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第33章

◇ 第33章

正是盛夏，破舊居民樓外是響亮刺耳的蟬鳴聲。

少年坐在書桌前，邊上穿着薄襯衫的中年男人冷聲囑咐：“暑假兩個月，這些學校的作業第一個月就要做完，邊上這些是下學期的課本，我特意找人要的，你先預習預習，醫院最近事情多，我沒空回來的時候你別懈怠，累了就去小區裏走走，少看電視，壞眼睛。”

“對了，飯錢放在桌子上了，自己拿去買點東西吃。”

邊上破風扇轉動的雜音很吵鬧，跟他的說話聲交織在一起，聽的人心裏無比煩躁。

好在他說完以後，便拿起桌上冒着冷氣的水杯轉身離開。

腳步匆匆，沒多久外頭就傳來震天響的關門聲，連帶着地面都顫了顫。

少年抿抿嘴唇，拔掉水性筆的筆蓋，打開課後習題冊，在卷子上一筆一劃寫上自己的名字。

和京。

一整個上午，他都待在書桌邊上沒離開，直到客廳的時鐘開始報點。

十二點了。

一片僵硬的身體此時才終于蘇醒，和京舒展一下酸痛的身體，推開椅子起身去了客廳。

這裏的房子十分窄小，客廳邊上放着一張窄小的方木桌，這就是他們平時吃飯的地方了。

将桌上的二十塊錢攥在手心，他換過鞋以後下樓，一走進樓道就聽見外面傳來女人尖利的喊聲。

“回家吃飯了！”

樓下吵鬧的玩耍聲音戛然而止，接着便有人開始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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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京聽着外頭的聲音連頭也未擡，只認真思索着自己一會兒要去吃什麽。

二十塊錢要解決兩餐，他還是第一次來這裏，不知道有什麽東西可以吃。

回想起何東生早上跟他說話不耐煩的樣子，和京在來之前藏于心底的雀躍和期待也悄然散去。

他知道，就算是他的親生父親，其實也并不喜歡他。

在來之前，外婆和他囑咐了許多，叫他要聽爸爸的話，認真完成作業，如果家裏有什麽家務可以做的話，也盡量分擔一些。

可是昨天他剛坐着大巴到何東生家，卻發現他根本沒有在等自己，好在他發現地毯下面有鑰匙這才成功進了門。

進去以後他就沒再停歇過，将雜亂的客廳收拾了一遍，接着就乖乖坐在沙發上等何東生回來。

一等就是一下午，直到晚上他實在無聊的不行了，才大着膽子把電視機打開看。

結果看了還沒有兩分鐘，何東生就帶着一身疲憊回家，看見他的時候愣怔了很久，臉上沒有絲毫驚喜。

和京察覺到他不喜歡自己，但心底還是隐約帶着對自己親生父親的依賴。

他希望何東生可以發現家裏變得很幹淨，如果他主動問了的話，和京就可以告訴他，這是自己的勞動成果。

可是并沒有，何東生根本沒發現家裏的變化，只含糊地和他打了招呼，甚至沒有問他吃飯了沒有。

和京從下車以後就沒再吃過東西，等何東生洗完澡以後才終于鼓起勇氣找上他說，何東生随手指向了廚房的櫥櫃，讓他去裏頭找一袋方便面泡上。

等和京燒水泡面折騰完，再去找何東生的時候，就發現他已經睡着了。

瘦小的身影立在床前，和京低頭糾結了很久，還是沒有出聲打擾，小心翼翼地關上門去了客廳。

家裏只有兩間房，何東生睡得那樣熟，床又那麽小，根本睡不下他。

可是外婆叫他要禮貌一些，凡事都要問過何東生的意見才可以做，于是和京也不敢自己去開另一扇房間的門，害怕會讓何東生不高興。

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在沙發上蜷了一晚上，和京長舒一口氣，蹦下了最後一級臺階。

