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陸暮沉雖然答應宋染會好好想想，但始終還是沒有給出一個明确的答案。

宋染倒也不催他，這種事情，催也催不來。

更何況，她有信心，陸暮沉早晚都是她的。

因為和其他那些追他的女生相比，陸暮沉對她的态度，已經太特殊了。

雖然還不是男女朋友的關系，但是暧昧滿分。

兩個人依然每天中午一起吃飯，晚上下了自習，宋染就抱着本書跑去找陸暮沉給她補習。

有時候是數學，有時候是英語。

陸暮沉明知宋染不是真心來學習的，但只要她問，他便講。

——哪怕她老是托着下巴笑盈盈地望着他，從不認真聽講。

換做是其他人問他題，卻不認真聽，他可能早就發火了。但因為對方是宋染，所以哪怕重複給她講十遍二十遍，他都不會覺得煩，只是覺得有些無奈，拿她沒有辦法。

周四，晚自習後。

四班教室裏。

陸暮沉第三次給宋染講解完一道數學題，擡起頭，問她，“現在聽懂了嗎？”

宋染知道這已經是講的第三次了，于是終于點了點頭，“聽懂了。”

陸暮沉瞄她一眼，心裏跟明鏡兒似的。

他放下筆，背部往椅背上一靠，右手插、進褲兜裏，目光深深地凝視着宋染，說：“既然聽懂了，就把我剛剛給你講的重複一遍。”

什麽？？？！

宋染聽言，吓得驀地瞪圓了眼睛。

陸暮沉挑挑眉，“怎麽？不是聽懂了嗎？”

宋染撇撇嘴，面上露出一副可憐巴巴的小模樣，嘴裏嘟囔着，“陸暮沉，你煩死了。”

明知道她沒聽懂，還故意拆穿她。

煩人。

陸暮沉看着宋染撇着嘴巴的小可憐樣兒，心裏無奈極了，頭疼地撫了下額，嘆氣，“算了，我就不該對你抱太大希望。”

說着，從凳子上站起來，“你等我下，我去趟洗手間，回來咱們就走。”

宋染乖乖點頭，“嗯，你去吧，我等你。”

陸暮沉看她一眼，随即才擡腳，往教室外走了。

宋染趴在桌上，側着腦袋，目光癡癡地望着陸暮沉的背影，眼睛亮晶晶地發着光。

她嘴角挂着笑，怎麽也止不住。

喜歡一個人，只是看着他，就覺得很開心。

陸暮沉沒一會兒就回來了。

收拾好東西，和宋染一起走出教室。

夏夜的風，吹在臉上，帶着一股暖意。

宋染心情很好，一蹦一跳的倒退着走路。

從教學樓出來，校園小徑上，路邊是一盞盞昏黃的路燈，夜色裏，是很溫暖的顏色。

宋染走在燈下，昏黃的燈光照在她的身上，在她頭頂、臉上，映下一圈柔軟的光暈。

她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

陸暮沉看着她，心神微微恍惚。

宋染眼睛亮晶晶的，望着陸暮沉，開心地說：“你知道嗎？學校好多人都以為咱們倆在談戀愛。”

陸暮沉擡起頭來，眉心微挑了一下。

宋染得意地揚揚下巴，笑嘻嘻說：“所以說啊，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不瞞你說，我問了好些人，大家都覺得我們倆很般配呢。”

陸暮沉嘴角幾不可察地微彎了下，“是嗎？”

宋染笑，“可不是嘛。”

話音剛落，身後突然聽見有人尖叫，“讓開，快讓開！”

宋染一愣，下意識地回過頭，就見一男生騎着自行車朝着她的方向沖了過來。

下坡路，自行車像失控似的，那男生驚恐地尖叫着，根本剎不住車。

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腦子裏本能的一片空白。

宋染渾身僵住，腳下像生了釘子似的，整個人呆呆地楞在那兒。

自行車剎車失靈，順着下坡路，速度極快地沖了下來。

宋染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怔怔地站在那兒，眼睜睜地看着失控的自行車朝着她沖過來——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被自行車撞上的剎那，忽然聽見一聲高喊，“小心！”

