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扳倒

第30章 扳倒

王婆子有點懵。

她看了眼身後的殷晗珠和郝保, 再看兩人身後人高馬大的一群人,聽說是郝老爺帶來的護衛。

這也變得太快了!

轉眼的功夫,殷公子竟然是什麽寧戎伯世子了。

世子啊!

聽說是比岳大人的官還要大!聽說能進宮見皇上的那種!這不是擡擡腳就能把他們摁死?

殷公子豈不是貴人?

她又有些懷疑。

殷公子平常跟他們搶飯的時候比峰子搶得還兇, 往常峰子還老跟她嘀咕搶不過殷公子。難不成鐘毓媳婦兒做的飯比貴人吃的飯還好吃嗎?

“王婆婆。”

殷晗珠喊了一聲, 見王婆子一腳深一腳淺只顧自個兒往前走, 根本沒聽見他的呼喚, 啧啧兩下大喊了聲:“王婆子!”

“唉!”王婆子愣愣地回頭, 讨好地笑:“怎麽了?”

“聽說你跟鐘宏有一腿?”

這話可真不客氣, 王婆子一下子臉都變了。

殷晗珠見她臉色發白, 沒了平常彪悍的模樣,一雙樹皮般粗糙的手扯着衣裳沒說話,也覺得自個兒說話有些不客氣。

Advertisement

他摸摸鼻子, 放輕了聲音:“你怎麽不擦粉了?以前你不是還每天擦厚厚的粉嗎?”

王婆子讪讪地道:“擦粉耽誤幹活。別人見了我臉上的粉, 都怕掉到地藕裏面,人家就不敢買了;熬豬油熱, 不能擦粉。就沒再擦了。”

心尖兒澀澀的,她早就沒淚了, 只是此時的難堪要比以往更讓她難受。

這些日子掙的錢都是她和峰子辛辛苦苦掙來的, 聽了這話反倒一時有些受不住。

“其實, 你的事兒跟我沒幹系,我也不關心。”

王婆子只當他是放屁。

不關心, 你說話那麽難聽?要不是身份高貴, 她管他是誰, 早一巴掌扇過去了。

郝保扯了扯殷晗珠,給他使了個眼色。

殷晗珠撇撇嘴, 幹脆直說:“你跟誰有一腿跟我有什麽關系?除非你跟我老子有一腿,我非得撕了你。”

王婆子猛地擡頭, 難掩震驚,心裏很想問他,“你活這麽大,你爹竟然沒有打死你!”

“咱們就敞開了說,我要對付鐘宏,你幫我。事成之後,我給你十兩銀子,再幫你跟鐘宏撕扯幹淨,怎麽樣?再說你這樣也算是幫了岳絨。”

王婆子有些心動了。

十兩銀子倒還罷了。

這些天給岳絨幹活,十兩銀子也不過兩三個月就掙夠了,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兒。

讓她心動的是能讓她跟鐘宏撕扯幹淨,還能幫鐘毓媳婦兒的忙。

這些日子,鐘宏不是沒找過她,不過她每次都躲過了。

有了銀子,峰子又有了出路,誰還費心思伺候鐘宏?

可在村人的眼裏,她還是以前那個不要臉的。

其實這些日子,有很多人跑去跟岳絨攀感情,想要把她頂替下來。畢竟人家才是正經的親戚,她呢,還有鐘宏這個拖後腿的。

岳絨卻沒有同意。

這份情,她看在眼裏,雖嘴上沒說,可心裏卻記着呢。

等得時間有些久,殷晗珠有些不耐煩了,“你幹不幹?”

王婆子緩慢卻堅定地點了點頭。

殷晗珠眼睛一亮,湊過去對王婆子耳語一番。

不過半炷香的功夫,鐘宏家門口響起王婆子嘹亮的哭泣聲。

“鐘宏你這個殺千刀還不趕緊給老娘滾出來!你說好每個月給老娘五十兩銀子,還說要讓老娘進你們鐘家的祖墳,你怎麽就不認了?出來啊~出來~出來啊~”

王婆子坐在鐘宏家門口,身前放着個破舊的小案板,手上生了鏽的菜刀一下下往案板上剁,發出有節奏聲音。

再搭上高亢曲折哀嚎聲,簡直跟唱戲的差不多。

說來,鐘文霖是鐘氏的族長,鐘宏又是村長,他們家占據的委實是好地方。

大門前面是一片寬闊平坦的場地,正是村裏人年年用來打稻曬稻的好地方。

正值收水稻時節,他家門前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稻堆,裏面有個洞。等到晚上,每家每戶的漢子們就在自家的稻堆裏睡覺,暖和避寒,晚上看着稻子免得被人順走了。

