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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邵随一上車就關掉了行車記錄儀的錄音功能, 确保覓覓的貓精身份不會因任何方式暴露。

“安全帶系上。”說完邵随又覺得自己犯蠢,覓覓哪知道什麽叫安全帶?

他剛要傾身幫忙,就見覓覓扭頭找了一下, 翻出了副駕駛的安全帶:“我知道, 是這個!”

“……對。”

“我在新聞裏見過很多車禍。”覓覓把安全帶插進卡扣,“主持人每次都說上車要系安全帶, 這樣可以減少車禍時人體所受到的傷害。”

非常專業。邵随莫名誕生一種本該自己去教覓覓的知識被別人搶先了的落差感:“也能減少貓體受到的傷害。”

覓覓不懂人類的幽默:“我現在是人體呀。”

“沒錯。”邵随突然找到了自己的用處,傾身去調整,“安全帶分為肩用與腰用,一根要貼着自己的頸部, 另一根得系在髋部……”

覓覓問:“什麽是髋部?”

邵随輕輕按了下覓覓上身與大腿的連接處:“這就是你的髋。”

覓覓一下子笑了起來:“好癢啊邵随!”

“真的嗎?我不信。”

邵随故意又撓了幾下, 覓覓笑得渾身發抖, 試圖把自己縮成一團, 奈何被安全帶綁着沒法動彈,只能任由邵随對自己為所欲為。

覓覓說什麽都像撒嬌:“邵随, 你、你不要這樣哈哈……”

邵随逗貓逗得上瘾, 差點忘記覓覓現在是個人, 目光不經意地上移後才被覓覓臉上的笑容怔住。

這時他才會恍然回味過來, 覓覓變成人以來從沒笑過,這還是第一次。

覓覓慢慢平複了呼吸:“你為什麽一直看着我?”

“因為……”邵随試圖轉移話題, 想了想又覺得沒什麽可逃避的, “因為你好看。”

鏟屎官覺得自家貓好看不是應該的嗎?

這叫親爸濾鏡。

邵随心安理得地說服了自己, 并踩下油門慢慢駛離地下車庫,一直到出小區閘門都在想覓覓在家是不是待得不開心。

不然為什麽從來不笑?

因為不能像以前一樣親親抱抱,所以貓每天都很難過。

邵随腦補出了一個emo小貓的背影, 想和主人貼貼的時候只能落寞地躲進衣櫃裏,靠主人的衣服汲取一些信息素。

他真不是個人。

覓覓并非是一只什麽都不懂的小貓。

他甚至知道綠燈行、紅燈停的馬路規則, 知道哪條道上該看哪個方向的紅綠燈。

“我們要等六十秒。”

“對,然後直行。”

邵随本以為覓覓會很好奇地東張西望,或者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實際上并沒有,覓覓坐得很端正,一直目視前方。

“你還記得中醫館的小吳嗎?”

“記得。”覓覓誠實道,“她經常給我買火腿腸,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吃。”

“那你喜歡什麽?”

覓覓雖然一直在流浪,但過得都是富貴生活:“可多了,隔壁的鹵菜店的鴨脖、雞爪、牛肉都很好吃,還有斜對面的三三烤魚,水果店的西瓜和榴蓮、燒烤店的大蝦……”

邵随本來想說我買給你吃,現在只能把話咽回去:“等會兒見到他們,你要裝作不認識,千萬不能直接要吃的。”

覓覓很上道:“人類吃東西要花錢買,不能像小貓一樣伸手要。”

“沒錯。”

中醫館距離邵随家只有幾公裏,開車沒一會兒就到了。附近停車很方便,邵随卻擰着眉頭進進出出三四遍也沒停好。

人緣很好的喵大王很擔心:“邵随,你停不進來嗎?我可以找人幫忙的。”

“我可以。”邵老師表示絕對不可能讓其他人上自己的車。

覓覓不是人,可以除外。

邵随又一次倒入車庫,卻還是緊皺眉頭:“這車位誰發明的?”

這裏的停車位都畫的斜邊,非常折磨人。

“你停進來了!好厲害!”覓覓誇獎道,“經常有人找保安大爺幫忙停車,他們都停不進來呢,大爺說他們的駕照都是花錢買的。”

“……我駕照是考的。”

“你能停進來,肯定是考的!”

被貓誇誇的邵随端正地點點頭:“算了,就這樣,我們下車吧。”

其實邵随第一遍就停進來了,只是車兩側到邊線的距離不一樣,逼得他強迫症發作才來回進出。

這就是他很少開車出門的原因,他能因為停車時的幾厘米誤差調整半小時。

“怎麽不下來?”

邵随下車繞到了另一邊,卻看見覓覓還坐在副駕駛,他打開車門看了眼,發現覓覓會插安全帶卻不會解。

邵随俯身撐着座椅,給覓覓示範:“把這個紅色鈕塊按下去就解開了。”

“咔噠”一聲。

“邵随,我能親你嗎?”覓覓開口,聲音就貼着邵随的耳廓,像小貓的尾巴在撓癢,“我出門以後一直很聽你的話呢。”

“……聽話和親我有什麽關系?”