外頭的太陽很大，曬得他臉頰火辣辣的。

好讨厭。

他心裏這麽想着。

原來爸爸也不歡迎他，既然是這樣，又為什麽要叫他過來？早知道他就在外婆家裏過暑假了。

可是現在後悔明顯已經來不及了，在他離開以後，外婆就回了自己的老家，他只能熬到暑假快結束的時候才能離開。

兩三步到了門口的粉面店，他仰着腦袋選了最便宜的涼粉。

老板是個中年女人，瞧見有個漂亮乖巧的小少年站在門口，便開始将人招呼進來。

“只吃個涼粉嗎？今天這麽人，要不要弄一碗綠豆湯？”

和京聽話地跟着進了店裏面，站在風扇底下忍不住舒了口氣。

他看了一眼綠豆湯的價格，還是搖搖頭：“謝謝阿姨，我不要了。”

那老板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一邊做粉一邊誇他。

“你是新搬來的吧？以前都沒見過你，長得真乖啊。”

和京不習慣別人的誇獎，半天只抿着唇搖頭，有點害羞：“我爸爸住在這裏，我來找他的。”

“你爸爸叫什麽啊？這老居民樓裏的人我可都認識。”

“我爸爸叫何東生。”

老板聽後一拍手掌：“哎喲，那不就是何醫生嗎？他平時工作可忙了，早上也是在我這吃的。”

她說着看向和京，一副很喜歡的樣子：“阿姨送你一盒綠豆湯吧。”

和京睜大眼睛，有點不詫異：“不用了阿姨。”

但他的拒絕并未奏效，老板将涼粉打包好以後将綠豆湯塞進袋子裏，直接塞到他懷中。

“拿着吧，何醫生前段時間還幫我媽安排過檢查，一盒綠豆湯算什麽？”

從小到大，和京對自己這個父親的記憶少之又少，如今能夠從別人的口中了解，也聽得入了神。

在老板熱情的态度下，和京還是收下了，抱着自己的午餐回到小區，腦海中忍不住浮現出他的想象。

好像大家都很崇拜爸爸，外婆也說他是很專業的醫生，在許多年前讀書都困難的年代考上了大學，現如今也是村子裏頭有名有姓的人物。

不過和京從小就沒怎麽見過他，外婆說爸爸媽媽離婚了，所以他不能随便去找爸爸。

其實這對和京來說并無所謂，反正他有很疼愛自己的外婆。

只是……今年暑假前，外婆忽然跟他說，爸爸邀請他來這裏過暑假，于是和京又忍不住對他滋生出了期待。

但是為什麽他來了以後，爸爸又對他愛答不理呢？

和京心中不解，等心事重重地抱着午餐回到了家，一摸口袋瞬間回了神。

糟了，他的鑰匙忘記拿了。

腦子一空，他伸手去拽了拽門，卻是緊閉着的。

地毯下面的鑰匙被何東生給了他，可是他卻沒帶出來。

那他就回不去了。

和京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有點懊惱。

如果不能進去的話，今天爸爸給他布置的作業就寫不完了。

抱着午餐想了很久，确定真的沒有辦法可以進去以後，和京才在邊上尋了個臺階坐下，将涼粉盒子打開，随手拌了拌開始吃。

涼粉的味道還不錯，可是摻雜着他心裏的苦澀，直到吃完了也沒讓和京回憶起是個什麽味道。

他吃完以後收拾好，準備将綠豆湯留着一會兒再喝。

身後響起咔噠的開門聲，和京背後一僵，連忙轉頭去看。

他還以為是家門忽然自己開了，可是等回頭以後就失望了，這是對面的門。

可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踏出家門的少年所吸引。

那人穿着黑白色的運動服，半長發在腦後紮成一個小揪，腦袋上扣着一頂鴨舌帽，臉上帶着點不耐煩。

察覺到有人，他腳步微頓，狹長精致的眉眼下壓，是個不高興的表現。

長得好漂亮。

這是和京見到少年時的第一感受，他愣在眼底很久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那人重重将門甩上，門裏頭傳出怒罵聲。

“天天在外面鬼混！我看你以後能有什麽出息！”

