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陸暮沉盯着那張照片看了很久。深吸口氣,終于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拿着手機,走到邊上,打開通訊錄,給徐皓打了電話過去。
那頭,徐皓正和一班的幾個女同學聊天,聊得特開心,一張臉笑得,那叫個燦爛,以至于手機在褲兜裏響了老半天都沒聽見。
後來還是一女生提醒他電話響了,他才摸出手機,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
然而一低頭,便見陸暮沉的名字赫然亮在屏幕上,他眼睛一亮,下一秒,立刻滑開了接通鍵。
電話一通,徐皓就嘿嘿一笑,說:“呀,陸哥,你不忙着給奶奶過生日,咋給我打電話來了呢?”
語氣暧昧,十分欠扁。
“徐皓,你皮子癢是不是?”陸暮沉聲音冷冰冰地從電話那頭傳來,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這會兒心情有多糟糕。
徐皓心裏那叫個得意,笑嘻嘻的,明知故問,“哥,說真的,你找我有事?”
陸暮沉:“……”
見陸慕沉不說話,徐皓嘴角的笑咧得更開。他倒是很想知道,這萬年不開花的老幹部還能撐多久。
明明喜歡人家……
于是不怕死的,又說一句:“要是沒事,我可挂了啊,我們這邊熱鬧着呢。”
那頭,陸暮沉臉色陰沉到極點了,額角青筋跳啊跳的。
半晌,終于忍無可忍,咬着牙擠出幾個字來,“你敢挂電話,試試!”
“哎呀我去,你究竟想幹嘛啊?”
陸暮沉咬牙猶豫了幾秒,終于還是問了出來,“宋染呢?”
徐皓聽見陸暮沉總算問了出來,哈哈哈地笑得不行,“我的天,你終于肯問了啊。”
陸暮沉:“……”
徐皓拿着手機坐到最後一排,周圍沒人,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小聲跟陸暮沉說:“陸哥,真的,我特慎重地提醒你一句,想要媳婦兒就趕緊回來吧,敵人戰鬥力很強啊。”
“……”陸暮沉沒說話,臉色更難看了。
徐皓往前排宋染的方向瞄了一眼。秦帆還在教她打牌,兩個人挨得緊,依然很親密的樣子。只是之前搭在宋染肩上的手已經放下來了。
徐皓遠遠瞧着,搖頭嘆氣,繼續跟陸暮沉說:“秦帆你知道吧?你沒來之前,他在學校裏可是最受女生歡迎的,一點不比你差。最重要的是,人家主動啊。陸哥,別怪我沒提醒你,女生都喜歡被人寵着,人家秦帆對宋染可好了,哪像你?”
說着,啧啧一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我怎麽了?”陸暮沉皺了皺眉,随口反問一句。
徐皓乍然聽見這話,滿臉驚訝,聲音不由得拔高了幾分,“你怎麽了?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還問你怎麽了?”
說着,嘆了口氣,“你就可勁兒作吧,只要以後宋染跟別人在一起了,你別後悔就好。”
……
和徐皓通了電話之後,陸暮沉心裏更煩躁。
腦海裏全是徐皓最後說的那句話。
宋染真會跟別人在一起嗎?
應該……不會吧?
然而,想是這麽想,但心裏還是莫名地有些發慌。
……
陸暮沉奶奶生日,上午十點多的時候,親戚們就陸陸續續地來了家裏,整棟別墅格外地熱鬧,歡聲笑語,随處可聞。
然而,陸暮沉卻不大高興得起來,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時不時地低頭看一眼手機。
以往周末,宋染也都會給他發短信,打電話,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天。
然而今天,卻連一條短信都沒有發。
陸暮沉一直等到下午四點多,終于還是忍不住,主動給宋染發了條短信。
問她:在幹什麽?
短信發出去,便将手機握在手裏,坐在沙發上,背靠着沙發墊,閉目養神。
然而,等了很久,宋染也沒有給他回複。
宋染以往和陸暮沉短信聊天,幾乎都是秒回。像今天這樣,簡直是破天荒頭一遭。
半個小時後,陸暮沉盯着空蕩蕩的屏幕,臉色陰沉沉的,渾身散發着冷氣。
腦子裏又想起徐皓發給他那張照片。
宋染和那個叫秦帆的坐在一起。兩個人挨得很近,腦袋湊在一塊兒,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但從照片上看,似乎是挺開心的樣子。
呵呵,這丫頭還是真是玩得樂不思蜀了啊。
陸暮沉心裏頭那個郁悶啊,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頗有種自己被‘始亂終棄’的感覺。
陸暮沉心裏堵得厲害,只覺得一口氣壓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十分難受。
半天等不到宋染的回複,最後索性将手機‘啪’的一聲,扔在了茶幾上。
背靠着沙發墊,閉着眼睛,深呼吸調整自己的情緒。
不過,陸暮沉也确實有點被自己的情緒給吓着了。
他承認宋染在他心裏有一定的位置,但沒想到,她對他的影響竟然會這麽大。
甚至于,白天收到徐皓發來的照片時,他幾乎想立刻買機票回去。
陸暮沉一直等到下午六點多,依然沒等到宋染的回複。
吃過晚飯,親戚們準備通宵打牌,房子裏仍然很是熱鬧。
陸暮沉心裏愈發煩躁,忍到七點的時候,終于忍不住,摸出手機直接給自己定了一張兩個小時後起飛的機票。
機票一定好,就上樓回屋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快收拾好的時候,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門。
陸暮沉一邊将換洗的衣服往背包裏塞,一邊随口應聲,“進來。”
話音剛落,房門就從外面被擰開。
陸媽媽從外面給陸暮沉端了一盤洗好的櫻桃進來。
哪曉得一進來,就見兒子正在收拾東西。她一愣,忙問他,“你這是在幹什麽?”
