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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四十章

變故實在是發生得太快, 白茸緊緊握着劍。

楚飛光聲音在腦海中響了起來,“小茸,不要輕敵, 對面可能不止是四尾妖狐。”

那個青衣小姑娘的面容逐漸變化, 身形也開始抽條, 她完全褪去了稚嫩, 唇紅齒白,已經陡然變成了一個妩媚的女人。

她可以這般完美的将自己的妖氣隐藏起來,甚至輕易變化自己的形貌,起碼也是幾百年的修為了。說不定, 已經生出了五尾或者六尾。

除去青丘天生的九尾狐王族之外, 其他狐妖,都需要自己修行,修為越深厚, 修煉出的尾巴也越多。

胡芊芊咯咯笑着, 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姐姐, 你的心髒聞起來很香很甜,姐姐可以卸掉那防具,讓纖纖試試你心髒的味道嗎?”

她不知道自己剛才那一下是被什麽擋住了。倒是沒想到, 這小修士, 身上居然會穿戴着這般高階的防具。

她形貌已經完全是成年女人的模樣了,但是說話調子還用着小女孩的天真稚嫩,說不出的詭異。

白茸輕聲問,“你便是碧華樓幕後的老板?”

原本以為是被妖物奪舍的人, 如此看來,白茸只能在她身上嗅到單純的妖氣。

妖物多冷血傲慢, 看不起人,選擇與人混跡在一起的妖,是白茸第一次見到。

胡芊芊笑道,“姐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們今晚闖入碧華樓來,将這兒弄得亂七八糟。如今,想再這樣輕易出去,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人間的貪嗔癡欲最為美味,她以人類的情感和欲望為食,又喜好美人,碧華樓便是她最好的據點。

“你生得也很美。”她視線劃過白茸面容,“可惜,是個女兒身。”

若真是個溫柔俊俏的美少年,她無論如何,都會把他擄回自己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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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與胡芊芊說話的時候,白茸左手已醞起微光,想用靈藤捆綁住胡芊芊。

一擊不成,她的藤蔓被利爪輕易斬斷,靈藤還是第一次受損,白茸感到一陣錐心的疼。她沒做聲,收回了靈藤,繼續用身法與胡芊芊周旋。

對面修為顯然低于六盲蛟,她不至于對她造不成半點損傷,但是并不輸給槐魑多少。

白茸祭出了分影劍,想試着從她背後突破。

如今,她已經差不多能化成三道分影來。

不遠處,竟又炸出了一個火球,朝兩人方向撲來。

白茸原本以為是李汀竹的支援,可是……她沒料想到,那火球竟然絲毫不分敵我。

胡芊芊往後一躍,避開了。

白茸瞳孔擴大了一瞬,她因為毫無防備,衣袖被火苗撩到,她用了個化水訣滅了火。

顧寐之的聲音從身後濃煙中傳來,他朝她沖了過來:“小心,阿竹如今,似是有些走火入魔。”

他面色陰沉,懷裏正抱着一個綠衣姑娘,瞧着與白茸差不多大。

“這是阿竹以前失散的妹妹。”顧寐之道,“找了很久,卻沒料到,在這裏遇到了。”

認出她後,李汀竹的情緒便開始失控。

“喲。”胡芊芊看着他懷中人,倒是饒有趣味。

“這姑娘,一路似是被輾轉賣了許多次,才來到我們這呢。一路受這的折磨可不少,最開始,她一直還記得自己的父母兄弟,成日說胡話。被蘸着鹽水的鞭子吊起來抽了幾頓之後就好些了,再後來呢,便聽話了,再也不瞎念叨了。”

李汀竹的父親以前是梁州太守,因為犯事,居家遭了流刑。半路上,李汀竹的妹妹李如蘭丢了,這卻也是他如今唯一還可能存活的家人。

李汀竹來青岚宗後,這麽多年,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妹妹。

顧寐之與李汀竹素來交好,神情更為陰沉,他盯着胡芊芊,唇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不急,等下你被我們擒了。這些滋味,你也都可以親自嘗試一遍。”

