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 第42章

◇ 第42章

不過他這話終究也只是抱怨幾句,畢竟藺浔能夠做到對白玉年道歉這件事已經足夠讓他感到驚喜了。

這會兒藺浔臉上似乎有些挂不住,有些無奈似的看他一眼:“好了,今天的事情的确是我錯了,下次你們再出來玩,我請客。”

和京聽見他這話,只覺得古怪。

他和白玉年是出來約會的,藺浔請客的話會不會太奇怪了點?

但還沒等他想起來要說什麽,藺浔的手機就忽然響了起來。

“誰啊?”和京看見藺浔接起來以後臉色一下子變得不好看,一下子有了不好的預感。

藺浔并未第一時間回應他,只沖着手機說了句現在回去,便将電話挂斷了。

“我要進去處理點事情。”

和京意識到了什麽,也沒有猶豫:“我跟你一起。”

藺浔沒有多說什麽,只看了他一眼,便大步朝着餐廳中走去。

和京見他腳步匆忙便知道肯定是大事,等急匆匆跟着進了大門,聽見裏面傳出來的吵鬧聲音,才猛地發現阿維和一個男人正扭打在一起。

周邊的客人險些被波及,這會兒站起身來旁觀,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行了,你們是嫌自己還沒上過頭條新聞嗎?”藺浔上前大力将兩人扯開,和京見狀也上前攬住了其中一人的肩膀,避免他再次上前。

“別打了,剛才那邊好像有人在拍照。”

和京說着,又朝着那方向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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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很輕,有點害怕會驚擾到那邊的人,而林佑若看見兩人終于停下長舒一口氣,聞言又趕緊朝着那人走去。

樂澤明和徐維也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知道打架的事情如果傳出去肯定會造成不好的影響,于是現在即便再生氣也還是沒有再動手了。

和京的手被甩開,這會兒也沒有生氣,只是他湊近以後看見那人熟悉的臉,才發現他就是樂隊裏的那個鼓手。

樂澤明。

徐維被藺浔捉住手臂,這會兒冷靜下來,眉眼間還是湧動着不悅。

“你也還手了,我也不欠你什麽,但我還是要說一句,你要是想走就別玩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真讓人惡心!”

“徐維你別太過分!”樂澤明聽見他的話一時間又怒了。

和京擔心他又會上前,只得擋在了他身邊。

只是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他也逐漸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原來樂澤明之前的頻繁缺席是故意的,所以徐維現在說的下三濫……是指那些娛樂號發藺浔要單飛的東西,其實是樂澤明一手弄出來的?

“別說了。”藺浔有些不耐煩,他掃了徐維和樂澤明一眼,“先走。”

在這關鍵時刻,他顯得尤其冷靜,樂澤明滿臉的不情願,但看着不遠處林佑若正在和餐廳負責人交涉,又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和京跟在他們身後離開,走的時候看見林佑若正在和拍照的人交涉。

進了電梯,裏頭的氣氛越發劍拔弩張,徐維抱着手臂看向樂澤明,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裏頭明晃晃的都是鄙夷。

樂澤明自覺心虛,雖然方才在徐維面前說了這麽多,可當面對藺浔時,卻還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說到底,那些事情的确由他而起,他想要離開的事情也板上釘釘,沒辦法再改變了。

而樂隊裏面的事情,和京也完全不清楚,現在雖然猜到了一些卻也不好發表想法,只得安安靜靜站在邊上,等電梯到了地下層,便趁着出門時看向藺浔。

他的臉色明顯不好看,此時沒有跟任何人說話。

“上車。”

車燈閃了閃,藺浔并未第一時間上去,而是看向了後面的徐維和樂澤明。

徐維似乎還想說什麽,但看了看他之後卻沒有開口。

他正要上車,樂澤明卻又忽然抽風起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我就不跟你們一起去了,反正也不再是一條船上的人。”

“樂澤明。”徐維上車的動作一下子頓住,眉眼間隐隐暴躁,“你別逼我當着浔哥面抽你。”

樂澤明被他這麽一威脅,臉上挂不住,又控制不住道:“你以為自己算個什麽東西?還抽我,真以為我剛才沒讓着你?”

