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二十)對不起,你很好,但她只有我了
(二十)對不起,你很好,但她只有我了
于知行回到家,恍然發現紅酒、牛排早已準備好,蠟燭、鮮花雖不顯眼,但細節完美,儀式感滿滿。可是他的心很亂,失去了在珠寶店時的幸福感,呂青看他臉色就知道發生了什麽,問他他卻說沒什麽,小悅挺好的。
整個晚上于知行都神情恍惚,他回憶往事,想起自己的沉淪和逃避,更多的是想起哥哥,他是那麽愛韓悅,如果把韓悅和他的孩子交到別的男人手裏......于知行難以想象,但看着紮起頭發,穿着真絲睡裙窩在沙發上看報表的呂青,他同樣無法割舍。
最初是被她的美貌和聰穎吸引,後面相處越來越默契,雖然結合有現實的衡量,但從上次她提出退婚于知行就知道,她在他心裏是不一樣的,早已不知不覺占據了重要的位置。夜裏呂青睡着了,他卻在黑暗中睜着眼睛毫無睡意,直到她無意識翻身觸碰到他,他輕輕撫摸她纖細的手指,把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才迷迷糊糊睡去。
他只能再次逃避,減少和韓悅見面的機會,周雪梅打電話過來他态度依舊親切恭順,打過去的錢也更多了,但不再随叫随到,而是像呂青說的那樣派孟宇去跑腿,原來也是可以的。
在商務活動上,高大少遠遠看見呂青就往一邊躲,不是第一次了,她覺得很奇怪,這纨绔和呂墨、宋磊是一丘之貉,之前最愛刁難她,怎麽最近這麽老實?她主動走過去,微笑着打招呼:“怎麽見了我就走,是我哪裏得罪高大哥了?”
高大少臉色有點尴尬,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左右看了一眼,又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了,酸溜溜地說:“我哪裏敢?呂小姐手段了得,既有北廷做靠山,又有太子爺替你出頭,惹不起。”
呂青訝然,不解地問:“梁宇森?他替我出什麽頭?”
高大少卻不肯多說,只冷笑幾聲,“喲,出了力還不表功,他這是對你情深意重啊,呂青你可真是——沖她比了個大拇指就走了,剩下她又茫然又氣惱,狗嘴果然吐不出象牙。
她不奇怪姓高的這麽想,在很多人的心裏她就是這種恃靓行兇、唯利是圖,把男人玩弄于股掌的女人,別人怎麽說她也根本不在意。但他提醒了她,她以前那些風流韻事好像很久沒人提了,緋聞男友們也都紛紛和她劃清了界限,難道是他做的?嫁給于知行,再利用梁宇森獲取利益最大化,不是她做不到,只是她不願意。
她再次打電話給他說感謝,不必為她樹敵。太子爺根本沒把那些人放在眼裏,包括警察署長的兒子,輕笑一聲:“舉手之勞,你就是脾氣太好,不反擊才會被人抹黑。”
呂青啼笑皆非,她哪裏算得上“脾氣好”:“不重要,好名聲自然屬于成功者。阿森,我——還是決定和他結婚。”
電話那頭沉默了,梁宇森深呼吸了兩下,氣息沉重又綿長,聲音低得有幾分壓抑:“我是不會說恭喜的,也不用給我寄請帖,”停了停又嘆息了一聲,“姐姐你太殘忍了。”這是他第一次挂斷她的電話,呂青悵然若失,他也許算不上好人,對她卻沒話說,正因為如此,她不希望他再浪費時間和精力,可是好像傷害了他。
于知行終于可以陪着呂青去試婚紗了,換了一家頂級婚紗店,呂青只選了三件,于知行倒好,給自己挑了五套,試得比她還起勁。“我老婆太美了,我要不好好打扮一下怎麽配得上?對吧?”他洋洋得意地說,搞得店員捂着嘴偷笑,經理則是忙不疊地說着捧場的話:“于副總謙虛了,您是衣服架子,氣宇軒昂,穿哪套都帥氣。”他聽了哈哈大笑,回頭沖她Wink,孔雀開屏似的。
坐在旁邊試妝的呂青一臉無奈地搖頭微笑,看似嫌棄,實則帶着不自知的寵溺。突然她的電話響了,屏幕上顯示的是不知名的號碼,她疑惑地接通,對面是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焦急萬分:“呂小姐是嗎?我是韓悅的媽媽,阿行在嗎?我們給他打電話打了好多個他都沒接......