白茸一直一聲未吭,兩人說話時,她在不聲不響提氣。

她的身法大部分是學自沈長離,輕靈奇詭,她勉強模仿了三分,但是,通常也夠用了。

碧華樓已經變成了火場,周圍全是滾滾濃煙,倒成了天然的障眼法。

她對楚飛光傳音:“師父,幫我一下。”

她只有這次機會了,她自己的靈力,攻擊力不夠。

楚飛光沒回話。袖裏緋的劍身卻已經一分分灼燙,變成了透徹美麗的緋。

上頭蘊藏了楚飛光的靈力,宛如一片灼熱的美麗緋葉。

胡芊芊還在與顧寐之周旋,顧寐之生得俊美,還會一點魅術,她挺喜歡。

意識到身後劍氣時,她陡然擡頭。

已經遲了,白茸的身形,不知何時已經詭異地出現在了她的正上方,纖細的手中握着一柄灼熱的緋刃。

袖裏緋淩厲的劍氣朝着她的百會穴直沖而去,毫不留情。

胡芊芊遭受重創,頭部竟變回了一只黃狐頭顱。

“封。”白茸掐了封靈訣,毫不停歇,一連下了幾道。

最後,她變出靈藤,将胡芊芊捆了個結實,足足捆了四五圈。

她喘着氣,身子一軟。短時間用了太多法訣,她只覺得自己渾身靈力似乎都被掏空。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之後,顧寐之方才反應過來。

“師妹。”他忍不住鼓掌,“你比我料想的,似乎還要強很多啊。”

她的戰鬥素質與反應,看着實在是不像半路出家能修出來的。

白茸卻沒顧上這麽多。她站定,緩了一口氣,便叫顧寐之:“小南現在在哪,他有辦法能控住師兄嗎?”

碧華樓內還有許多普通人在,李汀竹再這樣失控下去,很難說會變成什麽樣。

顧寐之道,“可以。”

如今胡芊芊已經被白茸制住,晁南也不必顧忌這些了。

“小南。”他給晁南傳音,“碧華樓老板娘如今被控制了,你幫忙壓制一下阿竹。”