随即，便被一股力道重重推了一把，整個人瞬間往路邊倒去。

眼下是堅硬的石板路，往地上栽倒的瞬間，宋染下意識地閉緊了眼睛。

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

幾秒鐘之後，宋染終于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額頭上全是冷汗。

睜眼的瞬間，視線所及，是陸暮沉那張令她欲罷不能的俊臉。

兩張臉挨得很近，近到宋染甚至能清楚地看見陸暮沉的眼睫毛。

又長又密。

呼吸之間的熱氣，撲散在彼此的臉頰上，熱熱燙燙的。

宋染怔怔地看着陸暮沉，有那麽幾秒鐘，腦海裏一片空白，忘記了思考。

陸暮沉也比她好不到哪裏去，彼此對望着，誰都沒有開口。

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似的。

不知過了多久，等宋染終于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趴在陸暮沉的胸口上。

陸暮沉擋在她身下，雙手扶在她腰上。

難怪不疼。

宋染終于徹底地回過神來，卻沒有立刻起來。

她看着陸暮沉，擡起右手，覆上了陸暮沉扶着她腰的手，彎着眼睛，眉目含笑，“陸暮沉，碰了我的身體，得負責啊。”

陸暮沉一愣，随即才回過神，像觸電似的，立刻收回了手。

“宋染，起來。”陸暮沉沉着臉，語氣也有些冷。像是故意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

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和女生有這樣親密的身體觸碰。

宋染壓在他身上，身體軟得像一團棉花。

宋染見陸暮沉突然沉了臉色，不由楞了一瞬，下意識地撐着地面，準備站起來。

然而，就當她快站起來了的時候，眼珠子忽然滴溜溜地轉了轉，眼裏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下一秒，整個人忽然又重新摔倒在陸暮沉的身上，皺着眉喊，“疼疼，我腳好像崴了。”

陸暮沉聽言，眉心一擰，眼裏瞬間浮上擔憂的神色。

他忙扶着宋染的肩膀，跟着自己也坐了起來。

宋染坐在地上，一臉痛苦地揉着腳踝，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陸暮沉，“好疼啊，陸暮沉。”

陸暮沉從地上站起來，跟着又蹲到宋染面前，下意識地伸手揉了下宋染的腳踝，“這裏嗎？”

宋染忙點頭，“嗯嗯，就是這裏，疼死了。”

陸暮沉幫她揉了兩下，邊揉邊問：“好些嗎？”

宋染搖頭，“還是疼。”

陸暮沉眉心擰得更緊，擡起頭，“得去醫院啊，能站起來嗎？”

宋染忙搖頭，扁着嘴巴，可憐極了，“起不來，太疼了。”

兩人離停車場還有一段距離。

陸暮沉遲疑了幾秒，然後，小心翼翼地征求宋染的意見，“我背你去停車場，行嗎？”

宋染忙使勁兒點頭。

求之不得啊！

陸暮沉轉過身，蹲在地上，寬闊的後背亮了出來。

宋染眼裏閃過一絲小計謀得逞的笑意，張開手臂，趴到了陸暮沉的背上，雙手松松地圈住他的脖子。

陸暮沉把她背起來。

然而剛背起來，便不由得皺了皺眉。

他知道宋染瘦，但沒想到會這麽瘦。

忍不住問：“宋染，你多少斤？”

宋染楞了楞，“怎麽了？我很重嗎？”

陸暮沉皺眉，說：“不重，太輕了。”

陸暮沉背着宋染往停車場的方向走。

走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說：“你以後多吃點，太瘦了。”

宋染聽言，楞怔了瞬。

随即，下意識地将陸暮沉的脖子圈緊一些，嘴角彎彎的，聲音裏都是掩飾不住的笑意，“你管我呀？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憑什麽管我？”

陸暮沉：“……”

宋染見陸暮沉半晌不答，眼裏笑意更深。

歪着腦袋，嘴唇貼在陸暮沉耳後，聲音低低的，蠱惑一般，“陸暮沉，你答應做我男朋友，我就聽你的，什麽都聽你的，好不好呀？”

呼吸間的熱氣鑽進陸暮沉的耳朵眼裏，又燙又麻。

陸暮沉只覺得渾身都軟了，下意識地側了下頭。

宋染見他躲，惡作劇似的，笑嘻嘻地往他耳邊湊，呼吸的熱氣灑在陸暮沉耳後。

陸暮沉只覺得渾身像被貓爪子撓着似的，說不出的難受。

眉心微蹙着，開口，嗓音有些暗啞，“宋染，你別鬧。”

宋染嘻嘻笑，“我沒鬧呀。”

“你別靠我這麽近。”

宋染笑得更開心，“我不，我就喜歡靠你這麽近。”

陸暮沉：“……”

過了會兒。

宋染側着頭，臉貼在陸暮沉的背上，閉着眼睛，聲音輕輕的，說：“陸暮沉，你身上有股陽光的味道，我好喜歡。”

聲音軟軟的，聽得陸暮沉心頭發顫。

耳邊風吹，周圍安靜地沒有一丁點聲音。

陸暮沉背着宋染，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走。

莫名的，心裏竟忽然生出一種從未體會過的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