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 第67章
◇ 第67章
感受到他的眼淚,藺浔似乎愣住了。
在這種時候,和京沒辦法再去關注別人的表情,他低垂着頭,只覺得氣餒。
為什麽總是這麽狼狽?本來在他們都工作以後待在一起的時間就很少,可是卻為什麽,本來難得的相處時光,會變得越來越不愉快。
深吸一口氣,他擡手用袖子将眼淚擦去。
“不要說這個了,藺望為什麽忽然來了?”
他說話時還帶着明顯的鼻音,藺浔聽着他的話,眉頭皺的更緊了,一副不想管這人死活的姿态。
“鬼知道。”
和京聽完他的話有點想笑,但最後也只是抿了抿嘴唇,小聲說:“應該是藺叔叔讓他來的吧,熊雯應該也不願意讓你們兩個待在一起。”
“那可不一定。”藺浔說着,擡手給他擦了擦臉,很無奈的樣子,“她也就怕我觊觎那點家産。”
和京知道他現在工作賺的錢早就經濟自由了,但還是問了一句:“那你怎麽想呢?”
“該是我的,一分不會給他。”藺浔言簡意赅。
他本來就不是人淡如菊的性格,在前些年如果沒有自己主動去争,或許連學吉他的資格都沒有。
和京聽完忍不住抿着嘴唇笑了,“那我支持你。”
腦袋被重重揉了一把,藺浔只嘆氣:“你別總哭就行了,弄得我心裏也難受。”
和京臉頰發紅,沒敢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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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兩人的相處似乎和之前沒有任何區別,但和京心底卻已經有了清晰的想法。
他覺得依舊不能嘗試和藺浔在一起,畢竟藺浔已經親口承認了,他只是出于習慣和不舍,并不是真的喜歡。
天氣逐漸轉暖,和京躺在床上,莫名覺得身上微微發汗。
但,喜歡一個人又是什麽樣的感覺呢?
從前他還在F市讀高中時,藺浔已經來T市讀大學了,他們每年只有寒暑假才能見面,偶爾能打上幾次電話,他偷偷躲在房間裏面,趴在床上聽着對面的聲音傻樂。
從新聞上看見他們樂隊參加比賽,他便整宿整宿睡不着,大着膽子讓同學朋友幫忙投票,還一點點學會了控評,那段時間打字的速度都肉眼見長。
好不容易知道藺浔放假回家,提前幾天就會開始選擇那天要說的話題,前一天晚上洗頭用的洗發露都是平時的兩倍。
他沒辦法為藺浔做什麽,只希望藺浔難得分給他的休息時間,能夠讓藺浔感到輕松一些。
再後來……他終于來到了T市,背後是何東生的責罵和怒斥,可他卻滿心歡愉,只剩下能夠和藺浔一個城市的喜悅。
雖然後面他才知道,就算兩個人在同一個城市,也很難時常見到,但心裏還是很滿足。
知道藺浔談戀愛時,他其實說不上心裏有多難過,只是忍不住去猜想那是個怎樣的女孩。
雖然沒有見到的機會,但過一段時間聽說藺浔又分手了,他又開始擔心藺浔會不會心情不好。
這樣的糾結和別扭,甚至會讓他自己有時候都覺得過于變态了。
連別人談戀愛的時候都沒想過放棄,他怎麽會這麽厚臉皮?