“那我還得謝謝你?”徐維從車上跳下來。

眼看着兩人又要打起來,藺浔上前擋在兩人面前,和京想了想,也跟了過去。

“你想離開,也得跟我們談。”

藺浔沒有看徐維,而是和樂澤明說話。

提到這件事,樂澤明瞬間熄了聲,許久以後才深吸一口氣:“我覺得在L沒有更好的發展,所以想去找公司簽約,就這件事。”

徐維聽後嗤笑一聲:“喲,剛才你可不是這麽說的,不是覺得自己特委屈嗎?怎麽不說出來讓浔哥也可憐可憐你?”

“徐維你閉嘴!”樂澤明狠狠瞪向他,滿臉不耐煩,“這有你什麽事?”

徐維還想說什麽,藺浔已經開口了。

“你想離開可以,但我們也會把原因公之于衆。”

此話一出,樂澤明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好像沒聽懂他在說什麽:“什麽原因?我只是正常退出而已。”

“關于你聯合鋒躍找水軍黑我的事,還有你屢次臨時請假不上場,這些情況我都會如實發在我的社交平臺。”藺浔的語氣很是平靜,說到後面甚至勾起唇角笑了一下,顯得他有幾分痞氣,“你知道我會這麽做的。”

樂澤明的臉一白:“你有證據嗎?別人憑什麽相信你?”

“不需要證據,我只會發我所看見的。”藺浔說完,林佑若也從後面跟上了。

她将餐廳的事情處理完畢,已經沒有心思再去看樂澤明一眼,只在上車前頓住腳步。

“走之前記得把我昨天送你的鼓棒還回來,新年新氣象,燒了也不想送你。”

她說完還未等樂澤明回話,就先一步上了車。

徐維對這一幕很是滿意,笑着拍拍手,不再和樂澤明廢話,也跟着林佑若一起鑽進了後座。

“就算你發出去,也沒人會信的,他們都以為你會單飛。”樂澤明咽了口唾沫,開始替自己想。

藺浔直直望着他,也不知想到了什麽,許久後才移開了視線。

“也許當初我不該選你,現在回想起來,二號鼓手比你更專業。”

樂澤明的拳頭猛然攥緊。

和京意識到他的反應很大,但還未反應,就被藺浔攔住肩膀朝着車走去。

兩人上車後駛離地庫,後面的徐維便從中間探出腦袋,笑的有點開心:“終于說穿了啊,以後就不用因為有他在不好意思找鼓手而煩惱了,早就看他不爽了。”

藺浔沒有說話,林佑若只是輕笑了一聲,接着便将話題轉向了一直沉默着的和京。

“小京,你朋友呢?”

和京沒想到她會和自己搭話:“他還有工作先走了。”

“這樣啊。”林佑若笑了笑,沒再開口。

藺浔将他們兩人送回家,到徐維家時他沒第一時間下車,而是主動找出手機打開碼遞到了和京的面前。

“和京,咱兩加個好友吧,我也想給自己買點平價的珠寶裝飾,跟浔哥一樣在演出的時候裝裝逼,你回頭幫我參考參考呗。”

他說完以後,本來準備下去的林佑若也一下子來了興趣,也開始翻找手機。

這點小忙和京不會不幫,而且既然是藺浔的朋友,他也找不出話來拒絕,便找出手機加上了他們兩人。

好友申請通過以後,兩人這才放心地下了車。

車上重新安靜下來,和京抱着手機給他們備注好,然後沒忍住點開阿維的朋友圈看了看。

裏頭基本上都是自拍和他本人的照片,各種惹人注目的發色,大膽無比。

“好好看啊。”

他沒忍住感嘆出聲。

本來還有點懊惱,覺得藺浔這會兒心情不好,聽見他說這些肯定不會回答,便準備退出不再看了。

可這時藺浔卻忽然問:“什麽?”

