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 第148-149

◇ 第35章 148-149

148.

顧小北單獨約張蕭出來。

他們約在張蕭名下的一家會所，在市中心，繁華得很，來來往往的人皆是權貴。

寧安是陪着顧小北過來的，顧小北如今二十四歲了，早在兩年前他就和顧念真出了櫃，他沒有掩飾過自己的取向，顧念真也奈何不了他。

十分慶幸的是，兩年前為響應“自由平等”的號召，同性婚姻合法的提案被通過，雖然這個法案在推行的過程中遭遇了一些阻礙，但上流階層為了響應號召，不敢明面上反對。

也得益于此，顧念真沒有明面上阻礙顧小北出櫃。他向身邊的人表明自己喜歡男人，只是希望有一天林隐回來，他能夠以一個可以被當做“可交往男性”的身份站在林隐身邊。

為了讓顧念着死心，顧小北找了寧安假扮情人。

寧安明面上是顧小北的情人，私底下兩個人是好友。顧小北需要伴侶陪着出席一些場合時，就會帶上寧安。

顧小北提出向張蕭要人後，張蕭笑了笑，表态道：“你顧小北的面子，我還是肯給的。床上的玩意兒嘛，總有玩膩的一天。這樣吧，我要你身邊那個，我們做個交換，如何？”

圈子裏的有些人，确實是有換着玩的癖好。高高在上的豪門，總是不把人當人看，在他們眼裏，人是物品，是擺件，是風景，唯獨不是人本身。

只有同等階級的人，才是他們的盟友。他們喜好在媒體面前展現自己的豁達、風趣、善良，卻吝啬于節省一度電、一杯水，他們一邊鋪張浪費，一邊號召節儉和慈善，慈善的款項用于避稅賺錢，每一分錢都是算計，每一分善良都有标價。

顧小北把手裏的威士忌喝完，扭頭帶着寧安就走。

他抓着寧安的手，走得很匆忙，以至于他撞到了走廊上迎面而來的人。

是林隐。

林隐身邊并沒有跟着那位“年年”。

顧小北感到一絲竊喜，林隐并不時時把傅年帶在身邊，這是林隐對待他和傅年的最大不同。

雖然以前，大多數時候都是他顧小北纏磨着林隐要當小尾巴跟着跑的。

他自認為抓住了一點兒特殊，心裏想着林隐待他還是不同的。

想着過去的種種，想到林隐抛下他離開，顧小北又心裏憋屈。如果他直接回過頭認錯，這未免太跌份兒，好像之前的那些都完全不算數了一樣。

林隐剛離開那會兒，他去理過一次頭，剃了個寸頭。他還想要去紋身，把林隐的名字紋在身上。林隐不允許他做什麽，他偏要做什麽。

他剃完頭，去面館吃了一碗面，吃到一半就哭了。他給林隐打電話，林隐沒接，他好想讓林隐把他一塊兒帶走。

兩年前的記憶并不算好，以至于顧小北現在并未打算給林隐好臉色，只是錯身從他身邊冷淡地走過。

盡管顧小北已經忍不住翹起嘴角，眼角也隐約有着笑容。見到了期盼已久的故人，他自然是高興的。

他想，自己現在這樣冷淡的酷哥兒……應該很酷？很fashion？

他冷着臉，又帶着“情人”從舊情人面前走過去，要是林隐在乎以往的那段感情，在乎那段睡過幾次的經歷，這應該能讓林隐心痛一陣了，能夠在林隐的心上刷一下存在感，也挺好。

譬如在顧小北的心裏，林隐帶着年年刷一刷存在感，顧小北的心就痛死了。以己度人，他相信林隐也難受。

可人還是不一樣的。

他懂，可在面對林隐時，他還是不由自主地不想懂，不願意去搞懂。他希望林隐在乎他，比他在乎林隐還要更在乎。

他不怕林隐心痛，只怕林隐不會為他心痛，再也不理他。

張蕭的人在後面追着他，将寧安給拽了回去，顧小北扭頭回護着寧安。

他打架向來很兇，是打小練出來的。

149.

小時候顧小北就愛打架，這好像是每個男孩子生來就有的天分。基因裏好像就帶了沖動一詞，做什麽事兒都不管不顧，等到吃虧了，才知道害怕，知道悔悟，知道自己做錯了，而彌補這些錯誤往往又會花費他大量的時間精力。

