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變化

第2章 變化

窗外的陽光明媚燦爛，窗內的人陰郁低沉。

“唉……”少年趴在桌子上，唉聲嘆氣。

‘怎麽了？’腦海內的青年忍不住出聲問道，‘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無精打采的。’

‘沒有……’少年語氣低沉，‘唉……’

‘這樣還說沒事。’

‘真的沒有什麽事……只是下節課是體育課，而且還是足球賽……我又要出醜了……’

青年沉默。

他忘記了。他以前的學習成績，不管是文化還是體育——都非常糟糕。

“唉……”少年扁了扁嘴。

‘要不要……我幫你？’

‘诶？’

‘我可以暫時控制你的身體。’

‘真、真的嗎？’

‘嗯。’

‘但是……不會有什麽問題嗎？’

Advertisement

‘應該不會。’

‘應該？’少年懷疑地問。

青年輕笑：‘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那……那就拜托了，Crimine先生！’

‘……吶，綱吉君，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麽？’

‘等事情結束後我再告訴你。安心，不是對你有害的事情。’

‘唔……好。’

-

-

球場上，被同學冷落的少年神色不免有些落寞。

因為他太廢材了，大家都不願意跟他一隊。雖然已經習慣了，但是果然還是有點難過啊……

‘不用難過，如果是真正的朋友，是不會因為這種事而看不起你的。他們這樣，說明他們不值得你深交。’青年嗓音柔和地安慰道。

‘可是……根本不會有人跟我一個廢材交朋友的……’

‘會有的。’青年輕聲道，‘會有人——即便你弱小，怯懦，一無所有，依然願意傾其所有對你好的。’

溫柔好聽的聲音仿佛在傾訴一個美好的夢，讓少年不由得放輕了呼吸，不忍心打破那份美好。

‘啊，抱歉，’青年回過神來，不好意思道，‘不小心就說太多了。’

‘不，沒關系的！’少年連忙回道，‘我、我很羨慕——Crimine先生一定有那樣對你好的朋友，所以才會這麽溫柔吧……’

青年沉默了一會，聲音有些悵然地開口：‘是的——他們是我的珍寶。’

是他拼了命想要抓緊，最終卻遺失的，不可替代的珍寶。

好、好難過——少年揪緊胸前的衣服，呼吸有些不暢。這是Crimine先生的心情？

“沢田？沢田？喂——沢田同學——”

陽光帥氣的黑發少年站在棕發少年面前，無奈地喊道。

少年猛地回神，擡頭看着面前帥氣的黑發少年，傻乎乎地開口：“啊？”

看清面前的人是誰，少年一下子慌張起來，“啊！那、那個……山本同學……我……對、對不起……我剛才走神了……那個……”

黑發少年“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以前怎麽沒發現，沢田同學神色慌張，棕色的大眼睛緊張地看着人的時候，好像一只小兔子，還真是……挺可愛的。

但是，眼睛有點紅呢？怎麽了嗎？

見黑發少年忍俊不禁，沢田綱吉越發尴尬。

“我很可怕嗎？”山本武摸了摸頭。他自認還蠻有親和力的啊！

“不是的！那個……”沢田綱吉立馬搖頭。

他對山本武印象其實很好，對方是少數沒有對他表示鄙視的人，甚至偶爾看不下去了還會幫他說話。

“不要那麽緊張啦，我又不會吃了你！我只是想問問你願不願意到我的隊伍來？”山本武說着，指了指不遠處的小隊。

“诶？”沢田綱吉一愣。

不遠處山本武隊裏的人雖然有些不情願，但看在山本武的面子上倒也沒說什麽。

“我那個……我不行的……”沢田綱吉連連擺手。

自己廢材倒也算了，不能連累山本同學的隊也輸掉。

“別說什麽行不行的，如果你不來，我們隊少一個，就要直接棄權了哦！”

“诶？！”

“好了好了，走吧！拜托你了哦！”山本武直接拉着人走了。

“等……”

-

-

……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

沢田綱吉默然站在球場上，45度擡頭憂傷望天。

原本山本武隊裏的人都覺得有山本武這樣一個運動全才在，贏是肯定的，沒想到現在卻多了一個廢柴綱。

有廢柴綱在，他們肯定輸定了！

一想到這，所有人看沢田綱吉的目光越發不善。

嗚……他招誰惹誰了……澤田綱吉默默垂淚。

“加油哦沢田同學！”山本在不遠處毫無察覺，笑得天然陽光。

“……”

‘呵……這不是很好嗎？’青年輕笑道，掩去話語中的苦澀和懷念。

哪裏好了？！這下更不能輸了……

‘放心，一切有我。’

