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倉皇

第64章 倉皇

姚平哪裏就肯罷休, 見喊不住殷晗珠，揮手就要帶人強行進村。

李虎自然不肯。

兩波人激動之下竟然推推搡搡動起手來！

殷晗珠氣極，将手無縛雞之力的的景迦推到一旁, 揮着馬鞭也沖了進去。

景迦一愣, 連忙吩咐人去拿殷晗珠的紅纓槍。

李虎等人占着人多的優勢, 可到底是野路子, 沒過多久就被姚平帶人打散。他們不敢打殷晗珠, 但殷晗珠一人難敵四手, 被人團團圍住, 根本發揮不了作用！

姚平自小習武，不過幾招就将李虎踩在腳下，“還以為是什麽英雄, 原來也不過是披着英雄皮的狗……”陡然擡頭對着被人困住的殷晗珠冷笑, 抑揚頓挫：“熊！”

殷晗珠氣得破口大罵。

李虎死死咬緊牙。

姚平等人哈哈大笑起來。

突然，姚平眼前一花, 腰間一緊，整個人被扔到空中, 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

他心下大驚！

連忙收緊腹部, 好不容易接着被扔出去的力道站穩身形。

本來還哄鬧的手下都愣住了。

姚平循着他們的目光看去, 就見不遠處立着一個穿着靛藍小襖，眉目冷峻的女子, 手中拿着一個似狼牙棒卻又延伸出藤條的東西。如若沒有猜錯, 方才應該就是她将他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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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個弱女子……

被他壓制住的李虎飛快地竄到女子身後。

景迦眸中閃過光亮。

姚平微微眯了眯眼, 擡腳将旁邊手下中的繡春刀直直踢了出去，卻見繡春刀還沒能近女子的身, 就被奇奇怪怪的藤曼甩出去，“铿锵”一聲插進地裏！

他臉色微微變了下, 沒想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竟然有這樣的高手！

正要打探女子的身份，就聽本來像是鹌鹑一樣縮在一旁捂着臉上傷口的林守信大聲喊道：“大小姐！我們是來接你回京的！”

聽到這話，姚平和他的手下齊齊一愣。

這女子是岳大小姐？

姚平暗罵了句娘。

是誰說的岳家大小姐是個大字不識一個的鄉下人，無顏無德，什麽都不會的？怎麽就突然有了身好武藝？

這麽一想，他思緒翻滾，突然明白為何岳嫔沒有派岳府的侍衛，反而癡纏着聖上讓他跑着一趟，恐怕岳嫔就知道岳府的侍衛打不過岳大小姐吧？

還沒等他細想，就聽一陣熟悉的破風聲，他下意識揚手抵擋卻聽旁邊圍着殷晗珠的手下哀嚎一聲，破開個口子，殷晗珠施施然走了出來。

殷晗珠要氣炸了！

想他從小到大除了在岳絨手裏吃過這種苦頭，這還是第一次！

他氣勢洶洶揚手就要甩姚平一鞭子，卻被早就準備的姚平攥住了馬鞭。

姚平也恨得要死，“殷世子！你這一鞭子下去，卑職怕是就要破相了。卑職人微言輕，不足為道，可萬萬不容有損皇家威儀，吓着宮中貴人。”

“呵，這你就不用擔心了，你要是破了相，自然當不成着指揮使了！”殷晗珠眼疾手快又是一鞭子下去，偏偏姚平不敢還手，只能護着臉色生受了！

林守信看不過眼，狠狠瞪着岳絨，話中帶着威脅：“大小姐，姚大人可是老爺親自請來的！要是老爺知道了，你……”

岳絨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還真記得這人，當初剛穿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第一個認得的人就是他。只是沒想到，這麽長時間過去他竟然還覺得能拿岳鏈來壓制她！

“大小姐還不勸勸世子爺？姚大人要真的出了什麽三長兩短，你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岳絨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林守信惱羞成怒：“大小姐！小的回去一定會如實将這裏的事情禀告給老爺的！”

李虎揉着身上的傷，暗搓搓告狀：“村長，你可千萬別聽這老小兒的！我看他就沒安什麽好心！”

