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陸暮沉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 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麽。

直到上課鈴聲驟然響起，像一記驚雷在他心裏炸開。他渾身一僵, 驀地回過神來。下一秒, 觸電似的，猛然松開了宋染。

唇上的溫度突然消失, 宋染心裏突然覺得空蕩。

她背靠着牆壁, 怔怔地看着他，“你……”

“對不起。”還沒來得及說話，陸暮沉卻先開了口。

他在道歉, 為自己剛剛失去理智的沖動道歉。

黑沉的眼裏，染上了幾分克制不住的壓抑和難過。

他心裏想的是, 那天在鳳凰山上, 沒有答應和宋染在一起，大概會是他這輩子做得最後悔的事情吧。

宋染當時說他會後悔，果然讓她給說中了啊。

只是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麽快。

他目光深深地看着宋染, 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想說什麽，喉嚨像被火燒了似的，酸酸脹脹, 怎麽也發不出聲音來。

宋染見他往後退，心頭一跳，立刻拉住了他的手腕。

陸暮沉停下來，他看着她, 眼裏情緒很複雜。

良久，才終于又開了口，“宋染，對不起，我……”

“等一下！”宋染在聽見陸暮沉說第二個對不起的時候，終于忍不住，一臉茫然地打斷他，“你在說什麽對不起？幹什麽說對不起啊？”

正常來說，兩個人親親之後，不是都應該說我喜歡你我愛你之類的嗎？所以陸暮沉這兩聲‘對不起’是什麽意思？

“……”宋染一臉困惑地看着陸暮沉，表現全然沒有半點生氣的模樣，以至于把陸暮沉也搞懵了。

四目相對，兩人各自沉默了一會兒。

突然，宋染像想到了什麽。

她眼睛一亮，頓時恍然大悟。

再看向陸暮沉的時候，眼裏便露出了笑容。

眼角一彎，擡起頭，笑盈盈地望着他，說:“陸暮沉，你剛剛說對不起，是在說沒經過我同意擅自親我這件事情嗎？”

說完，也不等陸暮沉回答，便忍不住笑了出來，很大方地說：“沒關系啊，我很樂意的。”

其實要是能親得更久一點，她會更開心的。宋染喜滋滋地想。

“……”宋染這話一出，聰明如陸暮沉，只是微愣了一瞬，頓時就全部明白了。

他看着她，英俊的眉毛擰了起來，“宋染，你騙我？”

低沉的聲音，帶着幾分惱意，聽得宋染有些心虛，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那……那誰讓你口是心非來着……”

明明喜歡她，卻啰啰嗦嗦就是不肯跟她在一起，她不刺激他一下，他怎麽會主動來找她？

當然，她自己是這樣想，但現在被陸暮沉質問，多少還是有點不占理。

她怕陸暮沉生氣，于是趕緊往前走了一步，狗腿地抱緊他的胳膊，仰着頭，扁着嘴巴，小可憐樣兒地望着陸暮沉，聲音軟軟地撒嬌，“陸暮沉，你別生我氣，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陸暮沉垂目看着她，“不是故意？”

宋染心虛，被陸暮沉眼神一掃，瞬間就慫了，“呃……就算是……是故意的吧。”

陸暮沉眼睛一眯，“就算是？”

“是是是！是故意的！行了吧？”

陸暮沉：“……”

宋染抱着陸暮沉的胳膊搖啊搖，眼巴巴地望着他，“陸暮沉，你別生我氣啊，我錯了，以後再不騙你了，我發誓。”

說着，真舉起手來，一本正經地發誓。

“……”陸暮沉看着她，仍是不說話。

宋染心裏那個着急啊，這哥哥怎麽這麽難哄？

見陸暮沉一直不搭理她，宋染不由得有些慌了，怕他真跟她生氣，于是往他跟前蹭了蹭，雙手張開，抱住了他的腰。

他腰真瘦啊，線條卻很堅硬。

宋染抱上來的時候，陸暮沉渾身微微僵硬，腹部肌肉不自覺地繃緊。

“陸暮沉，你別生我氣行嗎？”宋染個子不矮，但和陸暮沉站在一起，也只是剛好到他胸口的位置。她抱着陸暮沉的腰，仰頭望着他，烏黑的眼睛水汪汪亮晶晶。

見陸暮沉不答，又軟着聲音喚他，“陸暮沉，你別不理我呀。”她有些無奈，身體懶懶地靠在陸暮沉的身上，雙手将陸暮沉的腰圈得更緊，一聲又一聲地喊，“陸暮沉……陸哥……陸哥哥——”

最後一聲‘陸哥哥’拖長了聲調，嬌氣不比，聽在陸暮沉耳朵裏，心頭一顫，只覺得渾身都酥了。

他眸色一深，下一秒就反手環住了宋染的腰，低頭，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嗓音微啞，“你剛剛，喊我什麽？”

