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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

京都大街上,彌彌将襖衣的帽子戴上,還戴了個黑色的口罩,将自己的臉遮得嚴嚴實實。

高層興許也沒想到她會有這麽大的膽子,還是叛逃的身份,居然趕來咒術聖地的京都。所以在來到京都之前,還是有遇到不少圍追堵截的,可悄悄進了京都之後,反倒沒什麽人追捕她了。

她一邊埋頭走,一邊控制不住的回憶起最後看到的乙骨憂太的眼神。

最終,她重重搖了下頭。

并堅信自己做的沒什麽問題,是那個肮髒愚蠢的家夥自己好騙啊!

如此安慰好自己,彌彌就搶了路邊一個紮着雙馬尾的國小生的電話卡,還順道拿走了她還沒拆開的漢堡。

那個國小生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

彌彌嫌煩,丢過去一串手鏈,是以前五條老師買給她的,很昂貴的一個牌子,她喜歡樣式所以一直戴着。但現在身份尴尬,不管是現在,還是在和光市那段日子,她都不管再窮都沒辦法去首飾店賣掉。

那個國小生看到手鏈後,立馬就不哭了。——這個年紀已經對“美”有了概念。

她走進電話亭,就撥打了一個從乙骨憂太手機上記下來的電話號碼。

京都校。

正在兩人一組上實訓課。

正準備開始,加茂憲紀的手機忽然響了,是一串陌生號碼。他沖對面的與吉幸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就走到操場邊緣接電話了。片刻後,他目光微震着出聲:

“……彌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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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加茂憲紀就在市中心的暗巷裏找到了裹着髒兮兮白色襖子的彌彌,她活脫脫一副逃難來的模樣,黑發亂蓬蓬的,臉頰上還有黑不溜秋的幾根手指印。

加茂憲紀一時忍俊不禁,“你就不怕我向高層舉報你嗎?”

彌彌雖然沒有擁有五條家的血脈,但因為十分受五條家主的寵愛,所以在禦三家裏也算是小霸王一樣的存在了。

其他兩個家族的同輩們,都對彌彌十分熟悉。

說來好笑,加茂憲紀因為是加茂家未來的繼承人,為了籠絡五條家,加茂家的家主還主動找五條家的長老們商量,給他和彌彌訂婚約。

那時候他才十二歲。

不過最後事情當然沒成,風聲傳到了遠在海外的五條家主的耳朵裏,連夜趕回了東京,就是對着五條家長老和加茂家的長輩們一頓威脅恐吓。

至于他,由于是小輩,所以逃過人類最強的【虛式·茈】的威吓,卻沒躲過彌彌。

他至今還記得,比他矮半個頭的藍裙女孩,模仿着【虛式·茈】的手勢,惡狠狠瞪着他:“嫁給你我還不如嫁給伏黑惠那個白癡!你最好死掉這條心吧!”

“你跟乙骨見面,聊了些什麽。”彌彌懶得跟他廢話,直入主題。

“乙骨君想了解一下加茂家的事情,”加茂憲紀并未隐瞞,“他懷疑封印五條先生的術師正藏在加茂家中,所以拜托我調查一下。”

“也的确調查出來一些事情,例如幾百年前與我同名的那位極惡咒術師,其實真實名字叫羂索,是千年以前的術師,一直以來都靠着奪取他人的身體茍活于世。并且目前還寄生在加茂中某個人的身上。封印住五條先生的獄門疆,也在他手上。”

“附身在誰身上查出來了嗎?”彌彌問。

“還沒有。”加茂憲紀搖搖頭,“根據加茂中人近期的活動來看,原本是有三個懷疑對象的。”

“分別是加茂凜太郎,是我堂兄,加茂現一,我的叔父。以及我的父親,已經一個多月不見客了。”

“堂兄之所以被懷疑,是因為故意讓輔助監督給一名咒協術師派發高一等級的任務,促使對方的死亡。并且乙骨君近期任務量增多,也有他的功勞。且近期一直閉門不出。但調查之後發現,他不過是前段時間與乙骨君參加了同一場詛咒師圍剿活動,被乙骨君搶了風頭懷恨在心而已,近期閉門不出也是因為在那次任務中受了傷,在養病。”

“叔父的話,死在了海外一家包子鋪的地下,被發現時,腦子已經被挖空了。原本應該是成為了羂索的寄生體,但不知道什麽原因,又被抛棄了。我将這件事彙報給父親,父親很生氣,覺得叔父的死法太過丢家族臉面,但還是安排人将叔父的屍體從海外運輸回來,悄悄下葬了。”

“至于我的父親,則一直閉門不出,無論彙報多麽重要的事情,都是隔着屋門交流的。”

“所以我和乙骨君現在最為懷疑的就是父親。”

彌彌低下頭,咬着手指思考了會。擡頭問:“你沒有騙我吧?”