岳絨瞥了李虎一眼，将他瞪得縮着肩膀退下去才笑着應付林守信：“我只不過一介草民，殷世子怎麽會聽我的呢？”

林守信一噎。

他沒有辦法，着急地看着姚平剛開始只能抱着頭挨打，後來實在忍不了跟殷晗珠對峙起來。

殷晗珠在戰場厮殺數月，已然不同往日，竟然在姚平手下不落下風！

偏偏姚平礙着尊卑放不開手腳，很快，林守信就見殷晗珠一腳将姚平踹了出去，不禁驚呼出聲。

岳絨微微皺眉，控着鐵石狼牙将飛出去的姚平接下來，攔下殷晗珠。

“攔着小爺做什麽！”

鐵石狼牙嫌棄地将姚平放下來，繞着岳絨的手腕顫顫身上的樣子，仿若訴苦。

岳絨看着滿身戾氣的殷晗珠，“得饒人處且饒人，況且他也不過是聽命行事。再說，以勢壓人，勝之不武。”

殷晗珠哪裏不知道這個道理？

偏偏岳鏈、鐘毓兩個又不在跟前，簡直氣煞人！

“哼，這次先放過你！”

姚平着實松了口氣。

如若不是岳大小姐，怕是他這仕途真的止于今日了！不過，殷世子不過數月不見，功夫确實長進不少。

林守信擦擦額角的冷汗，可能今兒出門沒看黃歷，竟然惹了殷世子這煞神！

殷晗珠不耐煩了，“還不給小爺滾！”

林守信讷讷無言，只觑着殷晗珠的臉色，偷偷瞪岳絨。

“怎麽？還讓小爺親自送你們出去？”

林守信吓得一哆嗦，想走卻又想起老爺的手段，眼睛一閉，張口就嚷嚷：“大小姐！老爺專程讓姚大人和小的接您進京的，你要是不跟我們走，我們交不了差！”

殷晗珠越聽越氣，兩三步過來就踹了林守信一腳。

“你是屬烏鴉的？聒噪個不停，趕緊給小爺滾！”

岳絨攔下殷晗珠，“讓我來吧！說清楚也省得麻煩！”

殷晗珠嘴裏犯苦，嘆口氣無奈地讓出來。

峰回路轉，林守信喜上眉梢，“大小姐，老爺和岳嫔娘娘可都等你回去呢！”

岳絨面無表情，冷淡道：“你回去告訴岳鏈，我岳絨自從被他替嫁那天起，就跟他沒有任何關系！你們回去吧！”

不知道其中細節的姚平和景迦齊齊愣住。

岳大小姐這是要跟岳鏈斷絕關系？

林守信剛要呵斥，卻瞥見虎視眈眈的殷晗珠，死死克制住，牙都要咬碎了，“大小姐！這話可不能胡亂說！你這是不孝！要是被別人知道了，肯定會治你個不知孝悌的罪名！”

“岳鏈既沒有養育過我，也從來沒有一天想真心當我的父親，又讓我替我的老妹妹嫁給鐘毓。我憑什麽要孝順他？就憑他貢獻了根黃瓜？”

殷晗珠憋不住笑了出來。

姚平抱拳輕咳一聲，沒想到岳大小姐這般葷素不忌。

景迦卻直直看着岳鏈，有些憐惜她。

自幼喪母，父又不慈，好不容易得見父親卻被要求替嫁給當初被罷黜的鐘大人，如今又被鐘大人退親，怎一個慘字了得？

林守信臉憋得一陣青一陣白，“大小姐，老爺派小的來接您，也是為了讓您和鐘大人團聚的。想來您也不想一個人守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吧？如今的鐘大人已然官複原職，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鐘夫人的位置呢！老爺也是為了您好。”

“為了我好，還是他岳鏈想擺鐘毓老丈人的陣仗？”

“大小姐您誤會了，老爺是真心為了大小姐好。老爺也怕鐘大人變心，才出此下策。您怕是不知道，滿京城都傳遍了，您給鐘大人去了那麽多封信，可鐘大人可是一封沒回，您還看不出這裏面的含義嗎？”