一兩斤米對村民也是極大的財富。

尤其是秀才村,十之五六家裏有讀書人,自然開銷比較大。一兩斤稻子也能給娃買只小毛筆或是半刀紙,金貴着呢。

場地中間鋪滿了竹篾編制的稻簟。

把水稻鋪在稻簟上面,用竹制的連枷一下下用力打,水稻粒兒就落下來了,還不會跟塵土混在一起。

不過這是個力氣活兒,一般都是男人幹。而且連枷往往也是不夠的,婦女們就手拿着水稻往稻簟上面一甩一磕,粒兒也能下來。

不論是用連枷打還是用手甩,都不能打幹淨,剩下的這些就要小孩子們用手薅。

老老小小全家全部出動,都為了一年的口糧和開銷幹得熱火朝天。

打完、脫了粒兒就放在稻簟上暴曬,要趁着雨季沒來的時候趕緊将糧食曬幹,舂好,交了賦稅就能歇息了。

空氣中塵土、稻殼飛揚,很是熱鬧。

大家正忙着呢,這邊王婆子就開嚎了。

村人們各個精神一震,手裏打着稻子,眼睛就往這裏瞟。一不留神還容易打到人,被家裏妻子一頓罵,嘿嘿一笑,幹脆撂了家活事兒跟小孩子們坐在一起用手薅,這樣總打不到了。

殷晗珠看得津津有味。

他雖說見識多,可真沒見過這種生動的場面。頂多是家裏的管事下來收租子的時候他跟着瞄兩眼。再說來了這麽長時間,也沒見鐘毓和岳絨種田呀。

他這個時候根本沒有想到他以後還真上手種田了!

那邊王婆子又是哭又是唱,調子婉轉,就是沒見到一滴淚。

“出來啊~出來啊~”

這麽大的動靜,房子裏的鐘文霖和鐘宏是聽見了。

鐘宏當初被吓暈,現在還病歪歪地躺在床上;鐘宏的兩個兒子和鐘孫氏還在地裏收水稻呢。現在還在地裏,怕是還沒聽到動靜。

出面的只有鐘文霖了。

鐘文霖一出門,手裏的拐杖就往地上一磕,肅聲道:“胡鬧!”

看熱鬧的人都收斂了點兒,就連王婆子也跟着一頓,不由看向殷晗珠。

殷晗珠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摸着下巴看着鐘文霖,跟郝保嘀咕:“你說咱們把這老頭給扳倒了,岳絨會不會一高興就放過咱們兩個了?當初王婆子跟鐘宏敢為難鐘毓,我可不信其中沒有這老頭的摻和。”

郝保攤攤手:“人老成精,咱們怎麽扳倒這老頭?”

“嗐,一步步來呗!”

鐘文霖注意到殷晗珠和郝保了,皺了眉頭朝兩人拱拱手。

在他眼裏,他身上有秀才的功名,郝保是商人之子,他自然不用理會郝保;殷晗珠貴為世子,但他比殷晗珠年長,拱拱手已經是客氣了。

殷晗珠卻笑了。

這老頭還挺自大。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拍他馬屁……

呸!

他才不是馬呢!

鐘文霖看向坐在地上的王婆子,臉上有着顯而易見的厭惡,“馬上滾!別讓我動手!以後不要纏着我家鐘宏,要不然你們家就搬出秀才村。”

本來王婆子是有些害怕的。

畢竟鐘文霖當了這麽多年的族長,積威日重,她對上鐘文霖本能就害怕。

可這個時候讓她和兒子搬出秀才村!

她怎麽甘願?

她立馬顧不上其他了,氣得真的哭了出來:“我不搬!憑什麽!就因為你是族長?鐘宏是村長?”

“再說我什麽時候纏着鐘宏了?你問問村裏的人,這些天鐘宏找我,我可見都沒見他!你別把我逼急了!逼急了我把你們家的醜事都說出來!”

嚯!

村人本來就愛看熱鬧,這一聽還能聽到村長和族長的熱鬧,臉上都有些興奮,起哄道:“王婆子!說說呗!”

“就是,說說呗!”

……

“安靜!”鐘文霖大喝一聲,将所有人鎮壓下去。

“王婆子!你說話要當心,我們家有什麽醜事,我怎麽不知道?”

