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 第88章

◇ 第88章

他的反應像是證實了什麽，使得那東西更加肆無忌憚，又蹭了蹭他的小腿內側。

和京擡頭，對上藺浔故作平靜的眼眸，只覺得不敢相信。

藺浔他在幹什麽！

當着姥姥的面，和京不好意思表現出過激的反應，只能悄無聲息地将腿将邊上挪了一些。

可只是安靜了幾秒，藺浔便又緊緊貼了上來。

忍不住擡頭瞪了一眼，對上的卻是對方毫無異樣的困惑表情。

還裝。

和京臉色一沉，低下頭專心吃飯，不再理會他。

緊貼着他的腿微微伸直，同他抵在一起，輕蹭的動作輕了不少，給了和京一種他在撒嬌的錯覺。

還不等他想好一會兒回房間要怎麽質問藺浔，就忽然聽見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不輕不重，是他所熟悉的頻率。

方才心中浮現出的輕松似乎都一掃而空，他擡眸看了一眼姥姥，主動起身去開門。

藺浔坐在餐桌邊上沒動，和京站起後扭頭看一眼，果然見他一雙長腿肆無忌憚伸長了，幾乎能讓他想象出方才藺浔騷擾他時是個什麽動作。

四目相對，和京翻了個白眼，快步去開門。

門一開，外頭提着大包小包的何東生便露出一抹笑容，但看見了是和京，卻很明顯愣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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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京看見之後，臉上的笑意淡了一些：“您怎麽來了？”

他說完側過身讓何東生進來，給他找出了替換的拖鞋。

何東生将禮品放在鞋櫃上，低聲說：“來看看你姥姥，聽說她要去複查。”

他說完不等和京開口說話，便看向了客廳，喊了聲媽。

“何叔。”藺浔吃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同他打招呼。

何東生看見他也沒有過多的驚訝，只沖着他點點頭：“你們都回來了。”

“上午剛到。”藺浔說完看向了和京。

雖然他什麽都沒說，但和京還是很快看懂了他的意思，一言不發轉身進廚房洗杯子倒水了。

老太太雖然對何東生意見很大，但還是沒有表現出來，吃過飯便同他一起坐在沙發上聊了些有的沒的。

何東生詢問了些她身體的近況，緊接着将話題扯到和京和藺浔身上。

“他們兩個是有孝心，經常回來看我。”

将熱水放在茶幾上，和京聽見姥姥溫柔的聲音。

而還沒等他們寒暄多久，外頭又響起敲門的聲音。

是安裝按摩椅的送貨工人。

家裏人一下子多了起來，兩個安裝工人在陽臺忙碌，聲音傳進來，讓何東生沒有了在說話的機會。

“正好我開了車，咱們這個點去醫院正好。”何東生看着時間差不多了，索性直接站起身來。

和京原本是打算坐藺浔的車去，但這會兒看見外頭還在安裝，索性便和藺浔商量，讓他待在這看家。

“裝好以後你試試功能怎麽樣，我們去就好了。”

藺浔倒也沒什麽意見，畢竟何東生是專業的醫生，讓他陪着多少能方便一些。

不過多時，一行人出了門。

老太太不喜歡去醫院，一路上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基本上沒怎麽說話，讓和京的心情忽然也變得複雜。

“您不用擔心，那邊我都安排好了，只要做些簡單的檢查，做完就能回家了。”何東生察覺到她的情緒，主動開口，“等做完了檢查，我帶您去新開的農家樂吃一頓怎麽樣？那邊的菜式您肯定喜歡，都是燒土竈的。”

和京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姥姥，還是幫她開了口：“姥姥煲了雞湯，我們晚上就不出去吃了。”

聞言，何東生讪笑兩聲：“也是，自己家裏做的最健康。”

和京也覺得他這副樣子有些可憐似的，忽然間就動了恻隐之心，忍不住問：“要不您今晚也留下吃晚飯吧。”

何東生良久沒有給出回應，老太太卻是應和着說：“做完檢查回去一起吃頓飯，省得出去吃快餐。”

她知道何東生工作忙，基本上也很少自己做飯，多半都是在外頭解決的。

和京說完便沒打算再開口，對何東生做出邀請已經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了，如果要他再邀請一遍，或許他會做不到。

而在他的位置，很明顯看見何東生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好。”

抵達醫院後，姥姥被帶走做檢查，和京便坐在走廊外頭玩手機。

他沒什麽事情可以做，點開聊天界面就看見藺浔發了幾張圖片過來，是已經快要組裝好的按摩椅。

浔哥：【洗好菜等你們回來。】

看見這消息，和京幾乎能想象到他這會兒腰上系着圍裙站在洗菜池前的模樣。

臉上不自覺浮現出淡淡笑意，他點擊屏幕回複消息，發完以後一擡頭，卻看見何東生忽然回來，坐在了他身邊。

“還有些檢查要等結果，一會兒你帶着姥姥去我辦公室休息。”

和京将手機屏幕暗滅：“好。”

何東生說完卻沒第一時間離開，而是靠在椅背上，轉頭看着他的側臉。

和京被他盯着只覺得滿不自在，索性主動問：“您是有事要和我說嗎？”