對着雙目赤紅,還在不住溢出靈力的李汀竹,晁南也松了口氣。

他面前,全是橫七豎八的妖狐屍體。

晁南的法器竟是個黃色的法缽,法缽擴大後,徑直将李汀竹整個人都罩了進去。

剩下的一些小妖,顧寐之都輕松收服掉了。

這混亂的一晚,終于這般結束了。

白茸受了點傷。

發尾被烤糊了,臉上有幾道擦傷,她掀開袖子才發現,自己的左手臂,也被胡芊芊的利爪割破了好幾道,傷口極深。

處理傷口時,她疼得嘶了一聲,臉蛋蒼白。

鱗片靜靜地貼在她的左手腕上。

很奇特,這鱗片只給她擋住了胡芊芊的那一擊。此後,便再也沒有動靜,即使她身上也受了傷。

不過,白茸怔怔地想起了那個場景。那一下,倘若落她身上,她估計便直接被掏心破肚,死無全屍了。

楚飛光的聲音浮現了出來:“我原本以為,這鱗片上并無靈契。看來,是我想錯了。“

有靈契的心鱗,能給被保護的人抵擋致命傷害。一般,不是公龍認定的伴侶不會給。

“你以前,有沒有遇到過公龍?”楚飛光問。

白茸搖頭。

她以前出門少,遇到過的男人都沒幾個,別說什麽公龍了,簡直聞所未聞。

白茸從沒見過龍。只是,她思索着,應該與那蛟是有點親戚關系的吧,長得估計也差不多。

楚飛光挑眉,看來,還是條倒貼的,白茸都不知情,他就自己把心鱗都上趕着送了。

心鱗的成色與龍的血統實力息息相關。看這心鱗的強度,估摸着,應是條尚年輕,實力也不弱的求偶期銀龍。

不過楚飛光倒是覺得無所謂,拿着也沒壞處,還能保命。大不了,等到時候被那龍找上門,拒了再還鱗便是。

白茸呆呆看着貼在自己手腕上的銀鱗,心情很複雜。

她想起那六盲蛟,說是要把她擄回水下,用原身日夜纏着,讓她給他生一堆小蛟,還說這便是他們的習性。

白茸光是想象一下,自己被覆滿了鱗片的巨大軀體纏繞,便覺得害怕。更不知道,人類和這些妖獸要怎麽通婚生子,生出來的會是什麽怪物啊。

白茸自小便害怕有鱗片的生物,魚都不怎麽吃。

不過……

昨日也算是被它救了一命,她也不是不會知恩圖報的人。

鱗片泛起一點微微的光澤,白茸之前冷落了它好一陣子,昨天救了她一次,估計等着獎勵。

白茸沒辦法,只能伸出手指,敷衍地輕輕摸了摸,“昨天,謝謝你救了我。”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鱗片上微光還沒褪去,緊緊貼在她手腕上,被她摸着,便一動不動了,只等着她再多觸碰一點。

與官府溝通善後的事情都交給了顧寐之。

白茸修養了一天,再醒來時,天都已經黑了,她去找晁南,問了一下李汀竹情況。

晁南憂郁地說:“還好,師兄尚沒有走火入魔。現在也正在歇着。”

“那狐貍頭子也暫且關在這裏了,顧師兄正在看守着,需要等竹師兄醒了,驅動雲舟,再一并帶回宗門處理。”

白茸随着他一起去後院。

胡芊芊被關在了巨大的鐵籠子裏,已經化回了人形,但是氣焰依舊嚣張。

顧寐之沉沉看着她,“你知道,之後等着你的會是什麽嗎?”

“我知道啊。”胡芊芊咯咯直笑。

“生掏出我的妖丹。”她掰手指,天真地數着,“将我的毛皮剝下做成披風,血肉煉制丹藥,還有我的眼睛,尾巴,都會被從身上拆下來,一一分給你們宗內的大人物。”

“據說你們青岚宗的水牢,用來折磨妖獸是一絕呢。不知道我這一次有沒有福分體驗到。”

白茸沉默不語。

晁南臉色很難看,呵斥道:“你胡說,我們何曾拿過妖物的血肉煉丹。”青岚宗是仙門,仙門丹藥都是靈草仙物所制,什麽時候會用妖獸污濁不堪的血肉。

胡芊芊絲毫不以為意,“你們修士不是一直都是如此?只是以前,因為有天闕大人,我們才能過上一點好日子。”

又是這個名字。

白茸想起以前,楚飛光與她描述的妖王天闕,毫無慈悲,殘忍傲慢。

如今,從胡芊芊口中聽到,卻滿是尊敬、愛戴……甚至是堪稱狂熱的崇拜。

白茸問:“你認識這位……大人?”

修士提到天闕大人,一般語氣滿是厭惡或是懼怕。

這一次倒是特別,白茸語氣很平靜,聽不出多少情緒來。

于是胡芊芊便與她多說了幾句,“那會兒我還很小,還不會化形,天闕大人還抱過我呢。”

她還是只狐貍幼崽,跟着哥哥一起去宮內觐見,她亂跑迷了路,正巧遇到了天闕大人。

月下寒池邊,那道獨立的身影孤獨清寒、卻又修長峭拔。

他單手拎起她後頸皮毛,扔給了哥哥。

那也是她唯一一次見到天闕大人的真容。

他與他們完全不同,是他們唯一的王,是在神壇之上,萬妖敬仰的存在。

“說起來,那男修是不是也還在卧房歇息着呢。”胡芊芊陡然詭異一笑,“這幾日,似都沒有見到他。”

他殺了那麽多妖狐,身上狐怨極重,又心神不穩,被中了狐毒都沒發現。

狐毒遲早發作,到時候,找不到解藥,估摸着,那男修也會一起下來地府陪她了。

晁南道,“師兄早恢複了,在歇息而已。倒是你,明顯活不長了。”