可是藺浔是他的哥哥,他除去姥姥以外最喜歡的人,他不止一次想過要和藺浔永遠在一起,可是等到長大以後才知道這個願望有多麽強人所難。
或許喜歡一個人,也是希望他的生活會越變越好,哪怕裏面從此沒有自己的位置。
夜深寂靜,未關嚴的窗戶傳入微微風聲,将窗簾一角揚起,像是在黑夜中舞動的精靈。
和京靜靜地看着,思緒陡然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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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後,先前邀請過藺浔參加的旅游綜藝将行程安排到了國外,但猶豫兩位嘉賓在抵達的當天病倒了,所以将有檔期的藺浔臨時拉去救場。
一大早和京穿着長袖棉睡衣蹲在茶幾邊上,認認真真清點着行李,确定沒問題以後站起身,卻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手下意識扶住沙發座椅,他将身體砸進沙發裏,閉上安安靜靜休息一會兒。
沒多久那種眩暈感消失,房間裏頭傳出腳步聲,他才重新睜開眼。
“好像沒有缺什麽了。”
藺浔披上外套,看了眼手表,說:“車到樓下了,你最近回家記得鎖好門,我應該過幾天就會回來。”
“嗯。”
和京站起身送他,剛起來就被他伸長手勾了一下鼻尖。
“換季容易感冒,早晚記得穿外套,別偷懶。”藺浔說着又看了眼他身上的薄睡衣,皺皺眉,“別下樓了。”
“哦。”
和京本來也沒想下去,他今天早上起來就覺得喉嚨不舒服,總想咳嗽。
雖然很想送藺浔到機場,最不濟也要到樓下,但要是一會兒控制不住咳出聲,又要讓他擔心。
還是算了。
想着,他将藺浔送到門口,看着人進入電梯消失不見,這才緩緩把門關上。
回房間披了一套毯子就湊到窗邊踮起腳往下看,觸見那道身影一掃而過上了車,心底不免失望。
走的真幹脆啊。
剛準備回房間,他便感覺鼻子發癢,緊接着連打了兩個噴嚏。
這是有人在罵他呢?還是在想他?
時間還早,他索性喝了杯熱水,回房間去睡了個回籠覺。
可一個小時的睡眠并沒有讓他好起來,醒來的時候甚至覺得腦袋都要炸了。
不過最近公司很忙,米薩顯然是不可能再給他假了,過兩天就是周末休息,他可以先熬一熬。
吃過早飯以後塞了兩顆感冒藥,他便乖乖去上班了。
一整天的狀态都不是很好,開會的時候他甚至昏昏欲睡,差點就抱着保溫杯眯睡着了。
今天說的是進修計劃,GH每年都有和海外公司互換學習的流程,作為資深元老,人選都是米薩一人決定,此時他正借着這個獎勵敲打手下人。
和京一直都對去總部進修學習很有意向,但今天精力實在不振,坐在角落裏頭像顆蔫了的小白菜。
米薩看出他狀态不對,便也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沒有多說什麽。
雖然效率很低,但晚上加了一會兒班,還是把自己的事情做完了,和京迷迷糊糊回家的路上,總覺得自己就要睡着了,但身上又一陣接着一陣的犯冷。
回去以後他幾乎沒多少精力做別的事情,匆匆吃了點面包,洗漱完吃了顆感冒藥就上床睡覺了。
這一覺并不安寧,他總覺得身上很熱,做的夢一段接着一段,都很可怖。
等到再睜開眼睛,外頭的天已經亮了,他身上黏糊糊的,後背和脖頸上全是汗。
難受坐起身來,他只覺得身上熱的不像話,意識到什麽伸手去床頭櫃找了體溫計。
【39.2】
愣了一下,他盯着那數字看了很久才反應過來。
算高燒了,那要不要去醫院呢?
可是今天還要工作,去總部學習的名單還沒有出來,米薩的性格總是難以捉摸,大家都不知道他會選擇誰,但換句話來說……那也就證明誰都會有機會。
他不想錯過,所以至少在這段時間裏不能給米薩留下壞印象。
好在明天就是周六,他只需要再上今天的班,今天晚上開始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這麽想着,他就更沒辦法說服自己請假了。
起來點了一份早餐,他從藥箱裏面翻出了退燒藥揣在包裏,準備下午難受的時候再吃一顆。
可等早餐到了,他正渾身酸痛蜷在沙發裏頭休息時,卻忽然接到了一通來自海外的來電。
一怔,他連忙坐起身清了清嗓子,确保對面不會聽出來他的不對勁。
接起電話,對面很是安靜。
“剛結束拍攝,太累了。”藺浔的聲音裏帶着明顯的疲憊,“要後天才能回家。”
和京小聲說:“那你快點去休息吧,我也要去上班了。”
他不想和藺浔聊太久,畢竟他知道這人耳朵有多好。
可還是遲了。
藺浔幾乎想也沒想,便問:“你聲音怎麽了?感冒了?”