“電視裏說,聽話就可以得到獎勵。”

人形覓覓和貓形覓覓不太一樣。

做貓的時候能感覺到邵随的喜歡,所以它恃寵而驕、經常作怪,想親邵随就親,想打邵随就打,做人以後卻因邵随略顯冷淡的态度不再肆無忌憚。

覓覓再次發出請求:“可以嗎?”

邵随感覺喉嚨有點癢,清了清嗓子才說:“只能親一下,不許伸舌頭。”

“好呢。”

“……那親吧。”

邵随剛偏頭,就被覓覓結結實實地吻住。

貓身很軟,嘴唇更軟,稍一用力就會變形。

這時候邵随才意識到兩人之間距離太近了,他都能聞到覓覓身上那股暖烘烘的味道,像冬天被暴曬的被子,帶着爆米花的清淡甜香。

覓覓睜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邵随。

邵随半天才回神,被覓覓盯得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身後還似有若無地傳來一道冷哼。

他撤出副駕駛,回頭沒看見人,也沒在意,質問覓覓:“不是說只能親一下?”

邏輯小貓再次上線:“你說只能親一下,沒說只能親一秒。”

“……下車了。”

“好的。”

邵随鎖上車,一眼看見不遠處的中醫館。這算是一條步行街,在一個商場後面,等會兒給覓覓買衣服也方便。

覓覓謹遵教誨,一邊走一邊和邵随咬耳朵:“我最喜歡那顆樹了,還有鳥和我玩。”

邵随繃不住笑了聲。

鳥可沒覺得在玩。

“你會把它們咬死嗎?”

“不會的,我喜歡它們一直和我玩。”

喵大王甚至會訓斥其它貓不許抓鳥,不然睡覺的時候就沒有叽叽喳喳的伴奏了。

“那你平時怎麽磨爪子?”

“抓樹,還有……”

覓覓還沒說完,中醫館就走出了一個老頭,大聲驅趕趴在電瓶車上的貓:“你們這些小混賬,就欺負我人老珠黃是不是?天天抓我坐凳,都走走走!”

覓覓往邵随身後躲了下。

邵随皺眉:“他打過你?”

“沒有。”覓覓的聲音徹底變成了蚊子大小,“其實他的坐凳是我抓壞的,手感太好了,我忍不住——你不要告訴他。”

邵随起了些惡劣的心思:“想要別人保密往往都得付出一些代價。”

覓覓有些害怕,反應卻是和罪魁禍首貼得更緊:“什麽代價呢?”

剎那間,千萬種邪惡的想法在邵随腦子裏一閃而過。

最終,邵随曲起手指,對準覓覓的額頭:“給我彈一下。”

覓覓瞬間閉上眼睛,一動不敢動,哪怕知道邵随不可能很重地打自己也還是很緊張。他還是和當貓的時候一樣,每次犯錯挨教訓都會縮着脖子、藏起耳朵,假裝自己是一個平頭哥。

可愛得要人命。

讓人想抱進懷裏,狠狠揉捏擠壓……

當然,這并不是想殺死覓覓。

其目的是什麽邵随也不清楚,只知道這一刻他确實想這麽做。

等了半天,覓覓也沒迎來預想中的疼痛,不由悄悄眯開一條眼縫:“你怎麽不彈?”

邵随改變手勢,捏了捏覓覓的耳朵。

變成人以後,耳朵依然是覓覓的敏感區,一碰就癢得不行:“你要咬嗎?”

“不……”邵随又改口,“先欠着,以後想咬的時候再咬。”

“那好吧,你不要突然咬我,要提前說。”

“看心情。”

覓覓自動理解為心情好久提前說,覺得邵随大多數時候心情都好,于是放下戒心,繼續介紹起自己從前的生活。

他們經過了一個小賣部,這會兒天氣還沒完全變涼,門口的冷飲櫃還沒撤走,上面蓋着一個大毯子。

“夏天剛熱的時候我會趴在上面睡覺呢,很舒服。”覓覓說,“後來就被壞人抓走了,他家可熱了,也沒有空調。”

邵随摸了下覓覓的腦袋:“惡人會有惡報的。”

“嗯!我跟奶奶許了願,祝他被車撞進下水道,再被老鼠吃光光!”覓覓說完就捂住嘴,“——對不起,我太大聲了。”

邵随咳了聲:“沒關系,現在人少。”

他一直沒跟覓覓解釋“奶奶”并不是什麽神仙,同時有些納悶,既然覓覓以前就能聽懂人類,怎麽會不知道奶奶的含義?

直到幾個本地人經過他們旁邊,用方言說了幾句話邵随才反應過來,覓覓一直在這邊流浪,恐怕聽到的方言居多。

“你怎麽會講普通話?”

“我跟中醫館的電視學呢。”覓覓一板一眼地回答,“主持人說鼓勵大家多講普通話,讓外地人也能感受在家一樣的溫暖。”

邵随被逗笑了:“貓語有沒有方言?”