何東生猶豫片刻，點開自己的手機，從相冊裏面找出一張照片。

圖片上是個穿着白大褂的年輕男人，長相還算端正，氣質儒雅端莊。

“怎麽樣？”何東生的語氣中帶着試探。

和京不太明白他是什麽意思，看了一會兒将目光給收回，客觀評價：“看起來醫術還不算太精進。”

何東生：“……”

他沉默良久，又滑動屏幕，找到了下一張圖片。

“這是老張的兒子，正在讀研，比你大了兩歲。”

這下和京再感受不到他的用意就太遲鈍了，他這次連照片都沒看一眼，只望向何東生。

“您這是又要給我介紹對象呢？”

何東生明顯沒覺得有什麽不妥：“你年紀也不小了，即使和其他人不一樣，也不能找随随便便的人，這些都是知根知底的好孩子，你都可以試着接觸接觸。”

他說着要将手機遞過來，像是準備讓和京自己看。

但和京連看都沒再看他的手機一眼，這會兒只覺得有些好笑。

“我覺得您對同性戀的接受程度也很高啊，身邊這麽多人的孩子都喜歡同性，當初還反應那麽大。”

起初只是嘲諷，可說到最後，他回想起從前何東生對他說的那些話，心裏面卻是止不住地翻湧起了濃烈的不悅。

何東生自覺理虧，這會兒也沒再強求他去看那些照片。

兩人都沉默了許久，最後何東生只低聲道：“之前是我一時間接受不了，我以為……你只是故意氣我，才說出那種話的。”

和京低垂着頭望向地面，聽了他的話忍不住笑出了聲音：“我為什麽要氣您呢？”

這個反問讓何東生說不出話來。

走廊內陷入了漫長的寂靜，許久之後聽見護士提醒的聲音，和京才回過神來起身，準備去接姥姥。

可這時，何東生卻也忽然起身跟在他身後。

“當初是我錯了，我知道你對我感情一直都不深，也怪我以前沒把你帶在身邊。”

和京聽見他這話還是停住腳步，心底的情緒逐漸消散，竟然也沒有感覺到多少生氣了。

“當初我對您感情是很深的，但是您并不在意我。”

說完這句，他沒再多停留，将做完檢查的姥姥接出來。

何東生遲遲趕來，帶着他們進了辦公室休息。

之後兩人都沒再提過那個話題，但回家時和京卻明顯感覺到何東生對他和姥姥的态度都熱絡了許多。

這種轉變太明顯了，惹得老太太下車時都忍不住用問詢的目光看向和京，好奇顯而易見。

和京搖搖頭，沒打算和她多說關于何東生的事情。

上樓以後，按摩椅已經裝好，藺浔在家将家務收拾了一遍，要準備的菜也已經整理好。

老太太正準備進廚房大展身手，便被何東生給攔下了。

“媽，您也很久沒嘗過我做的東西了，今晚的飯菜就我來做吧。”

他主動請纓，老太太自然沒有意見。

和京原本猶豫是否要去打下手，總覺得在醫院有了那樣的談話，現在進去的話氣氛會變得很尴尬。

“我去幫忙，你幫姥姥調模式。”

藺浔的手機被塞進和京懷中，他再擡頭就看見藺浔系上圍裙進了廚房。

半小時後，一大桌菜上了桌。

因為有藺浔的緣故，何東生找着了能說話的人，便也沒有白天在車上那樣尴尬了。

吃飽喝足，和京将何東生送下樓。

兩人都知道彼此有話要說，卻始終沒有人主動開口。

終于等看着何東生上了車，和京站在樓道口嘆口氣，準備一會兒上樓。

“小京。”

何東生忽然降下車窗，沖着他招招手。

等和京走近了，他才低聲道：“爸爸要向你道歉，我不是個合格的父親，當初那些事……我會盡力補償，以後盡量不多管你。”

“您不用這麽說。”和京忽然不想聽他将這些話給說完，“我現在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本身就不需要再聽誰管我，這點您應該很清楚才對。”

在暖黃的路燈映照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京的錯覺，他似乎看見何東生的臉色蒼白了幾分。

目光順着那張他曾經不想看見的臉上移，觸見兩鬓細微的白發後止不住頓了許久。

在他的記憶裏，何東生始終是那個滿心是工作的狠心父親，從前他不願意多看，現在才發現，何東生已經老了。

曾經他不想要別人擅自生下的孩子，對一切都充滿抗拒，現在卻忽然選擇了主動接近。

是因為需要有人給他養老嗎？

這個想法剛在腦海中浮現，就讓和京忍不住唾棄自己。

即便何東生對他再不好，也不該這樣去想他。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表情轉變，何東生只道：“姥姥這邊你不用擔心，你們在外面工作也很辛苦，要是有什麽事可以随時聯系我，我離這邊近，辦事方便。”

在姥姥的事情上，和京做不到倔強。

他只得點點頭。

看得出來何東生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這種情況似乎說什麽都沒用了。

正當他準備離開時，和京也不知道自己腦子出了什麽問題，忽然就問：“您說什麽都能接受，那如果我已經和男人談上戀愛了呢？”

