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章

第 49 章

第二天倆人就和老許叔告了別，臨了托李叔幫忙照看他。

老許叔站在門檻裏看着倆人肩挨着肩逐漸遠去的身影，發出了一聲感慨：“娃娃走了啊。”而後他孩子氣地用手肘撞了撞李叔結實的手臂：“老弟，現在就剩我和你倆個人了呢。”

李叔面色冷酷地說：“老哥，你想太多了，老板今天早上還特意囑咐我要照顧好你。”他還特意在“照顧”倆個字上加了重音。

李叔：“所以，老哥，咱只能老實待在家裏，或者在周邊看看花下下棋散散步什麽的，肯德基麥當勞什麽的您就別想了。”

老許叔聽到此話，原本還挂在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僵硬，都什麽年代了，還搞年齡歧視，他就是想嘗一下那些新鮮玩意兒是什麽味道，年輕的時候窮，沒錢享受那些。可如今他半截脖子都快埋進黃土裏了，有錢能卻不被允許嘗，說是對他身體不好。

特別是娃娃，管着不讓他吃，結果娃娃轉頭就和蘇辰娃兒一起進去了。老許叔原本以為倆人都走了，自己能放肆了，結果人都離開還派了個人管他。

這個老李啊，一點兒主見都沒有，只會聽蘇辰娃兒的話。老許叔氣哼哼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回到院子裏，如同孩子賭氣般坐在竹編躺椅上曬太陽。

不過他也是真的高興，因為娃娃終于開心起來了。

葉行和蘇辰倆個人的旅行才剛剛開始。

他們一起坐船去了稷山，在那邊他們一同看了從遠處飛來落在他們面前又向遠處飛去的海鷗，一起喂過鴿子，一起坐在堤壩上看着太陽升起，也一起走過帶着夕陽的小路，他們一同吃，一同睡。

他們也曾一起從這個的山頂走到另一個山頂，一起因為路上小情侶之間的親熱而尴尬過，一起追逐過翻滾着的浪花，也往對方身上撲過水，一起追過落日。

稷山臨海，到傍晚的時候便有鹹鹹的海風吹在臉上，每一個呼吸來回轉化間都有着蘇辰身上的帶着檸檬和柑橘清香木質調香水，風一吹，商鋪裏用貝殼做的風鈴就會叮當地響起。在海岸邊有一家小酒館，那裏的酒館好像沒什麽特別的，但葉行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家酒館，或者是說在酒館裏坐在他對面，滿眼都是他的蘇辰。

他和蘇辰明明不是在談戀愛，但好像倆個人已經愛了許久。

他們還去了海邊大排檔，要說傍晚的海風中帶着鹹鹹的味道，還有些夏日的酷暑，那晚上的風則只剩了下清涼，每一縷都在舒适的範圍內。他們就坐在臨時搭起的帳篷下，聽着有着年代感的情歌，不緊不慢地吃着面前的燒烤。

蘇辰身上好像有數不完的濕巾，在他每吃完一串燒烤的時候，就會有一張濕巾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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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那麽一首歌，會讓你心裏記得我，讓你歡喜讓你有憂，這麽一個我......”

周華健的聲音在有些嘈雜的大排檔響着，明明是一首舒緩情歌，可他卻像是聽了搖滾樂一般，身體裏那顆心髒瘋狂跳躍着，他看向蘇辰——

有沒有那麽一首歌，能讓我想起你。

有沒有那麽一首歌，能讓我記得你。

有沒有那麽一首歌，能證明我喜歡你。

如果世上真的超能力的話，他希望自己能擁有時間暫停的能力，就讓他停在這一瞬吧，停在自己還記得喜歡這個人的時候。

可世上沒有超能力，時間也不會暫停，在一個多月後，倆個人就回到了長街。

葉行有問過老許叔要不要跟自己走，可老許叔說：“落葉要歸根，人都要是回家的嘞。”老人在這裏生活了大半輩子，自然是不可能說走就走。葉行不強求，給他請了個保姆，以防出什麽事。

在臨走前那一晚，葉行開了一瓶剛送過來的紅酒。他這次沒有叫蘇辰“哥哥”，而是直接叫了他全名，“蘇辰，喝一杯嗎？”