‘嗯！’

‘球來了。’

‘诶诶诶？！’

澤田綱吉只覺得身體一僵，一股拉扯感傳來，下一秒自己的身體就不受控制了。

而在外人看來，那個廢柴綱一改往日的慌張，面色沉靜，用胸膛擋下球，然後擡腳将球踢進球門。

雖然沒有什麽漂亮的動作，但那股幹脆利落也足以讓場上所有人吃驚了。

“不會吧？廢柴綱竟然踢中了！”

“湊巧的吧？”

“對啊，是那個廢柴綱诶！”

在一堆質疑的話語中，只有山本武的喝彩聲尤其響亮：

“好球！哈哈，厲害！”

棕發少年抓了抓頭，露出一抹微笑。

“啊……謝謝……山本同學。”

敏銳地感到少年的語氣有些奇怪，山本武不解地看向少年，對方卻已經轉過頭了。

沢田綱吉一瞬間感到操縱着自己身體的意識體心中劃過很複雜很複雜的感情，複雜到他根本無法清楚了解。

‘Crimine先生？’

‘啊……沒事。’

聽到對方的回答，澤田綱吉沒再出聲，安靜地待在意識空間裏。

與另一個人共享視角是一件很新奇的事，但那種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身體做出不在自己想法內的動作的感覺……很難受。

Crimine先生在自己體內時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吶，綱吉君。’

棕發少年腳下踢着球，然後把球傳給隊友。

‘什麽？’

‘要接受我的訓練嗎？’

‘诶？’

‘靠自己的實力做到自己以前做不到的事，靠自己的實力贏得別人的尊重，靠自己——去保護珍視的人和物。’

‘這就是Crimine先生想要我答應你的事嗎？’

‘是的。’

棕發少年擡腳。

球進門了。

‘為什麽？’

青年沉默許久，開口：‘我犯下過大錯——我不夠強，不敢果斷，我釀造的錯誤卻讓我身邊的人承擔了。我……很後悔，我不想你也跟我一樣。

‘……’

‘我希望你能擁有足夠的力量去守住身邊的人。’青年輕聲問，‘是因為這種原因——你願意接受我的訓練嗎？’

‘我、我願意！’

足球在半空劃出一道弧線撞上球網，随之而來的口哨聲宣布比賽的結束。

棕發少年站在場上看着一群歡呼的少年。

‘好，那麽明天開始，你就做好覺悟吧！’

‘是！’

剛取回身體的控制權，山本武就興奮地湊過來，一把勾住了澤田綱吉的脖子。

“哈哈！多虧了阿綱！贏得相當漂亮呢！”

“是啊，沒想到這一次澤田的功勞最大啊！”

“我都不敢相信呢！”

“難道以前一直在隐藏實力？”

澤田綱吉尴尬得紅了臉，“哪、哪裏，山本同學才最厲害呢！”

——他可是在作弊啊！

山本武笑眯眯地看着腼腆的少年，“吶，不介意我叫你阿綱吧！”

“當、當然……”少年忙不疊點頭。

山本眨了眨眼。

太好了——變正常了呢！

‘你似乎不是很高興。’

‘因為……都是Crimine先生在出力，我什麽都沒有做……這樣不勞而獲……’

‘沒關系，終有一天，他們會為真正的你而歡呼。’

‘嗯！’被說得有些熱血沸騰的少年握了握拳。

“阿綱？阿綱？阿——綱——”

“有！！”澤田綱吉猛地回神，一聲大喊脫口而出。

“噗……”山本武一下沒把持住，笑了。

澤田綱吉紅着一張臉杵在那裏。

“吶，阿綱，要加入棒球社嗎？”山本武笑眯眯道。

“诶？我、我不行的……算了吧……”澤田綱吉連連擺手。

“這樣啊……好吧。”山本武無奈地攤了攤手。

“對、對不起……”澤田綱吉抱歉地說道。

山本武眨了眨眼，大笑，“哈哈，不用為這種事情道歉啦！阿綱果然很有趣啊！”

“？”澤田綱吉困惑地歪了歪頭。

——山本同學意外地很……奇怪呢……

-

-

沢田奈奈發現最近自家兒子有了很大變化。

開始不睡懶覺了，而且每天早上都會起早去鍛煉，雖然回來的時候累得一動不動，但竟然堅持下來了，明明以前是個很懶散的孩子……

“綱君終于長大了，變得和爸爸一樣堅強了呢！”

在院子裏晾衣服的沢田奈奈看着出門晨練的少年，笑眯眯地說。

-

“哈、哈……不、不行了……”少年整個人直接癱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滿身汗水，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這種程度還不夠，再堅持一下吧。’