何東生似乎沒想到他會忽然開口，很明顯地愣怔了一下。

“你談戀愛了？”

和京點頭：“而且我不是鬧着玩，如果他不放手的話，我希望能和他在一起一輩子。”

這話說的有幾分幼稚，可是他的表情認真而嚴肅，完全不像是再開玩笑。

何東生的臉色很複雜，和京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可自己忽然沖動說出這件事卻并不後悔。

他從小到大都在渴望更多的親情，希望這個滿眼都是工作和病人的父親眼裏能夠有自己，可以像別的父親一樣，對他上心關愛，哪怕是長輩的訓斥，都會讓他覺得高興。

可是他想要的一直都沒有得到。

如果何東生真的準備改正，那他需要做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包容。

何東生思考了很久，才緩緩松了口氣：“你喜歡就好，如果是個好孩子，我沒意見，你姥姥那邊要是接受不了……”

“您現在不覺得我低人一等了嗎？”和京回想起他前不久才說過的話，唇角有掩蓋不住的嘲弄。

何東生搖搖頭：“你是我的孩子，我怎麽會真覺得你比別人差，只是你們兩個男人在一起，以後要是沒有孩子。”

“所以，這就是您現在來找我的原因嗎？”和京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握緊，“我知道您不是這樣的人，但我還是很好奇，為什麽你會忽然轉變這麽大。”

何東生沒有瞞他：“我已經老了，人生沒有更多有意義的事情可以做，唯一想到虧錢的人就是你，這些年我替困難的病人繳治療費，雖然剩的錢不算很多，但足夠我以後的生活，還能留下的那些，只會是你的。”

“我是你的父親，這點永遠也不會變。”

和京眼眶發澀，只能偏頭望向地面，強行将淚意忍下去。

真是太奇怪了，何東生只是說了幾句好話，就讓他忍不住覺得感動。

何東生的眼睛也有些紅，但他終究是個年齡閱歷都遠超和京的中年人，此時還是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情緒。

“你的男朋友，談了一陣可以帶回來看看，如果是個好孩子，你們在一起也沒關系。”

和京已經不打算隐瞞他了，深吸一口氣直直看向他。

“我和藺浔在一起了。”

這句話說完以後，何東生臉上好不容易擠出來的笑容瞬間消散。

和京看見他的臉色，卻覺得這是意料之中。

緩緩舒了口氣，他後退半步：“我喜歡他很久了，他好不容易答應跟我在一起，希望您及時不能接受，也不要多管這件事情，謝謝。”

這句生疏的謝謝讓何東生反應了過來，他有些着急：“你和藺浔什麽時候在一起的？上次你藺叔——”

“我十七歲的時候就喜歡他，一直到現在。”和京沒有正面回答他，“姥姥已經同意了，除了她之外，我覺得沒有人可以動搖我的想法，我知道您肯定接受不了，在我和工作中，您只會選擇工作，而現在也是一樣，您和藺叔所謂的友情在您心裏是最重要的，我什麽都不算，所以我不逼您做決定，這件事情您就當做不知道，不要幹涉，對我來說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說完，他沖着怔住的何東生點點頭，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進了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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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京上樓時還沒意識到什麽，只覺得說完那些話以後，心裏面舒服了很多，總算沒有了那種被大石頭給壓着的沉悶感覺。

但上去以後看見家門居然是半掩着的，心髒忽然咯噔一下。

在外面待久了有些冷，他的手微微僵硬，将門拉開，看見老太太正坐在按摩椅裏休息，看表情是很放松的。

“走了嗎？”

和京點頭：“已經回去了。”

應付完老太太，他這才快步進了房間。

藺浔正坐在那張小書桌前，面前放着手機卻沒看，似乎正在發呆。

鮮少見他這副模樣，和京只覺得猜想逐漸落實，随手摸了摸搭在落地衣架上的外套，領口的位置還殘存着淡淡的溫度。

“你剛才來給我送衣服了嗎？”

和京忍不住，還是直接問了。

聽見他的聲音，藺浔的後背很明顯僵了一瞬。

“本來準備給你送，姥姥讓開按摩椅，又耽誤了。”藺浔說着擡手揉揉額角，似乎有些不太舒服。

和京見他不回頭，心跳重了些。

“那門怎麽是開着的？”

藺浔緩緩擡頭，眼底帶着些無奈，實話實說：“剛才下去了一趟，看見你跟何叔在說話，就沒打擾。”

和京有些緊張：“那你聽見什麽沒有？”

這話問的急切，可藺浔的表情卻似乎只有那一瞬間的不自然，這會兒流露出些許促狹笑意。

“你跟何叔說我壞話了？”

和京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說了一大堆。”

同時心底松口氣，心道原來是自己多慮了。

只是等他扭頭出門後，藺浔臉上的笑意才緩緩褪了下去。

【作者有話說】

過于強烈的愛意會讓承受者感覺到壓力，就像靠近火苗的皮膚會被灼傷，但浔哥自帶隔熱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