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snow·80]
第80章 [snow·80]
-“今年高考估計會難吧, 不都說一年簡單一年難,我記得去年的題就很簡單吧?”
-“好像是,你家還有弟弟妹妹今年高考嗎?”
-“有呀, 是我二姑媽的小孫子,聽說成績一直中上游, 越臨近高考越考得不好, 明天就開考了,不知道他會咋樣。”
“......”
越過人聲,睿雪拎着包出了門,直到隔絕人聲的大門關上,她渾身木讷呢, 恍然忘了自己這是在做什麽。
似乎還停留在聽到譚婷漫聲音的那一刻, 腦中下意識地去找借口,可也下意識的, 止不住顫抖。
拿出手機, 睿雪給郗語交代了自己要做的事, 如果一個小時後沒有消息就報警。
郗語說着要來被睿雪拒絕。
“萬一是我想多了你就白跑一趟, 我自己去看看就行了。”啓動車子,睿雪将手機連接到車載藍牙。
“你小心啊, 話說賀逢年還沒回來啊?他怎麽不跟你一起?”
腳下油門踩空,車身踉跄,睿雪險些撞上方向盤。
聽到聲響的郗語有些緊張:“怎麽了?沒事吧?什麽聲音?”
焦急的聲線将睿雪思緒拉回來, 她舌根僵硬, 只能蹦出一個字。
“沒。”
看着紅燈跳動的數字,睿雪也不知道自己在慌張什麽, “那先這樣吧,我去看看怎麽個事。”
“......好。”
時間緊急, 沒有時間想其他。
車子一路疾馳,趕到王佳寧新房樓下正巧看見張鑫楠出門,睿雪将車子停在隔壁樓前停車位,等他那輛黑車駛出才跟上。
一黑一紅,一前一後,繞過城區和小道,最後拐進一處工廠,車子停在工廠後的小胡同外。
張鑫楠下車的時候還警惕地往後看了眼,睿雪後仰着不敢呼吸,直到那身影離開,她才敢拿着手機開門下車。
什麽撕裂的響聲在靜谧中爆開,刺激着睿雪神經,挑釁着最後防線。她低頭看去,是張顏色碰撞誇張的零食包裝。
無言地收回腳,睿雪小跑着跟上,卻沒瞧見人。
她站在站在工廠外的圍欄邊,圍欄上爬滿了油綠綠的爬牆虎,她剛要靠近就迎面暴擊一只巨大的蜘蛛,吓地險些叫出聲。
咬牙後退兩步,不知道此刻應該該往哪裏走。
張鑫楠的車子就停在她身後不遠,在她的視線看他就是往這裏走,可這裏都是圍欄什麽都沒有,而且爬牆虎也沒有挪動的痕跡,他一定不是爬牆進去,還有別的路。
壓着心跳繼續往前走,工廠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就在睿雪想放棄的時候,她看到松樹後寬敞的草地,旁邊豎着一張髒兮兮的門頭。
[興勝醫藥廠]
思索着這個名字,睿雪只覺得眼熟卻想不起來,她拿出手機錄像,往前,看到一處通往未知深處的小路。
高大濃密的樹分列在側,另一側是白色的掉皮的矮牆,牆邊的雜草被踩得東倒西歪,綠色的葉子上全是泥濘,一串腳印往裏延伸。
看着鞋子的紋路像是運動鞋,睿雪回想着張鑫楠今天的穿着,似乎腳下就是一雙黑色對鈎?
