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 第53章

◇ 第53章

和京聽見藺浔的話時愣怔一下,反應過來自己被圓不過來的謊言吞噬後并沒感到慌張,反而有點想笑。

是他太蠢了,之前總是想着要試探藺浔,所以編了這麽多的謊話,現在反過來被質問,也是合理的。

沉默的時間過于長,藺浔卻沒有追問,而是靜靜等待他的回複。

和京思考片刻,腦海中飛速竄過了許多可以圓上的謊言,可最後嘆了口氣,還是選擇還是說了實話:“其實不是同一個人,我沒有跟暗戀很久的人在一起,只是怕你擔心我,所以這麽說了。”

圓謊太累了,一個接着一個,和京已經沒有太多精力去應付這些。

藺浔聽完他的話以後沉默了許久,才問:“你怎麽能确定白玉年就是合适的人?他之前談過那麽多次戀愛,可你……”

“談戀愛是出于感情,不是非要做等價交換。”和京打斷他,“難道他談了很多次,我就也要談過很多次才能跟他在一起嗎?”

他隐約間覺得藺浔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否則為什麽會問出這種奇怪的問題來?

沒多久,藺浔松了口氣:“你說得對。”

和京心底不安,覺得他似乎還有話想要問,索性自己先開口了:“但确定關系的時間沒有錯,我的确直接告訴你了,而且我也從來沒有說過對方是什麽性別,是你先入為主誤會了是女孩,這個總不能怪我吧?”

“我也沒說過要怪你。”藺浔的語氣中帶着些無可奈何,“我只是不明白。”

和京一怔:“不明白什麽?”

“白玉年看起來和你并不合适,而且你真的确定自己喜歡男人嗎?”

聽見他還是想要說服自己“從良”,和京忍不住嗤笑一聲,索性将話說的明白:“我一直都喜歡男人,只對男人有反應,也從來只在意男人的相貌,早在很久之前我就确定這一點了。”

藺浔問:“既然這麽早,為什麽從來沒有和我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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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京沉吟片刻,忽然間覺得荒謬極了:“浔哥,你一直都很讨厭同性戀,在我面前沒有掩飾,我都知道你厭惡了,還上趕着去說,合适嗎?除非我不想再和你做朋友了。”

他說完,藺浔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對。

“是我的錯。”

和京舒口氣:“沒關系,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喜歡的事物,我能理解,所以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之前隐瞞的行為。”

說完這些話,和京忍不住往床內側挪了一些,想要再同他拉開些距離。

現在确定了他的性取向,藺浔是會覺得他讨厭吧。

是不是已經後悔了今天晚上留在這裏,早知道就直接去睡沙發,或者酒店。

腦子一片空白,他只覺得眼眶一片酸澀。

深吸口氣,他揪着被子一角,準備和藺浔說自己今天晚上去姥姥房間睡,可等他剛坐直身體,手腕就被猛地捉住了。

“京寶。”藺浔的嗓音在黑夜中顯得尤其暗啞,“你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不喜歡同性戀的原因嗎?”

和京心髒一顫,緊攥着的手微微松開,将後背抵回了床頭。

“記得。”

他停止了離開的動作,可手腕上的灼熱卻還是沒有散去,反而随着時間流逝逐漸用力收緊了。

“樂隊之前還處于發展階段,有不少經紀公司聯系我們,想要尋求合作。”

藺浔的聲音很低,語氣雖然平靜,可隐約間卻帶着冰冷的寒意,仿佛正在撕開塵封的記憶。

“從前不了解這些公司裏的彎彎繞繞,只以為那些人是真的看好我們,可沒多久我們就感覺到了不對勁……最開始是我們總是被分批叫出去,飯局上總是用簽約吊着我們,再之後動手動腳的事情就發生的很頻繁,讓我們很受困擾。”

