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三章合一）

宋染滿眼期待地望着陸暮沉, 心情美妙得快飛起來。

兩個人靠得太近, 陸暮沉有些不自在，他伸手扶住宋染的肩膀, 将她推開些, 說：“宋染，別鬧。”

宋染笑嘻嘻地回他, “沒鬧啊, 你親我一下嘛，沒關系，我很大方的。”

陸暮沉：“……”

“宋染。”

沒一會兒, 陸暮沉突然喊她名字，宋染眨眨眼睛, 笑容燦爛, “嗯？怎麽啦？”

她這會兒滿腦子都是陸暮沉剛剛對她說的那句‘喜歡’，開心得整個人都快飛起來了。

然而，從頭到尾, 陸暮沉都是理智的。

他表情忽然變得嚴肅，看着宋染，很慎重地說：“宋染，我們聊一下吧。”

“好啊！你想聊什麽？”宋染完全沉浸在幸福當中, 絲毫沒發現陸暮沉的表情有些不對勁兒。

她指着對面路邊的一條長凳，對陸暮沉說：“我們到那邊坐着吧。”

說着，就高高興興地拉着陸暮沉的手，往長凳的方向走去。

兩人并肩坐在長凳上。

長凳後面有一盞昏黃的路燈, 暖黃色的光照在地面上，将寂寥的夜襯得溫暖了許多。

宋染往陸暮沉身邊坐了坐，肩膀和他挨着，歪着腦袋，笑盈盈望着他，“說吧，你想聊什麽？”

她的手一直握着陸暮沉的手，陸暮沉也沒有躲，任由她拉着。

他垂着眼，目光深深地凝視着宋染。

滿臉的笑容，令陸暮沉忽然有些不忍破壞氣氛。

但是……該說的還是得說。

猶豫了會兒，終究還是開了口，“宋染，我承認，我是喜歡你，但……”

宋染一聽見‘但’字，瞬間緊張起來，立刻警覺地打斷他，“不準說但！”

陸暮沉：“……”

宋染心裏生了警覺，打斷了陸暮沉之後，便下意識地往他身邊坐得更近些，握着他的手也更緊了些，仿佛松開之後就握不上了。

她擡着頭，臉上的笑容已經收起來了，無比認真地看着陸暮沉，一字一句地說：“喜歡我，就和我在一起。不要說但是，我不想聽但是。”

她繃着小臉，霸道得有些可愛。

陸暮沉見她如此抗拒，沉默了會兒，再開口時，便換了個委婉的說法，“宋染，我們還是現在應該學習為重。”

宋染皺眉，“你別拿學習來當借口，談戀愛也可以好好學習啊，我不會打擾你的。”

她看着他，很是不解，“你明明都承認喜歡我了，為什麽不能和我在一起？”

她真的搞不懂陸暮沉對她這種若即若離的态度，剛剛才給了她一顆糖吃，突然又要收回去。

她有點心煩。

陸暮沉見宋染已經不高興，立刻解釋，“你聽我說完，行嗎？”

“好啊，你說。”說完，還哼哼一聲，補充道：“反正你說什麽，我都不會同意。”

“……”陸暮沉有點頭疼。

宋染這性子，他真的有點沒有辦法。

想了會兒，索性跟她攤牌，“如果我說，我高中畢業就會出國，你現在還會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出……出國？

宋染聽言，不由得愣住了。

她倒是沒想到陸暮沉會出國，乍一聽，一時有些無措，怔怔地望着他，“你……你要出國啊？”

陸暮沉心情很複雜，沉默了會兒，才答她，“是。”

宋染更無措了，問他，“是……是出國讀書嗎？”

“是。”陸暮沉說。

“那……那你多久會回來？”她問。

宋染這話終于問到了點子上。

陸暮沉卻忽然覺得很煩躁，垂着眼沉默了很久，才終于擡起頭來，目光深深地凝視着宋染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楚地說：“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問題。宋染，我不知道我要去多久，少則四年，多則甚至可能七年、十年……”

他忽然有點說不下去，心情不比宋染好受。

“要這麽久啊……”宋染喃喃道，她總算能理解陸暮沉為什麽總是對她若即若離了。

想了會兒，她問：“你是不是怕以後我們分隔兩地，時間長了會分手呀？”

“是。”