“我死了也沒關系。”胡芊芊笑道,“哥哥會替我報仇的。”

哥哥收到了赤音大人的傳音,如今,應該也快到上京城了。

況且,她是真的不在意生死。妖與人的思維方式完全不同。

胡芊芊咯咯笑道:“生死各安天命,六道之中,往生不住輪回而已。”

她看向天邊,鉛灰色的積雨雲層層疊在一起,俨然山雨欲來的景象。

她大笑道:“天闕大人複蘇的時候馬上要到了。到時候,你們都會付出代……”

她沒說完,顧寐之擡手,一道靈力已經封住了她的嘴巴。

他放下了遮住籠子的黑色簾子,道,“別聽這妖物胡言亂語了。”

……

夜晚,雨越下越大。

白茸又去看了一眼李汀竹,因為情緒波動太大,靈力暴走,他還在昏迷着,

李如蘭已經被顧寐之安置好,如今,就住在白茸旁邊的房間。

白茸過去探望她。

李如蘭在流放路上丢了後,不久,便被人牙子拐賣了,賣來了京城,賣與了一家富戶。因為李如蘭生得漂亮,過幾年便被家主強行收成了小妾,之後,又被主母趁着家主不在時,找了個機會發賣了。便開始了一路悲慘的經歷,最終在半月前被賣進了碧華樓。

提起這些經歷,她依舊在瑟瑟發抖。

白茸摟着李如蘭,輕輕撫過她的背脊,柔聲哄道,“別怕了,沒事了。”

“現在,你和哥哥團圓了。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

兩人歲數差不多大,白茸聲音溫柔,極讓人安心。李如蘭依賴地倚靠在她懷中,嗯了一聲,她如今對男子都還有些懼怕,對她卻滿懷信任。

好不容易将李如蘭哄睡了。

白茸輕手輕腳離開了,又去看李汀竹。

室內一片昏黑,沒人點燈。

白茸拉開拉門,站了一會兒。淺淡的月光下,修長人影一動不動。

白茸走近了一些,猶豫着在他卧榻邊坐下。她低聲說,“師兄,你其實醒着吧。”

李汀竹責任心極強,估摸着也是一直在自責,以至于自責到走火入魔,至今仍不敢面對妹妹。

她說:“師兄,往後看,至少,團圓是件好事。”

“你倘再出了事,惜蘭在這個世上,便一個親人也無了。”

“那些事情,也不能全怪你。”

李汀竹握住了她一只手,側過了臉,只是一言不發,他長睫和清瘦的面頰都濡濕了。

實在過于肖似……他還不成熟時,偶爾有過的神态,白茸已經很多年沒見過了。

不過,他從未在她面前流過淚。

白茸心軟成了一片。

她輕撫過他灼燙的面頰,用手帕給他輕輕擦去眼淚。

也沒抽回手,就這樣讓李汀竹握着,坐于卧榻邊,安安心心地陪着他。

她手腕上的銀鱗閃着微光,有點灼熱,很快便又平息了。

安靜陪了他一會兒後,白茸用了一點靈力,讓李汀竹再度昏睡了過去。

白茸安慰完李如蘭,又去安慰李汀竹,兩人這幾天都離不得她。她性情溫柔,似天生便有能安撫人的魔力。

*

沈府。

沈長離做了一個夢。

夢中,在一個生滿了蓮花的寬敞大殿之中。

簾幕翻卷,卧榻上有相擁的兩人。

男人烏發白衣,平日高傲清冷的眉眼沾滿了欲念,沈長離只是看了一眼,便清晰地知道,他如今正處在什麽時期。

都到了這種時候了,甚至連原身都不敢化出,他輕嗤了聲。

用着人形,衣衫盡褪,放下了所有尊嚴,用盡辦法,低頭與女人求.歡,那模樣,簡直比最低賤的男娼都不如。

而這女人,卻也只是低垂着眉眼,毫無回應,半分不與他纾解,遑論徹底滿足他。

沈長離無動于衷看着,方覺男人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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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色的狹長眼睛,薄紅的唇,清冷傲慢的面容。寬厚的肩,窄腰,四肢修長有力。