這句話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殷晗珠見王婆子抖了下,顯然是害怕了,頓時大聲道:“這位就是鐘氏的族長吧?好大的威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大官呢,就是岳鏈在我面前也沒有這麽猖狂的。”

村人熟悉的大官除了以前的鐘毓,就是跟鐘毓有親的岳鏈了。

他們一聽,立馬對殷晗珠這個世子名頭有了敬畏,這可是連岳大人都不放在眼裏的貴人呢!

就是王婆子,提在嗓子眼的石頭也落了下來。

鐘文霖這下算是看出來了。

這王婆子今天敢來鬧,合着是被殷晗珠給慫恿的。要不然給王婆子十萬個膽子都不敢過來鬧事。

“殷世子,犬子與你的事情,我們待會兒再商榷。我先……”

殷晗珠搖了搖手中的扇子,利落地打斷鐘文霖的話:“我跟鐘宏有什麽事情?我怎麽不知道?我就是好奇王婆子知道什麽罷了!王婆子,你說!”

好多年沒有人敢這樣挑釁鐘文霖了!

鐘文霖氣得胡子都開始發顫,眼中有着掩飾不住的怒意!就算是鐘毓以前任了高官,在他面前也不是老老實實的?這殷晗珠怎麽敢!

他卻是忘了。

名義上,他是鐘毓的族叔,是長輩,“孝”和“敬”兩個字壓在鐘毓身上,鐘毓自然不敢對他怎麽着;可殷晗珠跟他無親無故,論身份更是他攀不上,自然不用對他有什麽敬意。

鐘文霖卻想不通,只怒聲道:“殷世子!還望你三思而行!你雖貴為世子,可這裏是秀才村,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要是我就要撒野呢?”殷晗珠勾着唇角,笑得猖狂。

“我确實貴為世子,也算是微服出巡吧?這出門在外遇到不平事兒,我看不過眼就想管管,怎麽着?不行?要不要我把你們這兒的縣令找來,管管?”

鐘文霖攥緊了手中的拐杖,陡然意識到殷晗珠地位比他高,要是殷晗珠不賣他面子,他也沒辦法。

這個想法閃過,活脫脫像是被人當衆打了一巴掌!

他難堪又氣憤,不由有些責怪此時躺在床上的鐘宏。

可鐘宏畢竟是他的兒子,他只能陰沉沉地盯着王婆子,警告她:“王婆子,你不要亂說!”

王婆子被衆人盯着,竟然有些緊張。

她陡然明白,此時的她已經被架上火堆了。

進,鐘文霖不會放過她;

退,殷晗珠不會放過她;

她後悔了,不應該跟殷晗珠過來的。

臉色一點點變白,冷汗也簌簌往外冒,她咬緊壓根就想這麽暈過去,躲過這一茬。

正在她打定主意蒙混過關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熟悉聲音,“呦,這是幹什麽呢?”

王婆子精神一振,猛地看過去就見岳絨和鐘毓、郝文捷走了過來。

王婆子望向岳絨的眼神中不由帶了哀求。

此時,她誰都不敢信,只信給她和她家峰子帶來銀子的岳絨。

岳絨剛跟郝文捷商量好精油和肥皂的生意,就聽福順咋咋呼呼地跑過來報喜,說了這裏的鬧劇。

聽到還有殷晗珠的事兒,郝文捷哪裏還能坐住?

鐘毓也輕描淡寫地說要過來看看,神色都沒怎麽變。

可岳絨怎麽看怎麽覺得鐘毓有些不太對勁。

不過她也沒放在心上,畢竟鐘宏是鐘毓的死對頭,鐘宏倒黴鐘毓自然開心了。

殷晗珠一見他們,就迎了過來。

郝文捷剛要問,就見殷晗珠錯過他巴巴地湊到鐘夫人那裏,英俊的臉上布滿了……谄媚?!

郝文捷:“???”

他擦了擦眼,非但殷晗珠沒變,就連自家的胖兒子保兒也湊了上去。

而且!

不是對鐘毓谄媚!而是對鐘夫人!

這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還是說殷晗珠看上了鐘夫人……不行!

就是再荒唐,寧戎伯也不會容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不說郝文捷腦海裏萬馬奔騰,鐘毓也淡淡地掃了眼殷晗珠和郝保,對婆林山上的事情有了猜測。自從他們從婆林山上下來,對岳絨的态度就變了很多,也由不得他不懷疑。

岳絨……

他心裏嘆口氣,這般莽撞的性子不知道還需他操多少心。

殷晗珠一陣低語,幹脆利落地将他的謀劃倒了個幹淨。

本來想着當初王婆子跟鐘毓要五十兩銀子,他就刻意讓王婆子跟鐘宏要五十兩銀子,還說了祖墳的事情,惡心惡心鐘宏。

岳絨忍不住笑。

這針對性很強了!