和京在黑暗中睜大眼睛,身體一下子僵硬了。

藺浔組建樂隊後他便也進入了最忙的時候,很少有時間去關心藺浔的事情,而藺浔知道他平時辛苦,也沒有過多打擾。

因為一直沒有聽過,所以他到現在都以為這支樂隊成名的路上并沒遭受多少阻礙,即便他從前聽過其他地方有過不少這種潛規則的傳言,也從來沒有聯想到藺浔他們的身上。

“然後呢?”他愣愣的,聽見了自己輕微顫抖的聲音。

“察覺到以後,我們就沒再将希望寄托在那幾家公司,有天晚上結束了和另一家公司的飯局,離開時聽見隔壁包間傳來不對勁的聲音,那時阿維去洗手間很久沒回來,我們擔心他誤闖了包間。”

說到這裏,藺浔沉默了。

他的嗓音已經變得沙啞,讓和京覺得心髒莫名有種揪着痛的疼痛感。

“是阿維在裏面嗎?”

“是,他回來的時候有些醉意,走錯了包間,有人想把他留下,就動起手了,最後沒發生什麽,但是……”藺浔的手逐漸攥緊,“那個包間裏,有另一個初出茅廬的樂隊,四個成員都在裏面,人很多,連衣服都還沒穿好。”

和京無法想象那副畫面。

藺浔也沒打算和他多說:“挺惡心的,導致我那段時間經常做噩夢,但不是因為害怕自己落到那處境。”

他并未細說,可和京卻隐約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手腕被松開,那被攥疼的部位被藺浔用指腹微微撫過,似乎是想要緩和剛才留下的痛感。

不知道過去多久,那只手落在了他身後,藺浔緊緊将他抱住,聲音很悶傳出來。

“那天差點打起來報了警,可之後我們才知道,那些人都是自願的,而且這種事情在那個圈子算不得什麽新鮮事,于是也就不了了之了。”

和京的身體僵硬,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他雖然喜歡同性,可卻極少接觸那些所謂的圈子,也沒有特意去認識過同性向的人,有時候看見那些新聞會覺得難以理解,所以也從不踏出那一步。

“所以,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導致你對這個群體産生了厭惡嗎?”和京将臉埋在藺浔肩上,有些好奇。

“是,也不是。”藺浔的手臂逐漸收緊,“我不希望有人被誤導。”

和京一怔,明白了他口中的“有人”是在單指誰。

“我走進包間的時候,看見的第一個人其實并不是正拿着煙灰缸打人的阿維,而是那時候沙發上蜷着的一個人,他穿一件米白色的毛衣,背面有一顆栗子的刺繡,和你以前喜歡穿的那件毛衣很像,我覺得他很可憐,可最後被帶到警局,知道他們居然是自願,我只覺得可怕。”

“之後的很多個晚上,我一想到那天包間裏的畫面,就忍不住把那個人想象成你。”

“你年紀小,長得好看,又那麽聽話,那些花言巧語如果落在你身上,我害怕你也沒辦法聽出不對。”

害怕。

認識了這麽多年,和京第一次從藺浔口中聽見這兩個字。

眼眶微微發酸,和京只覺得呼吸有些困難,費了很大的勁才勉強開口:“不是所有人都是那樣,而且我也不會參與這種飯局,更不會和這種人做交易。”

“我知道。”藺浔收緊手臂,更加放肆地将他攬進懷裏,“我們京寶最乖了,可聽話的人更容易被騙。”

尤其是那些老男人,随便幾句話就能将人哄得團團轉。

和京抿住嘴唇,總算明白為什麽藺浔一聽見他認識了同行業的前輩就要滿臉警惕,雖然他們這個行業大多是憑借自己努力,可如果想要往上走的更快一些,付出別的努力這種事也并不是不存在。

“我真的不會被騙的,你真的以為這麽久都沒有人追過我嗎?”

