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snow·32]

第32章 [snow·32]

賀逢年的酒品很好, 乖巧坐在座位上不吵不鬧,就是抓着她一只手死活不松。

睿雪沒辦法,只道:“夢見我了, 然後呢?”

他眼神炙熱。

似是難受了,賀逢年平坦的眉心蹙起, 微微直了直身體, 狹長的眸中盯着腳下,在睿雪的角度看,他就像是坐着睡着了。

心裏那點異樣騰升起,睿雪壞心思地松了松他拉着自己的手,果然男人擡眼看來, 眸子裏被水光充盈着, 像是哭了。

注視着他猩紅的眼尾,睿雪忽地心情很好, 湊過去, 擒着笑威脅, “誰準你夢到我的賀逢年。”

“嗯。”

男人毫不吝啬地承認下來, 睿雪挑眉,只見他那張薄唇輕啓, 語氣很輕:“我自作主張。”

見他這麽乖巧的承認了睿雪撇了撇嘴,後悔自己和一個酒鬼較勁,嘆了口氣。

看向被他握着有些泛紅的手腕, 睿雪似哄般的語氣響起:“回家嗎?”

“我還能回你家嗎?”

一點也沒卡殼, 這次他倒回地快。

有些懷疑他是不是真醉了,睿雪瞧他:“賀逢年。”

男人頭歪了歪, “嗯?”

“你是醉了麽?你今晚喝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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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很多。”他的視線在睿雪臉上聚焦,雙頰酡紅卻是誠實地出賣他, 可本人還在嘴硬,“沒醉,就是有些頭暈。”

看了眼牆上挂着的鐘表,不想讓郗語再等,睿雪起身,就着他的手臂搖了搖,“走吧。”

“唔——”

賀逢年有些頭暈,撐着桌子找回些理智,“喬林呢?”

“他出車禍了,讓我送你回去。”

睿雪扶着他,讓他手臂搭在她的肩膀,兩人這麽往外走。

賀逢年沒降全部重量壓在她身上,只是靠着她有個支撐。可是這樣走,兩人都用着勁兒反而叫矮一個頭的睿雪有些吃力,她腳下軟綿綿的,真有些撐不住。

食指在他手背點了點,男人側頭看來,炙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耳廓。

像是被火撩了,睿雪別過頭,聽到自己聲音被耳膜壓着。

“你靠着我,不然我走起來不方便。”

“好。”

含着笑意的一聲應從頭頂落下,還不等睿雪思考他笑什麽,一起到來的還有他全部的重量。

“唔!”

“賀逢年你好重!”

還是賀逢年搭在她肩頭的長臂一伸,撐在牆壁上才穩住不穩的睿雪。借着牆體站好,他撐着眉心,“我自己走吧。”

“喬林沒事吧?”

“聽說手臂骨折了,等會回家再問問他。”睿雪扶着他的手臂。

“好,回家再問問他。”

車裏,郗語往後座看了無數次,睿雪終于忍不住擡眼和後視鏡的她對視。

被抓包的郗語一點也沒被抓包的自覺,反而道:“他真醉了嗎?”

“應該是吧。”

“應該?你不知道他酒量到哪兒?”

睿雪撓撓下巴,“反正他沒在我面前喝醉過。”

郗語不信:“那他今晚怎麽醉了?我看他今晚喝的也不多啊。”

“......一瓶白酒全被他喝了,又和魏沈河那些人喝了幾杯白蘭地和紅酒。”

“......”郗語無言,“你再敢拒絕他我就把你的嘴撕爛,說好的不讓人家追你你倒是偷窺起人家了,求求你們趕緊複合吧,給你憋成變态偷窺狂了。”

睿雪默默把按監控的事咽了回去,眼皮下垂有些郁悶。

郗語又看了眼賀逢年,“根據我的經驗,他肯定是喝醉了,你看他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鐵定喝醉了。

睿雪聞到味兒:“你想幹嘛?”

将車停在路邊,郗語轉過來,眉毛挑了又挑,“酒後吐真言呀,你不趁機問問他到處為啥一聲不吭就走。”

“......”

夜色沉酽,月亮被雲層籠罩。

路燈之下,一輛白色奧迪打着雙閃停靠在路邊,車裏除了平穩的呼吸再沒其他。

兩個女人前後座對視着,時間在呼吸之中一點點流逝。

像是下定了決心,睿雪往前擋在郗語和賀逢年之間,“郗語,其實當時我們......吵架,然後是我先不理他,他來找了我好幾次。”

郗語瞪大眼睛,“啊?”