鐘毓眼中思緒翻滾,半晌才沉澱下來。

“我本來就想惡心惡心鐘宏,沒想到王婆子竟然還有意外之喜!說不定王婆子手裏真的握有鐘宏的把柄呢!”殷晗珠有些激動。

岳絨立馬決定抓住這個機會。

王婆子手裏握着什麽把柄,能不能打倒鐘宏都不要緊,但這能讓村人知道鐘宏和鐘文霖的權威不是不可動搖的。既然她決定在村子裏發展,就不能讓鐘文霖壓在頭上。

她笑着對王婆子說:“王姨,你別怕。咱也不說假話,也不冤枉人,反正有殷世子給咱們做主呢!”

這話一出,王婆子頓時心安了。

這些日子以來,她也看明白了,岳絨不會虧待手下的人。

鐘文霖見王婆子神情轉變,立刻意識到不好,“來人,王婆子瘋癫了,把她拉下去!”

村人動了動,卻沒人站出來。

這次對上的可是世子啊!比岳大人官還要大哩。

“怎麽着?我還指揮不動你們了?你們今年的賦稅可還沒交呢!”

賦稅是大事兒!

總算是有人站出來了,可殷晗珠手下的護衛也不是吃素的,手上可是有刀的,一下子又把人給吓唬回去了。

鐘文霖氣得差點跟鐘宏一樣厥過去。

殷晗珠得意地朝岳絨擡擡下巴。

岳絨好笑。

王婆子踏踏實實開口了,“其實鐘毓的爹鐘彥根本沒欠我們家銀子。是鐘宏說,有他在肯定能讓鐘毓認下這筆賬。”

岳絨看了看鐘毓,見他波瀾不驚,放下了心。

嚯!

村人都有些憤然,這是在啃死人的骨頭啊!

“住口!”鐘文霖顫顫巍巍地要撲過來卻被殷晗珠手下的護衛攔住了。

話一出口,後面也就順暢多了。

王婆子繼續道:“鐘宏還說,岳家早就不想認鐘毓這門親事了,就算鐘毓知道賬是假的,也沒人會為他做主;”

“後來鐘宏就去鎮上做了個能把書信做舊的師傅,做了那張欠條。說鐘毓要是還不上銀子,就讓鐘毓用宅子抵債;要是還上了,就讓別人再做個假欠條。”

這個套路倒是跟當時鐘毓、岳絨猜的差不了多少。

這個時候,鐘宏終于從家裏沖了出來,指着王婆子大罵:“好你個王婆子,我對你不薄吧!你竟然出賣我!”

王婆子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對我好?不過是家花不如野花香。”

“從頭到尾你給過我銀子嗎?給過我名分嗎?我家裏的事兒,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要是有銀子,我會住破房子嗎?我家峰子會連娶媳婦兒的錢都沒有嗎?你竟然還有臉說對我不薄!”

這個時候鐘孫氏也領着兩個兒子回來了,正好聽到王婆子這段話。

本來心裏還有些舒服,誰承想那邊兒鐘宏就說,“要不是家裏的母老虎看得緊,我怎麽會不給你銀子?我以為你是真心要跟着我的。”

紮心了!

鐘孫氏恨不能一把把肩膀上的鐮刀甩到鐘宏頭上!

她這麽多年的辛苦就換來一句“家裏的母老虎看得緊”!這還是人嗎?她辛辛苦苦一輩子為了什麽?

鐘孫氏的兩個兒子心裏也不好受。

平日裏看着親娘忙忙碌碌,他們爹不心疼,可他們這做兒子的心疼!

這繩子一牽出來,岳絨覺得她這半個苦主就可以站在正義的立場上譴責鐘宏了,要不然這樣的感情戲得說到什麽時候?

誰知還沒等她說話,旁邊的鐘毓就攬着她,捂住了她的嘴。

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再等等。”

微澀的藥香萦繞在鼻尖,溫熱的手心讓岳絨愣了下,将他的手拽了下來。

系統8888號吸氣,罵:“死直女!活該你到死都是單身狗!”