他的神情陡然陰沉了下去。

而那女人的神情氣質……竟和白茸說不出的相似,甚至連耳垂上那顆小痣都一模一樣。

卧榻上,白衣男人睜開了眼。

他聲音冰冷:“沒出息。”

不知是在說心鱗,還是方才夢裏那個男人。

像狗一樣對一個女人搖尾乞憐。

更何況,還是對白茸。

他冷冷一笑,別人碰過的,便是再喜歡,他也絕不會再碰一下。

便是要碰,也不可能是這般碰。他碰白茸,也從來不是這般。

他站起身,看着外頭高懸的彎月,體內龍骨又在躁動。

月如人,過盈則虧。

他周身洩出的靈力,不知不覺已經将整間書齋都凍結了。再這樣下去,靈力外洩越來越嚴重,他無意識凍結的,可能就不止是一個書齋了。

飛升已經刻不容緩,他卻還摸不到那一點最後的玄機。

男人英俊冰冷的眉目溢出了一點不耐,那點背按捺下去的躁意陡然擴大。

她用碰過別的男人的髒手,去碰他的心鱗。

沈長離極少有這樣的時刻。

他細長的手指按住一旁灼霜的劍刃,劍刃通體冰寒,變得極亮,他是真的動了殺氣。

那般三心二意的女人,還會擾亂他飛升,為何還要留?

他又為什麽要把心鱗給她?她配嗎?

他心中湧出無名的煩躁,一陣一陣,也不知是為了什麽。

書齋外有人叩首,“殿下。”

書齋內的冰層消失了,他推開門,“何事?”

門外,是侍衛長成禮。

成禮遲疑道,“關于殿下的婚事。那白家,似是準備偷梁換柱。”

殿下與白茸的婚約,是經過了陛下首肯的。這種情況下,白家做出這種膽大包天的事情,往大裏說,可以治他們一個欺君之罪,往小裏說,白茸也沒什麽特殊的地方,只要殿下喜歡,姐姐還是妹妹都無所謂。

男人冷冷說:“與我有婚約的是白家女兒,而非固定的哪個人。”

随便是誰都行。

既然朱砂已破,如今,他又為何非要硬生生捱受着龍骨毒?

莫非他還需要給人守身,可笑至極。白茸也不配。

白家給誰,他便娶誰。

……

楚挽璃和夏金玉到達了上京。

楚挽璃早早拿靈石去換了足量金子,兩人預定了上京城最好的客棧。

她們去置辦了醫生人間的行頭,打扮起來,極為俏麗,像是一對兒姐妹花。

夏金玉也是第一次來上京,仙境固然漂亮,但是人間的繁華,也別有一番趣味。

“挽挽,接下來我們去哪兒玩呀?”她好奇問道。

楚挽璃笑着說,“先去沈府找哥哥吧。”

“現在算是來了哥哥的地盤了,得由他招待我們才好。”

沈長離出身上京,楚挽璃也知道。

她知道沈府地址,便先去找客棧小二打聽了一下。

小二卻說不知道沈長離。

他指着地址道,“這裏住着的是沈端沈大人,他的獨子名沈桓玉。”

哥哥的父親,确實是叫沈端。

“莫非,這才是哥哥本名嗎。“楚挽璃喃喃道。

好像以前是聽到過,李慈真叫他“小玉”,她一直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問過沈長離,他也沒答。

夏金玉道,“第一次知道沈師兄的這個名字哎。”

楚挽璃也覺得很新奇。

“小玉哥哥?”