覓覓誠實道:“我不知道呀,沒見過外地貓。”

雖然在說話,覓覓的視線卻一直盯着最近的鹵菜店,快走到的時候腳步明顯慢下來,時不時就瞄邵随一眼。

邵随故意當沒看見:“腳底粘膠水了?走這麽慢。”

覓覓停下腳步,眼巴巴道:“沒有膠水……”

恰巧這時,窗口內的老板熱情道:“要來點鹵味不?”

在邵随說話之前,覓覓已經開口了:“要的!”

說完他就意識到了錯誤,低頭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小饞貓。”邵随走到窗口,“你要吃什麽?”

覓覓什麽都想吃,可邵随很窮,于是只選了最愛的兩樣,湊到邵随耳邊說:“鹵牛肉和鴨脖,要不辣的。”

邵随實在想象不出貓吃鴨脖,吃個貓糧都不嚼直接咽,鴨脖怎麽啃?

他沒怎麽吃過鹵菜,只能把覓覓的需求複述一遍:“分別來半斤不辣的鹵牛肉和鴨脖。”

“你這……”老板愣了下,解釋道,“鹵牛肉确實不辣,但鴨脖都辣,只是程度不一樣,這種麻辣,這種是甜辣,相對好一些,你看要哪種?”

覓覓忍不住嘟囔:“以前都有不辣的……”

老板聽見了,笑起來:“鴨脖哪有不辣的呀,以前我們這條街有只貓喜歡吃鴨脖,我倒是偶爾會給它煮一根不辣的。”

“那貓呢?”

“跑丢了。”老板嘆了口氣,指了指門口一側的小碗,“哝,這是它以前的碗,可機靈、可漂亮的一只貓,還有潔癖,碗一髒就會找附近的人給它洗,然後才肯吃飯。”

邵随看了眼,貓碗還擺在原地,裏面盛着一些糧。

“那也太聰明了。”

“那不是一般的聰明,還會給自己搭配星期餐呢,想吃什麽就自己跑到對應的店鋪前伸爪子示意,七天都不帶重樣的,所以我一周只煮一根不辣的鴨脖,多煮了它就會分給其它小貓,但別的貓不會啃,浪費。”

披了身人皮的喵大王驕傲地揚起下巴,他可不是一般的貓。

老板懷念道:“那時候大家都很寵它,後來不知道怎麽跑丢了,我們找了好久也沒找到,直到前段時間中醫館的小丫頭說找到了,被人逮走虐待得不成樣子,你說世上怎麽有這種畜生,專挑着小貓小狗欺負?”

覓覓說:“畜生比他好!”

他從前見過一些小狗,都會奉承地沖他搖尾巴,很友好。

“你說得對。”老板忍不住笑了,感覺覓覓很合眼緣,“我先把牛肉給切了,再送你幾個鴨脖,回去嘗嘗看,喜歡哪個口味下次再來買。”

邵随說:“好,謝謝了。”

“客氣。”老板一邊切一邊說,“不過還好,那貓好像被好心人救下來了,現在擱人家家裏吃香喝辣呢,惬意得不得了。”

邵随笑了聲,偏頭看了眼覓覓。

陽光下的小貓精确實很惬意,細密的睫毛忽閃忽閃,打下一片投影,透亮清澈的瞳孔滿是期待,仿佛已經嘗到了鹵牛肉的味道。

邵随心裏泛起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不管從前如何,以後覓覓就只是你的貓,即使變成人也還是你的貓。他有時傲嬌、調皮,有時乖巧黏人,可就算犯錯的時候也很可愛。最重要的是他全身心都只有你,愛你、依賴你,即便要“挨打”也不會跑,疼了還要鑽你懷裏撒嬌。

而邵随只是付出了一點醫藥費,就把這麽一只小貓精哄騙到手。

老板從窗口遞出袋子:“來,你的牛肉。”

這會兒正午,今天又是節假日第一天,步行街的人逐漸增多,身後也排起了長隊。

邵随把牛肉遞給覓覓,一邊付錢一邊自然牽起覓覓的手。

小貓的交際禮儀中沒有牽手這一環,覓覓掙紮了下:“你怎麽抓着我呀?”

邵随對覓覓的反應不太滿意,将貓爪握得更緊,随口忽悠道:“人太多了,你看到那邊的道士了嗎?電視裏是不是經常放道士抓妖精?”

覓覓看過去,真的發現一個道士裝扮的人,坐在街邊左看右看,仿佛在搜尋人群中有沒有妖怪。“可是他們只抓壞妖精呀。”

邵随心想那我們看的電視不一樣,嘴上卻說:“我們覓覓是不壞,可你認識的那只貍花貓精不就經常偷東西?一只貓就能壞了一鍋貓的名聲,懂了吧。”

覓覓感覺不太對,為什麽要用“鍋”這個量詞?老師不是這麽教的。

“所以他們會誤會我也是壞貓精……”

“對,萬一走散我就沒法第一時間保護你了。”邵随故意抽手,“現在還不給牽嗎?不牽算了。”

覓覓的手急急忙忙地追過來:“要牽的,你把我抓緊一點。”

邵随非常滿意,把輕薄柔軟的貓爪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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