和京被吓了一跳，對上少年人冷漠傲慢的視線，連忙将頭給低了下去。

好在那人也沒有要和他說話的意思，兩三步下了樓，消失在了樓梯拐角。

身後的門內還有罵罵咧咧的聲音，和京忍不住站起身，從樓梯中間的縫隙往下看。

黑漆漆的影子在地上晃，等下到了最後一層就消失不見。

他這是要去哪裏？

和京忽然起了好奇心，聽見對面人家似乎還有人在吵架，只覺得越聽越煩。

鬼使神差的，他也快步跳下了臺階，朝着樓下走。

剛才那個鄰居看着要比他大一些，長得很高的樣子，不過最讓和京影響深刻的還是那張臉，精致中透着些許妖冶，眼睛深邃又狹長，像是能把人吸進去。

和京還是第一次在現實中見過這麽好看的人，只覺得對比明星也差不到哪去。

只是等他下樓以後那人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見，正午太陽熱得不行，不同于上午的熱鬧，小區裏頭一片安靜，只有各戶的窗口傳出各種聲響。

不由得沮喪起來，和京握緊掌心還泛着涼意的綠豆湯，将涼粉的盒子丢進垃圾桶，準備再回去樓梯口坐着。

至少那裏沒有這裏這麽熱。

可他剛一轉身，就聽見身後不遠處傳來腳步聲。

和京眼睛亮了亮，回頭看見那個漂亮哥哥又忽然回來了，臉上晃着煩躁，從他身邊閃過。

和京張張嘴，不知道要說什麽。

本以為又要這麽看着人走掉，可那人剛走進樓道又忽然停住，接着調轉腳步來到了他面前。

“有錢嗎？”

和京遲鈍地擡起頭，啊了一聲。

似乎是被他呆頭呆腦的樣子弄煩了，少年眉頭擰的更緊：“兩塊錢，有嗎？”

和京反應過來連忙點點頭，從口袋裏面找出了兩塊零錢遞過去。

“行，晚上回去還你。”

他說着要走，和京本來想答應的，可看着他轉身，腦子卻不知道犯了什麽抽，忽然伸手拽住了那人的衣角。

“你去哪裏啊？”

那人回頭看他，好像有點不高興，可最後還是回答了：“溜冰場。”

和京不知從哪生出的膽子，拽進了那截布料。

“可不可以也帶我去？我還沒有去過呢。”

小孩說起話來軟乎乎的，像是被太陽暴曬後變軟的軟團子，一戳就叫人心肝顫。

和京看見他沒反應，有點緊張起來，不自覺晃了晃他的衣角。

“我保證不會打擾你的，可以嗎？哥哥……”

-

最後和京還是被帶着一起上了公交車，他和漂亮哥哥一起坐在最後一排，吸引了每一波上車乘客的注目。

他心裏緊張，看見邊上人抱臂盯着窗外，又回想起剛才在樓梯口聽見的聲音。

他跟家裏人關系不好嗎？也不知道說出那樣傷人心話的人是誰，聽起來是個男人，難道是他的爸爸？

和京忍不住在心底腦補着，忽然覺得哥哥很可憐。

他有心要和對方打好關系，可是那人始終對他愛答不理。

等下了車進入熱鬧的滑冰場，和京才從其他人口中聽見了藺浔這個名字。

原來他叫藺浔。

好好聽的名字。

和京看着藺浔被幾個人圍住，一時間有些局促。

他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看着大家都在穿鞋做準備，自己卻不知道應該幹嘛。

要不就坐在邊上看看他們玩好了，反正這裏還有空調，就算是幹坐着也比在門口等舒服。

想着，他學着別人的樣子，找到了一個沒人的位置坐下，準備在這裏喝完那杯綠豆湯。

最開始他抱着點期許，希望藺浔可以忽然察覺到他坐在邊上很孤單，可以過來和他說幾句話，可是之後的兩個小時對方都沒有朝着他的方向看一眼，只和幾個朋友在池子裏玩。

和京雖然有些失望，但想到是自己死纏爛打要跟上來的，又沒有再幻想了。

他認真看着溜冰場裏頭那道修長的身影，不知不覺就把手上的綠豆湯給喝了個精光。

一下午時間都消磨在這裏，等看見藺浔他們換了鞋出來，和京起身時感覺屁股都坐麻了。

但心情還是很好。

他以為藺浔準備回家了，就大步跑過去。

可等他靠近以後，藺浔卻只是冷漠地掃了他一眼，說：“我們還要去吃火鍋，你自己回家吧。”