“看你思考那麽久,還以為你想出了什麽呢。”加茂憲紀哭笑不得,“明日就是大晦日了,按照每年禦三家輪番舉辦宴席的習俗來看,今年又會輪到加茂家,屆時,不管再病重,父親應該都會出席的。到時候如果有調查出什麽,我聯系乙骨君的同時,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也可以通知你一下。”

彌彌聽完之後,并沒有什麽過多的表示,而是一直盯着他看。

加茂憲紀肩頸一僵,随即後退一步,遠離彌彌一些。一向笑眯眯彎着的眼睛彎得更笑如春風了,“怎麽了嗎?”

彌彌依舊盯着他,直到加茂憲紀連笑容都變得僵硬起來,彌彌才淡定的收回視線,“你最好別騙我。”

如此說完。

她轉身就要走。

加茂憲紀卻喊住了她,“你去哪?”

彌彌沒理他,步伐一刻不停。

加茂憲紀快走幾步,伸長胳膊攔住彌彌的去路。彌彌眉頭微擰着擡頭看他,“怎麽,你想抓我?”

——她右手已隐隐伸向口袋。

加茂憲紀注意到彌彌的動作,但并未退縮,依舊保持攔路姿勢。不動聲色道:“別告訴我你想偷溜進我父親的院子。”

“……”

被猜中了。

她的确是想悄悄溜進去看看加茂家主是不是羂索。

“要你管。”彌彌将他胳膊推開。

加茂憲紀順着她的力道将胳膊收回來,繼續說:“在五條家和禪院家的襯托下,加茂家雖并不起眼。但別忘了,它也在禦三家行列之中。別太莽撞,彌彌。”

彌彌有些氣鼓鼓的。

道理她都懂,但現在的鬼日子她真的是過夠了!眼看解封近在眼前,她是真的一刻都等不了了!

再加上,她怎麽知道加茂憲紀有沒有在诓騙她。

畢竟那可是他父親的身體,說不準就算是被羂索占據了,加茂憲紀也會為了父親而暫時為羂索效力。

就如同枷場姐妹一般。

将彌彌心思看穿的加茂憲紀,微笑着說:“如果你實在想親眼探虛實的話,明日的宴席,你可以跟我一同去。”

*

隔天。

彌彌換上了加茂憲紀為她準備的衣服,一件嫩黃與綠色相間的和服。淡雅別致。但這款式怎麽看都像一件普通的侍女服。

等進了加茂本家後,看着一水的跟她穿同樣服飾的女子。

彌彌:“……”

看來直覺并沒有出錯。

侍女長見彌彌站在原地發呆,神情不悅的将一盤酒水塞彌彌懷裏,“一大早就敢偷懶,小心你的命!趕快去上酒!”

彌彌沒說什麽,将酒盤接過來。

她一點也不擔心會被發現。——因為事先有跟着化妝視頻學習,将自己的下巴畫得很方,鼻子畫得很大,還在臉頰和額頭上點了很多的小黑痣。并且她還一直半眯着眼,讓眼睛看起來很小。

彌彌端着酒盤進了宴會廳。

裏面坐滿了咒術界的達官顯貴,人聲鼎沸和明裏暗裏争鋒的場面跟以往沒什麽不同,除了有一點。

以往,都是五條家的人坐在上位。

但這次,坐在五條家位置上的,卻是禪院家的禪院直哉。——至于五條家的長老,不知是在被人故意羞辱還是什麽情況,竟然坐得比普通小族位置還要低。

彌彌對五條家那幾個長老也沒什麽好印象,所以只是瞥了幾眼,就不再關注了。

她挨個倒酒。

同時細心留意他們所說的內容。

結果滿場下來,就屬禪院直哉的嗓門最大。他不知在跟周圍幾個貴族子弟談論什麽,大笑不止。

她隔得遠時聽不清他在說什麽,等她快速多倒了兩桌酒,走近點之後才聽清。

“你是不知道,乙骨那時候有多狼狽。哈哈哈哈哈——”

“在聽說他因為拐賣女高中生進了警視廳、需要人保釋的消息後。哈哈哈哈我立馬就将保釋他的任務攬到身上了。我過去時,他正蹲在牢裏呢,可能是也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一直埋着頭。直到我将牢房的門打開他才擡起頭,啧啧……”

“那叫一個滿臉血。”

“聽說是被被他拐賣的女高拿東西砸的。”

禪院直哉一直都看乙骨憂太不順眼,所以關于乙骨憂太的糗事他能逢人就說,一說還說好幾遍。

現如今五條家落寞,禪院家崛起。

所有人都上趕着讨禪院家的好,所以無一不奉承禪院直哉,附和着大聲嘲笑起來:

“不是說乙骨君只喜歡他的青梅竹馬嗎?還說他們是純愛。”

“沒想到居然這麽耐不住寂寞。”

“這也太丢人了吧哈哈哈哈,因為拐賣女高進了警視廳,這在咒術界應該是獨一份了吧?”