宋染忙搖頭，下意識地将陸暮沉的手握得更緊，很認真地說：“不會的，我肯定會等你的。”

又說：“陸暮沉，我覺得你考慮得太多了，我們……”

“宋染。”陸暮沉忽然喊她。

宋染被打斷，怔怔地看着他，“嗯？什麽？”

“宋染，我不想談一場可能會分手的戀愛，你明白嗎？”陸暮沉無比嚴肅，是這個年紀少有的成熟。

陸暮沉從小就比同齡人成熟很多。有思想有主意，考慮事情很全面，想得也很長遠，以至于任何事情，他都會第一時間站在理智的角度分析。

包括對待感情。

但事實上，當他發現自己喜歡上宋染之後，就有點難以自控了。

就算是現在，他也是在憑着理智支撐。

他怕自己一時沖動答應了宋染，最後會害了她。

即便她願意等他，他也舍不得。

那麽遠的距離，不知歸期的未來。

一個女孩子，能有多少年的青春，可以用來等待？

宋染聽見陸暮沉這話，忙緊張地說：“我們不會分手的！陸暮沉，你可能不知道，我真的特別特別喜歡你，每天睜開眼睛，滿腦子都是你。”

怕陸暮沉不相信似的，甚至舉起手，信誓旦旦地發誓，“我保證，只要你不跟我分手，我肯定不會和你分手的！我會等你，一直等你。”

陸暮沉目光複雜地看着她，很認真地問：“宋染，你知道異地戀有多難嗎？”

宋染心頭顫了顫，搖頭。

她不知道，她不想考慮那麽多。

陸暮沉見她搖頭，不由深吸了口氣。

果然，她什麽都不懂。

他看着她，終于還是将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他說：“宋染，我們順其自然吧。”

宋染聽言，怔怔地望着他，心裏忽然有點害怕，“你……什麽意思？”

陸暮沉說：“我的意思是，順其自然，要是很多年以後，我回國了，你還喜歡我，我們就在一起，行嗎？”

陸暮沉話音剛落，宋染心頭一跳，幾乎下意識地從凳子上猛地站了起來，“我不要！”

她大聲說，反應很大，陸暮沉都有些被吓住了，他也立刻跟着站起來，本能地去拉宋染的手，“宋染……”

宋染不讓他碰，往後退了一步，她看着他，前所未有的認真，“陸暮沉，你要出國讀書，我當然支持你，我也願意等你。但前提是，你得是我男朋友啊。你都不和我在一起，憑什麽要我等你那麽多年？”

“我不是那個意思。”陸暮沉忙解釋，說：“我剛剛說了，等許多年之後，一切都塵埃落定了，你還是喜歡我，那時候我們就再在一起。當然，這段時間裏，你要是喜歡上別人，我也祝福你。”

你要是喜歡上別人，我也祝福你……

宋染聽着陸暮沉這句話，氣得眼睛都紅了，忍不住狠狠踩了陸暮沉一腳，罵他，“陸暮沉，你王八蛋！”

她瞪着他，雙手緊緊地握成前頭。

她真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讨厭的人？

剛剛還說喜歡她，才這麽會兒工夫卻又讓她去找別人？

他就這麽舍得？

宋染很傷心。

瞪着陸暮沉，可眼睛卻是酸酸的，有點想哭。

陸暮沉被宋染罵得啞口無言。

氣氛很僵。

陸暮沉心情也很複雜，腦子裏很亂。

第一次在心裏質疑自己。他是不是真的考慮得太多了？年少的時候，是不是真的應該順從自己的心意去沖動一次？

宋染舔了舔幹澀的唇，沉默了會兒，擡起頭來，很認真地說：“陸暮沉，我再說一次，你要麽現在就跟我在一起，要麽我們就算真的完了，也沒有以後了。”

頓了幾秒，又繼續說：“是在一起，還是徹底結束，你選一個吧。”

說完，又逼他，“現在就選。”

