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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彤這頓飯吃得心不在焉, 但湯圓父女卻是十分開心的, 尤其是湯圓。飯後, 湯圓還想纏着顧彤一起去游樂園玩，顧彤垂眸望着湯圓, 婉約拒絕了。

“姐姐現在身份特殊，不便出去玩, 你爸爸懂的。”顧彤手摸着湯圓的碎發，聲音溫柔至極，“等以後有空, 我們再去吧。”

陸平昇看得出來顧彤的不對勁, 盡管顧彤已經在盡力掩藏了，但剛剛一頓飯的功夫, 陸平昇還是看出了端倪來。所以，既然人家不願意，陸平昇也不強求，只抱起女兒說：

“今天除夕, 都要陪着家人的。你顧姐姐能陪你一起吃中飯, 已經很好了, 小孩子不能太貪心。”雖是教訓的語氣，但陸平昇對女兒也十分耐心溫順, “跟姐姐說謝謝, 然後再見。”

湯圓有些不高興，但還是很乖的：“謝謝顧姐姐，姐姐我們下次再見。”

顧彤沖她抓了抓手。

陸平昇看向顧彤：“我讓司機送你。今天除夕, 又是這個點，不好打車。”

“不必了，陸先生不必管我。”顧彤并不想接受他的任何善意。

陸平昇點頭：“那下次再見。”

他說了下次再見，顧彤聞之輕輕皺了皺眉，這不像是陸平昇的風格。不過，能有下次再見的機會，顧彤也是高興的。

顧彤出來後，正準備沿着街區走走散散步，但一出門，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邊的一輛煙灰色的轎車。這輛車，正是江行厲的。顧彤深吸一口氣，故而佯裝鎮定慢慢走過去。

本來沒以為他在車裏面坐着，她只是突然看到他的車，好奇才湊近來看看的。可誰知道，當靠近了後，車窗忽然搖下來了，露出男人那張英俊冷厲的側臉來，顧彤本能吓了一跳。

“上車。”他冷冰冰吐出兩個字後，這才側頭睇了眼。

沒有再多的話。

顧彤自知不占理，忙應一聲，然後繞去了副駕駛座上坐下。顧彤坐進來後，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一直惴惴不安，裝着系安全帶的樣子悄悄拿餘光瞥他。

江行厲沒多言，等她坐穩後，緩緩啓動了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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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往香山別墅開，而是去了他自己獨住的房子。顧彤見不是回別墅的路，壓了壓眉頭，側頭問：“你帶我去哪兒？”

“去我們的家。”他強調了“我們”兩個字，喉結滾動一下，側頭瞄了眼身邊的人，又說，“我平時不跟他們一起住，有自己的住處。離晚上團圓飯時間還早，不必去別墅呆着。”

“哦。”顧彤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只能淡淡應一聲，琢磨着，又嘗試着問，“你……今天怎麽會在這裏吃飯？”

江行厲輕勾唇角，淡淡說：“或許是天意吧，老天故意要讓你我在這裏碰個面。”

顧彤當然聽得出他這是在嘲諷自己，但她一點不生氣。這件事情，本來也是她做的不對。

“這件事情，是我做錯了，我向你道歉。”顧彤低聲下氣。

這樣的解釋，江行厲已經聽過很多遍了，他不再想聽。男人大氣的時候，怎樣都好，一旦吃酸撚醋起來，其實也是很難哄的。

“你真生氣啦？”顧彤陪着小心。

江行厲冷笑一聲，沒說話。顧彤也有一陣子沒再說話，手摳着自己手指，掙紮了很久，才重新開口說：“你肯定很好奇，為什麽我對陸家的這個小姐那麽好……其實，跟陸平昇沒有半點關系……”想了想，覺得好像跟陸平昇是有關系的，又改口，“或許是有那麽點關系的，但，絕對是你想不到的那樣。”

她說着說着，語氣忽然嚴肅起來，江行厲也感覺到了她語氣中的不一樣，不由得轉頭看過來。英俊的臉上，倒是配合着現出一副疑惑的神色。

“你如果願意，可以告訴我。如果不願意，就不說。”他還是這句話。

她不願意，他不逼迫。

顧彤思慮再三，猶豫了一路，決定還是告訴他比較好。回了公寓，顧彤就拉着他在一旁沙發上坐下，認真又嚴肅看着他。

江行厲心中好奇，但也沒有怎麽把這份好奇表現在臉上。他在等着她先開口，她不開口，他也不說話。

顧彤心裏醞釀了一下，想着要怎麽說好。她停頓了幾秒鐘，最終鼓足勇氣擡眸望向對面的這個男人。但，最先問的卻是有關林兮顏的事。

“你……還記得陸平昇的太太……林兮顏嗎？”

江行厲眉心更是輕輕一蹙，颔首，回答的簡單：“記得。”又補充一句，“之前合作過。”

顧彤忽然笑起來：“那你對她印象怎麽樣？”