岳絨被這話氣得不輕。

偏偏她還沒法反駁,31世紀的岳絨到死确實是單身,死的時候也只有桃子這個神獸在身邊。突然覺得,她自個兒有點凄涼。

她抱緊了桃子,卻被桃子身上的味道熏了一下,拍了它一下,“你該洗澡了!”

“嗯~”桃子撒嬌。

鐘毓被她掙開手,也沒在意,只看着對峙的場面。

鐘宏是滿臉的失望和難受,根本沒想過辯駁一句。

還是鐘文霖踹了他一腳,冷冷朝王婆子喝道:“胡言亂語!要錢的人是你,如今竟然還要攀扯我兒!我且問你,從鐘毓那裏要來的錢,我兒可有拿半分?”

王婆子一慌。

她那時候缺銀子,拿到銀子怎麽會想分給鐘宏?而且鐘宏當時也沒要,她自然而然就沒給。

“你只管說,我兒可有拿半分?”

“有還是沒有!”

這個時候就能看出鐘宏和鐘文霖的差距了。

這種場面,鐘文霖還能拽住漏洞逼得王婆子亂了手腳。

岳絨擡聲:“王姨,你不必怕。咱就實話實說,給了就是給了,沒給就是沒給。”

岳絨這話一下子打斷了鐘文霖步步緊逼的節奏,給了王婆子喘息的機會。

王婆子平靜下來,老老實實說:“沒給,錢我都給峰子攢着娶媳婦兒呢。”

“好感值+5,現有好感值23.6。”

岳絨:“???”

她看了眼面無表情的鐘毓,有些摸不着頭腦。現在的好感值來得這麽随意嗎?

聽到王婆子的回答,鐘文霖譏笑道:“說來,你就全憑着一張嘴就在誣陷我兒?來人,拉這個女人跟我去縣裏,去見官!我倒要看看,縣令爺還能因着權勢偏袒王婆子不成?”

殷晗珠和郝文捷都沉了臉色。

這鐘文霖是要踩在殷晗珠的臉面上立威!要是成了,殷晗珠的臉往哪裏放?

這一說要見官,王婆子登時急了,口不擇言幹脆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了,“你不能拉我去見官!鐘宏當初還貪了村裏人的撫恤銀子,這一查就知道!”

鐘文霖大驚失色,“胡言亂語!趕緊把她拉下去!”

“讓她繼續說!”殷晗珠肅了臉,竟然真的有了世子的模樣。

就連村裏人也不樂意了。

剛才的事情只是鐘宏和鐘毓兩家的事情,跟他們沒有切身利益,頂多是看個熱鬧。

可村裏人的撫恤銀子是怎麽回事?

“王婆子!你說清楚,什麽撫恤銀子?”好事兒的鐘林率先開口。

鐘宏也知道事關重大,憤怒地喊道:“王婆子!你看在過去的份上,你別說了!”

王婆子本就是說漏了嘴,這個時候登時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岳絨皺了眉頭,正要說話卻聽旁邊的鐘毓開了口。

“我知道。”

所有人都看了過來,鐘宏和鐘文霖登時臉如死灰,他們可是得罪狠了鐘毓,只怕他們今兒給鐘毓跪下鐘毓也不會閉嘴的。

鐘毓依舊冷着臉,可旁邊的岳絨卻能看得出來他有些開心,每次他開心的時候,左手小拇指會動兩下。

“具體的我不清楚,但說起撫恤銀子,我卻略有印象。三年前,山匪作亂,軍隊在外抗敵無暇顧及,咱們這裏應該是征了回兵。按例,募來的兵戰死,朝廷會發撫恤銀子。王婆子指的應該就是這個了。”

衆人一片寂靜。

“不可能!我家鐘平肯定還活着,過年的時候還托人給我捎信了!”

“對對對,我家兒子也沒事兒!毓哥兒,你別胡說!”

“是呢,去了六個人呢,總不能全死了,肯定會透個信兒的!”

……

王婆子垂了臉,低聲說:“都不在了。聽說他們被分在一處,那場仗一個人都沒活下來。縣裏和鐘宏都有文書的,我雖然不識字,但我也認得紅通通的大印。那書信也是鐘宏請了人寫的。“

她聲音雖然小,但現場還是死一般的寂靜。

同樣都是死人饅頭,但這比鐘毓的事情要嚴重多了。

“平他娘!來人啊,有人暈倒了!”

“我的兒子!”

……

哀嚎聲爆發出來瞬間打破了寂靜,村人中跑出十幾個人憤怒地沖向鐘宏,拳打腳踢,根本沒一個人去阻攔。

其他村人又可惜又可憐地看着死了人的家屬。

好慘!