和京沒想到這樣也能暴露,心虛半天才說:“是有一點,嗓子不太舒服。”
“沒發熱吧?吃藥沒有?”藺浔嘆了口氣,“吃了飯再吃藥,別空腹吃。”
和京點點頭,但很快意識到對面是看不見的,才又說:“知道了,我把藥帶着呢,明天周末就可以休息了,我今天早點下班。”
“實在不行休息一天吧。”藺浔聲音遲疑。
知道他擔心了,和京忙道:“沒你想象中那麽難受,就是喉嚨發炎,少說話就行了。”
“行,那不舒服的話記得多休息,多喝水。”藺浔嘆口氣,“我就不逼着你跟我聊天了。”
聽出他的失落,和京忍不住想笑,但還是沒多說什麽。
等電話挂了以後,他便是一陣猛咳,腦袋又沉又重。
果然還是很難受啊……
去上班的路上,藺浔給他發了晚安,他回複完到了公司,便開始了快節奏的開會工作。
一整天下來,他的狀态逐漸變差,就連同事都忍不住勸他偷會兒懶。
但和京想着過兩天藺浔要回家,他又不想将這些工作留在休息日,便沒有多懈怠。
午休時間眯了一會兒,在退燒藥的作用下很快便睡着了,但醒來的時候卻痛苦萬分,差點連眼睛都睜不開。
腦袋像是要爆炸了,可一扭頭卻看見桌子上多了一個飲品外送的打包袋。
品牌很熟悉,和京混沌的大腦終于捋出了短暫的清明,扭頭去看身邊已經開始開電腦的同事。
“這是誰送的嗎?”
他以為是某位同事或是米薩請客。
但同事卻指了指自己桌子上相同品牌的奶茶杯,笑着眨眨眼說:“不是你點的嗎?人手一杯呢,不過外送員特意說了,那杯是你喝的。”
和京一怔,緩慢坐起身将袋子打開,看見是一杯梨湯。
忽然意識到會是誰的手筆,他心底一暖,拍了張照片發給藺浔。
手機屏幕太刺眼,他又開始頭暈眼花,只得懶洋洋趴在桌子上,将簡單的話給打完了發過去。
【同事說謝謝投喂。】
對面回複的很快。
藺浔:【嗓子疼的厲害嗎?】
和京糾結一下,安慰他:【不痛啦,馬上就下班了。】
随便聊了幾句,他便開始投入工作中,渾身酸疼的厲害,畫圖的時候感覺眼前都發暈。
其實他已經很久沒有發過這麽高的燒了,今天很多時候都差點沒有能堅持下去。
加了一會兒班,離開的時候小組臨時開展了一個會議,他又不得不強打精神泡進會議室讨論。
等離開公司的時候,他簡直覺得自己已經被榨幹了,沒有任何精力應付其他的事情。
“和京,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啊?”同事收拾東西時看向他,面露擔憂,“你看起來狀态很差,臉都是紅的。”
和京想了想,說:“吃退燒藥應該就可以了,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沒什麽關系。”
同事聞言點點頭,也沒再說什麽。
一同下了樓,沒體力再去擠地鐵,他索性打了車。
只是回到家的時候腦子已經有點轉不過來了,門鎖半天打不開。
身上熱得不行,他有點喘不上氣來,只能将額頭抵在門上,借着冰冷緩解一些頭暈的症狀。
手指怎麽也找不準地方,好半天才終于按在了解鎖的位置。
【歡迎回家。】
進門以後将背包丢了,他踉踉跄跄躺在沙發上,将扶手上的毯子卷了過來蓋在身上,一會兒又忍不住踢開。
頭暈。
人在生病的時候總是很脆弱,他這會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見空曠的客廳,就不可抑制去回憶前兩天藺浔在家裏的畫面。
要是這會兒他在的話,肯定會忙前忙後給他收拾東西,強硬帶着他去醫院看病,然後又開始研究那些清淡的食譜。
光是這樣想着,和京心底就止不住滋生出點兒莫名的高興。
但是回過神來,身體上的不适又将他擊倒。
渾身發汗,他過一會兒就會忽然驚醒。
也不知道這麽心驚膽戰地睡了多久,腦袋邊上忽然響起一怔嗡嗡的震動聲。
迷迷糊糊睜開眼,他只看清楚備注是兩個字,腦海中第一時間出現的是米薩的名字。
是今天工作出了什麽差錯嗎?