蘇辰點了點頭。

葉行找來倆個酒杯，一個杯子裏倒滿，另一個只倒了四分之一，他将裝有四分之一酒的酒杯遞給蘇辰說：“你胃不好，少喝點兒。”說完，便端着裝滿酒的酒杯一飲而盡，

喝完之後又一言不發地倒滿酒喝盡，周而複始，喝酒的時候他頭稍稍仰起，凸出的喉結在燈光下上下滾動，他咽下的不僅僅是酒，還有從眼角滑落的淚。

蘇辰自始自終沒有說一句話，就靜靜地看着想要把自己灌醉的葉行，手中酒杯裏的酒也一口未動。

葉行終于把自己喝醉了，他喝醉的時候比平時要乖很多，一雙眼睛就這麽直勾勾地看着蘇辰，他像是在他确定什麽一樣輕聲問道：“哥哥？”

蘇辰“嗯”了一聲。

葉行站起身，明明他和蘇辰就伸個手就能碰到的距離，他非得圍着茶幾走了一圈，走到蘇辰的面前，捧起他的臉仔細端詳，看了許久之後才說：“你長得真好看。”然後彎下腰，将唇覆在了他的唇上。

帶着紅酒醇厚的香味一下子在倆人之間散開，葉行貓兒似的吻他，舌尖伸出想要撬開對方禁閉的唇縫，卻一直得不到正向的回饋，他急了，甚至想到用牙齒去咬，可對方的唇縫也沒有打開一點兒。

一股委屈突然湧上心頭，他不想玩了，想要離開時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他被蘇辰按到在沙發上，被肆意地親吻着。

墊在他後腦勺的手輕輕摩挲他的頭發，可親吻他的人卻如同捕食回巢享用的野獸，動作粗魯得很。而他這個獵物只能被動地回應這個吻，蘇辰的舌頭在他嘴裏攪來攪去，又與他的舌頭互相纏繞着，就如同正在交尾的蛇。

等葉行感覺空氣快了的時候，蘇辰才放開他。經過剛剛那一吻，倆人呼吸都有些急促。

葉行紅着臉，帶着醉意的眼睛看着他，蘇辰也看着他，兩相沉默誰也沒有說話。最後還是葉行伸手環住了蘇辰的脖頸，往下壓了壓，讓他的鼻尖與自己的鼻尖相觸碰，他開口重複了一下之前的話：“你長得真好看。”

他微微起身淺淺地碰了下蘇辰的嘴唇，而後手上加大了力氣，倆人雙雙倒在沙發上，倆個人的心跳聲此起彼伏地響着。

葉行在蘇辰的耳邊說：“蘇辰，你是蘇辰嗎？”

“嗯，我是蘇辰。”蘇辰吻了下葉行的耳垂，葉行忍不住地往他懷裏縮了縮。

“真巧啊，我喜歡的那個人也叫蘇辰。”他像是哭了般說，“蘇辰，你要是見到他，能不能幫我跟他說一聲‘我喜歡他’。”

蘇辰沒有應答，他支起手臂，低頭看向葉行，看到了他眼中的自己，他說：“他讓我跟你說‘他聽到了’。”

葉行聞言像個孩子在蘇辰的懷裏哭了起來，害怕與不舍全流淌在眼淚裏，醉酒給了他最好的借口。

等葉行情緒漸漸平穩下來，蘇辰才抱着他到房間裏，給他蓋好毯子後，對眼睛通紅的葉行道：“葉子，你想不想談一場真正的戀愛？”

“和誰？”葉行問。

“和我。”蘇辰指了指自己。

......

葉行正躺在床上，雙手舉着手機，盯着屏幕上的“将聯系人“蘇辰（哥哥）”删除，将同時删除與該聯系人的聊天記錄”發呆，許久之後，他按下了取消鍵，然後給蘇辰改了個備注，換成了——哥哥（蘇辰），最後認命般把手機丢到一邊。

“葉子，你想不想談一場真正的戀愛？”“和我？”

蘇辰的話突然在他腦子裏響起，他面上發紅，但心裏害羞之後就是一陣的煩躁，不想松手卻不得不松手。他抓了一把頭發，然後把毯子裹到自己身上，打算睡覺，不去想這些。

卻說剛到公司沒多久的蘇辰就被劉洵抓着問東問西的。

“诶，你和葉行到底什麽情況了？”劉洵心裏實在是好奇，但蘇辰一回來不是忙工作就是找不着人影，這不好不容易才在茶水間抓到了人，自然要好好問一番。

“沒什麽情況。”蘇辰沖了杯咖啡，走到窗戶邊上。

“沒什麽情況？”劉洵跟在蘇辰的後面，“你倆都睡一起了，還沒什麽情況？”