和京轉頭看他一眼,确定他的表情很正常,這才找出照片遞過去。

那是徐維染了酒紅色頭發的自拍,他臉上還畫着淡妝,眼角和鼻梁沾着亮晶晶的水鑽,顯得他像個漂亮的娃娃。

“我以前還覺得染頭發不好看,但現在覺得還挺好看的。”和京說着,想到自己公司裏面那些開放時尚的同事,有些猶豫,“你說我要不要也去染一個?”

他還沒想到要弄什麽顏色,就被藺浔打斷了:“不行。”

“為什麽?”和京有些好奇。

藺浔微蹙眉頭,很認真:“你知不知道染發劑裏有多少化學成分?而且你想染鮮豔的顏色肯定要漂頭發,對發質損傷很大,回頭要是長出一截黑發還不好看。”

他這麽一說,和京忽然就猶豫了。

說的也是啊,他平時對自己的外表也不是很在意,到時候頭發要是分層了肯定會覺得難看,難不成又要去補染嗎?

聽着就好麻煩啊。

和京有點蔫了,準備把自己剛搜到的發色關掉,卻見藺浔忽然湊過來看。

“這是什麽?紫色的?”

和京抿抿唇,尴尬道:“很好看吧,但是我覺得不太适合我,有點……”

有點騷包。

他心裏想着,不敢說出來。

藺浔只掃了兩眼,沒有說什麽。

車停在樓下,和京剛下去,正思考着要不要再問問藺浔樂隊的具體情況,但看向身邊的人還沒開口,視線就被單元下的一道身影給奪去了注意。

身體頓住,和京半天才反應過來,看見那人朝着他走來。

藺浔站在他身邊,有些奇怪似的上前一步:“何叔,你怎麽忽然來了?”

何東生像是才注意到他的存在,臉色微變,在他們面前停住了腳步:“來出差,順便找小京一趟。”

“這樣啊,上去說吧。”藺浔示意他一起走,“我跟和京現在住一起。”

他還算有禮貌,但和京卻繃不住了:“你怎麽知道我現在住在這裏?”

明明他都沒有跟何東生說過。

何東生看他一眼:“我找你同事問的。”

“我同事?”和京幾乎覺得不敢相信。

什麽意思?何東生什麽時候還跟他同事有聯系了?

察覺到他的氣憤,藺浔伸手攬住他的肩,安撫性地拍了兩下,進電梯時才松開手。

他知道和京跟何東生的關系不好,不想讓他們父子兩一見面就吵架,可正打算說話,卻見何東生眼神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似乎不太高興。

藺浔微怔,順着他的視線方向判斷一下,覺得他似乎是不喜歡自己伸手搭和京的肩。

從前何東生就不喜歡和京總是找他一起玩,現在原來還是這樣,藺浔不覺得奇怪,于是也沒有再多想什麽。

等進了房門,藺浔給兩人倒了水,确定和京情緒沒有太大問題才找借口回了房間,給兩人留下說話的空間。

但在他離開了以後,客廳就瞬間安靜了下來,和京将水杯放在茶幾上,不想去看邊上的何東生。

“你來有什麽事嗎?”

何東生冷哼一聲态度很是不屑:“如果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這麽久了連家也不回,電話也不打一個。”

和京聽得頭都大了,逐漸感覺到不耐煩:“你是不是忘記了?之前是你在醫院對我說那些話的,既然你都不想見到我,我還何必上趕着去找你?”

“和京,你這是什麽态度?”何東生似乎覺得不可置信,自己的兒子居然不願意主動低頭,“你是晚輩,而且那天我說的,哪句有錯?像你們這種人,我在醫院見多了,他們能玩多開,我比你還清楚!”

和京努力在心中壓抑着怒火,他知道藺浔在房間裏面,不想讓他聽見這些,可現在聽着何東生的話,卻是怎麽也忍不住了。

“他們?他們跟我到底有什麽關系?在你心裏,我跟他們是同一類人嗎?”