往最深處看,答案浮現上來。
張鑫楠進去了。
睿雪不由得打量起這條又窄又隐蔽的小路,手邊還是爬滿爬牆虎的欄杆。還惦記着那只大蜘蛛,她深呼口氣,有些猶豫。
倏地,工廠裏傳來轟隆一聲巨響,像是貨車卸貨的什麽聲音。目光掃過腳邊帶着泥濘的車轍印,也不容得她再猶豫。
看了眼四周,趁着沒人她擡腳邁上高離地面的大臺階,伸出腳踩在帶着水珠的草上,從腳底直達發絲的詭異柔軟讓她險些身子一歪。
好在,她離高臺階不遠,一屁股坐上去也比坐在泥地裏好。
因着昨天剛下過雨,實際踩下去比光看着還要惡心,試着把腳拿出來,睿雪深呼口氣擡腳往裏走。
果然不出所料,在距離高臺五十米處,睿雪終于看到了穿着深藍色夾克的男人,而他面前站着的戴着鴨舌帽的女人正是那天見到的婉儀。
睿雪貓下腰,小心扒開面前的樹葉瞧清形式,只覺得哪裏似乎不對。
張鑫楠和婉儀面對面,婉儀手裏拿着一份文件夾正在翻開,他們四周被四五個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圍住,可兩人的狀态卻截然不同,明顯是婉儀找人來圍堵張鑫楠,不讓他離開。
把手機悄悄往上點,睿雪屏住呼吸确定了手機是靜音無振動狀态才稍稍舒緩心神。
“婉儀,你這是什麽意思?”
張鑫楠要上前争辯卻被黑衣人推搡着跌坐在地上。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已經看完文件的女人,已經反應過來:“你是故意的?就等着我把藥品定價表給你?”
婉儀蹲下身,視線齊平,睿雪也看清了女人美麗的容貌。
“別把人看得那麽唯利是圖,只是想看着你,怕你給老東家報信。”
她的聲音溫溫柔柔的,要不是身後幾個壯漢還在,面前還有個人癱坐在地上,睿雪真要以為自己在聽廣播劇。
混合着周遭吵鬧,她那張美豔的臉勾起笑,此刻宛如蛇蠍,看得睿雪握着手機的手緊了緊。
“楠哥,你肯定不會讓婉兒為難,對嗎?”說着婉儀就要靠過去,被張鑫楠躲開。
“我都把機要文件拿給你了,你怕我報信?”
想到什麽,張鑫楠臉上閃過輕蔑,“你就不怕我一開始就給你假的?”
“當然怕,所以灣哥說了,看着你到明天會議結束再放你離開。”
不管地上的張鑫楠張口胡亂叫着什麽,婉儀起身,朝身後的人招手:“把他的手捆起來,明天下午再放他回家。”
“是!”
樹叢裏,睿雪已經退出錄像,發送地址給郗語,快速打字:[婉儀接近張鑫楠真的是為了明天的會議。]
接着,發送視頻。
發完才反應過來,她直接發給賀逢年不是更好?
暗嘆自己的腦子,睿雪選擇視頻轉發給賀逢年,卻在發送時頓住手,腦中響起剛剛的那通電話。
喬林說賀逢年去瑞士出差,可他今天在機場,身邊還有譚婷漫......他們兩個肯定不是一起去的,那就是譚婷漫來找他。
找他幹嘛呢?
餘光掃到屏幕上的動畫回過神,唇角勾起笑,睿雪覺得自己真是瘋了,這時候還有時間想這些。
“放開我你放開我!要是我明天不去上班,組長一定會有所懷疑,而且我們都明令禁止,關鍵時期不能随便請假,如果我明天沒去也沒個理由,肯定會被懷疑,你手裏這東西當然沒用了。”
“等等!”
婉儀說完,捆綁他手的兩個壯漢果然停下。
“楠哥,這樣,你現在打電話請個假,我不讓他們捆你的手了,怎麽樣?”
“行,成交。”
睿雪已經拍下張鑫楠把公司機密交給競争公司的視頻也沒必要再留。蹑手蹑腳地起身,慢慢
挪動步子,走到來時的大臺階還不等她松口氣,身後傳來窸窣的喊聲。
“站住!就是你!站住!”
根本來不及回頭看,睿雪想也不想就跳下臺階,左腳前掌鑽心的痛刺地她險些一晃。
腳下步子加快,她跑出大門,瞧着陌生的環境險些忘了來時的路。好在張鑫楠的車還停在路口,睿雪拔腿就往那邊跑。
刺痛順着動作麻痹腳趾,她只能一瘸一拐地小碎步跑,身後的人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睿雪似乎都能感受到那個股熱氣噴灑在她後頸,恐懼感如翻江倒海般席卷。
生理性的淚水抑制不住地溢出眼眶,模糊了眼前的路。她盯着路口,心裏已經想了萬種拖延的借口,卻在拖延後怎麽辦抓了蝦。
是啊,沒有任何人知道她現在的處境。
“......”
