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周廷越會永遠陪着謝斐……”

第0013章 “周廷越會永遠陪着謝斐……”

十一月底是我的生日,我沒有跟周廷越說,因為我從不過生日,或者說從媽媽抛棄我後,我再也沒有過過生日。

生日對我來說是一種痛苦的提示,提醒我永遠和謝長生有着無法切割的血緣關系。

十一月的C城已經是嚴寒刺骨,我在舞蹈室聽宋清清和席月聊天的時候,說冬天的第一場雪如果是和喜歡的人一起看,那就可以長長久久,我在心裏默默地記下了這句話,希望和周廷越能夠長長久久。

在舞蹈室練習到很晚,關了燈推開門才發現屋外不知道什麽時候飄了雪,燈光下洋洋灑灑落下,像是一簇簇白色的絨花。我笑着走到教室外,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它在接觸到我的肌膚的那一刻瞬間融化,沒有過多的停留,那一片殘存在我掌心的水漬是它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證明。

我将脖上的圍巾緊了緊,掩蓋住自己的臉不被冷風吹到了,誰知剛走出長廊就看到周廷越正靠在遠處的牆邊打電話,他低着頭一半身體都隐在黑暗的角落裏,我停在原地靜靜地看着他,他似乎感覺到我的目光,偏過頭對我笑了笑,我也沖他勾了勾嘴角。

打過招呼之後,他繼續眉眼低垂專心的說着電話,我見他表情似乎有些嚴肅,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從未和我提及過他的家人,就像我一樣,我也從未對他講,我們只是兩個個體,無關家庭,只是謝斐和周廷越。

“冷不冷”周廷越不知道何時打完的電話,大概是我想的太出神,連他什麽時候站在我的面前的都不知道,我被他拉住了手放在唇邊親了親。

我搖搖頭,笑着說:“不冷。”

他牽着我手往宿舍走,其實他不住宿舍,不用每晚等到現在來送我的,但是我說了他也不聽,執意要來,我拿他沒辦法只好随他了。

“你剛剛和誰打電話呢?”

他許久之後,久到我以為他已經不會回答了才開口,“是家裏人。”

我點點頭,沒有再繼續說,我感覺到他的不開心,因為他在回答我的時候情緒一下子落了下來,無聲無息仿佛這漫天的飄雪最後了無蹤跡。

我用力的回握着他的手心,低垂着頭沒有說話。我知道他感受的到,我只想讓他知道我在他的身邊,無論發生了什麽至少還有我陪着他。

到宿舍樓下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伸手扶了扶我肩上的落雪,我擡頭笑了笑,他松開我的手目不轉睛的看着我,“這周我們早點見面吧。”

“為什麽?”我下意識的問出了口,他笑了笑捏捏我的臉,“這周不是你的生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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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張了張嘴,覺得鼻尖有些發酸,“你怎麽知道……”

他伸手将我摟在懷裏,故作神秘,“我什麽都知道。”

我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出來,他明明只比我大幾個月,裝這麽老成做什麽。

“好啊,敢笑我。”他伸手來捏我的腰,我笑着躲開求饒,“沒有……”

他将我抱住,臉頰貼着我的脖子蹭了蹭,雪落的越來越快,我兩的發絲上都泛着一層白霜一般,他摟着我的腰将我轉過身,我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他俯身要來親我,被我躲開,“萬一……有老師或者同學……唔……”

他捏着我的下巴,直接不讓我的出聲,我緩緩地閉上眼睛,感受着唇上的溫潤,我們已經一起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也一同白了頭,是不是這輩子就再也不會分開了,我在心裏小小的期許着。

因為周六要早點出去,所以我周五晚上放學後就回了家,周六準備好了飯菜準備出門的時候謝長生卻提着酒瓶回來了。

我背着書包,怯怯的看着他走進家門,“爸……”

他沒有應,将酒瓶用力的放在桌上,發出一聲巨響,我被吓了一跳,拉緊了背包的背帶,“爸,我學校要……”話還沒有說話,一個酒瓶砸了過來,我偏着頭躲開,玻璃瓶撞在牆上碎了一地,像是透明的珠子滾落在地上。

“都是你!”謝長生的憤怒就像是夏日的雷雨,突如其來讓人猝不及防。他伸手拽着我的書包将我往客廳裏拖,我雙手揮舞蹬着腿掙紮,哭着哀求,“爸……別打我……求你了……”

“老子怎麽生出你這個喪門星!”他像是發了瘋一般,将腰間已經掉了皮的皮帶抽出甩在我身上,“都是你這個喪門星,害的老子輸錢!”

我抱着頭盡量不讓他打到我的臉,感受到衣服下的皮膚裂開的瞬間,那些鮮血織就的美麗多綻放開,“爸……求你了……”我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求過他了,我不想求他的,但是我不想讓周廷越發現……

“你這個掃把星跟你媽一樣!”他覺得不過瘾,喘着粗氣起身又踹了我兩腳,客廳的門還開着,鄰居從門口路過難免會多看兩眼,他罵罵咧咧的走到門邊将砰的一聲關上,撸起袖子又将我拖拽到沙發旁,“老子今天打死你這個掃把星!”