何東生也是醫生,他見過的稀罕事情這麽多,為什麽反而更加沒有包容心?

就算這些年以來他們父子兩的關系不是很親近,但至少何東生應該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個怎樣的人,可現在只是因為性向,就将自己打成了什麽上不得臺面的人,和京不能接受。

“是不是你自己心裏清華粗,不需要我來提醒!”何東生怒極了,站起身狠狠指向他,“家醜不可外揚,如果不是因為知道藺浔在這……”

他深吸一口氣,看起來好像是正在将自己心裏的怒火給強壓下去。

和京看着他故作大度的模樣,卻只覺得好笑:“明明是你誤會了我,現在怎麽還一副寬宏大量的姿态,我不接受你這種态度的求和。”

“我是你老子,用得着主動跟你求和?”何東生似乎覺得他說的話好笑。

可他将這句話說完以後,和京卻忽然間安靜了下來。

他站在茶幾邊上看着何東生,這個從前他需要仰望的男人,他如今居然也能同他平視了。

以前他站在何東生的身邊,拿着自己的獎狀和成績單,只希望他能夠鼓勵自己一句,可卻從來沒有得到過誇獎。

“這種題型不是早就和你說過很多次了嗎?這次不過是換個模式你就不會了,思維還是太死板了。”

“班級第一名算什麽?你們班在全年級也未必是尖子班,還是多看看年級排名吧。”

“就算生病了也要去上學,本來成績就不穩定,再請假就更要一落千丈了,你也不想變成社會的敗類吧。”

何東生從前說過的話在腦海中竄過,讓和京幾乎覺得諷刺。

他直視着面前蹙緊眉頭滿臉不解的男人,冰冷開口:“你是嗎?我記得你以前不承認是我父親,現在怎麽上趕着要來認領了?”

提起往事,何東生臉色驟然一變:“和京,你敢這麽跟我說話?”

“我不敢,我甚至不想和你說話。”和京有點累了,“你訂房間了嗎?沒有的話我幫你訂好,你走吧。”

何東生怒然拍桌。

他滿臉怒氣,但話還沒說出來,始終緊閉着的房門就忽然被打開了。

“何叔。”藺浔一出現,何東生的動作就頓住了,表情略有些不自然,但還是放下了高舉着的手。

藺浔并未看和京,臉上帶着些許笑意快步上前擋在兩人中間,确保何東生看不見和京,才道:“您吃飯了嗎?”

何東生知道他是在打圓場,雖然臉色還是不好看,但勉強順着他的坡下了。

“回酒店再吃,明早就要坐車回F市。”

“那我請您吃吧,正好外面有個小餐館味道還不錯,您要是不嫌棄……”

藺浔都主動開口了,何東生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何況剛才他才跟和京吵過一架,現在壓根不想留在這,便答應了下來。

兩人一同離開,藺浔下樓時給和京發了條消息,但沒有得到回複。

知道和京肯定得生會兒氣,他便思考着回去的時候給他帶點小燒烤,雖說吃完以後時間肯定晚了,但這情況和京一個人在家也未必睡得着,說不準還在等他回去。

到了地方,何東生沒心思在意吃什麽,點單便交給藺浔了。

在深夜的大排檔坐着,藺浔沒有絲毫壓力,點完以後意識到負責點單的年輕女孩在看自己,便禮貌沖着她笑了一下。

似乎是這個笑容給了對方鼓勵,等她将單子拿到後廚再跑出來,手上已經多了幹淨的本子和筆。

“你是藺浔嗎?”

藺浔點點頭,看出她的意圖,主動接過筆,在上面簽了自己的名字和樂隊後綴。

“謝謝你,我真的好喜歡你們的歌。”女孩臉頰有點紅,似乎是太激動了,“可以跟你合個影嗎?”