兒子死在外面,連屍骨都沒帶回來,還被瞞了這麽久。

鐘宏真是……該死!

岳絨盯着鐘毓,見他淡然地看着憤怒的人群,總覺得他透着點兒高高在上。她甚至猜測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但是一直沒說,只等着爆發出來,一舉将鐘宏摁死。

就像是捕食的老虎,良久的潛伏,只為了一擊必中。

快狠準!

郝文捷看鐘毓的眼神中也帶了鄭重。

寧戎伯确實沒有看走眼,鐘毓這樣的人肯定會有後手。跟鐘毓交好,沒有錯。

岳絨拉了鐘毓的胳膊,挺欣賞鐘毓的性格。

不過她還是喜歡當場報仇。

多爽啊!反正別人讓她不痛快,她就立馬反擊,不能吃虧!

鐘毓卻還以為她是在安慰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迎着鐘文霖陰森的表情突然出聲:“說來,前些日子我還聽說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郝文捷既然決定交好鐘毓,現在立刻給鐘毓搭了梯子,“什麽事情,說出來讓大家都聽聽。”

村人也眼巴巴地看着。

誰知道鐘宏瞞了他們多少事情!他們已經不信鐘宏了。

鐘毓輕聲道:“前兒我偶然聽說村子賦稅為三十五稅一,可奇怪的是我一直記得咱們縣的稅是四十稅一。”

殷晗珠一愣,勃然大怒:“膽大妄為!竟然多收稅!這是欺瞞朝廷,欺瞞聖上!多出的賦稅哪裏去了?”

殷晗珠這麽一說,村人明白了!

他們每年都多交了稅!

本來應該是四十斤交一斤,可他們三十五斤就交了一斤!多交的稅哪裏去了?多收的糧食哪裏去了?

鐘林對錢財最是上心,心裏一琢磨登時明白了,喊道:“咱們每年的糧食都是交給鐘宏的!肯定是鐘宏貪了!”

“對!肯定是!”

“去他家的糧倉看看,我跟他們家的地一樣,比我們家多肯定就是貪了我們的糧!”

“去看看!”

“對!去看看!”

……

本來一直沒做聲的鐘孫氏不幹了。這可是關系到她和她兩個兒子,她立馬領着兩個兒子攔住要往自家糧倉沖的村人。可面對憤怒的人群,他們也不過是螳臂當車,根本攔不住。

鐘文霖看着這亂糟糟的一切渾身發抖,也不知道是誰竟然将鐘家的門匾給捅了下來,他目眦欲裂,突然吐出一口血暈了過去。

這跟當初岳絨剛穿越過來的時候,鐘毓家的情況多像。

威風凜凜的族長暈倒了,可憤怒的族人卻根本沒看見。

鐘毓緩緩走了過去。

岳絨覺得現在的鐘毓很不對勁,生怕他一腳踩下去對鐘文霖痛下毒手,給人留下把柄。雖說冤有頭債有主,可到底有律法,私自做到底低了一層。

她拽了鐘毓一把,對上他毫無情緒的眸子,溫聲道:“我們回去吧。這裏且有得鬧,別傷着你了。”

鐘毓突然笑了下,将她抱進懷裏,輕聲道:“別怕,我不會做什麽的。”

說着轉身托了殷晗珠讓護衛将鐘文霖搬進房裏,順便再将被打個半死的鐘宏也擡了進去。

回了家,看到郝文捷請的胡大夫正好到了,甚至好言好語請了胡大夫去鐘宏家給他們治病。

殷晗珠将一切看在眼裏,哆嗦了下。

就連郝保也瑟瑟發抖地躲在他爹身後,問:“爹,鐘大人是不是早就知道鐘宏做的事情?他怎麽不早說?那些死了家人的人怪可憐的。”

郝文捷眼睛一瞪,擡手給了郝保一巴掌,“婦人之仁!鐘毓快要病死的時候,村子的人都是怎麽對他的?鐘宏做錯了事兒,還要賴到鐘大人身上不成?”

噴了自家兒子一頓,他又囑咐殷晗珠:“晗珠,你這蠢表哥也就罷了,以後靠着祖産也能活下去。但你不行,你是世子,以後更是寧戎伯,身後站着整個寧戎伯府,做事多學鐘大人,也不要跟鐘大人作對。“

殷晗珠抽抽嘴角。

有岳絨這個妖精在,他跟鐘毓作對豈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嗎?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