陸暮沉愣住了。

他完全沒想到會這麽嚴重，更沒想到宋染會生這麽大的氣。

在聽見宋染說‘徹底結束’的時候，心髒不受控制地狠顫了一下，頓時無措。

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然而，宋染見他半天不答，以為他是默認了第二種選擇。

心裏像刀割似的，很生氣，而也很難過。那一瞬間，心裏抽抽地疼，仿佛像失戀了一樣。

眼睛一酸，眼淚控制不住地就掉了下來。她很少哭，被自己的這毫無預兆的眼淚吓了一跳，急忙擡手擦眼淚。

可眼淚掉下來的瞬間，陸暮沉還是看見了。

那滴晶瑩的淚珠從眼裏滾出來的時候，燙得陸暮沉心髒驀地一縮。

他往前走了兩步，下意識地想拉住宋染的手。

哪知剛伸出手，就被宋染重重打開。

他皺眉，“宋染——”

然而，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宋染就突然擡起頭來，很生氣地看着他，咬着牙，語氣狠狠的，“陸暮沉，我放棄你了！希望你以後，別後悔！”

說完，瞪了陸暮沉一眼，轉身就往回酒店的方向跑去了。

陸暮沉看着宋染跑走的身影，整個人像突然置身冰窖一樣，渾身僵硬地愣在那裏。

讀了這麽多年的書，從來不知道，‘放棄’這兩個字竟然有這麽大的殺傷力。

心髒一抽一抽，像被刀子割了一刀似的。

……

不用等以後，他現在就已經後悔了！從宋染說放棄的那一刻，就後悔了。

他再不多想，立刻摸出手機給宋染打電話。

他不管了，在一起就在一起，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他也想不顧一切地沖動一次。

因為一想到宋染以後可能真的會和其他人在一起，他心裏就格外難受。

然而，宋染這會兒正在氣頭上，看見陸暮沉的來電，氣呼呼的，直接挂斷。

被挂了電話，陸暮沉心裏更着急，锲而不舍地繼續打過去。

他打，她挂。

來回好幾次，第六次打過去的時候，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陸暮沉渾身一僵。

他這是……被拉黑名單了？

…………

宋染氣沖沖地跑回酒店。

站在房間門口敲門。

她心裏有氣，敲門的聲音便有些重。

裏面，劉玲正在敷面膜，聽見敲門的聲音，條件反射地問了一句，“誰啊？”

“我！”宋染聲音響起。

氣沖沖的語氣，聽得劉玲一楞。

怎麽了這是？剛剛不是還很高興嗎？

一邊想，一邊快步往門口走。

打開門，就見宋染滿臉生氣地站在外面。

劉玲更奇怪了，忙問：“你這是怎麽了？”

宋染沒應，氣得胸口發悶，擡腳就走進屋裏。

劉玲跟在她後面，擔心地問：“到底怎麽了？剛剛不是還很高興的嗎？誰惹你生氣了啊？”

宋染一屁股坐在床上，鼻腔裏重重地哼了一聲，氣呼呼道：“還能有誰！還不是陸暮沉那個混蛋！”

劉玲一聽，忙問：“他又怎麽你了？來來來，跟姐姐說說。”

一邊說，一邊走到宋染對床坐下，盤腿坐在床上。

宋染咬着牙，把陸暮沉剛剛跟她說的那些話，跟劉玲轉述了一遍。

劉玲倒是理智，聽完，想了想，說：“其實也能理解。既然他說了，一旦開始就不想結束，說明他是個對感情特別認真的人。而且他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他是準備出國讀書的，那以後的事情還真的說不準。”

“可我都說了，我會等他的呀。”

劉玲搖搖頭，說：“你傻呀？他那是怕耽誤你啊。畢竟，異地戀是真的很辛苦。我表姐你知道吧？之前和她男朋友也是異地，談了五六年，最後還是沒堅持住，分了。分手的時候，我表姐都二十九歲了。

這種事情，男生可能還好一點。可女生不一樣啊，女生的青春一共就那麽幾年，要是談到最後還是分了，對女生來講，真的是挺殘忍的事情，耗費了感情，又耗費了青春。”

說着，又不禁感慨，“不過，也不知道像陸暮沉這個年齡，哪裏來的這麽強的責任心，真是個難得的好男人。”

宋染：“我也知道他是為我考慮，可我就不明白，想那麽多幹嘛呢？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不行嗎？他明明喜歡我。”

感覺其他同學談個戀愛挺容易的，怎麽到了她這裏，就這麽複雜呢？

宋染有點心煩，抱着個枕頭，手指不停用力地揪着外面的枕套，發洩似的。

劉玲看着她，問：“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宋染撇撇嘴，“不怎麽辦。”