和京微怔，垂在身側的手伸進去摸了摸。

他其實也有點想跟去的，但是他現在只剩下十塊錢了，連一個菜都點不起。

“好。”

聽見他的回應，藺浔和朋友一起轉身離開，一句話也沒和他多說。

和京自顧自出了溜冰場，在外面迷迷糊糊轉了很久才找到公交站。

這個時間，他回去的話也應該正好可以撞見何東生回來。

可今天似乎很不走運，他雖然成功坐上了公交車，可到了一半才發現不小心坐反了方向。

在路人的提醒下，他趕緊下車重新坐了一趟。

這麽一折騰，等回到家已經很晚了。

天色有些暗，和京下車後便飛奔着跑回家，害怕何東生會生氣。

可是到了家門口敲很久門，裏頭卻也沒人回應。

和京跑到樓下，發現陽臺和房間都沒有燈，何東生像是還沒回來。

他也不知道該不該高興，只是等再回到樓梯口坐着的時候渾身都很疲憊。

何東生會不會晚上不回來了？

和京想起粉面店老板說的話，她講何醫生的工作很忙，經常住在醫院不回家，是個敬業的好醫生。

要是何東生不回來的話，那他要在門口坐一晚上嗎？

和京想到這裏，忽然有點難受了。

如果他有手機就好了，可以給何東生打個電話問一問，或者……如果知道他在哪個醫院的話，也可以直接跑過去拿鑰匙。

但想到最後，和京還是怪自己。

如果不是他忘記帶鑰匙，現在肯定早就洗完澡準備睡覺了。

正懊惱着，樓下的聲控燈忽然亮了起來。

和京擡起頭，看見藺浔出現在眼前。

相較于出去時渾身戾氣，他現在看起來心情好了一些，看見和京的時候腳步還停頓了一下，像是詫異。

和京眼睛一亮，主動沖他揮揮手：“哥哥，你回來啦？”

藺浔嗯了一聲，從他身邊穿過，掏出鑰匙開門。

以為他不會和自己再說話，和京正想要轉開視線，就聽見頭頂傳來少年的聲音。

“你怎麽還坐在這？”

和京抿抿嘴唇，有點挫敗：“出門忘記帶鑰匙了，我爸爸今天晚上不知道回不回來。”

“……”

像是被他蠢到了，藺浔很久都沒說話。

和京摸摸手臂上被蚊子咬到的包，小聲提醒：“哥哥，樓道裏很多蚊子，你開着門可能會跑進你家裏的。”

“嗯。”

藺浔将鑰匙拔出，搖晃時發出叮當響聲。

以為他就要回去了，和京吐出一口氣，準備起身活動一下酸痛的腿腳。

可一起身就看見藺浔還站在門邊上，眼神有點複雜地看他。

“要不要進來？”

“啊？”和京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藺浔伸手關門：“不進就算了。”

“進！”和京反應過來撲上去，差點以為他真的要關門，可卻輕而易舉扶住了把手。

藺浔沒有再看他，進門後換了鞋，順手從鞋櫃裏找出一雙丢在他腳下。

“換了鞋去洗個手再進我房間。”

“好的。”

和京乖乖換上，将脫下來的鞋子也整齊擺在鞋櫃邊，這才跟進了洗手間，認真把手和臉都洗了一遍。

他沒有毛巾，只能簡單用手抹一抹，等出去的時候臉上還全是水。

藺浔的房間不算大，但很幹淨整潔，不用的東西都放在箱子裏面，整整齊齊堆在角落。

裏頭只有一張小床，書桌卻很大，上面擺滿了資料和書。

和京不敢亂碰裏面的東西，也不知道自己坐在那裏合适，便只敢站在裏頭。

進門後藺浔就不見了，他只聽話地站在屋子裏面等他回來。

好在沒多久，外頭傳來腳步聲，藺浔換了簡單的T恤和短褲回來，用毛巾擦拭着濕潤的頭發。

原來是去洗澡了。

和京松口氣，接着便被藺浔目光掃視。

“你沒坐我床吧？”