但因為顧小北小時候很瘦，他不肯好好吃飯，又被林小星嬌慣，長得就跟個小姑娘一樣，白白嫩嫩的，穿的衣服髒了一點都要皺眉頭。

所以他那會兒其實是被迫打架的，因為他三天兩頭就要被那些野慣了的孩子欺負。

倒也不是說他沒脾氣。

長大了一點，他遇到林隐，他就時常跟着林隐一塊兒生活。

他挨打了，老師總要把林隐找出辦公室喝茶，顧小北就得被從課堂上拎出去，在班主任的辦公室裏挨牆角站着。

林隐是不會發脾氣的，打他的小孩兒的家長說什麽難聽的話，林隐都好脾氣地受着，正因為林隐顯得很好欺負，顧小北才對林隐更生氣。

他氣自己，也氣林隐。

他很多時候又覺得這種氣沒有道理。

林隐牽着他的手出學校時，他就哭，跟小姑娘一樣哭。

他被欺負了不曾哭，但林隐被欺負了，他就哭。

“小北，不哭了好不好？我帶你去吃槐遇，吃你喜歡的荔枝甜品好不好？”林隐時常用好吃的哄他。

槐遇是一家私房菜館，是林隐二哥林羨之名下的産業。

林家在那裏有專門的包間，林隐時常用這間專屬于林家人的包間招待哭個沒完的顧小北。

“林隐，為什麽是他們欺負我，你還要跟他們道歉？我被打得比較兇哎！”顧小北對林隐發脾氣。

他就像披着一身刺猬殼的小人，渾身的刺都只會紮向親近他保護他的人，他知道自己把刺都往林隐身上甩是不對的，他的話紮得人多疼啊。

他罵人罵得也毫無道理，就跟那些不講道理罵林隐的家長一樣。

林隐才多大？

二十歲出頭，還在讀大學。

他們就因為林隐年輕，随意罵林隐。

說什麽林隐年紀輕管不好家裏的小孩兒，還在讀書的娃就是不知道棍棒底下出孝子的道理，他們的孩子替林隐管了顧小北，這是好事兒。

有時候人軸起來，黑的都能說成白的。

顧小北一直哭，哭得鼻子紅，眼睛也紅。

林隐就幹脆彎腰将顧小北給攔腰扛了起來，扛到肩膀上。

顧小北鬧個不停，林隐就故意做出要放手的樣子，顧小北趕緊雙手抱住了林隐的脖子，哭聲都給吓沒了。

因為腦袋擱在林隐的背上是倒栽蔥的姿勢，顧小北臉頰上的眼淚都重新往眼睛裏流，他不斷眨眼，避免眼淚流回眼睛，眼睛生疼，長睫毛上的眼淚依舊挂着，怎麽眨都眨不掉。

“林隐，你不跟我講道理！你蠻橫無理！”顧小北雙腿使勁兒掙紮。

他的校服拉鏈被他的動作帶起來，打到了林隐的眼睛。林隐兩只手都在努力穩住肩上的顧小北，沒工夫去揉眼睛，只是閉上眼睛，雙手穩穩當當地把顧小北放到地面上才騰出手去揉眼睛。

人被打到後，揉弄眼睛是本能，只是林隐對顧小北的在乎戰勝了這種本能。

顧小北一落地，就趕緊去看他的林叔叔。

“林隐，我是不是打到你眼睛了，我帶你去醫院，你會不會瞎了？林隐，我對不起你。嗚嗚……”十二歲的顧小北六神無主，急得團團轉，說話都還帶着哭音。

他擰着自己秀氣的眉毛，白淨的一張臉上鼻涕和眼淚都有，漂亮得很，哪怕是哭成這樣一個淚人，依舊是好看的，吸引了不少周圍人的目光。

顧小北絲毫不介意地用自己的校服袖子擦眼淚鼻涕，他不敢去碰林隐的眼睛：“我會對你負責的，我帶你去醫院。”

林隐忙拽住他，因為顧小北渾身都髒兮兮的，尤其是那一身沾了眼淚鼻涕的校服，林隐只好單手抓着顧小北的後脖子，将正要往前跑闖紅燈的顧小北給抓回來：“我沒事兒，你自己進車裏去，今天回去後，抄《天地》十遍，什麽時候抄完，什麽時候吃飯。”

朝林隐的車一步一回頭走過去的顧小北，不放心地看着林隐：“學校對面有一家藥房，我帶你過去看看吧？”

“不用。”林隐揉了揉眼睛，把猶猶豫豫跟大姑娘上花轎一樣慢吞吞走路的顧小北給塞進了副駕駛座裏。

他正要啓動車子，顧小北就湊過來，雙腿跪在副駕駛座的真皮上，上半身湊過來給他吹眼睛。

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中間有點距離，林隐怕顧小北沒跪穩，給摔着碰着，所以只好雙手虛虛地抱着顧小北：“小北，夠了，我眼睛沒事兒。”

顧小北這才坐好，給自己系好安全帶，将哭紅的眼睛扭向車窗。

他的喉嚨裏時不時帶着一聲哭嗝，但顧小北不肯讓林隐聽見，所以就努力不哭，調整呼吸。

林隐無奈地開了車載音響，車內響起了顧小北喜歡的周傑倫的歌，顧小北用手跟着歌詞打着節拍，呼吸漸漸就平穩下來。

他看見林隐臉上在笑，所以又把腦袋扭向了車窗。

他不想林隐看到他遜斃了的樣子。

不想林隐取笑他。

【作者有話說】

小北應該是我目前寫過的最愛哭的攻，動不動就哭，而且知道怎麽哭能夠讓老婆林隐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