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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該死……檔案室已經都翻遍了，還是沒有他們要的資料。”村田大介恨恨的将手上的文件夾摔在桌子上。

他坐在辦公椅上，大腦飛速運轉，喃喃：“必須另想辦法才行……”

村田大介閉上眼，回憶着那個組織傳達的信息。

“……逆轉時間洪流，使死人複生的實驗藥物。”

而此時前往研究所的路上，雨生涼子正在與江戶川亂步讨論那份讓組織費盡心機想要得到的實驗資料。盡管他們兩個是最清楚那份資料為何物的。

雨生涼子一邊看着不遠處的紅綠燈，一邊不緊不慢的從雨生藥業的突然發家談起：“在公衆視野下，雨生藥業其實是近些年才新興的大型醫藥會社。”

“幾年前，會社投資的實驗室接連推出多種效用強力的新型藥劑，每款都在市場大爆。尤其頂尖的就是各式各樣的修複類藥劑，幾乎領先常規藥品一個時代。”

江戶川亂步側頭看着車窗外，不太感興趣。

雨生涼子知道這其中的大部分江戶川亂步自己就能推倒出來，但是這不妨礙她繼續說一大堆廢話使勁煩這位名偵探。這也算是她無聊過頭産生的惡趣味了。

聰明人劇透的苦楚真是受夠了，是時候來點重複信息的精神污染啦。

于是涼子小姐就理直氣壯的當作沒看見，自顧自将這個冗長故事說了下去：“因為這樣的奇跡，雨生藥業旗下的實驗室讓各種醫藥方面的天才研究員趨之若鹜。但是雨生藥業卻沒有乘勢擴張發展，反而将外來人員統統拒之門外，固守成果，核心人員守口如瓶。”

“這些年雨生藥業都是在吃老本，圍繞‘靈感爆發’的那幾年産品不斷推出衍生物。像是之前仁宮美和用來作案的解毒劑就算是這些産品的典型衍生物。”

說到仁宮美和這裏時，雨生涼子下意識放輕了聲音。

江戶川亂步敏銳的意識到這一點，他若有所思道：“涼子，你對那一顆暗棋心軟了嗎？好奇怪。”

雨生涼子垂眸，扯了扯唇角，避而不答：“你還沒改掉随便将陌生人看成棋子的習慣啊，這可不好。”

江戶川亂步無所謂的聳聳肩，沒有牽扯雨生涼子不願提及的話題，只是說：“我現在沒必要修正那些習慣了，你忘了嗎，涼子？我已經不必出現在人前了。那孩子将一切都做的很好。”

說到這裏，一直神色淡淡的江戶川亂步終于露出了一絲滿足的高興笑意。

雨生涼子卻轉而問了一個有點奇怪的問題：“你會将亂步君也看成一顆棋子嗎？”

江戶川亂步難得愣了一下。

少有能為難住邏輯怪的機會，讓一路除了廢話反擊都在吃癟的雨生涼子心情好了些許。

不過江戶川亂步的回答卻讓雨生涼子剛好起來的心情又敗壞了。

“在這場結局早就分明的游戲裏，江戶川亂步是唯一的玩家。而從始至終，江戶川亂步都只有一個人。”江戶川亂步冷靜的回答。其實在橫濱還有一個例外存在，但是這就沒必要拿出來特意告訴雨生涼子了。

雨生涼子攥着方向盤的手一點點收緊，她低聲道：“你明明也覺得兩個會是一個人，為什麽偏偏要在最後決出一個人呢？我看過了，亂步君如你所願，是個心懷善意、觀念正常的推理天才，他絕對不會抵觸你的存在。可是……”

“涼子，已經夠了。你逾矩了。”江戶川亂步輕微警告道。

雨生涼子快速調整了一下呼吸，在靜默片刻後，又像是什麽也沒發生一樣，自顧自說起了通用的信息。至于她心底是否也保持冷靜？那就不是江戶川亂步能夠幹涉的了。

雨生涼子語氣平平，接着上一段故事講起：“懂行的研究員都知道這一批藥物的理論基礎其實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在促進一批細胞程序性死亡的同時，刺激新生細胞快速疊代，以達到修複的效用。”

“其餘醫藥企業雖然都猜到了，這是雨生藥業不知道從哪搞來這一方面的尖端技術才能産出高效的修複藥劑，但是摸不到核心的他們卻無論如何也沒法效仿。”

江戶川亂步不知道出于什麽心态，也許是實在被無用信息侵占大腦太過煩躁，也許是對雨生涼子懷抱着微妙的不安，總之他接過雨生涼子的彙報，說了些雨生涼子不太清楚的消息。

清澈的孩童聲音慢吞吞道：“巧合的是，這一原理和組織一直在研究的aptx系列藥劑有着很高的重合度。”