我咬着唇緊緊地抱着自己的頭,身體在叫嚣在哭泣,我的痛苦似乎才剛剛開始。

我不知道謝長生發洩了多久,他在家裏翻找了些錢又繼續出門去賭了,我趴在地上起不了身,周廷越送我的手機在書包裏響個不停,我卻只能無聲地流着眼淚。

屋裏沒有開燈,随着屋外光影的消散漸漸變得一片漆黑,我扶着沙發站起來,外套已經被折磨的破敗不堪,我将它從身上扯下,走到浴室将身上的血痕擦了幹淨。

手機裏有十幾通未接電話,都是周廷越的,我看着他發來的信息,眼淚啪嗒啪嗒的綻放在手機屏幕上。

我哭着跑出門什麽也沒有拿,如果我要死了,那能不能在死前再見周廷越一面,我想記着他再去死。

不知道跑了多久,游樂園的門口空無一人,我無助的看着緊閉的大門,終于還是支撐不住坐在地上痛哭起來。

“謝斐。”我不知道是不是幻聽,緩緩地擡起頭,看到周廷越就站在我身前。

“周廷越……”我呢喃出聲,站起身伸手撫了撫他的臉,确認他是真的之後我無聲的笑了,至少這世上還是有一個人在乎我的。

周廷越眉頭緊鎖,他伸手撫着我嘴邊的淤青,面無表情冷聲問,“誰打的?”

我搖了搖頭,我不想告訴他關于謝長生的事情,那是我難以啓齒的血緣,我寧願它永遠不存在。

他沉默的不說話拉着我的手,在路邊攔了一輛車将我帶回酒店。

我跟在他身後進了屋,客廳裏擺放着鮮花和蛋糕,我眼中不自覺的氲起了眼淚,默默地走到茶幾邊,我轉過頭看着他,明明我該開心的,可是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謝謝你。”

他依舊不說話默默地走到我身邊,将我擁抱入懷中,“讓我看看。”

我默默地低垂着頭,一動也不動。他伸手将我的衣服脫下,滿身的傷痕映入他的眼簾。

“是誰?”

我感覺到他的怒意,他擡起我的下巴,眼中帶我無名的怒火,逼問我,“說啊!是誰!”

我咬着唇搖搖頭,“我沒事的……”

他一腳踢翻旁邊的椅子,像一只發怒的獅子,暴躁的在找尋自己可以狩獵的對象。

我不想讓他卷入我的家庭,謝長生是一個賭徒,賭徒會做什麽事永遠無法預料到的,我不想讓周廷越因為我受到謝長生的傷害。

周廷越怒吼一聲,一拳打在桌上,“你是我的!”

“不要!”我慌忙的抓住他的手,祈求的看着他,“不要,周廷越……”

他雙眼發紅的看着我,低頭吻了吻我肩膀上的淤青。

“我習慣了,沒事的。”我拍了怕他的後背,安慰起他,只要等畢業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默默地将我抱緊,仿佛要将我蹂躏他的身體裏,我閉着眼睛感受到他噴灑在我頸項炙熱的呼吸,至少……至少有他陪在我我身邊,我會覺得沒有那麽痛,也沒有那麽難捱了。

周廷越幫我洗完澡吹幹頭發,拉着我坐在床邊的靠窗的地毯上,他要來了醫藥箱細心的為我擦着藥,我看着他溫柔地吹了吹我上過藥的傷口,像是兒時媽媽也是這樣溫柔地對我。

我吸了吸鼻子,抱着雙腿看着他,他擡眼沖我笑了笑,捏了捏我的臉,“要不要吹蠟燭?”

我重重地點着頭,見他起身将茶幾上的蛋糕插上蠟燭拿到我面前,他從一旁拿起打火機,“想好要許什麽願望了嗎?”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在他點燃燭火的那一剎那閉上了眼睛。

神明啊,如果你能聽到的話,保佑周廷越永遠陪着我,永遠在我身邊吧。

我睜開眼睛,呼着氣将蠟燭吹滅。

他伸手戳了一塊蛋糕上的奶油,點在我的鼻尖,“本來想說帶你去買禮物的。”

“沒關系的。”我笑了笑,就算沒有禮物也沒關系。

他将蛋糕放下,靠在一邊,“那你想要什麽?”

我歪着頭想了想,嘴角挂着笑意垂下頭,“想要你說……你會永遠陪着我……”

他微微一怔,伸手擡起我的臉輕輕地吻了吻,“我會……會一直陪着你的。”

我濕潤了眼眶,輕笑着無理取鬧,“要立字據……”

他啞然失笑,輕啄着我的嘴角,“不信我?”

我低垂着眉眼,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不是不信他,我是不信時間,永遠二字太遙遠了,而時間會改變一切。

他笑着将我抱起來,也不生氣,我摟着他的肩膀,和他交疊在一起。

情事總是最動人,我再睜眼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周廷越正躺在一邊撐着腦袋看着我。

我往他懷裏縮了縮,卻見他從床邊的矮櫃上拿了一支胡蘿蔔外形的筆,他按了按胡蘿蔔頭頂的綠色葉子。

“周廷越會永遠陪着謝斐,永遠對謝斐好,永遠永遠……”

我怔怔地擡起頭,那支胡蘿蔔停了一下又開始重複,“周廷越會永遠陪着謝斐,永遠對謝斐好,永遠永遠……”

我伸手去夠那支筆,眼中泛起了淚花,周廷越笑着親了親我的嘴角,“這個,就當做生日禮物了。”

我将錄音筆握在手心,含淚看着他俊逸的面容,如果說十七歲最幸運的事是什麽,那就是遇到了他吧。

我慘淡人生中唯一的一束光,将我拉出了深淵。

只是十七歲的我忘了那首歌是那樣唱的。

“太美的承諾因為太年輕,但親愛的那并不是愛情。”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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