“動不了了Crimine先生……”少年可憐兮兮地說。

全身疲軟酸痛的肌肉都在向他抗議。

青年沉默了一下，開口：‘那換我來吧。’

“什……”

‘不過我可能會去做更沉重的訓練哦！反正……只要身體鍛煉到就行了，到時要承受的還是你。’

聽着腦海處那帶着笑意的優雅嗓音，少年淚奔。

“我自己來就好！！”

嗚……腹黑的都是混蛋！！！！

‘啊……有一件事我忘記跟你說了。因為共用一個身體，而且目前我的靈魂比你強，所以……我可以聽到你的心聲哦。’

雖然确實能感應到少年的情緒變化，但沒有那麽精确。說他能聽到心聲什麽的，只是想逗逗這個孩子罷了——唔，他果然還是學壞了呢。

少年身體僵住。

……混蛋！他連一點自由權都沒有了嗎？！！！惡魔！！！

‘相信我，總有一天你會深切地認識到我是一個天使的。’青年笑道。

那一位的手段可沒有自己這麽溫和呢……

不可能！少年扁了扁嘴，在心裏憤憤反駁。

-

-

“……”澤田綱吉瞪着眼前的習題冊，遲遲沒有下筆。

一分鐘……兩分鐘……

少年姿勢依舊。

……

“啊啊啊啊！！完全不會啊！！”少年奔潰抓頭。

‘冷靜點冷靜點，慢慢來吧。’青年無奈地說道。

“嗚……根本看不懂……我果然是個廢材……”少年癱在桌子上，扁着嘴，像只可憐的小動物。

‘那，我來給你講講吧。’青年無奈。

他記得當初國三讀完後，自家老師就把他踢到了意大利，然後又說身為彭格列的首領不能連大學都沒讀完，就讓他在六個月學完了高中和大學的所有課程！

現在想起那段日子，他還有一種直接去死的沖動。

雖然學習什麽的不是他的強項，但是那段日子留給他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所以現在國中的題對他而言并不是什麽難事。

……希望這孩子以後不用遭這種罪……

少年靜靜聽着腦海中那個溫柔好聽的聲音一點一點、抽絲剝繭地為自己講解題目。

Crimine先生果然很溫柔呢……不過……Crimine先生到底是怎麽死的？又為什麽會出現在他的身體裏，還有……Crimine先生到底是什麽人呢……

‘綱吉君？’

‘是、是！’

‘呵……’

低沉有磁性的聲音輕笑着，沒有責備的意思，卻成功讓少年紅了臉。

‘對、對不起……’

‘沒關系，我再講一遍好了。’

‘是……’少年羞愧地搓了搓自己發紅的臉頰。

搞什麽……為什麽會走神啊……

-

“做、做出來了……”少年頗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桌上的習題冊。

‘就是這樣，只要靜下心來冷靜分析，不要慌張，一步一步，循序漸進，就能把大困難分割成小困難，就不難解決問題了。’

少年若有所思地點頭。

青年輕笑。基礎已經打下了，接下來就讓這孩子一步一步前進吧。

“綱君？”奈奈走進少年房間。

“啊，媽媽，”少年擡頭，“有什麽事嗎？”

沢田奈奈溫柔一笑，手上托着托盤，托盤上，剛剛出爐的餅幹香氣随着熱氣一同溢散。

“綱君已經學習很久了哦，媽媽擔心你會肚子餓，所以做了些餅幹。”

看着母親溫柔的洗臉  ，少年張了張嘴，一時失語。

從以前就是這樣。

無論自己做什麽，媽媽永遠只會微笑着看着自己，從沒有責備過他，哪怕自己是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廢材。

為什麽現在才意識到呢……

精神空間裏，青年面色苦澀地看着這一幕。

而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好兒子。

“雖然學習很重要，但是身體更重要哦，綱君不要累壞了。”沢田奈奈擡手，輕輕摸了摸自家兒子蓬松柔軟的頭發。

鼻子沒由來地一酸，少年沒敢擡頭，低低地應了一聲。

“嗯，我知道了……”

“那，綱君好好休息一下，媽媽去做飯了。”沢田奈奈起身，眉眼彎彎。

“好！”少年乖巧地應道。

目送母親走出房門，少年伸手拿起一塊餅幹放進嘴裏。

‘……你有一位非常好的母親。’沉默許久的青年開口，心裏一陣發苦。

‘嗯……但我從來不是一個好兒子……’

‘……’

‘所以……就算只是為了媽媽，我也會成為努力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感受着少年變得堅定的心，青年輕輕一笑，‘終于有動力了嗎？’

‘嗯！’

‘那，我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