劉玲一愣，有些驚訝， “你……你還真的打算就這麽放棄了？”

宋染搖頭，“怎麽可能？半途而廢不是我宋染的性格。更何況，你不都說陸暮沉是難得的好男人嘛？這麽好的男生，要是錯過了，将來怕就再也遇不到了。”

劉玲贊同地點點頭，“說得很對。”

跟着，一臉好奇地望着宋染，“不過，你究竟打算怎麽辦呢？”

宋染嘆了口氣，沒應。

跟着，便順勢躺到床上，雙手枕在腦後，二郎腿翹着，一晃一晃地搖着，烏黑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像在思考什麽。

過了好一會兒，才終于開了口，說：“首先，他肯定是喜歡我的。”

劉玲接着問：“是啊，然後呢？”

宋染揚眉看了劉玲一眼，眼裏終于又露出了一抹笑意，說：“只要他喜歡我，那就好辦了。”

劉玲聽得一楞一楞的，不大明白，“什麽意思啊？”

宋染從床上坐起來，笑着說：“這還不簡單？既然他喜歡我，我就先晾他幾天，他受不住，自然就會來找我了，到那時候，主動權可不就在我手裏了麽？”

劉玲頓時明白過來，啧啧一聲，“你這是欲擒故縱啊？”

宋染彎唇笑，說：“嗯，算是吧。”

剛剛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她就一直在想——她和陸暮沉之間，因為是她先喜歡上的，所以在這段關系裏，她一直處在很被動的地位，以至于陸暮沉說什麽，她都必須聽他的。

但她現在發現，改變現狀的方法，就是化被動為主動。

以前她不敢，是因為不确定陸暮沉究竟喜歡不喜歡她。

可現在不一樣了啊，陸暮沉都主動承認喜歡她了。

而且她剛剛在氣頭上，和陸暮沉鬧崩了，正好就晾他幾天。

哼。

既然喜歡她，接下來還不簡單？

宋染嘴角勾起一絲得意的笑，全然将剛剛和陸暮沉鬧的不愉快抛在了腦後。

……

洗漱收拾完畢，宋染躺在床上，腦子裏還想着陸暮沉的事情，有些睡不着。

忽然，她側過身子，看向對床的劉玲，小聲問：“玲玲，你睡了嗎？”

“還沒呢，怎麽了？”劉玲也還沒睡着，聽見宋染喊她，側身，和她面對面。

“你幫我個忙呗？”

“什麽忙？你說。”

昏暗的房間裏，床頭亮着一盞昏黃的落地燈。宋染烏黑的眼睛亮得發光，嘴角彎着一抹笑容，說：“過幾天，你幫我放個消息出去。”

“好啊，你說。”

宋染眼裏忽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說：“很簡單，就說我跟別的男生在一起了。 ”

劉玲一愣，驚訝，“你這是……想讓陸暮沉吃醋呢？”

宋染哈哈笑，面上帶着幾分驕傲的神情，“怎麽樣？我這招高不？”

他喜歡她，她不信他不吃醋。

她跟秦帆打個牌，他都醋成那樣，要是讓他知道她跟其他男生談戀愛了，還不得把他給急死？

宋染偷偷在心裏樂。

哼，既然他讓她去找其他人，那她就找個人給他瞧瞧好了。

……

第二天上午的活動是爬山，八點鐘在酒店外面集合。

宋染和劉玲起得早，在房間裏慢吞吞地收拾，出來的時候，才七點半，正好還能吃個早餐。

酒店提供免費早餐，宋染和劉玲過去的時候，已經有好些同學都到了。

宋染下意識地往大堂裏掃了一眼，沒有見到陸暮沉。

不由得撇撇嘴，拿着餐盤準備去取早點。

哪知剛把餐盤拿起來，手腕忽然被一股力道拽住，身後一股熟悉的薄荷清香撲鼻而來。

回頭，就見陸暮沉站在她身後。

他穿着一件黑色T恤，藍色牛仔褲，腳下是一雙白色球鞋。

真的很帥啊。換做是昨天晚上之前，宋染早就對他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然而今天……

她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陸暮沉握着她手腕的手，冷聲冷氣地說：“同學，男女授受不親，麻煩你松手。”