藺浔沒有意見,湊到她鏡頭面前拍了一張。

做完這些後女孩便很有分寸地離開了,沒有打擾他們用餐。

“小浔,之前聽你爸說……你現在是唱歌的?”

藺浔知道他們不懂這些,現在也不打算解釋,只點頭:“是。”

“這種活都是吃青春飯的,不打算為以後做點準備嗎?自己創業什麽的?”何東生拿起筷子,開始吃剛上的小菜。

藺浔坐在他對面,沒什麽反應:“有在考慮。”

他說的含糊,何東生卻緩緩嘆口氣,找服務員要了兩瓶啤酒,其中一瓶放在了藺浔面前。

“要我說,你們年輕人就是只顧眼前,以後的事情連想都不想。”

藺浔将酒瓶蓋打開,仰頭喝了一口,沒回話。

何東生吃了幾口東西,又開始問:“你現在住的這小區規格還挺好的,房租不便宜吧,和京跟你分多少房租?”

藺浔思忖片刻,還是覺得不跟他說實話:“不多,京寶一直在實習,工資還不高,這幾天考核結果應該要出來了。”

他試圖将話題轉移到和京的身上,讓何東生了解一些和京的近況,也希望他能夠理解和京最近心情不好的原因。

可何東生聽後,卻是輕嗤一聲:“當初我讓他學醫,他非要去學設計,現在弄成這樣,從前的書也都是白讀了!”

藺浔擡眸看了他一眼:“他喜歡設計,現在工作雖然忙,但他也很開心。”

“人活着是要有志氣的,他要是按照我的安排走,畢業了直接進F市中心醫院,哪像現在跑去給人家打下手。”何東生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藺浔:“如果按照您的安排,京寶現在還在讀書呢。”

何東生的酒量并不好,喝完手頭上的又要了兩瓶,這會兒已經有點不清醒了,“那又如何?我倒是願意供他讀書,我也從來沒讓他出去兼職上班過。”

他這會兒其實已經有點搞不清楚與藺浔交談溝通的重點了,可藺浔看着他這副模樣,卻還是忍不住道:“但這對他來說很重要,他來T市以後您讓我多照顧着他,對他不放心,可他這一年來都很少麻煩我,他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很理性,也能獨當一面,您應該相信他對自己未來的判斷。”

“他的閱歷還不夠,根本不知道自己當初的決定有多錯誤。”何東生有些不屑,“如果他按照我的安排來走,才會有未來。”

藺浔逐漸不耐煩。

可何東生卻還沒完,将筷子一摔下,說:“他自以為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會一帆風順,我看他連轉正都轉不了,一輩子當實習生!”

他這話說的實在是過分,藺浔有些忍不了:“您這麽說不合适吧,他一直在為自己喜愛的事業努力,既然沒辦法改變了,至少應該支持他,而不是……”

“別說了。”

後面忽然傳來冰冷的聲音。

藺浔回頭看見披着厚外套的和京站在後面,小臉在大排檔不算明亮的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

他手裏抱着一條厚厚的羊絨圍巾,這會兒手指微蜷,沒動。

“吃完了嗎?”

這話是問藺浔的。

藺浔聞言起身,看了眼桌上所剩無幾的食物:“差不多,我給何叔打輛車,送他去酒店。”

和京沒說話,也沒去看還坐在位置上沒反應過來的何東生。

藺浔在出小區時已經問了酒店的名字,等車到了以後将何東生送上車,同司機加了聯系方式,價錢讓他将人送進房間。

在準備關門時,藺浔停頓片刻,将和京手上的圍巾取過,展開圍在了何東生的肩上。

看着車離開,他這才松了口氣,扭頭去看和京:“他喝醉了,不清醒。”

這是在替何東生解釋方才的話。

和京卻一臉不在意:“跟我沒關系,反正他一直都是這樣的,而且……那個圍巾是給你送的,不是給他的。”

知道他的性格,藺浔也沒拆穿他的謊言,伸手去捏一下他微涼的臉頰。

冬日的深夜過于涼,和京連躲的力氣都沒有,被他溫熱的手指捏捏臉頰肉,也沒有多餘想法。

“轉正肯定沒問題,你之前不是跟我說差不多已經确定了是你嗎?”藺浔又找話題。

和京小聲哼哼,有氣無力的,半天才吐出一句:“随便吧。”

“我都準備好禮物了,別讓我失望啊。”藺浔語氣有些別扭。

和京聞言有些愣住,呆呆地看他一眼:“什麽禮物啊?”