“只是字面上的睡一起而已，沒上過床。”蘇辰喝了口咖啡，他這個角度低頭就可以看到最近很頻繁出現在公司樓下的跑車，是意大利最新款的蘭博基尼。

“還沒追到”劉洵臉上出現震驚的神情。

“沒追到。”蘇辰語氣淡淡的，沒什麽情緒。

“葉行怎麽想的？”劉洵十分不解，在他的印象裏，葉行向來來者不拒，要是有人跟他告白立馬就會答應，哪會像現在這種情況，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

“不知道。”蘇辰也不清楚葉行心裏想什麽，但能感覺到他心裏的害怕，荒原的玫瑰看似堅硬對抗一切風雨，可實際上一點兒晨光都能讓他瑟瑟發抖。

那晚葉行沒有拒絕也沒有接受，回來之後倆人就斷了聯系。也不是沒有想過去找葉行，可他在他家樓下不遠處的小公園裏看到葉行的時候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他知道，要給這朵小玫瑰接受的時間。

接受他，也接受自己。

葉行在小公園裏的長椅上會坐很久，什麽也不做就幹幹地坐着。有時候倆三個小時，有時候又是一個下午，甚至在清晨天還未亮時，他也會在。

他坐了多久，蘇辰就在他身後看了多久。

“需要我讓玲玲幫你探一下口風嗎？”劉洵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背，“雖然我不是很能接受你和葉行在一起，但總歸是你倆的事。而且，要是葉行真的和你在一起了，也就不會去煩玲玲了。”

這樣，他老婆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蘇辰沒有說話，視線一直停在那輛跑車上，過來好一會兒車裏的人也沒有下來的意思，正當他以為會和前幾天一樣不會出現的時候，車門開了，走下一個人，是葉行。

葉行手裏拿着一束花，但他沒有進公司，而是叫住了一個人，跟那個人交談好一會兒之後，葉行給了他幾張紅票子，然後看着那個人進了公司的門。等那個人走了之後，葉行才開着他那輛跑車離開。

“不用。”蘇辰擺了擺手，然後将只動了一口的咖啡倒進水槽裏，然後就要回辦公室。

“哈？不用？”見蘇辰要走，劉洵葉趕忙追了上去，“真不用嗎？要不還是問問吧，你好早點把葉行收了。”

劉洵還想繼續說，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蘇辰作了個手勢，劉洵立馬靜音。

蘇辰接起電話，聽完對方的話後說道：“送上來吧。”

等蘇辰挂了電話，劉洵立馬好奇地問道：“送什麽？誰啊？”

蘇辰不言語。

劉洵“切”了一聲；“你不說，我等下也會知道的。”

不多時，有人敲門，蘇辰看了劉洵一眼，劉洵立馬從他桌子上跳下來，整了整身上的西裝，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份報表，看樣子是正經地彙報工作的總裁助理，而不是那個插科打诨的碎嘴小子。

等劉洵演好自己後，蘇辰才說：“進來。”

秘書小朱抱着一束花走了進來，“蘇總，劉特助。”

蘇辰這個總裁還未應什麽，就聽劉洵十分做作的“嗯”了一聲。

蘇辰只想扶額，這麽多年了，他這個老朋友在外面的表演欲是一點兒沒消下去。

“給我吧。”蘇辰向小朱伸出手。

接過花後，蘇辰對他說：“可以了，你出去吧，有事我會叫你的。”

等小朱走了之後，劉洵端的架子才放下，湊近一看才知道蘇辰收到的花是雛菊，“雛菊？葉行送的？”

蘇辰點了點頭，然後問：“雛菊的花語是什麽？”

“你上網查查不就知道了嗎？”劉洵的表情有些古怪，像是疑惑又像是在憋笑。

蘇辰說：“問你更快。”

“無法言說的愛意。”劉洵說，“雛菊的花語是‘無法言說的愛意’，一般是用來送給暗戀對象的，你和葉行不會玩雙向暗戀這一套吧。”

蘇辰看着手中的雛菊，然後對劉洵說；“我需要你幫我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