宋染眨眨眼睛，楞楞的，“什麽呀？”

陸暮沉眸色更深，沉着嗓音再次問，“剛剛喊我什麽？嗯？再喊一次聽聽。”

漆黑幽深的眼睛，像一個巨大的磁場。宋染怔怔地盯着他的眼睛，只覺得整個人都要淪陷進去了。

他從來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帶着那麽強烈的占有欲。

很霸道的眼神，可是她好喜歡。

“嗯？”陸暮沉無聲地催她。

宋染已經被陸暮沉迷得暈頭轉向了，腦子懵懵的，下意識地喊了一聲，“陸暮沉？”

陸暮沉搖頭，“不是，下一句。”

下一句？

宋染楞了楞，眨眨眼睛，問：“陸……陸哥哥？”

這聲陸哥哥喊出來，陸暮沉終于滿足地勾了下唇，擡手寵溺地摸了摸宋染的頭，“嗯，好聽。”

宋染其實不太喜歡別人摸她的腦袋，可陸暮沉的手掌覆上來的時候，她有種被溫柔寵愛的感覺。

很喜歡。

她擡起眼，亮晶晶地望着陸暮沉，“你喜歡我這樣喊你嗎？”

“嗯。”陸暮沉微彎了下唇。

他臉上的表情太淡，即便是在笑，也格外地收斂。

宋染就不一樣了，她一開心，頓時就咧嘴笑了起來，眼裏幾分打趣，“陸哥哥啊，啧——你真惡趣味。”

陸暮沉挑挑眉，“惡趣味？

宋染：“可不是嘛，喜歡人家喊你哥哥。”

陸暮沉：“……”

………………

“宋染。”

“嗯？怎麽了？”陸暮沉突然喊她，宋染笑眯眯地擡起頭來。

“別動。”陸暮沉忽然擡起手，扣着了她的腦袋。

宋染心頭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陸暮沉又忽然擡起了右手，輕輕地捏住了她的下巴。

宋染心跳一滞，只覺得呼吸都停止了。

天，誰教他捏女孩子下巴的？

這麽蘇的動作……

宋染只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心髒噗通噗通的，快從喉嚨口跳出來了。

他想做什麽……

宋染正想着，就見陸暮沉慢慢地低下頭來。

眸色漆黑如夜，深不見底。

呼吸在靠近。宋染心頭狂跳，心裏有個聲音在喊：他要吻她，他又要吻她了！

圈在陸暮沉腰上的手情不自禁地收緊，眼見陸暮沉的唇快貼上來，宋染心頭一緊，随即便下意識地閉緊了眼睛。

然而，就在她閉上眼睛的剎那，陸暮沉卻突然停下了動作，看着宋染緊閉的雙眼，眼裏的笑意濃得快溢出來。

宋染正緊張地等着陸暮沉的吻。

可等了半天，那令她心頭小鹿亂撞的溫柔觸感卻遲遲沒有出現。

宋染心裏納悶：在幹什麽呢？要親就快親呀！

又等了會兒，陸暮沉始終是沒有親下來。

宋染長睫毛顫了顫，有點撐不住了。

猶豫了幾秒，終于還是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然而，睜開眼的瞬間，便見陸暮沉正滿眼笑意地看着她，嘴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玩味兒，聲音都含着幾分掩飾不住的笑意，“你以為我要親你？”

宋染渾身一怔。

難道……不、是、嗎？？？！！！

看着陸暮沉那快滿眼快溢出來的笑意，宋染頓時明白自己是被陸暮沉這只大腹黑給戲弄了！

她又氣又惱又窘，整張臉都漲紅了。

氣呼呼地推開陸暮沉，瞪着他：“陸暮沉，你煩死了！”

想到自己剛剛竟然還閉着眼睛等陸暮沉吻下來，宋染簡直想挖個洞把自己給埋起來！

丢人，簡直太丢人了！

陸暮沉看着宋染害羞又懊惱的小模樣，眼裏笑意更深。

下一秒，他伸手把氣呼呼正抓狂的宋染給重新拉到了面前，低着頭，看着她問：“生氣了？”

宋染重重哼了一聲，不想理他。

陸暮沉說：“你騙我一次，我逗你一次，我們倆算扯平了。”

宋染楞了楞，擡起頭來，“陸暮沉，你怎麽還記仇呀？”

說着，扁扁嘴，嘟嘟囔囔地嘀咕一句，“小氣。”

聲音很小，但陸暮沉還是聽見了，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說：“嗯，你說得對，我就是小氣。所以你以後不要跟那個秦帆走得太近。”

宋染愣神，問：“為什麽啊？”

陸暮沉：“因為我會吃醋。”

因為我會吃醋。

這話聽在宋染心上，只覺得整個人開心得都快飄起來了。

她頓時又高興起來了，聲音輕快，“答應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