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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馬霜痕吓一跳, 複盤哪裏出現破綻,被他聽出玄機。

慌亂時人總會假裝忙碌,馬霜痕鋪好失而複得的兩只胖枕頭。

溫賽飛來了興致, 審嫌犯都沒這麽多問題, “有出軌對象了?或者出軌目标?我們單位?老同學?”

馬霜痕翻白眼,“別造謠毀我清譽。”

溫賽飛聽出漏洞, “不是影響感情?”

感情所剩微乎及微, 就不存在是否影響。

她決定調轉矛頭,“小飛哥, 我不信你和你女朋友在一起這麽多年, 一點其他想法都沒有。”

溫賽飛可不着她的道,“我說了有多久?”

“總不會比我久。”

馬霜痕從沒正面問過他是否有女朋友,就他呈現的狀态,應該沒有。

“你的想法很危險。”

溫賽飛沒指責她惡意揣測已屬留了情面。

馬霜痕可不這麽想,明明他這個人更危險。

話題晾了一會, 沒人在意已近午夜。西北日落時間太晚,兩個南方人還沒過夠夜生活。

“打算什麽時候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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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溫賽飛并不是不想跟家裏談論結婚話題, 只是沒找到合适的對象——包括戀愛的和傾訴的。

馬霜痕覺得他有點哪壺不開提哪壺,反诘:“你準備給我包紅包嗎?”

溫賽飛像被問住了,一時沒搭話。

馬霜痕咕哝:“小氣鬼。”

在她以為又要冷場時, 溫賽飛倏然出聲,“給你包個大的。”

馬霜痕莫名難過,溫賽飛的每一句都不是她期待的反應。可問她究竟想要什麽答案, 她也給不出标準。

溫賽飛等不到回應, 催道:“不要?不要算了。”

馬霜痕問:“你什麽時候結?”

溫賽飛甩出三個字, “不知道。”

馬霜痕努了努嘴,“你要這樣回答你女朋友, 還不被打死啊。”

溫賽飛口吻輕巧,“這不還好好活着。”

看來被催婚了,馬霜痕推斷。

燈光下的白床單有點刺眼,她閉上眼,“小飛哥,你結婚記得第一個通知我。”

溫賽飛沒理會她的單方約定,她也沒等,就像當年表白失敗,沒半年便接受韓弋追求。

馬霜痕不會停下自己的齒輪。

後來兩年的1月26日,她照常和馬淑瑜去鹽山區刑警大隊報到,照樣打聽到案子沒進展,也沒再見過溫賽飛。馬淑瑜還問了一嘴,之前幾年對接她們的溫警官是不是調走了。

接待的警官說不是,小飛哥準備升重案隊中隊長,比較忙。

溫賽飛等了一陣,沒聽到如期的催問,探身一瞧,床頭燈還亮着,馬霜痕似乎睡着了。

“大頭蝦?”他輕喚一聲,沒反應,她的呼吸相對平穩,不像假寐。

西北高原晝夜溫差大,七月夜間十來度,酒店不設空調,溫賽飛掀被離開溫暖的被窩,光着兩條腿給她收一收氧氣管,免得半夜拽掉機子。

關燈前多看一眼,熟睡的馬霜痕除了漂亮,他只能想到另一個形容詞,安穩,可能有種老婆孩子熱炕頭的錯覺。

他的想法才危險。

“我要結婚第一個通知的是女朋友,傻子。”

溫賽飛輕輕扔下一句,像以前吸煙冷靜片刻,關燈吸了一會氧才睡。

次日,六點日出。

蒙大利留觀一晚,情況穩定,繼續在酒店吸氧休息,花雨劍參與抓捕。

抓捕前的案情分析會,溫賽飛介紹基本案情和嫌犯龐東洋體貌特征,所長介紹嫌犯所駕駛的車所屬牧場的環境。

牧民世代逐水草而居,該牧場處于海拔約3500米的山隘,主要養殖牦牛,車主即牧場主為蒙古族人,登記信息顯示一家老小共六口居住在牧場。走訪車主親戚得知,嫌犯龐東洋在他們家幫工放牧已有幾個月,謹防他們用蒙古語通風報信幫助嫌犯逃脫。

夏季是牦牛抓膘的時間,牧民放牧早出晚歸,抓捕只能趁日出放牧前或日落收牧後,兩段時間各有利弊。今天只剩下日落的時間段,怕夜長夢多龐東洋“醒”了,溫賽飛和所長當機立斷今天抓捕。

西北一山分四季,十裏不同天,捷途駛過鹽湖和戈壁,轉到目标牧場附近。

牧場依山傍路,沒有想象中的平坦與一望無際,不似南方植被茂盛掩體多,放眼望去沒有比人高的植物和山石。草地落差多,矮則如臺階,高則超一米。摩托車比汽車更适合在草地奔馳,汽車一般只能開到住所附近。

抓捕小組兵分兩路,一路駕駛汽車候在國道邊,謹防龐東洋沿着大路逃蹿;另一路騎摩托車,從牧場一側包抄,由溫賽飛和馬霜痕假扮摩旅情侶探風,其餘人待令而動。

下午8點,離日落還有1小時,天光大亮,溫賽飛和馬霜痕一人一車駛出國道,避過小路邊悠蕩的山羊,和偶爾行注目禮的駿馬,駛近兩個白色蒙古包。

其中一個蒙古包內有人聞聲而出,中年大叔穿着普通漢族日常服裝,面孔對上牧場主的身份信息,是這個家庭裏的父親,和妻子、離異女兒和喪偶兒子帶着一對三歲多的雙胞胎一起生活。家庭結構特殊,多一個男性勞動力确實能緩解不少負擔。

溫賽飛脫了頭盔擱車頭,在高原紫外線裏不由眯眼,張臂伸向走近的馬霜痕,自然搭上她的肩膀。

“您好,我們騎車來旅游的,我女朋友有點高反,能不能借點熱水沖葡萄糖?”