“這是驚喜,本來都不打算提前說的,等消息出來了再送你。”藺浔買了個關子。

和京卻忽然猶豫了:“那萬一轉正的不是我呢?這次的大秀上也有其他同事提供了靈感,米薩還帶着他一起去鄰市出差了,說不定……”

“和京。”

正猶豫着,藺浔的聲音忽然喚回了他的注意力。

和京愣一下:“嗯?”

“你不能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就對自己沒信心吧?忘了昨天晚上是怎麽說的?”藺浔有些無奈。

昨天晚上和京喝醉,晚上哭過一陣後又提起自己轉正的事情,雖然眼睛裏頭掉着淚水,可語氣卻很是篤定。

“我肯定可以轉正的,米薩最喜歡我!”

聽着藺浔用古怪的語氣學自己說話,和京的臉頰瞬間一紅:“我才不是這樣講的。”

看見他笑,藺浔的眼角也有了淡淡弧度:“反正意思都一樣,現在才一晚上就改變主意,也太快了。”

和京抿住唇深吸一口氣,終于将腦海中那些憤慨和難過甩出去了。

“何東生他什麽都不懂。”

藺浔順着他說話:“是,老古板。”

和京噗嗤一聲笑了:“你還說他呢,之前他叫你看着我,你還聽他的話。”

察覺到好像有哪裏不對勁,藺浔只得向他表忠心:“我照顧你不是為了他,照顧你是我本來就要做的,只是既然他請求我,我就順勢答應了。”

和京微怔一下,表情不自然:“你不是每個月都要跟他彙報我的情況嗎?”

藺浔有些詫異地看他一眼:“你怎麽知道?”

還沒等和京尴尬,就聽他說:“最開始的幾個月是彙報過,但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說你夏天吃冰着涼了,租了個老破小的房子,辦了健身房的卡,但之後工作忙就沒發過了,而且那段時間我給你發消息都不回,兩個多月見不着人,我還能彙報什麽?”

和京沒想到會是這樣,聞言愣住。

藺浔覺得他表情有些不對勁,猜到什麽:“京寶,你那時候不會是誤會什麽了吧?”

和京不好意思說,想要快步走在前面先離開,可是剛邁出去一步,就改變了想法。

跟藺浔說的一樣,他之前無意中聽見過藺浔與何東生通話的內容,知道藺浔一直在跟他彙報自己的日常,心裏的确很不高興,從而對藺浔有了誤解。

現在好不容易有說通的機會……

停下腳步,他在路燈下轉頭,認真看向藺浔:“在你心裏,我更重要還是他更重要?”

這話聽着奇怪,像是談戀愛時沒有安全感的質問,可藺浔只是頓了不到一秒,便給出了答案:“當然是你。”

語氣中甚至還帶着些匪夷所思,像是不理解這個問題有什麽好思考的。

和京抿住嘴唇,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把心裏的悸動壓下去。

“那要是有一天你發現我做錯了事情,還是你最沒辦法接受的事情,你會不會不跟我玩了?”

藺浔有些無奈地笑了:“京寶,我們認識這麽多年,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做了讓我最不高興的事,但我們現在依舊在一起,這還不能證明什麽嗎?”

他的話很直白,可對如今的和京來說,卻有些難以理解。

見狀,藺浔正了表情。

“我的意思就是,你在我這裏擁有特權,有些事情不能接受,或許只是因為做這件事的人不對,而在我心裏……你做的事情大多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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