下意識滑下接通,他喂了一聲,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嘶啞到了極致,止不住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
太陽穴緊跟着咳嗽帶出的震動發疼發暈,等他緩和下來,才聽見對面不悅的聲音。
“不是說只是喉嚨痛嗎?”
聽出是藺浔的聲音,和京只是微微一怔,回過神來後委屈竄上心頭,聲音裏也忍不住帶了點兒哭腔。
“我難受。”
他幾乎沒有什麽思考的能力,只覺得渾身不舒服,好像馬上就要死了。
藺浔在那邊嘆了口氣:“發燒了?”
“嗯。”和京吸吸鼻子,鼻尖連帶着眼眶都泛起了酸澀,“我的頭好暈。”
他想到什麽就說什麽,難得顯得很乖。
“現在身上還有力氣嗎?”藺浔的聲音變得很溫和,但并沒有剛才清晰,似乎已經沒有湊在手機邊上說話了。
和京察覺到這一點,心情變得更差,好像回到了他知道藺浔談戀愛的時候。
“可能沒有。”
“這會兒倒是知道自己偷偷躲起來哭了,等我回來再哭吧。”藺浔安慰他,“我讓人接你去醫院,發高燒很危險的。”
和京眼淚止不住往下流:“我不要。”
藺浔說的朋友,他只能想到樂隊裏的人。
以藺浔的性格,他不會讓林佑若一個女孩跑過來帶他去醫院,能找的人只能是徐維。
可是一想到徐維這個名字,和京的腦子裏就只剩下當初徐維在他面前陰陽怪氣說藺浔的畫面,讓他覺得很不舒服,直到現在也是這樣。
“聽話,你不舒服就睡一會兒,等醒來我就回來了。”藺浔湊近了麥克風,聲音很磁性,帶着無盡溫柔。
和京愣了一下,吸吸鼻子,難得有了些許理智:“你騙人,這麽遠。”
藺浔這次很輕地笑了一聲,“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這次還沒等和京努力回想起來,就聽見他小聲說:“睡吧。”
那熟悉的聲音仿佛帶着某種魔力,輕而易舉讓和京的心情好了不少,仿佛給了他抵禦疼痛的些許力量。
不知不覺失去了意識,恍惚間他聽見有人在喊自己,但他實在沒有力氣再回應,含含糊糊地哼哼兩聲,便被那人給背了起來。
似乎沒有多久,猙獰可怖的夢境逐漸散去,身上似乎沒有那樣難受了。
睡前手機裏傳出的聲音始終萦繞在腦海中,甚至讓他感受到了幾分隐秘的甜蜜感。
-
再次恢複意識時,最先聽見的是陌生的說話聲。
“嗯,還有點低燒,沒什麽大事……”
和京睜開眼,費了好大勁才看清楚站在床邊的人。
是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看起來有一些眼熟,但是他也記不清了。
那人挂斷電話以後看向他,正好對上他睜開的眼睛,表情變得驚喜。
“唉我去,終于醒了,剛和你哥通完電話呢。”
和京眼睛微微一亮,張口想要說話,可出聲卻是嘶啞的幹咳。
“別說話別說話,我先給你弄點水,剛才你哥還讓我記着呢,這就忘了。”那人趕緊去邊上倒水,說着把病床搖起一些,這才把杯子遞到他嘴邊。
和京不習慣別人這樣照顧自己,準備擡手去接,卻見那人一下子變了表情。
“別別別,打着針呢,就這麽喝吧。”
和京這才發現手上還紮着針,只得放了回去,低頭順着他的手喝了兩口溫水。
喉嚨好多了,他這才開口:“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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