背!
太背了!
心裏閃過一百種自救方案,睿雪被眼淚模糊着,擡起手背去擦卻被前方不知什麽時候忽然亮起大燈晃地忘了動作。
昏暗中,幾輛車的大燈朝這邊打來,像是一方無形的阻礙,擋住睿雪還有身後追逐的壯漢。
定睛看去,為首那輛車下來一個人,筆挺修長的腿輕易跨過,步子加快。
刺眼的光打過來,但睿雪就是能看清他。
那個她無比熟悉的男人,朝思暮想了兩年還愛的男人。
披着光芒,步步堅定地跑過來,跑向她。
不穩的胸口起伏着,賀逢年猩紅的一雙眼闖入視線,蟄地睿雪捏緊了他的衣袖。
地上的影子湊近,緊密不分,身前的兩人卻像是生疏的,久別未見的故友。
整顆懸着的心終于在賀逢年握住睿雪時落下,他睫毛輕顫,快速掃過她的全身,見她沒事才不自覺地舒了口氣。擡眼時,卻是看向她身後的四五壯漢。
為首的男人見來的人和睿雪是一夥的,人數還比他們多就生了怯意,可上頭下了死命令,睿雪進了工廠一定看到了什麽,她今天必須不能離開這裏。
那男人心一橫,吼道:“等什麽!把那娘們兒給我抓過來!”
“還愣着幹嘛!”賀逢年攔過睿雪在身後,沖身後道,“睡着了?”
身後的人“兄弟們!上!”
兩撥人厮打在一起,睿雪還沒說話就被賀逢年拉着出了人群。
巨大的力道扣着她的手腕,腳掌還因為剛才的刺痛沒有适應腳步,睿雪出聲。
“賀逢年。”
沒停,就好像沒聽到一樣。
怒火瞬間蹿上眉心,睿雪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然能甩開賀逢年的大掌。
他像是也沒反應過來,看着睿雪的眸子裏多了許多她看不懂、分不清的情緒。
糾結。
為難。
不理解。
太多混合在一起,亂地睿雪心跳加快。
倏地露怯,她偏移目光,舔了舔幹澀的唇。
“我......我腳疼。”
他視線循着下落到她滿是泥濘的白鞋,那是他買給她的那雙。
重新看向她的臉,那目光讓睿雪莫名地想逃。
“還有哪裏?你還有什麽要問我的嗎?”
“......”
在他的注視下,睿雪聽話地問出一個無關痛癢的問題:“你怎麽會帶這麽多人來?”
話一出口,賀逢年的臉色倏地陰沉下來,那雙眸子裏是從未對她淩厲至極的冰霜。
“你......啊!”
雙肩被死死扣住,她整個人被拉進到他懷裏,肩頭已經隐隐發痛,睿雪擡眼,被迫迎上他眼底的憤怒。
身後拳拳到肉的厮打在靜谧的空巷子裏顯得尤為清晰,但這一切與睿雪無關,她被锢着,只能聽到耳邊沉重的,他的呼吸。
“賀......賀逢年!好痛啊!”
力道加重,近乎粗魯地将人帶過來。
“痛嗎?可我的心更痛,睿雪,你到底把我當什麽?”
眉心蹙起,她只覺得莫名其妙:“你心痛?賀逢年,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清醒。”
他嗓音冰冷,望着睿雪的眸子裏帶着冰碴。
“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知道你在這?”
“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和譚婷漫在一起?”
像是炮仗,個個在她耳邊炸開,猝不及防地讓她躲都不知道往哪兒躲。
思緒間,睿雪似乎知道了他那句“你沒什麽要問我的”是什麽意思。
巨大的力道拉扯着她,睿雪被近乎提起,掙紮不開。
“你不想知道那些傳言是不是真的嗎?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突然回國嗎?睿雪,為什麽......你從來都不問?”
肩頭的力道松開,他像是已經有了答案。
眸子裏的光黯淡下來,後退兩步,尾音顫抖。
“是因為不在乎,所以沒必要問,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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