這事不論是在郗語心裏,就連在聞玲和睿臣謙眼中,都是賀逢年一走了之,留下獨自傷心的女友。

但睿雪當時也是沒想到賀逢年真會一句話不說就走,那時候她聯系不上他,生他的氣也沒和家裏解釋。再後來,更像是不願承認是她斷開了他們的聯系才造成現在的局面,索性一錯再錯。

“抱歉,扮演了這麽多年受害者的角色。”

郗語嘆氣,随後想到什麽又道:“哪對情侶在一起不吵架的,都很正常。你沒給他告別的機會自己也難受了這麽久,他一個大男人就不能再堅持堅持,不讓說就不說了啊,也活該爺爺和阿姨叔叔要給你介紹對象。”

末了,她又看睿雪,“現在怎麽辦?你們心裏都有對方,還不在一起嗎?”

沉默被路邊疾馳的車鳴聲打斷,睿雪搖頭:“我也不知道郗語,拒絕他不是我的本意,但就這麽和好,我又有些委屈。”

“或許,你們先可以嘗試着相處。”沉默中,郗語看向她。

*

豎日清晨,賀逢年撐着醉酒後沉重的腦袋坐起身,他看向身邊的一切,意識到自己是在睿雪家的客房身體才逐漸放松,意識也在回籠。

他模糊記得睿雪後來折返回來,他們在走廊差點摔倒,後面......

眩暈和欲裂的頭疼限制他往下想,賀逢年穿鞋下床洗漱,從浴室出來才想起喬林昨晚似乎是出了車禍?

在床頭找到手機他也沒來得及看消息就給喬林打過去,電話很快接通。

“沒事吧?”

“沒事的賀總,就是手臂骨折了。”喬林輕松的嗓音響起,賀逢年懸着的心也放下。

“那你最近先別來上班了,讓秦岩代你吧。”賀逢年推開卧室門,“身體還有哪裏不舒服嗎?在哪個醫院?”

“沒事的賀總,不耽誤工作。”

“少廢話,你一條胳膊能用,是讓我給你開車麽?”賀逢年打斷他,“在哪個醫院?”

喬林聞言不好意思笑笑,“多謝賀總。您不用來看我賀總,睿小姐今早來看我了,正好我出院,還蹭了睿小姐的車把我送回了家。”

已經看到餐桌上擺放的吃食,賀逢年頓住腳,握着手機的指尖擡了又擡,喉結一滾,“她......她有說什麽嗎?”

“沒提您。”喬林直擊要害。

賀逢年嗤笑,想說什麽又念在喬林工傷的份上忍住,只道了句:“這個月績效扣了,挂了。”

他在桌邊坐下,有些忐忑地點開微信,果然看到置頂的對話框有未讀消息。

睿雪:[桌上是解酒湯,不是毒藥。]

睿雪:[按照你上次的配方煮的。]

三分鐘後。

睿雪:[不愛喝就倒了,不用告訴我。]

他唇角上揚,不禁又把這三句話看了遍,眼底笑意更深。

視線停留在間隔的三分鐘上,只覺得睿雪在這三分鐘想得都是他。

好看的眉眼不自主的彎起,笑意藏不住地溢出眼眶,怕樂極生悲,他咳了聲,裝作若無其事地環顧四周,奈何下壓的嘴角始終想上揚。

看來昨晚的欲擒故縱奏效了。

賀逢年找到喬林的微信,轉賬。

喬林秒回:[賀總?]

賀逢年笑意不減:[方案奏效了,獎勵你的。]

喬林:[謝謝老板!我會再接再厲的!]

手機被放在一邊,賀逢年端起那碗醒酒湯一口悶,臉色未改地拿起手機。

拍照。

找到人。

發送。

放置在水晶桌上的手機亮起,睿雪視線從電腦上的3D模型圖偏移過去,手裏卻沒放下電腦。

看清備注名字後,她把電腦放到水晶桌上,點開圖片。

陶瓷白碗裏一滴不剩,睿雪放大圖,真的一點殘渣都沒有,不由得蹙了蹙眉。

上次醉酒賀逢年給睿雪煮的解酒湯是生姜和白糖,睿雪覺得難喝一點沒喝,後面他又煮了蘋果橙子蜜蜂水她才喝下去點。

今早她準備煮的時候發現家裏沒有水果,想着上次自己說那樣的話傷了他的心,賀逢年委屈巴巴問自己還能回家就想着自己煮一個。

就只能用生姜白糖這個法子,甚至教程還說最後再加點醋......反正最後的味道睿雪聞都覺得想吐,賀逢年竟然能喝下去。

不對。

睿雪打開監控,賀逢年已經出了門,桌上的碗筷他已經收拾好,睿雪拖動進度條往後,看到賀逢年是真的将那碗難喝的醒酒湯喝了才停下手。

他竟然真喝了。

一滴沒剩。

是因為是她做的嗎?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睿雪注意力又被屏幕上的人吸引,下一秒,像觸電一樣把電腦扔地老遠。

她怎麽又偷窺!!

