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猜謎

猜謎

一行人剛出門沒多久，外面的天街上就點上了長燈，遠處黃昏幕下，風中光暈點點宛若一條專屬于人間的銀河。

承影背手與賀南星走在前面，有說有笑。

雖然在段千裏和沈韓楊這個視角來看，都是承影在唱獨角戲，但是并不影響兩人之間的那種氛圍感。

“賣面具了，南邊的，北邊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看不到的。”小攤的攤主吆喝的很起勁。

承影拉着賀南星趕去湊熱鬧，“走，去看看。”

攤子上的面具的确是京城中之前沒有過的樣式，想來都是由近來入京的人傳進來的。

承影挑起來一個賀南星嫌醜，換了另一個依舊不喜歡。

“這北夷的面具為何都做的如此粗犷。”賀南星拿着面前那個圓目怒視的不解道。

“公子不喜歡這個？那看看南邊的，你看這個半面的，上面雕的竹林和玉蛇，這是見公子是個講究人特意拿出來的，公子可喜歡這個？”攤主從旁邊找到了一個遞到了賀南星面前。

承影先一步接住比量在賀南星臉上，遮住面容後只能看見那一雙明眸。

賀南星的身後是一輪明月，承影卻覺得賀南星的目光比那明月還皎潔。

“好看，好看，真好看，就這個了！”承影自顧自的欣喜着，高漲的情緒像是剛飲了一壇美酒。

承影回頭道：“再幫我找一個這樣的吧，我也要一個，後面的那位着墨綠色衣衫的公子付錢。”

攤主聽言開心的應聲道：“好嘞。”

承影如願拿到了一個帶着銀劍的面具，在自己臉上比劃着還不忘詢問賀南星的意見。

賀南星本無意帶上這個面具，但耐不住承影非得要給他戴，這長街之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賀南星不便與承影争議，只能任由承影給他系上絲帶。

承影将賀南星帶到小攤的側面，那裏人少不會撞到賀南星，承影背靠人潮，然後慢慢的将面具覆在賀南星的臉上，兩人轉了個方向，月光映在賀南星眼中，仿佛光束投到了一片靜湖中，泛起的點點璀璨要把承影吸進去了。

承影深呼吸一下，然後擡起雙手慢慢靠向賀南星，待賀南星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是承影紅潤的雙唇，流暢的線條像是畫師筆下的傑作，唇峰立體圓潤，唇珠飽滿誘人。

賀南星盯了許久後才回神，心中打鼓似的心跳聲，讓賀南星想轉身背過去，這種窘态他不願讓承影看到。

但兩人此時的姿勢實在尴尬，承影仿佛在擁抱着他一般，兩人之間的距離是賀南星微微前傾便能印上雙唇的親密。

賀南星只能僵着身子，祈禱着承影趕緊結束。

承影系了許久，直到感覺賀南星身上的藥香味都沾染到他身上了才分開。

承影欣賞着自己的傑作，不斷的稱贊， “南星你也幫我戴上吧。”

承影把面具塞給賀南星，然後傾身上前，賀南星剛才站的都僵了，面對迅速逼近的面容，心中惶恐，身體的反應快過腦子，用手摁在了承影的臉上，低聲道：“你不用戴，你又不好看。”

承影抱着面具，将賀南星的話又過了一遍，還是不可置信追上去道：“什麽？你再說一遍。”

兩人在人群之間打打鬧鬧，像是尋常搭伴出游玩的好的世家公子，絲毫看不出身份差別來。

“沈大人，賀公子和承公子的關系真好呀，聽說是從小長大的情誼才會如此不一般。”

段千裏身上裝飾繁多，走起路來叮叮當當的仿佛自帶奏樂，走過路過的人都會因此多注視兩眼。

和他并排的沈韓楊白眼都要翻上天了，礙于貴客兩個字才沒有發作，只着平日裏公事公辦的語氣道：“段公子不是要感受大齊皇城下的風土人情嗎，那就不要随便打聽其他事了。”

段千裏聽言淺笑了一下，沒想到自己還碰上了個硬茬。

沈韓楊繼續側重“提醒”道：“段公子，皇城可不比南疆，這裏處處可達天聽，我勸你若是有其他的想法，還是趁早歇了吧。”

段千裏假意不明，但面上還是帶着謙謙笑意，只是搭配着他那眼睛，多了分狡黠奸詐的意味，“多謝沈公子提醒，其實我只不過是想多交交朋友而已，多條朋友多條路嘛，若是能與沈大人這種人中龍鳳成為摯友那必然是我此行最大的收獲。”

沈韓楊對于段千裏這種拍馬屁的行徑油鹽不進，“摯友二字實在難當，再說我于段公子而言又無交集，段公子交朋友如此随性的嗎，都不知我是何品性，就上來攀關系。”

段千裏聽言笑着用扇面敲打着手心，“沈大人說笑了，沈大人身為禁軍統領，想來必是有真功夫之人。”

沈韓楊沒想到段千裏的功課做的挺足的，剛才在樓中好似還不認識自己似的，想來都是裝的，于是沒好氣道：“副的。”