第一句話出來呂青就黛眉微蹙,聽到“韓悅摔倒出血了,我打了120,現在在救護車上”,她猛地站起身來,大喊“于知行”,興致勃勃的他不解地望過來,呂青喉嚨有點幹,“快,韓悅摔倒了,我們趕緊過去。”
于知行愣了一下,臉色大變,他手機放在試衣間了所以沒接到電話,聽完連身上的衣服都沒換就往外走,經理想攔又不敢,呂青耐心地說:“這衣服我們要了,其他的先放着改天再來試。”于知行感激地看着她,想跟她一起走,可她的婚紗裙擺太大了,雙手摟起來都還不方便行走,呂青毅然說:“你先過去,我換了衣服馬上過來。別急——于大哥會保佑她們母子的,你路上注意安全。”
于知行眼裏有淚光閃爍,匆匆點頭三步并做兩步走了,他再一次感覺到了哥哥出車禍那天的恐懼,一遍遍在心裏祈禱,只要韓悅和孩子沒事,無論要他付出什麽代價他都願意。t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呂青突然有種奇怪的直覺,似乎有什麽不好的事會發生,她無暇多想,讓店員趕緊給她換衣服,趕往韓悅被送去的醫院。
驚弓之鳥的于知行穿着一身精良考究的禮服,氣質出衆但滿臉惶恐,在醫院找到了周雪梅。她撲過來抓住他的手,悔恨交加地哭起來:“阿行,吓死我了,小悅她......
她似乎被吓得不輕,說話颠三倒四,于知行聽了一會兒才搞清楚,原來是她和韓悅發生了争執,韓悅生氣走得太快,失足從公園的臺階上摔了下來。“阿行,血流出來把小悅的白裙子都染紅了,我真的.......真的快吓死了。阿遠啊,你可千萬不能讓小悅出事啊,沒有你,小悅怎麽辦啊?”她搖晃着于知行的手臂,喊的卻是他哥哥的名字,哀切悲戚。
于知行忍不住也落下淚來,開口想安慰她,自己心裏卻絲毫沒底:“周姨,小悅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周雪梅突然死死地看着他的眼睛,眼神裏煥發出不正常的狂熱:“阿行,你會替你哥哥照顧小悅和孩子的對不對?你答應我,你答應我你會好好照顧小悅,她傻啊,她不願意接受別人,要一個人把孩子帶大,只有你,只有你......
于知行生硬地截斷了她的話,強行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周姨你冷靜一點,你先坐下,喝點水。”刺目的燈光下,他看到這個一向能幹潑辣的女人烏黑的頭發有大半發根都是銀色的,臉上的皺紋和黃褐斑觸目驚心。她比呂青的母親二姨太大不了幾歲,看上去卻像兩代人,獨自撫養孩子确實太辛苦了。
心驚肉跳的等待沒有維持多久,醫生出來了,告知他們還好來得及時,孩子和大人都沒有大礙,但必須要卧床靜養。周雪梅整個人像癱了似的,劫後餘生般的虛弱,于知行請了24小時護工照顧韓悅,讓她回去休息她堅決不肯。
“我得陪着她,小悅可憐,十二歲就沒有爸爸,是我一個人把她拉扯長大。沒想到她也走上了我的老路,命苦啊......我不陪着她,還有誰?”周雪梅絮絮叨叨地哭訴着,于知行滿腦漿糊,內心卻麻木了。
呂青趕到了醫院,她如常穿着華美的衣裙,踩着高跟鞋風風火火走來,像一抹晨曦照亮了暮氣沉沉的醫院,吸引了過往路人的目光。她擔心地蹲下來,拉着周雪梅的手問:“阿姨,您還好嗎?小悅怎麽樣了?”
蓬頭垢面的婦人咧了咧嘴角,聲音嘶啞地說:“還好,孩子保住了。”
呂青有點無語,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婆婆呢,起身轉向于知行:“小悅醒了嗎,醫生怎麽說?”于知行往旁邊挪了一點,她在他身邊坐了下來,緊緊握住他的手。
于知行的臉色很難看,應該是心有餘悸,被勾起了哥哥去世的慘痛回憶,他麻木地說:“還沒有,醫生說要卧床靜養保胎。”等了兩三個小時,呂總打電話有公事找呂青,于知行讓她先回去了。
韓悅夜裏才醒過來,躺在病床上的她,微微浮腫的臉跟床單一樣蒼白,雙眼無神,可見也吓得不輕。于知行快步走過去,俯身溫柔地喚道:“小悅,小悅,你沒事吧?”
韓悅遲鈍地轉過臉來,黑亮的瞳孔裏清晰映出他的影子。她定定地看了于知行兩分鐘,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進他的懷裏:“阿行,我好害怕,孩子——
他措手不及,只能渾身僵硬地任她抱住,嘴裏下意識地說:“別怕別怕,孩子沒事,沒事兒。”場面沉寂了,只剩下韓悅的哭聲,周雪梅默默退到病房外,還帶走了護工。于知行心裏一聲長嘆,沉重了幾分,但看着韓悅梨花帶雨、瑟瑟發抖的樣子又實在不忍心,伸手摸了摸她的後腦勺。
把韓悅哄好之後,于知行獨自在病房外站了很久,他用兩根手指夾着煙,狠狠地吸一大口,兩腮都凹了進去再吐出煙圈。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直到手指被煙頭燒到才回神丢掉,按下了手機的信息發送鍵:
——青兒,對不起,你很好,但她只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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