和京連忙搖頭：“我一直站在這裏的，凳子也沒有坐。”

“嗯，去洗澡吧。”藺浔似乎很滿意，從衣櫃裏面找了套衣服丢給他。

和京抱着衣服有點驚喜：“我今天晚上可以在你這裏睡嗎？”

“你想回樓道坐着也行。”藺浔語氣冷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和京怕自己越說越讓他不高興，只得趕緊跑去了浴室。

因為中午聽見了這裏頭的吵鬧聲，所以和京猜測這家裏還有其他人住着，便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

藺浔家裏的裝修比他們對面好很多，熱水器也是很高檔的，和京研究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哪邊放熱水。

等洗漱完換上衣服，他看着盆子裏面放着自己和藺浔的衣服，想了想便順手直接洗了。

陽臺有現成的衣架，他擰幹晾曬好，這才摸黑回了藺浔的房間。

誰知剛進門就對上藺浔不悅的目光，他問：“你洗澡要這麽久？”

和京又緊張了，解釋：“我剛才在洗衣服。”

下一秒，藺浔的臉色就變了：“你把我的也洗了？”

和京沒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實話實說：“我看見你的衣服也在盆子裏面，就一起洗掉了，謝謝你收……”

可這次他的話還沒說完，藺浔就騰地一下站起身，眉頭皺的很緊，肉眼可見的不高興。

“誰讓你動我衣服了？能洗幹淨嗎你？”

他的語氣太兇，和京被吓到，局促退後半步。

房間內的氣氛凝重，他深吸一口氣，小聲說：“我可以洗幹淨的，以前我在家裏也經常洗衣服，我把你領口和袖口的髒東西都搓幹淨了，褲腳那裏有灰塵，我也刷過了，還用水泡了很久。”

藺浔聽到這裏面色似乎緩和了幾分，但表情還是很難看。

看見他坐下，和京才小小的松了口氣。

“如果你不放心的話，我可以再洗一遍。”

藺浔沒好氣地瞥他一眼：“不用了，睡覺吧。”

“謝謝。”和京拽着有點大的褲腰，坐在床邊脫鞋子，等把腳上的水晾幹才踩上床。

有了之前的經驗，他現在每做一個舉動都要看藺浔一眼，怕他會不高興。

好在之後藺浔就沒再看過他，埋頭在書桌前寫着什麽，仿佛聽不見外面的絲毫聲音。

一整天的心驚膽戰讓和京也沒有了太多精力，他乖乖蜷縮在小床裏面，不敢占用太多位置。

只是轉頭的時候忽然看見衣櫃邊上倚着一個黑色的大包，看起來像是某種樂器。

是吉他嗎？

和京迷迷糊糊，想象出藺浔抱着吉他的樣子。

不知道什麽時候睡過去的，只是等他再恢複意識，耳邊就傳來細微的吵鬧聲音。

“你看看他像什麽樣子？”

“這個年紀的小孩不就是這樣？叛逆期嘛。”

“都快成年了還叛逆期，也就是你慣着他。”

“別老這麽說孩子，雖然小浔不是我親生的，但我還指望他以後帶帶小望呢。”

“他？別把自己弟弟帶壞就謝天謝地了！”

“……”

和京茫然地睜開眼，腦子還轉的很慢。

他們在說誰？

還沒等他反應，就感覺到自己身上搭着的手微微用力，像是将他當成了抱枕，直接攬進懷裏。

和京莫名其妙被抱了個正着，臉頰邊上是有些紮人的發尾。

他忍不住動了動腦袋，又不敢開口說話。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不再是暴躁的吵鬧，而是說笑的聲音。

察覺到藺浔身體動了動，像是要被吵醒，和京忍不住擡起手，虛虛搭在他的耳朵上。

這樣應該就不會被吵到了吧。

可他的手剛放上去，那雙緊閉着的眼眸就忽然睜開，直直看向他。

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傻裏傻氣，和京慌亂地收回手。

“對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吵你的。”

【作者有話說】

壞脾氣和乖寶寶

回憶劇情不會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