連忙把電腦的監控軟件卸載,睿雪合上電腦,平複心情,想着回家就把監控拆下來。

真要命啊。

她撈過手機,看着賀逢年那張照片在輸入框打了半天字,最後删删改改全部删除。

把手機反扣在桌上,眼不見心不煩。

雙手按壓着太陽穴,嘴裏默念着

急促的腳步在廊上響起,睿雪側頭對上氣喘籲籲的白淼純,“怎麽了?”

“睿雪姐,咱們放材料的小倉庫被人翹了!”

“......”

跟着白淼純來到倉庫門口,門外烏泱泱的人圍着,還有攝像架着攝像機拍,白淼純替睿雪巴拉開一條路,兩人才走到門前。

她看向工作室的肖天祁,“怎麽回事?有人撬鎖?”

“不是撬鎖,是這個人昨晚根本沒鎖!整天接大桶水大家都說他眼裏有活,結果這就是眼裏有活?門都忘了關?”人群裏有人喊了聲,睿雪聞聲看去,對上剛閉嘴的林池。

都知道睿雪的脾氣,七嘴八舌的人也都沒了聲音,肖天祁也知道錯在自己,連忙道歉:“對不起雪姐,是我昨晚忘記鎖門了,不然也不會這樣,我自己出錢賠絕對不拖累公司!”

“切,你賠得起嗎?光是定制的櫃子就小幾萬,還有前天剛運來的水晶吊燈,你知道那燈幾位數嗎?現在全沒了,你說得輕巧,你拿什麽賠啊?”

“林池,現在指責有用麽?”睿雪看向他,沒有表情,“報警了嗎?”

被點名的林池立馬老實,點頭:“五分鐘前打過電話了。”

睿雪推開半掩着的門,裏面除了一地碎渣和塑料紙泡沫什麽都不剩,小偷把全部的材料全搬了個空。

她四下轉了轉,檢查了完好的三扇窗戶,确定是從門外搬走後反而覺得輕松。

倉庫裏除了放了些木板和管子,最貴重的物品就是水晶吊燈和定制的櫃體,全部體積都無比巨大,而且這小倉庫是臨時租賃的,就在洛妍意家隔壁。

別墅區不說監控,光是進出都要登記,這些人要想把東西運走一定會用車,等警察來了一查就知道。

越過人群,她吩咐林池去把休息室的電腦拿來,随後安排分工:

“淼純去聯系倉庫的主人,問他要倉庫的監控。”

白淼純拿着手機點頭:“好。”

睿雪看向縮在角落裏還在忏悔的肖天祁,“去算算這些材料多少錢,列個表給我。”

肖天祁眼裏滿是眼淚,擡起頭時那豆大的淚珠直接掉在睿雪手臂,臉上茫然:“啊?”

“讓你去列表格,哭什麽?”把手臂上的眼淚在他衣服上蹭了蹭,滿是嫌棄,“還在這站着?”

“哦哦哦!”

他們剛走洛妍意就來了,她看着空空如也的小倉庫傻了眼,也不上自己還穿着拖鞋就踏進滿是木屑灰塵的倉庫。

“我嘞個——”

“有鏡頭。”睿雪在她爆粗口前走到她身後。

洛妍意表情果然一邊,握着墨鏡的手顫抖着,好半晌才轉過來,帶着做好的表親管理:

“這怎麽回事呀?”

睿雪:......

好在警察沒多久就來了,查了小區監控和倉庫監控後只能看清作案團夥是四個人,但他們都蒙着臉瞧不清五官,拖鬥車車牌號也是套牌的,根本查不到。

衆人一籌莫展,肖天祁都快哭了,睿雪顧不上安慰他,打開林池拿來的電腦重新把監控軟件下了回來。

兩個監控是一起買的,一個軟件可以連接好幾個型號......