岳絨玩味地看着他。

她有沒有跟鐘毓通信，這般私人的事情竟然傳遍了京城，鐘毓這官做得有什麽意思？

林守信反倒覺得說動了岳絨，加了把火，“聽說戚相家中還有幼女待字閨中，這些日子總是喚鐘大人過去，也不知道是為何。”

“哦。”岳絨淡定無比。

說得林守信口幹舌燥，竟然只得了這麽一個字！

他直直看向岳絨，不耐煩地下最後通牒：“大小姐！這也是岳嫔娘娘的意思。這次來的是小的，下次恐怕就不知道來的是什麽了！”

殷晗珠怒目：“好大的口氣！”

岳絨制止殷晗珠，拿出“退親書”給林守信，笑得開懷：“不管你們打得什麽如意算盤，恐怕都要落空了。鐘毓進京之前就給我寫下了退親書，我們男婚女嫁各不相幹，自然我也不用去京城了。”

林守信大驚失色，“不可能！”

伸手搶過退親書，白紙黑字清清楚楚，還有鐘毓的印章，而且紙張也微微泛黃，不像是新寫的。

這倒是鐘毓的巧思，專程做舊的。

岳絨見他渾身發顫，仿佛下一刻就要厥過去似的，連忙将退親書拿回來。

“你們回去吧！我跟鐘毓沒關系了，自然也沒了利用價值。”

林守信想起老爺懲罰人的模樣，打了個寒顫，顧不上殷晗珠，破聲大喊：“你胡說！今兒你必須得跟我回去！你自己回去跟老爺說清楚！”說完竟然要來攀扯岳絨，被旁邊的桃子尥起蹄子踹了出去！

桃子還記得這個老頭，哼哼唧唧附贈一腔口水。

“呸呸呸，糟老頭子壞得很！”

景迦看着眼前的一切，微微皺眉。

區區一個小人敢對岳大小姐無禮，可想而知要是岳大小姐真的去了京城不知得受多少罪！

林守信又是疼又是怕，色厲內荏道：“大小姐！你別忘了，你即然跟鐘大人退親了，自然是岳家人！”

岳絨笑眯眯地拿出第二張紙，“看清楚這是什麽？”

“這是……是你的戶籍！怎麽會在你這裏！”

岳絨彎彎嘴角，自然不會跟他說是鐘毓将退親書和戶籍一起寄給她的。

林守信又要搶，卻被她避開。

“岳絨！不管你今兒願不願意，都得跟我走！要不然我怎麽跟老爺交差？”林守信目眦欲裂！

岳絨哪裏會理他？擺擺手，“來呀，把他們捆了給我扔出去！”

“你敢！”林守信怒喊。

可秀才村的人哪裏會管他？本來就不忿他對岳絨大喊大叫，立馬拽了根繩子将他和車夫一起捆了扔到車上。

輪到姚平，岳絨輕笑：“姚大人，請吧。”

姚平環視周圍虎視眈眈的人，清楚今兒是接不走岳絨了，只拱拱手，“岳大小姐，确實是令堂和岳嫔娘娘令本官來接你的。而且聖……”

“姚大人！”岳絨冷下眉目，不屑道，“還望你三思而行，知道自己要說什麽！”

姚平猛地回過神來，連忙閉嘴。

聖上雖說是這般暗示他的，但是并沒有明旨，一是自古以來就沒有皇上管臣子家事的；二來怕鐘大人知道這件事情與聖上離心。

他要是真的說出口，只怕第一個不饒過他的就是聖上了！

岳絨指指一旁的難民，“姚大人，身為朝廷命官，如若下次來，還請将赈災的糧食帶過來！我們定會感念聖上大恩！”

姚平張張嘴，更是不知道說什麽。

國庫空虛，只剩下一堆寶鈔，聖上更是因為難民的事情跟鐘大人生了龃龉，他又怎麽吱聲？

岳絨更是不屑，朝難民們揚揚手，大聲道：“鄉親們！這位可是朝廷命官，大名鼎鼎的姚大人，你們有什麽委屈，有什麽困難，盡可跟姚大人說，姚大人自然會将你們的聲音上禀聖上。”

姚平看着陡然眼睛放光的難民們，臉都白了，倉皇離去。

他一走，林守信等人再也沒了嚣張氣焰，掩面而逃。

景迦深深透了口氣，這就是朝廷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