宋染這話一出，陸暮沉身後的徐皓和韓星都吓一跳。

尤其是徐皓，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天……什麽情況？

陸暮沉不肯松開，目光緊緊地盯着宋染，說：“宋染，我們談一下。”

宋染笑了起來，眨眨眼睛，“同學，我跟你很熟嗎？為什麽要跟你要談？”

陸暮沉：“……”

“放開！”宋染忽然厲了神色，是陸暮沉從來沒有見過的表情。

他怔楞地看着她，覺得這樣宋染有點陌生。

宋染見他還是不松，索性将伸手将他手掰開，得了自由，轉頭就走。

徐皓忍不住問：“陸哥，什麽情況啊？你和宋染吵架了？”

陸暮沉黑着臉。

想起宋染昨晚說的話，不在一起，就徹底結束。

心裏堵得不行，像被許多的小石頭堵住了似的。

徐皓見陸暮沉臉色實在是糟糕，便也不敢再問，拉了拉他，“別想了，先吃飯吧。”

陸暮沉沒應，轉頭就快步往外走了。

吃飯？氣都快氣飽了！

…………

吃完早飯，就是爬山活動。

同學們三三兩兩地慢悠悠往山上爬。

宋染和劉玲一起，還有其他幾個男生。

陸暮沉好幾次想上去跟她說話，都被她直接忽視了。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他也不好說什麽，只好默默地跟在宋染身後。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一行人，終于爬到了半山腰上。

半山腰上有好多農家樂。

來之前，班長已經預定了位置。

到了地方，高喊一聲，“大家先休息一下，一會兒就能吃飯了。”

同學們三三兩兩地散開，各自找了位置坐下，休息去了。

宋染也找了位置，和劉玲坐在農家樂門前的一張長板凳上。

陸暮沉就站在不遠處，目光幽幽地看着宋染。

宋染視若無睹，低頭玩着自己的手機。

倒是劉玲有些忍不住，悄悄搗了下宋染的胳膊，“你們家陸哥哥今天很奇怪啊，老盯着你。”

宋染面無表情，說：“別管他。”

“呃……好吧。那什麽，我去上個廁所啊，你小心點坐。”

宋染點點頭，往板凳中間坐了點位置，避免劉玲起身的時候，她不小心翹翻了凳子。

劉玲從包裏摸出一包餐巾紙，跟着就跑去找廁所了。

劉玲前腳一走，陸暮沉後腳就往宋染的方向走過去。

也不征求宋染的同意，直接坐到她邊上，“宋染……”

剛喊了宋染的名字，便見她突然從包包裏拿出了一個耳機，直接往耳朵眼兒裏一塞。

陸暮沉眼角一抽，“………………”

宋染把手機裏的音樂放到最大，搖頭晃腦地哼着歌。

至于旁邊的陸暮沉，已經完全被她當做了空氣。

陸暮沉忍了一會兒，實在是忍不了了，直接伸手，把宋染耳朵上塞着的耳機給取了下來。

宋染正聽着歌呢，猝不及防地被取下了耳機，眉心一蹙，不大高興地瞪着陸暮沉，“你幹嘛？”

陸暮沉看着她，臉色也太好，說：“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打算跟我說話了呢。”

“……”這下，換宋染無語了。

陸暮沉問她，“你把我拉黑名單了？”

宋染哼了一聲，說：“不重要的人，當然不用再聯系了。”

“……”這句話殺傷力太強，堵得陸暮沉半晌說不出話來。

而當他正準備跟宋染說，想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卻聽見有人喊了宋染一聲。

宋染一回頭，對面劉易沖她喊，“染染，來打牌！”

宋染面上一喜，忙應，“诶，來了！”

剛說完，就猛地從凳子上站起來，歡歡喜喜地跑了。

陸暮沉坐在凳子的邊角，宋染這突然一起身，差點沒把他摔地上去。

“……………………”

吃完午飯，班長問大家還想不想再往山頂上爬。

有些同學願意，有些同學不願意。

于是，便決定采取自願原則，願意往上爬的就繼續往上爬，不願意的就可以先回酒店，下午四點鐘集合，回程。

宋染是有點累了，問劉玲，“你還爬嗎？”

劉玲忙不疊地搖頭，“不爬了，累死。”