陸暮沉回她,說:“媽,我得回去了,有點急事。”
陸媽媽眉頭一皺,不解地問:“什麽急事,非要大晚上地回去?”
“您就別問了,總之是急事,必須得現在回去。”
陸媽媽立刻反對,說:“不行!這大晚上的,等你回到家,估摸着都半夜了,不嫌折騰的。”
陸暮沉已經收拾好東西,擡起頭來,說:“媽,你就別管我了,我機票都買好了,九點多就飛。”
陸媽媽眼睛一瞪,“你……你這孩子,做什麽事怎麽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啊?”
“又不是多大的事兒。”陸暮沉将背包拿起來,挎在肩上,走到母親面前,說:“媽,你別擔心,我一到家就立刻給您打電話。”
兒子打小就比一般同齡孩子成熟,又懂事,可相對的,也太有主意。
機票都買好了,林芸姝也不好再說什麽,嘆口氣說:“行吧,那你去跟奶奶打聲招呼,我開車送你去機場。”
陸暮沉點頭,“謝謝媽。”
“去吧,我在院子裏等你。”
……
陸暮沉去跟奶奶道了別,又答應她老人家下個星期再回來探望她,老人家這才松了口,準他去了。
去機場的路上,林芸姝還是忍不住問他,“到底是什麽事情,非得這大晚上地趕回去?”
“媽,您就別問了,以後有機會我再跟您說。”
總不能說,他是心裏堵得慌吧?
兒子不肯說,林芸姝也沒有再問,只是感嘆了一句,“兒子大了,有什麽心事都不肯跟媽媽說了,哎,傷心喲。”
陸暮沉:“……”
……
車開到機場的時候,八點不到。
陸暮沉下了車,林芸姝拉着他囑咐,“一路小心,到了家給媽媽打個電話。”
陸暮沉點頭,“知道了,媽。”
又說:“您開車回去也慢點,注意安全。”
“媽知道。行了,你趕緊進去吧,別耽誤了時間。”
陸暮沉‘嗯’了一聲,跟母親道別之後,便轉身,往機場大廳去了。
林芸姝看着兒子的背影,喃喃自語,“這小子,古裏古怪的,該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
陸暮沉買的機票是九點二十起飛的,經過兩個多小時候的飛行,到機場的時候,已經深夜十二點。
陸暮沉一刻不耽誤,從機場出來,直接打車去了鳳凰山。
所幸機場離鳳凰山不太遠,到的時候,剛好十二點四十。
一下車,陸暮沉就給徐皓打了電話。
那頭,徐皓正在酒店的棋牌室觀摩宋染打牌。
大家都還沒睡,也完全沒有困意,打麻将的打麻将,鬥地主的鬥地主,聊天的聊天,氣氛格外地融洽。
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徐皓低頭瞄了一眼。
見是陸暮沉來電,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拿着手機去了外面陽臺上。
電話剛接通,陸暮沉冷冰冰的聲音就從那頭傳了過來,問他,“你們在哪兒?”
徐皓下意識地就回他,“在鳳凰山啊。”
“我知道,我問你們具體在哪兒?”
徐皓聽着這話,楞了一楞,随即反應過來,眼睛猛然睜大,“我靠,你不會是真的回來了吧?”
說着,就下意識地往陽臺外面張望。
陽臺外面,是一片空地,路邊種着很多樹,樹上挂了很多紅色的燈籠,燈籠裏照出來的光是橙紅色,将夜色映襯得格外美。
然而,光有美景,并滅有發現陸暮沉的身影。
徐皓忙問:“哥,你真回來了?在哪兒呢?”
陸暮沉聲音傳來,說:“景區門口。”
……
徐皓接到陸暮沉的時候,不免有些驚訝,“陸哥,你這是想通了啊?”
陸暮沉沒應,問:“都休息了嗎?”