雖然合作過，但那還是很久之前合作過了。後來她息影成了幕後，偶爾會在一些酒會上照面，但也沒什麽交集，故而沒說過話。現在忽然被問起對她印象如何，江行厲不好說。

“挺上進勤奮的一個人，也挺活潑樂觀。”江行厲答得中規中矩，“你也認識她？”

“嗯。”顧彤認真點頭，同時也沉沉吐出一口濁氣來，“認識，可以說很熟了。我也認識陸平昇，我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所以，我怎麽可能會再喜歡上他呢。”

她強調了一個“再”字，他注意到了。這話說得有蹊跷，徹底将江行厲也說得懵住了。

“什麽意思？”他不明白，“陸平昇曾經欺負過你？”

他心裏隐約明白不是這樣。

顧彤歪嘴笑了笑，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樣吧，我先給你說個故事，好不好？”

見她狀态越來越不對勁，似乎已經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江行厲伸過手去，輕輕将她攬入懷裏來。他倒也沒說話，只是這樣輕輕擁着人，然後耐心等着她的故事。

顧彤安安靜靜靠在他堅實的胸膛，目光透過客廳的落地大窗，看向外面的風景，然後說：“曾經有一個男孩子跟兩個女孩子，他們是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小的時候，三人關系特別好，一起吃飯一起上學，甚至，更小的時候，三個人還在一張床上睡過覺……就是這麽鐵的關系。”

“後來漸漸長大了，男孩子長得越來越俊逸挺拔，兩個女孩子都悄悄喜歡他。于是，兩個女孩子私下約定好了，要公平競争。其中一個女孩因為長得好看，高中的時候在一次因緣巧合下，出來拍戲了。很快，她火了，成了大明星。正當她事業如火如荼的時候，曾經的一對好友也考進了大學，于是他們三個又常常見面。”

“都大了，都不再單純，但兩個女孩子都還很喜歡那個男孩子。後來，男孩子的媽媽出面，表示只要當明星的那個女孩做兒媳婦。那個女孩也是傻，真以為他們家喜歡她，後來才明白過來，喜歡的不過是她的資源跟錢而已。其實那個男孩子，一直喜歡的是另外一個女生。”

“本來倒也沒什麽，只是後來那個女孩子死了……再後面的故事，就更悲劇了。”

顧彤沉默一瞬，仰臉看來：“故事說到這裏，你明白了嗎？”

“你就是那個女明星？”江行厲自然是聽明白了，但他不敢相信，“你……”他眯了眯眼睛，困惑得很，“整容了？”

顧彤笑起來：“江先生看小說嗎？”

“不看。”

顧彤說：“那你知道什麽是借屍還魂嗎？”

這個話題有些恐怖，江先生不自覺喉結滾了下。再望過來的時候，臉色更難看了。

顧彤忽然覺得他很有趣，于是“哈哈哈”笑起來，竟然也起了逗一逗他的心思。

“我就是林兮顏啊，我是借屍還魂回來的。”她故意捏着嗓子吓唬他，“你知道嗎？昨天晚上睡在你身邊的，其實是女鬼。而平時，你看到的是人，沒看到我的時候，其實我都是這樣的。”

說罷，她翻眼睛吐舌頭，竭盡所能做出一副吊死鬼的模樣。

乍一想明白是怎麽回事的時候，江行厲的确是捏了把汗。但等回過味來的時候，也就沒那麽怕了。

見她故意扮鬼臉吓唬人，他淡淡說：“你不是病死的嗎？”

顧彤覺得掃興：“你就不能配合一下？”

江行厲無奈笑一聲：“你的這個故事很精彩，但可信度不高。二十一世紀了，不要那麽迷信。”

“你真不信？”顧彤有些失望，“那你還是覺得我在欺騙你啊？”

江行厲正色：“你如果不想說，不說就行，何必編出這些瞎話來？”

顧彤本來也沒打算怎麽樣，但聽他竟然說自己這是編的瞎話，一下子勝負心就起來了。

她一把摟過男人的脖子來，兩人貼得很近，她就說：“那我要是能說出曾經你跟林兮顏呆在一起拍戲時候的事情呢？總不能這也是林兮顏告訴我的吧？”

江行厲笑：“那你就說說，拍《盛世長安》有幾場戲的時候，你有沒有哭。”

顧彤還記得，當時跟他一起拍電影的時候，有幾個大尺度的場面。她那時候第一次拍這種大尺度的，又因為馬上要跟陸平昇結婚了，她怕陸平昇不願意。

但合同又簽了，她必須配合導演的要求。所以，每次那種戲都要NG好幾場，然後她就覺得委屈，就哭。

哭完了，還得繼續拍。

以前沒想過他當時會是什麽感受，現在既然有這個機會，顧彤立即問：“我每次哭的時候，你心裏在想什麽？是不是嫌我煩？”

江行厲目光清冷，上下打量，而後回答說：“有點。”

哭可以理解，但是哭成她那樣的，他也心累啊。她如果不願意，他也不想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