宋染點頭，“那行，那咱們下山。”

說着，兩個人便手挽手往山下去了。

不遠處，徐皓問陸暮沉，“陸哥，你還上山不？”

陸暮沉被宋染忽視了一天，心情很糟糕，聽言，破天荒地罵了一句，“上個屁！”

說完，就往山下走去。

徐皓和韓星都傻眼了，相互對視一眼。

徐皓：“我日，他這是……吃炸、藥了？”

韓星：“……”

…………

下午，回程的路上，宋染和劉玲坐在一塊兒。

隔着一個走到，陸暮沉就坐在宋染旁邊。

好幾次，陸暮沉都想跟宋染說話，然而每次要開口的時候，宋染就把頭偏向窗外，要不然就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陸暮沉心裏那個憋屈啊，總算知道什麽叫自作孽不可活了。

他真的後悔，昨天晚上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幹什麽？

宋染讓他做選擇的時候，他就該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啊！

真是一失足，如今連和宋染說一句整話的機會都沒有了。

悔啊！

…………

電話被拉黑，短信也被拉黑，

不過幸好，他還有宋染的微信。

陸暮沉回到家的時候，剛好六點。

爸媽還沒有回來，阿姨也放假了，家裏空蕩蕩的，就他一個人。

他倒是覺得清淨，第一件事情，就是上樓洗澡。

男生洗澡速度很快，十分鐘後，陸暮沉就裹着根白色浴巾從裏面浴室裏走出來，跟着将身上的水胡亂一頓搓，換了件幹淨的T恤，休閑短褲，跟着就往床上一靠，摸出手機打算給宋染發微信。

怕又被宋染打斷，索性直接就編輯了一條信息發過去。

信息的內容是：宋染，我想清楚了，我們在一起吧，就像你說的，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你今天晚上有空嗎？我們見一面，仔細談談，行嗎？

編輯完信息，便按了那個發送按鈕。

然而，信息發過去的瞬間，陸暮沉直接傻眼了。

他編寫了半天的短信，旁邊一個大紅色的感嘆號。

下面顯示着一排字——【染染沖沖沖】開啓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她的好友…………

陸暮沉愣怔地盯着手機屏幕。

半分鐘後，空氣中響起一陣磨牙的聲音。

陸暮沉那個憤怒啊，後槽牙都快被他咬碎了。

氣得把手機重重地摔在床上，咬牙切齒，“宋染！你好樣的！！！”

……

所有的聯系方式都讓宋染給删光了。

這天晚上，陸暮沉氣得飯都沒吃。半夜睡不着覺，索性爬起來，怒氣沖沖地刷了小半本數學練習冊。

一直到快天亮，才稍微有了點困意，躺床上睡了兩個小時，早上六點，鬧鐘一響，又得起床上課了。

陸暮沉很洗漱幹淨，換上校服，拎着背包就下樓來。

家裏阿姨不在，林芸姝親手做的早餐，見兒子下樓來，笑着對他招手，“快來，媽做了你喜歡吃的蛋餃。”

陸暮沉沒什麽胃口，說：“我不吃了，上學快遲到了。”

一邊說，一邊往門口走。

“哎，你等等！”陸媽媽叫住他，跟着就跑廚房拿了飯盒，把熱騰騰的蛋餃放在盒子裏，又拿了一盒牛奶，跑到門口，遞給陸暮沉，“你這孩子，做都做好了，你拿着路上吃。”

陸暮沉伸手接過來，說：“謝謝媽。”

陸媽媽笑笑，“行了，快去學校吧。”

陸暮沉點點頭，轉身走到院子裏。

到學校的時候，六點半。

經過一班教室的時候，陸暮沉往裏面掃了一眼。

宋染已經來了，就坐在靠門的最後一排。

陸暮沉站在門口，稍稍猶豫了一瞬，跟着就走到後門門口，喊了一聲，“宋染。”

宋染回頭，便見陸暮沉站在後面。

陸暮沉長得是真的帥，無論何時何地見他，宋染都會生出一種想把他撲倒的沖動。

可惜現在是非常時期，她得忍着。等她把他給拿下了，她想怎麽撲倒就怎麽撲倒！宋染喜滋滋地想。

然而，面上卻是一副疏離的表情，問他：“幹嘛？”

