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知道我為什麽選這裏嗎？”吳敏點完菜之後問道。

……晁羽并不清楚，選擇沉默。

“因為我知道，接下來我說的話，你的反應不會太好。這裏空間私密，給你一點面子，不至于丢人。”

晁羽心裏有點發慌，他不知道吳敏要說什麽，但是她篤定的語氣實在是不能讓人産生好的想法。

“你仔細的看看我。有沒有什麽變化。”吳敏将手撐在下巴上，笑得妩媚。

晁羽記得，當年的吳敏不是這樣的。雖然她的心智很成熟，但是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在外表上表現的風情萬種。他細細的打量着她，大波浪的栗子色卷發，酒紅色的修長指甲，松綠色的絲綢襯衫外搭着長款的大衣。她的确跟以前不一樣了。更會打扮自己了，沒有他的日子，看來她過得很好。

“你……變得，更好看了。”晁羽覺得自己的喉嚨有點酸澀。

“是啊，托你的福，也托伯母的福。要不是她當年罵醒了我，我可不會變得這麽迅速。說是當年，其實也才兩年而已。”桌上的酒盅裏倒着溫過的酒，開口上方冒着霧白的氣。吳敏紅色的指甲在酒盅的開口處劃過一圈。動作輕柔優雅，但口中說出的話，卻像一根根冰冷的在雪中淬過的刀子，插在晁羽心裏。

“當年，是我對不起你。”

“兩年前，大概也是這個時候。我爸媽回了老家，我被公司辭退。連年都沒錢過，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我給你打了三十個電話。最後一通，是伯母接的。”

晁羽知道這件事，但是并不知道他和母親說了什麽。母親只告訴他吳敏答應分手，他也清楚自己母親做了很過分的事，以為她答應了就是真的想要離開。也沒敢再找她。

吳敏将酒盅推到晁羽的面前。

“第一件事，我想慢慢給你講我到底跟你媽媽說了什麽。那天晚上，你媽媽跟我說，你之前跟另外一個女孩訂過婚。她家裏很有錢，不像我，家裏窮嗖嗖的，還是個鄉下人。其實這也沒什麽，畢竟我之前聽過的，還有很多比這個更難聽的。我說，我想見你一面。哪怕是說分手，也要見你最後一面。然後，你媽媽跟我說，她調查過我的身體狀況。”她端起酒盅灌了一口酒，和想象中的一樣，就很烈。“我知道她調查到了什麽，所以我迅速挂了電話。”她擡起頭盯着晁羽的眼睛，紅唇輕啓“我沒有□□。”，她的語氣雲淡風輕，像是說今天早飯吃的是包子一樣簡單。

晁羽很震驚地看着她。他的反應在他的意料之中。

“呵，我就知道你會是這個表情。不過，你知道它是怎麽沒的嗎？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好像是你撞了我……”

“難道……”晁羽想了想後驚叫道。

Advertisement

吳敏默不作聲，只是慢慢的又喝了一口酒。不想第一次那樣迅速，而是細細品味的喝下去。

“這件事情，當時我不想讓你知道。但是伯母知道，就變味了。”

晁羽不知道說什麽，他甚至在桌子底下狠狠的掐自己的大腿。感覺不到痛。他剛剛，究竟在想她什麽。

“OK，現在我想說的都說完了。我要做的還有第二幾件事情。有一句話想問你。現在，我就在這裏，你還想來嗎？”

晁羽忍在眼眶裏的類還是不争氣的掉了下來。他擡起手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個耳光，然後把臉埋在雙手裏，泣不成聲。

吳敏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兩個人之間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一個在贖罪，一個在接受償還。

密閉的空間裏只有晁羽的哭聲，期間上菜的服務員都很識趣的迅速上完菜離開了。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晁羽使勁搓了搓臉。看着已将在吃壽司的吳敏，一臉淡然。仿佛他的回答她一點都不關心。

