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無憂無慮度此生

謝墨染正在書房核實一些賬冊,只聽見門外雜亂的腳步聲響起,還未有所反應,門被大力推開,砸在了牆上,發出“嘭”的一聲脆響。

“哥?”謝墨染一擡頭,便看見謝墨薰沖了過來。

“無憂,是誰的孩子?”他雙手撐在桌前,青筋暴起,雙眼淩厲地緊緊盯着謝墨染。

“是,是我撿的。”

“說實話,到底哪兒來的!”

謝墨染看着滿臉急切、已經接近失控的謝墨薰,暗暗嘆了一口,哥他從始至終,從來就沒有,也沒打算放下陸沉吧。“哥,你別急。我慢慢告訴你。”

……

“哥,你是怎麽想的?”

“…”謝墨薰茫然若失,他怎麽想的重要麽?他們之間,隔着那麽多的阻隔。

“哥,雖然,我不想輕易原諒陸沉。但,我也不想你整天這樣失魂落魄、郁郁寡歡。他們也不會願意看到你如此自苦的。”

“我再想想吧。”謝墨薰扶着座椅慢慢地站了起來,卻絕對一陣脫力,一個趔趄差點摔在地上。

“哥!”謝墨染沖上前去扶他,卻被一把揮開,“我沒事。”

“與其這樣自苦、掙紮,不如索性不管不顧,遂了自己的心意。哥,娘他們會體諒你的!”謝墨染大聲喊道。既然已經發生了,再去糾結過去,讓活着的人一生不幸痛苦,這樣有什麽意義?

“…”謝墨薰沒有說話,轉身離開了書房。

“無憂…”謝墨薰喃喃地念着這個名字,嘴裏無比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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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薰,等塵埃落定,粟王大事得成,我們就不管這些事兒,出去游覽一番。可好?”

“好,你想去哪裏,我都陪着你。”

“好。”

“漠北西風烈馬,江南煙柳桃花,西域黃沙孤煙,東瀛浩海落日。我們可以,一起攜手踏遍每個角落。”

“紅顏白發共攜手,無憂無慮度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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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間,走到了浣花水榭,謝墨薰無聲地笑着,蒼涼悲怆,他坐在了水榭邊的石頭上,一只手撐着額頭,一只手按在胸口處。本來就沒有愈合的傷口,又被撕裂、碾踏,血淋模糊。陸沉,你真的是我此生的劫。“你憑什麽,總是能這麽折磨我呢?”

而此時,陸沉正跪在吳氏的陵墓前,旁邊站着一個穿着黑衣遮着面的男子。她的面前,除了帶來祭奠的香燭食物,還有三個白底青花的瓷質酒杯,裏面是滿滿的醇香酒水。旁邊則放着銀質镂空雕牡丹花的酒壺,并一個晶瑩剔透的琉璃酒杯,酒杯裏盛着半杯淺綠色的液體,月光散入,泛着瑩瑩的幽光,分外惑人。

陸沉端起瓷質酒杯,一杯一杯地,灑在墓碑前,目光空洞,面無表情。她将三杯酒水灑完之後,然後深深拜了下去,許久才直起身來。

“此生,是陸沉對您不住,期滿您身份在前,殘害您母子在後。身死不能償還萬一。”

然後,拿起那個泛着幽幽綠光的琉璃酒杯,一飲而盡,“陸沉是個滿身罪惡的人,死後也是要下十八層地獄,不得超生的。黃泉相見,任您治憑。”

說完,又扣了一個頭。然後轉過身對那黑衣人說道:“煩擾你轉告陛下,陸沉此生,雖至死不敢有所怨怼。只望看在這麽多年為他出生入死的份上,護佑陸晏和母親平安。”

“嗯。”那黑衣人欲飛身離開,被陸沉喚住,她此時已經有些不是,一手撐着搖搖欲墜的身體,嘴角滲出一縷血絲,擡頭看向黑衣人:“煩勞你最後一下,能将我帶到荒僻無人的地方一下麽?我不能在這裏。”

“好。”

黑衣人将她帶到了距離謝家祖墳不遠的一處山谷的幽僻之處,似乎有些不忍心,輕輕将她放到了一株柳樹下,讓她斜靠在樹幹上。

“多謝。”

“沒事,你…”黑衣人不知該說些什麽,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最終離去。

陸沉雙眼已經迷離,擡頭看見從層層枝葉之中傾瀉而下的月光,慘淡一笑:“漠北西風烈馬,江南煙柳桃花。紅顏白發共攜手,無憂無慮度此生。終究是奢望了。”

“啊…”壓抑了多年的情緒此刻傾瀉而出,陸沉一聲長嘯。聲音在山谷中久久回蕩,不止不息。

……

謝墨薰忽然覺得胸口窒息似的疼痛不止,剜心挖肺一般。他雙手摳在胸前,忍不住痛呼出聲。

怎麽會這樣?

謝墨薰心中慌亂不已,難以壓抑。

陸沉,是陸沉!

謝墨薰不顧一切,沖向養馬園。養馬的馬車夫還未睡下,見謝墨薰沖了進來,尚處在驚愕之中,來不及說話,謝墨薰已經解開一匹馬,直接跨上去,一轉眼便沒了蹤影。

“…”家主這是着什麽魔了?他不敢停歇,急急忙忙跑去前院,找謝墨染彙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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