而很明顯，無論是組織內部被老鼠竊取了重要實驗資料，還是外界醫藥技術完美契合了組織的思路，對于組織來說，他們要的只有一個結果……讓這份成果的榮光唯一歸屬于組織，他們要逆轉時間洪流，令死者得以複生。

為此，組織可以掃清一切多餘的阻礙。對那個組織都有了解的一大一小對這個結果心知肚明。

“仁宮美和與村田大介就是因為這個目的，被派遣入雨生藥業确定資料所在的暗棋。”江戶川亂步邊說，邊從鏡子中看着雨生涼子。雨生涼子的面部表情卻無比平靜。

因為雨生藥業排外，所以這兩人若無其事的在大學時期接近雨生涼子，成為她的閨蜜、男友，接着順理成章的入職雨生藥業旗下的實驗室。

但是江戶川亂步知道，這本身就有雨生涼子自己推波助瀾的原因。她也在等一個機會，握住自己應得的東西。而組織就是那個外來因素。

村田大介那家夥一直是個單純的擺設。可是仁宮美和……

“她已經死了，涼子。所以思考那些對錯也沒有意義了。”江戶川亂步不解的看着鏡面中雨生涼子無波無瀾的眸子。推理滿分的江戶川亂步可以知道雨生涼子的僞裝，卻無法獲知僞裝背後的事物。

雨生涼子輕吐出一口氣，有些複雜：“至少在将雨生夏彥拖下水的那一刻，美和她在想的只有我以後要怎麽辦。”

“美和将最後的籌碼壓在了我身上。”

江戶川亂步直白道：“她的确決定要殺了你，為什麽還會悲傷，涼子？”

“我幫助你逃離，你卻好像掉進了另一個奇怪的陷阱。”碧眸孩子如此總結。

雨生涼子搖搖頭，轉而說道：“其實我一開始只打算讓一顆暗棋進入雨生藥業的實驗室，也就是村田大介那家夥。”

“他全身上下愚蠢的傲慢都注定了被掌控，美和卻不一樣。”說到這裏，雨生涼子嘆了口氣。

“虛情自然只能獲得假意，真心卻對應了真心……我在權衡中放棄了仁宮美和，所以美和用那種玩笑似的手法企圖殺死我，我并不憎恨她。畢竟，我們只是一對互相利用的朋友罷了，至少淺薄的悲傷我願意留給她。”

雨生涼子頓了頓，輕聲道：“你死後，我也會悲傷的，亂步先生。”在這番言論下，仁宮美和似乎成了江戶川亂步這個概念的一部分。

可惜這份情感江戶川亂步無法理解。

“我們不是朋友，你也會悲傷嗎？”江戶川亂步反問。他似乎是将人類對朋友之死感到悲傷當作什麽通用的公式了，所以問出了這樣天真的問題。在他和雨生涼子認識之前，江戶川亂步處理難解情感問題的手段就演變成這樣了，比機器人還機器人。

這也是雨生涼子少有能教導天才的領域了。

“是的，因為你是我尊敬的人。我會感到比美和死去深重一千倍、一萬倍的悲傷。”雨生涼子肯定的答複。

江戶川亂步卻不解的搖搖頭：“可是江戶川亂步并不會死去，他和研二成為了朋友。你也可以試着和他交朋友。”

雨生涼子吐了口氣，無奈道：“我雖然不知道那位萩原君怎麽想……但是，沒有我們共有過去的亂步君，我很難看做是同一個人啊。”

江戶川亂步用自己的角度理解了：“如果你堅持，我會想辦法留下那些記憶的。不要悲傷，涼子。”

雨生涼子并不為江戶川亂步的固執而失望，她早就習慣江戶川亂步這種奇形怪狀的扭曲理解。她只是道：“我從不會阻礙你的決策，只是覺得最後單剩下我一個人記得那些東西……會稍微有點寂寞罷了。可是如果你下定了決心，也不要讓那孩子背負多餘的東西。不管怎麽說，我始終覺得你們是兩個人才對。”

江戶川亂步沒有回答，只是看着窗外。他罕見的有些不知所措。

過了半晌，雨生涼子停下車，平靜道：“我們到了，亂步先生。”

研究所的主體設置在地下，地上能看見的只有普通門戶。映入眼簾的灰白色建築，就是雨生藥業不對外開放的那個最為核心的研究所。

而此時，閉目沉思的村田大介也終于想到了“好辦法”。他随手拿起一份扔在桌上的文件，就高興的撐起身子向實驗室外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