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田壟上的閑話

要春耕了……

米香兒是打算好好幹的！

雖然只是七分錢一天，這錢，在21世紀掉到馬路上都沒有撿，可現在這個時候，就是她的活命錢，要想日子能過得好，還得一步一步慢慢來。

不吃苦？

等着天上掉餡餅？

肯定是不行！

孫維玉呢？

想法卻正好相反？！

她平時就是奸懶饞滑！

個人的理想生活方式是……肩不用挑，手不用拎，外帶着還有一幫人伺候着，她倒是想回到解放前，做個地主家的大小姐。

可惜呀！

小姐的身子，丫鬟命。

命運不濟！

生成地道的農民了，就得下地幹活去，而且一個壟裏幹活的人……還是最讨厭的米香兒，她心裏能舒服嗎？

磨磨蹭蹭的出了村委會，剛到田埂上，便俯下身子，試了一下水田裏的溫度……初春依舊清涼，水溫當然不高了。

孫維玉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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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拿定了主意：愛咋咋地，誰愛出工誰出，反正自己是不下水。

左右四顧了一下，故意落在了人後，眼瞧着米香兒和魯玉娥已經下了田，彎腰都插起了秧，她這才挽起褲腳做了個樣子，往田裏剛一邁腿，就戲精上身，“啪”的一聲，故意摔的驚天動地，田裏的人都聽到了。

魯玉娥趕忙回頭，“這是咋的啦？”

孫維玉坐在地上就不起來了，嘴裏“哎呦哎呦”的叫了兩聲，“疼！疼！嫂子，我崴腳了！”

魯玉娥皺了皺眉，壓低了聲音對米香兒說，“看見沒？這就是個狗人！還沒下地呢，這就開裝了？”

米香兒沒說話……就孫維玉這點兒自以為是的小伎倆，誰會看不明白？只會讓全村的人瞧不起。

果然……

田間有人讪笑開了，毫無顧忌的叫嚷着，“維玉啊，村長早上剛說……不讓裝病，你咋就又來這一出呢？”

孫維玉單手叉着腰，“我是真崴了！梗上太滑，我沒站住！我這可是正經八本的工傷，誰敢說我裝的，你們誰有證據？”

證據？

還需要證據嗎？

就看她這個底氣十足的吵吵勁兒……根本也不像崴腳了。

魯玉娥故意讓她下不來臺，“維玉呀，腳崴了也不影響幹活，慢點幹，嗯？嫂子不挑你！”

孫維玉耷拉着大眼皮，“不行，我人都站不起來，更別提幹活兒了！”

徐東生聽到了動靜，背着雙手，緩步而來，“這是咋的了？”

“嗯？”孫維玉有些心虛，連頭都沒敢擡，說話的聲音也小了，“我……崴腳了！”

“是嗎？你說咋這麽巧呢？往年你媽就老工傷，不是鐮刀割了腿，就是在哪兒摔個狗啃泥，你們娘倆怎麽都是一個樣兒？”

徐東生粗着嗓音，“維玉啊，你個小小孩兒，怎麽就不能要點兒臉？學點兒好？你平時就講吃講喝講排場，肚子裏都是小算盤兒，就想着占便宜！不是我說你，就你這幅樣子，連個婆家都找不到！”

話都說成這樣了，一般女孩兒不都得臊死？

孫維玉倒好！

仿佛沒聽見……依舊是大蘿蔔臉不紅不白的。

她都徹底不要臉了！

徐東生能怎麽辦？

總不能硬逼着她下地吧？

恨恨的一揮手，“滾吧！別在我眼前晃悠，我看着你鬧心！”

孫維玉假惺惺的問，“這，我……回家……好嗎？”

徐東生冷哼一聲，“沒啥不好的！就一句話，工分扣三倍！”

孫維玉也沒在乎！

篤定家裏有吃有喝的，等着別人養呢！

假裝吃力的站起身，一扭腰……拐着拐着走了。

村長在田壟上大聲的說，“都聽好了啊！咱不能耽誤生産，誰能替她幹，這三個全工分就給誰！”

三個全工分？

米香兒立刻舉起了手，“我！”

她有自己的考量……自己剛分了家，一分錢現金都沒有，現在不賣些力氣，光指着別人接濟，她可拉不下臉，也幹不出那事兒！

徐東生皺了皺眉，“你？你自己的地都能種到晚上去？還怎麽替人家種？”

米香兒微微一笑，兩只眼睛彎成了月牙，“反正就是多幹呗！完不成任務，你別給我錢！”

也不多說話了。

低頭幹起了活。

徐東生搖了搖頭，小聲的嘀咕了一句，“犟！和你媽一樣！”

魯玉娥走到米香兒的身邊，“香兒，你真打算替孫維玉幹活？是不是缺錢呢？”

沉吟了一下，“就算這樣……可也不能把身體弄壞了！嫂子手腳麻利點兒，等我幹完了這邊，就來幫你種！嗯？”

米香兒客氣的一笑，“不用！我自己能行！”

魯玉娥也不多說了，單手在眉頭搭了個涼棚，“今天的天……真不錯！”

遠遠的瞧見雲景庭正帶着一幫戰士在田裏幹活呢，“哎，香兒，你注意沒？往年……雲團只在收秧那一天，才在咱村露一面兒！今年插頭秧他就來了！還是和武政委一起，這也不知道上面又吹啥風兒了？難道是……咱們四圓村特別重要啦？”

米香兒直起了腰，順着她的視線瞧去……雲老虎挺拔的背影，攏着春日的晨曦，倒像是一副色彩鮮豔的油畫。

**

時間一晃而過……

米香兒剛插秧的時候，确實有點手生兒，好在人聰明，又肯幹，慢慢的就抓出了點訣竅，手腳也快了，除了有些腰酸腿疼，腳底心發涼，還真覺得自己真可以挺一陣兒。

轉眼間到了中午。

陽光正好，天空碧藍，随着一聲長哨，田裏的人開始午休了，放下褲腳上了岸……或偎在樹邊或靠着田壟，邊吃午飯邊唠嗑兒。

米香兒也歇了，人剛一坐下，就覺得腰簡直都要疼折了，不為人察的呲了呲牙……

魯玉娥小聲的問，“香兒，感覺咋樣？”

“沒事兒！”

“還能挺？”

“嗯！”

不能挺，也得挺！

對面的吳婆子說話了，“香兒，你真和你後媽分家了？分了也好！以後自己的事兒就可以自主了！”

米香兒瞟了她一眼，腦海裏有原主的記憶。

這個吳婆子，叫吳麗蓉，年齡雖然才50多，大家卻都叫她吳婆子，原因是她的職業是媒婆。

七裏八鄉的人就沒有她不認識的……整天東家常西家短的轉悠，專門給人保媒拉纖兒，按照當時的市價，如果說成了一個對兒，她還能得三塊錢呢，這筆收入不小，所以吳麗蓉幹得格外賣力。

她見米香兒現在孤身一人，十八一朵花，性情又溫順……雖然出身不大好，只要不挑，找個男人還是不成問題的。

輕咳了一聲，“香兒，我給你介紹個……”

忽聽得身後有把男聲，“呦呵，這是聊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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