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問診

病人在院外大口的吐血。

蕭青山根本就不出門兒，仿佛什麽都沒聽到，這……也是沒誰了。

米香兒畢竟是當過赤腳醫生的，見了病人，就本能的想要去照顧，快步走了過去，“家屬，蕭醫生不給你們看病，你們耗在這裏也不是辦法呀！我瞧着，她像是肝病晚期，消化道大出血，這樣拖下去，恐怕……不大好，趕緊去醫院吧！”

話音剛落……

只聽得院子裏一聲冷哼，“誰在門外大呼小叫的管閑事？”

緊接着，大門一開……一個男人大步而出。

米香兒放眼望去，不由得有些詫異。

她聽了不少關于這位蕭青山的傳聞，心裏認定對方是位鶴發童顏，孤冷清傲的人物，行為舉止一定像是仙人般的出塵。

然而……

此刻一見，卻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兒。

蕭青山，看上去也就50多歲的樣子，身材高瘦，略顯孱弱，穿着也極為樸素，衣襟上甚至還打着補丁，可一雙手掌卻格外醒目，十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幹淨飽滿，皮膚也嫩滑有致，再往臉上看，面色白皙，丹鳳眼，薄嘴唇，頗有幾分涼薄之相。

涼薄？

這也難怪！

都說相由心生……蕭青山應該是一個家學淵源的能人，可卻因為歷史的原因，從雲端一下跌到了泥裏，不但不能行醫，還要面朝黃土背朝天，心裏的不甘可想而知，對人生的憤世嫉俗也在所難免了。

他一邁出門，就飛快的看了眼地下的鮮血，皺着眉頭，“這……把我的院門都弄髒了！一會兒可夠我收拾的了！”

啊？

蕭青山說話的語氣裏帶着幾分抱怨，完全不像是一個舉止沉穩的中醫專家，大概是因為久居在外，生活所迫，倒有點兒像是個市井之徒了。

白常喜在一邊插話了，态度随便……他畢竟是蕭青山的“直接領導”，說什麽都不為過，“老蕭，這都啥時候了，你別說那些沒用的了！趕緊的，出手治治病……別的不說，這血吐的也太瘆人了！”

蕭青山哼了一聲，“我是大夫，不是閻王爺，命數由天定，人到了該走的時候，誰也留不住……”

話還沒說完，白常喜就揮了揮手，“別說了，我不愛聽！嘚吧嘚吧沒完，有這功夫……多大的病都看好了！再說了，就算這人真到了該走的時候，也不能在你門口走！”

一瞧兩個人說話的神态，就知道關系已經到了熟不拘禮的地步了……有點兒像親人。

蕭青山皺着眉頭，“村長，你怎麽……”

白常喜沒等他說完，就拍着自己的胸脯子，“得了！得了！別說了！這一百雙眼睛都看着呢，你出手治病是我逼的，上面要是有人跟你過不去，那就找我來！我一個根紅苗正的貧下中農，什麽都不怕！”

蕭青山不說話了。

餘光瞄着病人……什麽中醫該有的“望聞問切”通通都沒有，疾步走了過去，伸出兩個手指，飛速的在病人的後背上拍了幾下，瞧那個手法，倒有點像傳說中的點穴。

他只這麽輕拍了幾下……

那病人吐血的症狀就漸漸的止住了，趴在扶手上，大口的喘着氣，邊哼哼着，邊輕輕的咳着，偶爾嘴邊還有一些紅色的粘液流出來。

米香兒見了，也沒嫌棄，掏出了一條白手絹，輕輕地為她擦拭嘴角的血跡，順勢将她平放木板上，“保持平躺！”

蕭青山瞪了她一眼……神色嚴厲，不茍言笑，倒真有幾分“判官”的風采，“你這小姑娘，真愛管閑事兒！”

話雖然這麽說，嘴裏也是這麽交代病人的，“心靜！平躺！”

米香兒微垂着頭，根本沒回嘴。

說實話……她心裏對這位“蕭神醫”是佩服的。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

米香兒上輩子也算是在中醫世家長大的，沒吃過肥豬肉，也見過肥豬跑，剛才只瞧人家那幾下幹淨利落的手法，心裏就雪亮了，這位确實有本事，神醫之名不是吹出來的。

她隐隐約約的有了個想法，技多不壓身，如果有機會能跟是對方學學醫術，那必是受益良多。

家屬趕忙過來，又點頭，又哈腰，“蕭神醫，我們趕了幾十裏的路慕名而來……”

蕭青山倒背雙手，目視向天，說話的聲音不高，态度卻非常堅決，“我就是個下放人員，不診病！就一句話，即便你用槍逼着我，我也不問診！說什麽也沒用！”

轉身面向白常喜，“村長，進屋吧！”

再不多說一句話了，大步進了院子，幹脆把病人晾在了外面。

白常喜嘆了口氣……八成是見慣了蕭青山的這副“狠”樣，也真拿對方沒辦法，只能默默的跟進了屋。

米香兒心裏明白……醫生治病不治命，眼前的這個病人，已經是肝病晚期了，也許去看西醫，反倒來得實在些。

她也不是多事的人，攙着母親跨過門檻，緩步進了蕭家。

擡眼一瞧，院落不大，一間紅磚房，一間泥倉庫，僅此而已。

蕭青山很有些恃才傲物的勁兒，既不客氣，也不謙虛，根本沒把衆人往屋裏讓，只在院中的石頭上一坐，向着唐喜玲挑挑眉，“就在這診脈吧！咱們速戰速決！”

－－－－－－題外話－－－－－－

wuli你媽到底有沒有病？醫生會怎麽說呢？

另，其實老蕭的為人不壞，他堅決不問診，也是有原因的，以後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