……

彌彌的臉色拉長。

正巧下一桌就輪到禪院直哉了,她擠開人群走過去,就給禪院直哉的酒倒得滿滿當當,酒水溢出來後,順着桌子往下流淌,弄了禪院直哉一身。

不必等禪院直哉先發話,他周圍那群走狗就已經出動了,“你這個醜女在做什麽!把直哉少爺的衣服都弄髒了,倒個酒都倒不好,你的腦子是擺設嗎!”

低頭看着淋濕的和服,禪院直哉咬牙笑着:“這種又笨又醜的女人,你們覺得配活在這個世上嗎?”

走狗之一連忙谄媚着說:“這種醜女死了都不足惜。”

禪院直哉對這個回答很滿意,哼笑一聲:“那就拉去咒靈房吧。”

眼看要有仆人上來拉扯她的胳膊,卻有一個人及時将彌彌擋在了身後。

是加茂憲紀。

他笑眯眯的:“直哉君何必在宴席上這麽多人面前動這麽大的氣。”

禪院直哉:“難道不應該嗎?”

他指指自己的衣服,“她可是把我衣服弄髒了。”

加茂憲紀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沖禪院直哉俯身致歉,随即轉身,就沖彌彌一陣冷臉說教,讓她到外面罰站,今日不需要她陪侍了。

彌彌接收到加茂憲紀的眼神暗示,也沒再表示什麽,轉身就走。

禪院直哉卻不願意就這麽善罷甘休,“等等。”

“難道這件事就這麽算了?”

加茂憲紀微笑着問:“今日之事,罪在我們管教不周。直哉君覺得要怎麽做才能息怒呢?”

禪院直哉換了個更加肆意的坐姿,指着彌彌說,“要麽把她全身都潑濕,放在人前觀賞。要麽拉去咒靈房,24小時之後如果還活着的話,本少爺不是不可以考慮放過她。”

加茂憲紀臉上的笑容逐漸變了味,他看一眼彌彌手裏端着的酒瓶,親自倒了一杯後将自己的衣袖潑濕。

“她年紀還小,就由我代替吧。”

眼見禪院直哉還要說些什麽,加茂憲紀一向笑意盈盈眯成一條縫隙的眼睛忽然睜開,眸光冷清略帶警告:“直哉君,如果再繼續鬧下去,可不止是我們加茂家臉上無光呢。”

禪院直哉眼睛微微眯起,狠狠盯着加茂憲紀,但嘴角偏偏卻又上揚起一抹笑:“憲紀也長大了啊。”

*

彌彌坐在宴會廳外面的走廊上,百無聊賴的等待。

同時從一旁的侍女耳朵裏聽到了別的消息。說是加茂家主重病不起,将主持宴席的權利全權交予了加茂憲紀。

這下子,他就更值得讓人懷疑了。

十多分鐘後,加茂憲紀總算将宴席上的事情處理完一段落了,出來找彌彌。

聽了彌彌的懷疑後,加茂憲紀也有些感慨:“如果真的是他的話,那就沒有辦法了。”

彌彌看他一眼,還是有些擔心他會臨時倒戈,所以有意試探:“他是你父親吧,你都不傷心的嗎?”

加茂憲紀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如果是你父親,你會傷心嗎?當然,不是五條家主。”

彌彌毫不猶豫:“不會。”

“那就是了,”加茂憲紀笑眯眯的,“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是一樣的。”

加茂憲紀等到宴席進入尾聲之後,才悄悄離席,領着彌彌一起去加茂家主的院落,此時,附近正有不少加茂家的人在巡視,見到他,即刻行禮。

加茂憲紀:“能開門嗎?我要進去見父親。”

“家主說了,近期不見客。”一位侍奉加茂家主十多年的老仆拒絕道。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那便請少爺告知老仆吧,我進去傳話。”

“事情緊要,只能讓父親一人聽見。”加茂憲紀毫不退讓。

老仆有些詫異加茂憲紀今天的執拗,要知道如果是以往,在他說出‘傳話’那句話之後,加茂憲紀就會乖乖将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不再糾纏。

但他還是繼續說:“我與老爺是一體的,如果實在是不能讓別的人知道的話,那我們就去耳房說吧。”

卻不想,剛走進耳房,加茂憲紀就默然一瞬,擡手将他敲暈了。

一直跟在他身後充裝侍女的彌彌也是很快速的換上了老仆人的衣服和人.皮面具,因為老仆人的身高跟彌彌差不多的緣故,所以不說話的話,扮演的很像。

半晌。

耳房的屋門推開。

加茂憲紀朝‘老仆人’語氣恭敬:“那就麻煩您了。”

彌彌走到加茂家主屋門旁,守門的兩個術師并未覺察出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打開屋門,讓彌彌進去了。

屋內靜悄悄的。

彌彌步伐小心,透過屏風,能看到靜靜躺在床上的模糊人影。

她将金線從口袋裏抽出來,一步步極其小心的繞過屏風,正準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金線纏到對方身上時,卻發現加茂家主已經死了。

眼睛圓睜,天靈蓋被撬開,腦子被挖孔。

死相極慘。

她忽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來。

加茂現一屍體被從海外運回來安葬時,火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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