她在口中念叨了兩聲,覺得很是順口。

莫非這麽多年,其實她一直連他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

心音道:“你忘了你來這裏的任務?為的是赤音鸾心羽。“

“赤音鸾如今尚在上京,你這次一定要抓住機會。”

玄天結界坍縮的速度越來越快。到時,人、妖、魔三界會再度重疊。

人間會變成一派地獄之景,洪澇旱災遍布,災民流離失所,妖魔橫行。

雖然不會影響到仙境,但是,三大仙門也都無法坐視不管,修士死傷也極為慘重。

楚挽璃是被選中的,以身飼魔,平息一切的救世主。

“我告訴你一條明路。”心音道,“你若是真喜歡這個男人,便把任務做完。”

“到時,他也會是你的獎勵之一。”

按照設定,青梅竹馬,師兄師妹,高嶺之花跌下神壇。

沈長離也應該是楚挽璃之後完成救世任務最大的助力。

沈長離性子表面清冷淡漠,其實反差極大,內底偏執瘋狂,而且獨占欲與嫉妒心都極強,不允許伴侶身邊存在任何其他異性。

如今,似有些走歪了。

心音看不透那個男人,不知道他心底到底在想什麽,偏執瘋狂沒看到,倒是感到了他的極端敏銳與極端危險。

他與楚挽璃相處時,楚挽璃癡迷于他,被迷得七葷八素,他卻平靜得一絲波瀾都沒有。

心音甚至覺得,他透過楚挽璃,似是在譏诮地看着它。

它的任務是維護劇情按照原設定進行,如今看來,沈長離是最大的變數,楚挽璃卻又對他癡迷不已,心音覺得棘手,卻又很難處理,畢竟,它無法直接幹涉人物的行動。

按照原本劇情,沈長離此番回京,應是徹底把他原婚約退了。

和他原來的那個未婚妻,也再也沒有瓜葛。

可是,如今,心音卻感覺到有些不對,問題出在沈長離身上。

它預感到,他還是會在此月成親。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而且,他元陽破了,心鱗也沒了。

這些信息,心音暫時還沒法告訴楚挽璃。它無法理解,按照設定,他性子很忠貞,愛上一個女人後,就很難再移情,他應該是屬于楚挽璃的男人,這些沒給楚挽璃,又給誰了?

楚挽璃眨了眨眼:“你說哥哥嗎?莫非,我能救世,他便會與我在一起?”

她對救世毫無興趣,左右這些妖魔也影響不到修士,普通人死活與她有什麽幹系。

但是她喜歡大家的贊譽與愛戴,喜歡救世主的名號,也想要沈長離。

如此一看,她倒是提起了一點興趣。

*

碧華樓的事情還尚未處理完,顧寐之這幾日都在跑進跑出。

他們需要安頓好李如蘭,同時,李汀竹的身體也還很虛弱。

所以,一行人便暫時沒有離開上京城。

這段時間,白茸一直照顧着李汀竹,他晚上還是經常睡不好,白茸經常會坐着陪他一會兒,說說話,等他睡着了再走。

而且,兄妹兩講話,也都需要白茸在場,不然兩人就都什麽都講不出來。

這天,兄妹終于有點融洽了,李汀竹帶着李如蘭出了門,去百味坊買她愛吃的零嘴。

白茸終于得以歇下來了,有了些自己的時間。

白家,她是不打算回去了。

只是,白茸一直有些猶豫,要不要去看看故友,她不聲不響消失了這麽久,惜君估計也在擔心她。

這一次離開上京,之後再要回來,便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猶豫了半天,白茸還是下定了決心,打算去走一趟。

白茸出了顧府,輕車熟路,往南坊方向去了。

宋府與白府只隔了一條街,她和宋家三小姐宋惜君是從小玩到大的手帕交。

一下來到了那一堵熟悉的紅牆邊,白茸想了想,還是不打算從正門進去了。

她施了個輕身訣,便随意一躍,便翻過了高高的圍牆。

如今修了仙,倒是有一點好,翻牆不在話下。

白茸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換到以前,她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翻牆去找宋惜君。

卧房內。

宋惜君正斜斜靠在卧榻上,随手翻着話本子,陡然聽到有人敲窗,随即便是柔柔甜甜的一聲,“惜君?”