“我去。”他的聲音帶着哽咽，但是卻堅定無比。

“你可要想清楚，我說什麽你就信，萬一我以前跟別的男人……”

“我信你。”不願意聽她再說出傷人傷己的話。晁羽迅速打斷她。

四目相對，誰靜止了時間。

酒盅裏的酒不再有霧氣溢出，酒冷了，但是心暖了。

“晁羽，我打算再像以前一樣轟轟烈烈的愛一場，也許不會有結果。你賭得起嗎？”

“我現在孤家寡人，一顆只有你的心用來賭，籌碼夠嗎？”

“可是我的心裏可能不只有你了。”

“有就夠了。哪怕只有一個細胞的空間。”

吳敏沒想過自己會從這盤博弈中輸下陣來。她進一步，他進兩步。兩個完全沒有後路的人在拼命。

“為什麽。一直躲着我。”吳敏以為自己已經修煉的足夠，可是還是會動搖。

“我怕你不想見我。我媽她，今年夏天，去世了。”

“抱歉，我最多說一句節哀。”

“我理解你，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該用的感情面對她。”

沒想到兩個人之間最寬最深的一條鴻溝，竟然是用一條生命填平，反倒讓距離變得更遙遠。

這一頓飯吃了很久，兩個人都喝了很多酒。走出飯店，冬日的冷風一吹，反倒醒了些酒。晁羽走在吳敏後面，突然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吳敏，我能，抱一下你嗎。”她回過頭，向他張開雙手。他快步走過去，很用力的抱住她。“雖然可能太晚了，但還是想說一句，對不起。”

“嗯。”

“對不起。”

“嗯。”

“謝謝你。”

“嗯。”

兩個再冷風裏擁抱的人，用兩顆破碎的心互相取暖。

“晁羽，從明天開始，你要認真追我了。”吳敏說的霸氣十足。

晁羽哭笑不得，把頭又在她的肩膀裏埋了埋。悶聲悶氣地說，“你等着我。”

“我不要鮮花，太庸俗了，尤其是玫瑰。”

“嗯，不要鮮花。”

“我想看你跳舞，卡路裏的那種。”

“嗯，明天跳給你看。”

“我想上王者。”

“我帶你”

“我想看你穿裙子。”

“…………”

吳敏回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酒勁後返上來，宮韶打開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醉醺醺的酒鬼。

“哎呦，怎麽喝了這麽多酒啊。”費勁的把她拖到床上。

“嘿嘿，音音，你知道今天我有多高興嗎？我有談戀愛啦，我高興，就多喝了一點點。就一點點。”吳敏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一個很小的縫隙。

“都喝成這樣了還一點點呢。”宮韶給她脫掉鞋子和外套，把她塞到了被子裏。

看着她沉沉的睡過去，決定還是不叫醒她。

這邊晁羽也醉熏熏的敲着晁桓家的門，

“哥，哈哈，我找到她了。我找到她了。”一進門他就撲在晁桓的懷裏叫道。

“找到誰了？怎麽喝了這麽多酒？”

“從明天開始，我要追她，追一個女孩。一個我特別特別特別喜歡的女孩。”晁羽伸出手指在空中揮舞着。

晁桓看他這個樣子也問不出什麽，只能先将他扶進房間。

誰知他抱着晁桓的胳膊不撒手，一直在講他和那個女孩的故事。“哥，我真的很喜歡她。我媽，嗝，對他特別不好，真的很不好。我很不喜歡，但是我說不聽我媽。她也沒有走，但是後來，我突然就找不到她了。我今天才知道，她真的失去了很多，很多。我沒有接到她的電話，她應該很傷心吧。但是，我好愛她……”晁羽不停的說着特別混亂的話，慢慢的就睡着了。晁桓聽了個大概，當年對這件事也有耳聞。自己的嬸嬸的确不是什麽好相處的人。看着晁羽睡過去，他輕輕幫他掩了掩被子。關上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