徐皓沖着他暧昧地一笑,擡手便搭上了陸暮沉的肩膀,笑嘻嘻說:“你是想問宋染休息了沒吧?”
陸暮沉側目掃了他一眼,很不爽地給了他一記‘明知故問’的眼神。
徐皓哈哈笑,說:“沒睡呢,宋染今天剛學會鬥地主,那牌瘾大得喲。”
……
剛學會打牌的人,牌瘾都大。更何況,宋染今天手氣特別好,一塊錢一把都贏了不少錢,把她給樂的啊,真是把她家陸哥哥都給忘了。
徐皓帶着陸暮沉去棋牌室的時候,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裏頭傳來宋染的聲音,很興奮地不停喊,“給錢給錢,哈哈,我又贏了,秦帆。”
陸暮沉聽見她最後喊的那個名字,臉色頓時一沉。
徐皓擡頭悄悄打量了陸暮沉一眼,見他沉着臉,心裏頭頓時樂開了花。
豁,這下有好戲看了!
徐皓擡手推門。
一進去,就笑起來,沖着宋染高聲喊,“染染,看看誰來了!”
宋染聽見聲音,下意識地擡頭。
然而,擡頭的瞬間,整個人就愣住了。
陸暮沉站在門口。
白色寬松的T恤,黑色運動褲,單肩挎着一個黑色的背包,雙手随意地插在褲兜裏。
一出現,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宋染怔怔地盯着陸暮沉,眼睛亮晶晶的,發着光。
而當她回過神,發現陸暮沉也正看着她的時候,心情頓時激動起來。
莫名的,就覺得陸暮沉是為她來的。
宋染高興極了,将手裏的牌一扔,下一秒,就從凳子上站起來,歡歡喜喜地朝着陸暮沉跑過去。
跑近了,激動地拉住他手腕,擡頭笑望着他:“你怎麽來了?”
陸暮沉應她,“生日結束,就來了。”
“真好!”宋染開心地笑,說:“你來得正好,我們這裏可熱鬧呢!對了,你會鬥地主嗎?”
陸暮沉垂眼看着她,淡淡‘嗯’了聲。
“那太好了!你也來玩幾把吧!”宋染說着,就拉着陸暮沉往牌桌前走。
走到牌桌前,宋染就按着陸暮沉坐在她剛剛的位置上,笑嘻嘻說:“你幫我玩幾把吧。”
陸暮沉擡起頭,便見宋染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緊盯着他。
眉眼彎彎的,眼裏依然有光。
這一刻,心情總算又好了起來。
頓了幾秒,說:“行,幫你玩幾把。”
宋染一聽,開心地跑到邊上搬了一張凳子過來,放在陸暮沉旁邊,挨着他坐下,自告奮勇地說:“我來洗牌!”
跟着,就把桌上的牌合在一堆,彎着唇,心情美妙地開始洗牌。
想到陸暮沉可能是為了她回來的,宋染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飄到雲去了,開心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陸暮沉來了之後,之前好些在其他桌觀摩‘戰況’的同學,一時間全都跑到了這桌來。
人一多,這桌頓時變得格外熱鬧。
大家心情都很好。
唔……除了秦帆。
從陸暮沉出現那刻起,秦帆的臉色就變得很不好。
看着之前一直和他坐在一起的宋染突然跑到陸暮沉身邊坐着,他那個心情,實在有點崩裂。
他背靠在椅背上,雙手懶散在抱在胸前,視線在宋染和陸暮沉之間來來回回轉了好幾圈。
幾秒鐘之後,心裏頭控制不住地暗罵了一聲:操!
他家染染什麽時候跟陸暮沉這麽好了?!!
看着宋染那滿臉笑容激動熱情的樣子,秦帆心裏那簇嫉妒的小火苗蹭蹭往頭頂上冒,頓時便看陸暮沉格外地不順眼。
他看着他,語氣淡淡,“你牌技怎麽樣?”
陸暮沉擡頭,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回他,“不太好。”
“哦,是嗎?那你今晚可能得放放血啊。”秦帆頓時笑了起來,手肘在椅背上一撐,坐直了身體,他面上帶笑,語氣卻帶着很明顯的挑釁。
關乎男人的面子問題,秦帆這話一說,場上氣氛頓時變得有些詭異。
坐在桌上的、圍觀的,一個個全都不說話了。
陸暮沉也只是淡淡掃了秦帆一眼,什麽也沒說。
陸暮沉身後,徐皓很是吃驚,壓低聲音,悄悄問韓星:“陸哥想幹啥?他那牌技都超神了啊,居然說不太好?”
韓星側頭,一副看白癡的眼神,“說你蠢,你還真蠢。”
陸暮沉是誰?
一句話,誰得罪他,誰倒黴。
韓星看了一眼還在自信滿滿的秦帆,忍不住在心裏默默地為他點了一只蠟。
這位秦同學,今天怕是要輸得底褲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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