“絨絨?”宋惜君手裏書頁都差點掉了。

她鞋都來不及穿,便陡然跑下了卧榻,半跪在窗邊。

窗外,一個白衣少女正看着她,有些羞赧地笑着。

……

卧房內,宋惜君緊緊握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你手上,如何起了這麽多繭子……”

“你瘦了好多,你身上,怎麽這麽多傷疤。”

她脖頸和肩光潔的肌膚上,有很多細碎的傷疤,像是被什麽薄而銳利的細刃割破的。

她又翻開白茸的袖子,看到少女細嫩的手臂上,正層層包裹着紗布,裏頭甚至隐約還能看到血,白茸已經低呼了一聲,不好意思地掩起了袖子。

宋惜君神情驟然變化,竟動了幾分氣性,“沈桓玉知道你這樣了嗎?他人呢?死了嗎,去哪了?”

白茸原本正低着眼,她沉默了半晌,唇動了動,卻什麽也沒說出來。

她看着宋惜君,朝她為難地輕輕笑了笑:“阿玉,不在……他出遠門了。”

從前,他離開前,都會與她仔仔細細說,他下次回來的日期,一定要她記住。

這次卻沒有……如今方覺,或許,他其實早早暗示過了,他再也不會歸來了。

宋惜君冷笑:“你就會護着他。”

“他要做什麽,你都拒絕不了。他對你随便撒撒嬌,你就被哄得腦子發蒙。”

從小便陰暗又心機深沉,獨占欲還強,白茸如何玩得過這種男人。

她道:“還說什麽出遠門,不在。我看他搞不好,現在人也還在上京城。”

“你嫡母一直對外托說你身體不好,在調養,不讓我見你。”

宋惜君看了眼門,她的心腹侍女正守在門外。

她對白茸低聲道,“外面傳得沸沸揚揚,說你得了怪病,婚期又馬上到了,你家想讓你嫡姐替嫁給他。沈桓玉知道此事嗎?”

最開始,宋惜君聽了這流言蜚語便覺得可笑。

白芷和白茸确實長得像。只是,沈桓玉還能認不出白茸來?

白家敢這般換人,以他那脾氣,估計會把白府直接掀了。

只是後來,她在白府不慎撞見了一次,白芷确實在興高采烈地挑新嫁衣,白家關于白茸的物品又幾乎都被清掃一空。她雖難以置信此事,也不得不放在了心裏。

這般荒唐的事情。

白茸驚呆了。

她唇動了動,“婚期……我們的婚事,還辦嗎?”

宋惜君像是看傻子一樣看着她:“為何不辦?你家和沈府不是一直在操辦這事兒嗎,聘禮都一擔擔擡進去了,你自個不知道,你們婚訊滿城人都知道了。”

“我以為真是你身體不好,但是沈桓玉不願意推遲婚期。”就他以前看絨絨那眼神,不提前婚期就是好的了,別說推遲。

宋惜君實在無法理解。

白茸迷茫了。

她明明已經早早和沈長離說清楚了,退了他們的婚了,為何還沒取消掉?

她不知,白芷為什麽會同意這般荒唐的事情,嫁娶是一輩子的事情,這樣欺騙他人成婚了,白芷以後真的會幸福嗎?

她和沈長離如今的一堆爛賬實在是難以算清,白茸也不知該怎麽對宋惜君說,只能含糊帶過。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仙門對于普通人實在是有些遙遠,白茸也只能說,她如今一切安好,過得比之前過得好很多,也很健康,叫宋惜君不需擔心。

