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當艾黎卡走出米高梅影業總部時,街邊等在車裏的兩個年輕男孩,正有些難掩驚訝的看着她,彼得最先開口,“距離你進入這家電影制片廠,剛剛過去了不足三十分鐘。”

“所以我在離開之前,不是曾向你們保證,我會盡快完成試鏡。”艾黎卡一派從容的挑眉回答,臉上的笑容好看到有些晃眼。

她重新坐進車裏,向哈裏說道,“現在可以前往帕薩迪納了,去參觀你們感興趣的加州理工學院,生物醫學實驗室。”

艾黎卡在自然科學與應用科學方面的天賦一向有限,與面前這兩個十六歲的天才男孩相比,幾乎能算的上是天差地別。

彼得和哈利能輕松完成的科學發明,艾黎卡卻從來只能看着那些艱深文獻,一籌莫展。

為了讓男孩們進行原定安排,艾黎卡顯然已經算的非常配合——

畢竟她作為一個目前就讀社科經濟學,計劃進入商學院的非理科人士來說,走進生物醫學實驗室,估計會讓艾黎卡相當頭疼的,深切懷疑起她的智力。

而彼得和哈裏,顯然足夠了解她對生物醫學的興趣平平。

于是哈裏·奧斯本再次向她确認,他放輕聲音,顯得溫和克制,“如果你認為這項行程太過無聊,我們可以取消計劃。”

“別因為我擾亂你的安排,”艾黎卡對此回答道,“你今日來到洛杉矶,原本就是為了參觀實驗室不是嗎?”

聽聞她的聲音,哈裏不禁有些氣悶,他對那個見鬼的實驗室一點興趣也沒有,他之所以目前身處洛杉矶,僅僅只是為了找出更多機會與她共處。

他甚至一點也不想回到牛津郡,去重新過他像是被流放的犯人一樣的生活,他返回英國的時間已經推遲近半個月,僅僅是因為他想在離開紐約之前,再與她多一次碰面。

可他該死的,永遠只能克制他的表現,不能對艾黎卡透露出絲毫真實的偏執情感,而距離他成年,還有該死的二十個月。

甚至就算他終于成年,又能有什麽明确改變呢?難道她會因此就将一切目光都投向他?

“哈裏?”艾黎卡發現男孩又開始露出心事重重的陰郁神情。

接着,她聽見年輕的奧斯本先生,聲音沉壓的回答,“不,艾黎卡,我并不是為你改變行程,我只是忽然對那間實驗室不感興趣,你可以認為是我太過善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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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裏幾乎有些自暴自棄的,說出他的又一段違心之言。男孩的透藍眼珠,筆直的注視着艾黎卡的雙眼,用一種近乎惱羞成怒的,負氣的目光。

然後他看見,艾黎卡的眉間短暫的皺起一道波紋。有一瞬間,哈裏幾乎認為她察覺到了他的真實心意,可她卻沒有說出任何話。

而同樣坐在車中後座的彼得·帕克,簡直快要因為知曉內情而感到尴尬窘迫,他嘗試為哈裏解圍,對艾黎卡建議道,“我也不太有興趣參觀實驗室,不如我們盡早返回紐約?”

還沒有等到艾黎卡回答,負氣惱火了不足一分鐘的奧斯本少爺,很快又重新恢複了理智,他稍垂下視線,長睫在眼下形成深邃光影,向她低聲說,“抱歉,我之前的行為粗魯又無禮。”

哈裏似乎聽見艾黎卡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嘆息,他重新擡眸看向她,她卻已經移開視線,目光投向窗外,“不,你不需要道歉,你沒有做錯什麽,我想這是我的問題。”

“艾黎卡——”哈裏試圖繼續說些什麽,卻被她溫和的聲音打斷,“我們提前返回紐約吧。”

********

奧斯本私人公務機上,艾黎卡在靠近舷窗的位置坐下,似乎在垂眸休憩。

而兩個男孩則占據艙位另一端,很快,機艙內響起哈裏與彼得的交談聲。

“奧斯本先生要求我,今晚必須折返英國。”哈裏将他的父親稱為奧斯本先生,他向彼得談論着又一次被迫的離家安排。

可事實上,他只不過是在故意引起艾黎卡的關注而已。他父親已經如此要求他近半個月,但羽翼漸豐的奧斯本少爺,顯然不會像幾年前一樣,任由父親左右。

而哈裏在談論這項‘被迫的離家安排’時,始終在試圖觀察艾黎卡的反應,可她卻并沒有為此将目光投向他。

機艙中,彼得當然對哈裏的話十分驚訝,“今晚飛回英國?可當這架公務機降落機場時,恐怕就已經接近深夜。”

哈裏聲音平靜的輕嘲道,“所以這架公務機大概會在抵達肯尼迪機場後,立刻被增加足夠飛到牛津郡的燃油,然後它将在十分鐘內重新起飛,你知道,我父親一向用放逐罪犯的手段對付我。”

他繼續極為刻意的,誇大着他的不幸。

哈裏·奧斯本期望着像是之前一樣,每當他僞裝的像是個可憐家夥時,艾黎卡便會目光柔和的看向他,對他表現出十足的關切。

但是現在,她依舊沒有理會他。

這讓哈裏幾乎有種揭穿一切,使她無法再忽視他的強烈負面情緒。那雙透藍眼珠裏,正躍動着唯恐天下不亂的惡意。

可就在這時,艾黎卡有些無奈的發出一聲嘆息,她微側着臉,看向面容蒼白精致的男孩,她的語氣裏帶着點不認同,但卻音調溫和,“哈裏——”

随着她如此簡短的聲音,原本神情陰沉到幾乎透着一股邪氣的哈裏·奧斯本,幾乎是瞬間,便将自己的目光重新僞裝的柔軟明淨,他終于第一次嘗試親昵的叫她,“黎卡。”

重新得到關注的奧斯本少爺,下一刻就将多年好友小彼得抛在了一邊,“彼得,或許你有興趣到公務機駕駛艙去看看嗎?”

“這是個好建議。”彼得·帕克認為他非常不适合留下來,畢竟以他對艾黎卡的了解,哈裏百分之百會被拒絕。

而當彼得離開客艙後,哈裏·奧斯本走近艾黎卡,在她身旁停下。

接着,他屈膝低下身體,将手臂搭在艾黎卡的座椅扶手上,與她的手臂幾乎相碰,他微仰起面容,用那雙透藍眼珠長久注視她。

男孩精致到有些過分的英俊面容上,竟開始毫不掩飾的,顯露出情感。

艾黎卡幾乎要開始感覺有點頭疼,她沖他搖頭,“哈裏——”

“黎卡,”他出聲打斷她即将要說出的拒絕,哈裏·奧斯本目光沉郁而極端狂熱的望着她,語調卻近乎溫和的詢問道,“你是否讀過斯蒂芬·茨威格的《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

艾黎卡神情一怔,下一刻,聽清他仿佛正在竭力克制着極端強烈情感的嗓音——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比得上,一個孩子悄悄所懷的愛意

這種愛情不抱希望,低聲下氣,曲意逢迎,熱情奔放

他和成年人那種欲火炙烈,不知不覺中貪求無厭的愛情完全不同

只有孤獨的孩子才能把全部的熱情集聚起來

我毫無閱歷,毫無準備

我一頭栽進我的命運,就像跌進一個深淵

從那一秒鐘起,我的心裏就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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