“你出來下。”陸暮沉說。

宋染瞄了他一眼，半晌沒動。

直到陸暮沉再次喊了她的名字，才終于懶洋洋地從凳子上站起來，“催什麽……”

跟着陸暮沉走到走廊外面，身體靠着牆，雙手環胸，漫不經心地問：“找我幹嘛？”

陸暮沉看着她，問：“為什麽把我微信删了？”

宋染撩撩頭發，滿不在乎，“想删就删了呗，反正是不需要聯系的人。”

宋染這話，聽在陸暮沉心裏，心髒像被鋼針狠狠地紮了一下。

但是，轉念想想，又覺得她可能是在說氣話，也就釋然了。

昨晚想了很多，既然她還在氣頭上，那就等她氣消了再談。

從書包裏拿出一只飯盒和一盒牛奶，遞給宋染，“拿去吃。”

宋染看着陸暮沉手裏的東西，不由愣住。

天，這招真好使啊，果然男生不能太慣着？她這一天沒搭理他，就換陸暮沉給她帶飯了？

宋染心裏開心得不行，但面上卻還是不動聲色，語氣淡淡地說：“不需要，我吃過了。”

陸暮沉眉頭一皺，“宋染……”

“你還有事嗎？沒事我就進去了。”

陸暮沉：“……”

宋染見他不說話了，轉頭就往教室裏走。

走進去，還把後門給關了。

陸暮沉盯着那扇毫不留情關上的後門，心口又堵了起來。

這個宋染，什麽時候才能認真聽他說幾句話？

……

可惜的是，接下來的幾天，別說是幾句話，就連半句話，陸暮沉都沒有機會跟宋染說。

完全聯系不上她。

她不再給他帶飯，即便他每天中午會故意在教室裏多留十分鐘，但宋染始終沒有再出現。教室門口，再也沒有那張燦爛的笑臉。

晚上，她也不會再抱着一本書來找他給她講題，不會再在他講題的時候，笑眯眯地盯着他看。

明明就在一個學校，就在一層樓，卻偏偏沒有一次碰上的。

第一天，他覺得還能忍受，想着也許明天她就消氣兒了。

第二天，有點難受，但是……還行。

第三天，就開始忍不住有點埋怨宋染了。她之前追他的時候，不是說會一直等他，等到他答應和她在一起為止嗎？現在就這麽放棄了？她知不知道，她再加一把火，甚至不需要再做什麽，只要出現在他面前，他就會立刻繳械投降。

然而，這一天天過去，宋染就像從學校裏蒸發了似的。

他也去宋染教室找過她兩次，但每次都沒見着人，像是故意躲着他。

到第四天的時候，陸暮沉終于覺得有點崩潰了。

宋染不在的這幾天，他沒心思學習，吃不下飯，甚至睡不着覺。每天都盯着手機出神。

他真不知道自己之前哪裏來的勇氣拒絕宋染。

別說幾年十幾年，就是四天，都熬不過去。

明明沒談戀愛，卻莫名有種失戀的感覺。

而這種失戀的感覺，最強烈的時候，是這天中午，徐皓突然從外面匆匆跑進教室。

一進來，就大喊，“陸哥！不好了！”

陸暮沉坐在凳子上，目光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情緒沒什麽波動。

他現在已經夠不好了，再不好又能不好什麽程度？

徐皓沖過來，着急地喊，“我天，你咋不着急啊！”

陸暮沉依然面無表情，什麽話也不說。

徐皓急得汗都出來了，喊道：“宋染跟秦帆在一起了！你知不知道啊？！”

這話一出，陸暮沉猛然擡起頭來，滿臉的難以置信，開口，聲音都有些啞，“你剛剛……說什麽？”

徐皓有些同情地看着他，說：“宋染跟秦帆在一起了……陸哥，你打算怎麽辦啊？”

陸暮沉整個人楞在那裏，渾身都僵硬。

腦海裏不斷重複着徐皓的話——

宋染和秦帆在一起，和秦帆在一起了……

胸口突然一陣劇痛，下一秒，猛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動作很大，徐皓吓了一跳，忙問：“陸……陸哥，你想幹什麽？”

陸暮沉沒應他，沉着臉，大步往外走。

宋染，把我心偷走就想跑？

你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