視頻打開,睿雪看着更清晰的監控視頻,瞧見了幾人的上半張臉。

她叫來衆人,林池驚道:“雪姐你真是神人啊!你什麽時候買的監控啊?也太有遠見了吧?”

睿雪聞言笑意僵在臉上。

她才不會說是下單數量下錯了才......

“咳咳,低調好吧。”

“砰!”

電腦裏傳來巨大一聲響,鏡頭已經偏移,睿雪倒過去調小音量放慢倍速。

原是有個人搬木板的時候不小心砸到了監控,但由于睿雪的監控買的型號實在太小型,黑燈瞎火地他們也沒注意那是個監控。

此刻鏡頭偏移已經照不到門口,連半張人臉都瞧不見。衆人洩氣,警察也準備收警離開。

就在這時。

一言未發的肖天祁忽然出聲,“送大桶水的車。”

“啥?”衆人呆滞,滿頭問號。

林池不耐煩:“你就認識大桶水是吧!真是個呆子!”

“林池,能不能有點素質,少給我丢人。”睿雪睨他一眼,又看向肖天祁,“這是給咱們送大桶水的車嗎?”

肖天祁被罵地不敢說話,見睿雪問才點頭:“嗯。”

他指着某個暫停的畫面,“這裏寫着‘轟鳴送水’,是每天給咱們送水的那輛車。”

此話一出,警察開始根據肖天祁說的送水車送水的時間調取監控,經過對比發現兩輛車是同一輛,警方開始着手調查,節目錄制也因此暫停。

睿雪又交代了幾句才往家裏走,卻不想開門的時候和玄關站着的賀逢年對上眼。

不算昨晚的見面,兩人已經好久沒正經說過話,這麽忽然地碰面倒是生生硬控在門口。

睿雪收回拉門的手,不經意道:“你要出去?”

“剛回來。”

“這麽早?”睿雪有些奇怪,現在才下午三點。

賀逢年表情淡淡的,“頭疼。”

換好鞋子他擡腳往客廳走,看都不看身後的人。

冷淡的态度讓睿雪擰了擰眉,她看向門口。

難道是剛剛打開門的方式不對?

“要吃東西嗎?”

睿雪轉過來,這才發現賀逢年一直在看她,只是他背着光,睿雪瞧不清他的表情。

“你要自己做嗎?”

賀逢年“嗯”了聲,一句話都不願意多說。

睿雪放下鑰匙和包也開始換鞋子,“你不是頭疼麽,點外賣吧。”

“太慢了。”

腳下一頓,睿雪看向某人已經轉過身的背影,心口一沉。

賀逢年心情不好。

為什麽呢?總不能是因為她吧?

帶入下賀逢年,他想着自己頭疼回家享受私人生活,結果她回來了......

圖清淨幹嘛不去開個酒店或者回自己家?

管他呢,什麽态度。

睿雪翻了個白眼開始脫外套。

這次大姨媽不僅疼還畏寒,睿雪穿着外套熱到不行還不能脫簡直就是折磨。脫下外套她就進了卧室洗澡,洗完才發現手機還在客廳,只能出去拿。

賀逢年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換上了家居服,頭發也半濕不幹的。他把做好飯碗碟端到桌上,見她出來了往玄關處一揚下巴。

“你手機一直響。”

“哦。”

睿雪準備拿了手機就回卧室,卻聽身後那人道:

“飯做好了。”

“哦。”

......好微妙。

睿雪在餐桌前坐下,看到未接電話裏有媽媽聞玲打來的一個,還有兩個是白淼純的,還惦記着上午盜竊的事,她先給白淼純回過去。

“是有結果了嗎?”

不知是不是睿雪的錯覺,她感覺賀逢年往自己這邊看了眼,等她擡眼看去的時候只看到男人低頭吃飯的腦袋。

“......”

白淼純說了些什麽,睿雪臉色無常,只是道了句“有損壞嗎”,随後又“嗯”了幾聲,最後給出條件:“聽警察的,讓他們照價賠償。”

又是一陣沉默,睿雪“嗯”了聲,“那就先這樣,挂了。”

她沒放下手機,找到聞玲的電話還沒播過去就見賀逢年看她,她擡眼,無聲詢問。

賀逢年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碗,睿雪了然,沒心思管他怎麽吃的這麽快,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随後道:“你吃完了睡你的就行,我吃完了會自己放進洗碗機。”

餘光瞥見賀逢年張嘴,還沒聽見他的聲音,門鈴音便先入耳。

睿雪起身,手裏還在擺弄手機。

等她透過電子貓眼看清來人後,渾身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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