段千裏笑吟吟道：“即便是副的，也不能抹去沈公子的豐神俊朗，沈公子不愧是名家之後，舉手投足間滿是矜貴，背靠三大世家卻無半點纨绔行徑，着實讓人佩服。”

誰說世家子弟全是纨绔之徒了，沈韓楊聽言剛要辯駁，卻感不對，“你剛入京不久，為何對我的事情如此熟悉。”

沈韓楊一把抓住段千裏的手腕，眼中皆是懷疑之色，“說，你有什麽目的？”

見段千裏被桎梏，後面的侍從剛要上前，段千裏卻快速的用背在後面的手打了個手勢，幾人便退後刻意的将人群隔離開外。

段千裏迎上沈韓楊的目光坦坦蕩蕩的解釋道：“沈公子你真的誤會了，關于您的事情我是今天知道的，哦，不，應該說是剛剛才知道的。”

沈韓楊身處禁軍多年自然是練就了一番火眼金睛，對于有嫌疑的人那是一個都逃不掉。

“剛剛？你自出門後便與我在一處，你何時得知我的背景的。”沈韓楊今日勢必要加個班審一審這些不懂禮數的百越人。

聽此，段千裏望向了前方。

沈韓楊順着段千裏的目光尋找，敏銳的直覺讓他直接定位在不遠處與賀南星一起品嘗糕點的承影身上。

沈韓楊......

看着沈韓楊心情複雜，本來白淨的面容霎時變得哀怨不已，段千裏不忍欺騙沈韓楊，于是将實情說了出來，“下樓的時候承公子和我說的，他說在皇城內外提你比提他好使，可能是為了讓我相信吧，承公子就将你的事情和我說了。”

沈韓楊不可置信的确認道：“就是從樓梯到門口這短短的幾步路？”

段千裏笑得很是單純，昂了一聲道：“我來皇城後才發現，你們這與我們那裏最大的不同就是官話說的好，不但好還快，說實話承公子的語速真的很快，到門口那裏都快給我講到你們小時候的事情了。”

沈韓楊聽此将段千裏的手松開，仿佛變成了一個毫無靈魂的人，直勾勾的盯着那邊吃的開心，玩的開心的承影，像極了一個被夫家抛棄的怨婦。

段千裏跟着宛如行屍走肉的沈韓楊身後還在不斷誇贊着，“待我回去後，我一定要努力提高族人說官話的水平，省的出門聽不懂大家說什麽。”

沈韓楊欲哭無淚。

每一天，他都在刷新對承影的認知。

這人不但厚顏無恥，還是個大嘴巴。

幸虧還有賀南星在，不然讓承影和段千裏逛完這一晚上，怕是連沈韓楊的祖宗十八代都與段千裏說完了。

大嘴巴皇子承影與賀南星走到一處猜謎點，上面挂着一排燈謎，對應着不同的獎賞。

店家站在桌子上招呼道：“走過路的不要錯過，五文錢猜一次，每層燈謎對應着不同的獎勵，最上面的那個燈謎若是有哪位能答對，那這一壇價值千金的九天寒梅佳釀您就帶走。”

“你說價值千金就價值千金呀，這五文錢沒準能買這一壇酒呢。”人群中有人質疑道。

聽此店家笑道：“這後面的酒鋪就是我家的，皇城中但凡年歲大一些的都知這九天寒梅佳釀可是本店的鎮店之寶，小老兒以店為擔保，絕無虛假。”

聽到此大家口口相傳都對這燈謎來了興趣，有的從最底層開始試也得了不少好處，店家說到做到，大家都很興奮。

猜到最後只剩一個，很多人嘗試後都失敗了，連段千裏都沒忍住試了一次，奈何還是答錯了，承影便來了興致。

但是剛将銅錢交到老丈手中後，旁邊就傳來不屑的哼笑聲。

“這麽簡單的燈謎還需這麽久才能猜出來？”

人群的目光全被開口之人吸引過去了。

只見來人個頭不高，雖着大齊服飾，但是鼻下像是門牙大小的胡子就暴露了他的身份。

承影将賀南星拉到了自己身邊，随後看着剛剛出口的東瀛人有什麽動作。

做生意的最是會打圓場，老丈開口緩和氣氛道：“既然這位爺知道的話，那先給小老兒五枚銅錢，若是大爺答對了的話，這壇酒您就拿走。不過，這位公子已經交了錢了，所以得他先來。”

東瀛人看了承影一眼道：“這麽壇破酒值五文錢？而且我剛到不知道這個規矩，不然沒準我比他先給錢。”

這是明顯在胡攪蠻纏，店家不知所措間，承影先退了一步， “那你先交錢，我讓你先來猜可好。”

東瀛人白了承影一眼，随即道：“這壇酒值千金，我若是答對了讓這老頭聞一聞酒香不就能抵這五文錢了，讓他聞一口沒準都是便宜他了。”

店家無意惹事，見承影讓步，于是答應道：“那這位大爺您先猜。”

怕那東瀛人看不見，店家還好心的給讀了一遍。

“重重疊疊上瑤臺，幾度呼童掃不開。剛被日光收拾去，卻叫明月送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