随即,她也不得不離開了。

兩人戀戀不舍告別後。

白茸猶豫了片刻,還是預備去沈府一趟。

她實在不想回家,白芷與賀素淑也不會聽她的。

沈長離應是不知道此事的,她與他說一聲,把這荒唐婚約取消了便是。

她出了南坊,便往檀天坊方向趕了過去。

她如今腳程極快,沒一會兒便到了。

看到綠樹掩蓋下,熟悉的白牆黑瓦時,白茸頓下了腳步。

沈府她很熟悉。

沈端公務繁忙,妻子去世之後,一直沒再娶,也沒有侍妾,因此,府中極為空曠,常年只住着管家,幾個家仆,再就是灑掃婆子與護院了。

沈桓玉在家時,他幾乎便是府邸主人。

沈家府邸,她都可以随意出入。

進了門,便是一池睡蓮,她喜歡,他便叫人種了。

園中枝葉扶疏,白茸喜歡的花木品種,幾乎都有栽種。

她慢慢順着小路走。

不遠處,便是正屋。

她看到書齋門口,那一株熟悉的槐樹。

他們在這棵樹後親密過。阿玉最情難自禁時,吻過一下她的手指,她渾身都酥了,想抽回手,卻被他收在了手中,就是不放。

他說,婚期馬上到了,等他下次再回上京,便再也不走了。

婚後,他們搬一處新地方,只有他們兩人,然後就一輩子再也不分開了。

白茸靜靜看着這一切,物是人非事事休。

“白姑娘……”身後,有人叫她。

白茸回頭。

沈桓玉的兩個小厮她都認識。一個叫安康,一個叫阿麥。

兩人以前都對白茸特別好,沈桓玉給她的很多禮物和信件,都是安康給她送來的。

“安康。”白茸朝他一笑。

安康面色卻有些難堪,讷讷道,“白姑娘,公子交代過,如今不放任何人進來。”

其實他說過的是,不讓白茸進門,安康到底說不出這話,還是含糊改了。

公子以前也不是沒和白姑娘鬧過小別扭,只是都是小情侶間的玩笑事,頂多隔一晚上,公子就會主動去找白姑娘賠罪了,他受不了白姑娘冷落他。而且公子也從沒說過不允許白姑娘進門這種話。

這一次,都好幾日了,卻也沒變化。

“可能……要請您離開了。”

安康也不知公子為何會對白姑娘态度大變。他們聽令行事,也只能如此。

白茸愣了一下,垂了睫,勉強維持了面上笑意。

是啊……早就今非昔比了,他們跟着沈長離做事,也無法違拗他的意願。

“這次,我有要事要找他相商。”白茸盡量平靜道,“你們公子,如今在府內嗎?”

“這……”其實沈桓玉是在的,方才還在書齋。

安康硬着頭皮,不知該如何是好。公子吩咐得很清楚,她說什麽都不用理會。

“你有什麽要事?”身後,男人淡淡的聲音傳來。

白茸擡眸看到他,抿緊了唇。

他一身廣袖白衣,面容更顯得清俊,比起在碧華樓那一晚,神情極為冷淡,看她像看着一個陌生人。

書齋。

他正坐着,腰背挺直,神情平靜。

白茸站着。如今,她光和他身處一室都覺得緊張窒息。

沈長離不說話。

終于,還是白茸低低開了口:“你要成婚了?”

沈長離擡眸看着她,安靜等着她後話。

她說:“我們婚約已退。”

“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白家打算做什麽。他們似是想找人替我嫁你。”

她抿着唇,道:“若是真的,這樣會害了白芷,她好歹是我姐姐,我不能見她如此。”

害了?

他輕笑了聲,狹長冰冷的眼看向她:“既是如此,你應去找白芷說這話。”

她也上來了一點脾氣,顫着聲音說:“沈長離,你明明已經答應了退婚,為何如今又出爾反爾。”

“退的是與你的婚而已。”他凝向她,“白茸,你是覺得我非你不可,離了你就不行嗎?”

“漆靈山那一晚,如果不是因為花毒,會發生這種荒唐的事情?”

“你若想來我的婚禮,可以與你一張請帖。”

白茸氣得直哆嗦。

他淺色的瞳孔冷漠無情。

陡然淡淡道,“我看,你身邊男人也沒少過。想嫁人了,随意挑一個嫁了便是。”

“你我早已是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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