馬霜痕的高反不用假裝,扯下防曬面罩急促呼吸,幾乎無法抵抗他的懷抱,想靠着眯一會。

“來來,進裏面休息休息。”大叔操着口音濃重的普通話,熱情地将他們迎進門。

溫賽飛依舊扶着馬霜痕,彎腰進入蒙古包。

“叔叔,太謝謝了,之前我們還怕聽不懂方言。”

馬霜痕頂着一張極具親和力的漂亮臉蛋,配上軟軟柔柔的嗓音,極容易叫人卸下防備,忍不住多看幾眼。

大叔樂呵呵,“我們本地人說自己話,看到你們來旅游,說漢話。我上過幾天學、會說,老一點不會說。你們從哪裏過來?”

溫賽飛只說了省份和去向,大叔沒細問,只說路程遙遠。

馬霜痕和溫賽飛在沙發并肩而坐,不着痕跡打量內部布置,民族風格繁複,生活風格潦草。客廳還有一個跟大叔年齡相仿的大媽,帶着一對雙胞胎男童,朝他們腼腆一笑。男童們雙頰浮着兩朵高原紅。

大叔問:“你們帶了氧氣嗎?”

“帶了。”馬霜痕解下背包抽出一瓶氧氣吸上,包還是背回去,随時走人似的。

大叔說:“高反要吸氧,你哪裏不舒服?”

馬霜痕輕搓胸膛,沒有講話。

溫賽飛準備好她的保溫杯接熱水,再次道謝,“胸悶,應該緩一會就好。”

大叔:“你們背包可以放下,躺下休息。你們有沒有訂酒店?”

大媽過來收走沙發上的一些雜物,多是衣服和玩具,将沙發清空了一些,笑着示意他們随便坐。

溫賽飛和馬霜痕都沒放下背包。

溫賽飛說:“還沒訂,就是怕遇到這樣的情況不能及時趕到,一般都是到了地方再找住宿。”

大叔:“沒訂好,你們在我家住一晚,休息好明天再走。高反不是小事,嚴重要人命。”

馬霜痕移t開氧氣瓶,“叔叔,會不會太打擾你和你的家人?”

大叔:“不打擾,條件沒有酒店好,你們不嫌棄就好。”

馬霜痕甜甜一笑,“哪裏,只要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落腳就行。”

溫賽飛适時打斷,遞給她保溫杯,“你高反了,少說點話。”

大叔也連連稱是。

對方放低對陌生人的警惕,馬霜痕莞爾隐退,挨着溫賽飛安靜吸氧。

龐東洋大概也是這樣被他們熱情收留的。

溫賽飛以游客身份,自然好奇起牧場的生活方式,大叔也如數家珍一一相告。

溫賽飛問:“放牧一般是親戚間互相幫忙,還是雇其他人?”

大叔說:“都有。有錢、請人,沒錢、自己放。我們家自己放。”

溫賽飛:“我看地方挺大,牦牛不少,一個人放不過來吧?”

大叔忙搖頭,比出兩個手指,眼神透着質樸的認真,“一個人不行,一個人肯定不行,得兩個人。出去放一天,天亮出去,天黑回來。我們牧場上男人出去放牛,女人在家做家務、擠牛奶。”

話題切入關鍵部分,馬霜痕的高反悉數消退似的,和溫賽飛默契對視一眼,家長裏短還是由她打聽比較合适。

“叔叔,如果我家也有像你家一樣的大牧場,他是不是得來我家放牛?”馬霜痕指指溫賽飛說。

溫賽飛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長,顯然沒料到她能這樣接話,笑話她真能想似的。

馬霜痕打開膝蓋輕撞一下他的,讓他配合一點,收收眼神。

大叔第一次爽朗大笑。大媽聽不懂漢話,大叔叽裏咕嚕複述,夫妻倆又一起哈哈。

大叔隔空移動棋子似的,把馬霜痕移到溫賽飛身上。

“你跟他結婚,你去他家擠牛奶,他放牛。”

大媽又叽裏咕嚕評述,馬霜痕立刻問:“叔叔,阿姨說的是蒙古話嗎,我們聽不懂。”

大叔翻譯一遍,“她說你長得很好看,結婚要很多牦牛。”

馬霜痕恍然,“阿姨說聘禮嗎?”

大叔點頭,又指着他們,“他要給你家,很多牦牛。”

大媽一直徘徊在邊緣插不上話,被馬霜痕拉進來,有了參與感,又大概看懂手勢,欣慰地笑了。

這對夫妻徹底放下防備,馬霜痕的機靈用對地方,拍馬屁果然得姓馬的上。

馬霜痕又輕輕給溫賽飛一肘子,演得挺像一回事,“聽到沒,你要給我很多牦牛。”

溫賽飛笑了,不知被她逗樂,還是僅僅配合。

反正口頭十分合作。

“真到那天,我有多少就給你多少,行吧?”

劇本完美,男主角演技精湛,馬霜痕險些給他騙入戲,小心髒微微一抽,忙低頭吸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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