他硬着頭皮,還是又再一次戳穿了自己曾經的謊言。

藺浔沒有說話,他便自己承認了:“其實很多的,尤其是還在學校裏的時候,但都是男生比較多,我沒敢和你說。”

藺浔的呼吸重了不少。

和京覺得心虛,緩緩從他懷中離開,認真說:“但這麽久我都沒有談過戀愛,真的足以證明我對待感情很認真了,我不會被随便幾句話就迷得找不着北,更不會像你想的那樣,為了賺錢去做這種事情,你真的可以放心。”

他不會被騙,是因為已經見過最好的人了。

沒有人能像藺浔一樣,無條件為他做所有事情,早在少年時期,他心中的标準就已經被逐漸拔高,到了無法抵擋的程度。

可藺浔望着他,卻久久無言。

-

第二天,和京刷着牙去陽臺上澆花,腦子還有些迷迷糊糊。

他睡了一覺有些懵,不太想得起來昨天晚上到底有沒有和藺浔說開,解決這個問題,因為好像最後藺浔也沒有給他正面的回應。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正不解着,就聽見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

他疑惑,要去開門時看見藺浔先一步從房間出來,便頓住了腳步。

“何叔?”藺浔看見門外的人,聲音微微拔高。

和京意識到他在提醒自己,反射性就要轉身躲進陽臺另一側。

可來不及了,下一秒他便被何東生喊住。

“和京!”

沒辦法,和京只能轉頭:“您怎麽來了?”

“你這是什麽話?姥姥生病了,我還不能來看看她嗎?”何東生手中提着水果和保養品,換完鞋大步走進來,張望一圈,“姥姥呢?”

藺浔接過他手中的袋子,“出去散步了,馬上就回來,您先坐吧。”

分明何東生是這家的女婿,可這麽一來卻顯得他像是外人了。

何東生臉色稍沉,但也沒沖他發脾氣,只說:“藺浔,我和小京說點事情,你方便回避一下嗎?”

藺浔看了眼和京,确定他沒什麽情緒,才點頭答應下來,轉身回了房間,順帶着将門關上。

客廳裏安靜了很久,和京最後還是主動上前,坐在了單人沙發上。

“您要說什麽,就直接說吧。”

何東生沉着臉:“你還記得之前給你做檢查的黃醫生嗎?”

和京微微蹙眉,有了點不好的預感:“記得,怎麽了?”

“黃醫生的女兒今年剛畢業,在我們醫院實習,我幫你們約了明天中午一起吃飯,你記得穿好看點。”何東生語氣生硬,不容拒絕。

和京反應過來他什麽意思,忍不住笑了:“相親?您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歡女孩。”

此話一出,何東生的臉色變得難看:“和京,黃醫生的女兒也是年輕有為,你能找到這樣的都是高攀了。”

“那我不攀還不行嗎?”和京最煩他這副模樣,“你和黃醫生也是這麽多年的好朋友了,把我這樣一個同性戀推薦給他女兒,你不覺得心虛嗎?不會羞愧嗎?你為什麽總是要逼別人做不喜歡的事情?”

何東生猛地站起身:“和京!你注意自己說話的态度!”

“我已經很注意了。”和京坐在沙發上沒動,也沒看他,“沒什麽事的話你還是走吧,反正你也不是真心來探病,禮物已經送到了,我會和姥姥說你來過。”

何東生怒視着他,像是終于忍不住,伸手狠狠指向他:“我當初就說過讓你學醫學醫,你非不聽!現在學回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來,真給我們家丢人!你出去看看,哪個男的要跟男人過一輩子?”

“誰是你家的人?”和京簡直被他氣笑了,“你是不是忘記了,是誰當初不讓我和你姓?又是誰帶我出去不讓我喊爸爸,和別人介紹的時候,你說我是你鄰居家的孩子!”

他話音剛落,房間門砰的一聲打開。

藺浔沉着臉大步出來。

何東生見了他還想說什麽,卻被藺浔搶先一步:“何叔,你還是走吧,別弄得大家都不高興。”

何東生捏緊拳頭,憤恨地看了和京一眼。

他轉身快步離去,可剛将房門打開,老人瘦削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外面,也不知站了多久。

霎時間,屋內的三人都靜默了。

和京愣愣地對上姥姥眼底的茫然,心底瞬間升騰起一股強烈的愧疚和心虛,甚至想要躲避那束灼灼的目光。

【作者有話說】

白哥:一口一個老男人,男大三也能抱金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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