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23章 第 23 章

次日早晨, 寇星宇早早坐在了餐廳裏啃包子，一邊刷着低質小視頻，一邊嘿嘿嘿地傻笑。

看到安淮走過來, 寇星宇擡頭看了他一眼, 又看了一眼，驚訝地問：“你昨晚熬夜了？怎麽精神不太好？”

宋哥精準捕捉到了熬夜兩個字，目光一凜：“誰熬夜了？IHF禁止熬夜。”

“沒有。”安淮搖頭，眼睛裏有很明顯的困倦，“我只是, 昨天晚上沒怎麽睡好。”

他昨天晚上做了亂七八糟的夢，醒來的時候夢的內容忘了大半, 只記得最後一個畫面是程朔拿着黑色的細繩，慢條斯理地将他的雙手反綁在了椅子上。

而他坐在椅子上，怎麽都掙脫不開，只能在模糊的燈光下努力擡頭，去辨認程朔臉上的表情，想知道對方為什麽會這麽做, 但什麽都沒有看清, 就醒了過來。

鬧鐘響起的時候，他盯着天花板緩了好久, 都沒有從震驚當中回神, 慢慢地将臉埋進枕頭，無聲哀嚎起來。

……這都是什麽啊。

他為什麽會做這種夢啊？

聽安淮說自己沒睡好，宋哥恍然：“哦, 那你可能是有點認床, 再睡幾天就好了。”

安淮含糊地“嗯”了一聲，摸了摸自己好像仍在發燙的手腕。

他的心虛一直維持到早餐結束, 全程目不斜視地盯着自己碗裏的海鮮粥，不敢朝坐在自己身旁的程朔看一眼，生怕對方會發現什麽端倪。

程朔在說完早安，發現安淮躲避自己視線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不對，他不動聲色地壓了壓嘴角，心想昨天晚上的行為還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他淺淺嘆了一口氣，不能把呆蘑菇吓跑了。

今天早上的訓練內容和平時沒什麽差別，寇星宇被關進了“人機小黑屋”，不淘汰夠一千個人機就無法從鎖定的房間裏面退出來。

林白選了一張大地圖，開自定義房間和人機對掏身法，不錯過每一個特殊點位。

程朔在練習遠狙，這個版本的狙擊槍數據略微有調整，對于近戰來說沒什麽影響，但距離越遠，狙擊的精确度要求越高，影響就越大，如果不盡快适應手感，到比賽的時候就會出大問題。

教練深思：“安淮的話，把短／槍角色都打一遍我看看。”

教練突然有一種收集圖鑒的快樂，不得不說看安淮玩短／槍就是一種視覺上的享受，不管是哪個短／槍角色，他都能打的游刃有餘，得心應手，光看着就賞心悅目，有一種代入感，好像自己拿到這個角色也能殺這麽多，玩的這麽順。

但教練知道這都是錯覺，畢竟光一個絕活凱蒂就已經可以淘汰大部分玩家了，像安淮這樣每個短／槍角色都能上手，都能拿出來打的，他敢打賭，整個聯盟當中都沒有人能和安淮比。

對于這樣近乎完美的選手，過多的幹涉反而會影響他本來的節奏，教練沒有多說什麽，只讓安淮開自定義房間，自己挑個項目專訓。

訓練對于所有的職業選手來說無疑都是枯燥的，重複的，但這就是他們的日常生活。

只有一遍一遍的練習，形成肌肉記憶，打出手感，讓身體和大腦都記住操作，才能超越自己，超越敵人，拿下勝利。

要想成為職業選手，遠超普通人的天賦只是第一道門檻而已，汗水和血淚才是堆積起來的往上的階梯。

鍵盤和鼠标的敲擊聲不斷，程朔剛換了一把槍，準備對着靶子進行連射，就看到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震動了一聲，屏幕亮起，彈出了一條消息。

河馬：【我看到你們新短／槍的絕活凱蒂了，表現不錯啊，期待在決賽看到你們精彩的表現。】

河馬很少給他發消息，程朔敲鍵盤的手頓了頓，轉向桌面，拿起了手機。

程朔：【肯定超出你的期待。】

河馬：【我只是客套一下……算了，我和CDG的合約快到期了。】

程朔随手回複：【怎麽，不想在CDG待了？要來投奔我嗎？】

他們之前也會開這種玩笑，每次都是河馬笑着罵一句“滾”結束對話。

但是這一次，河馬遲遲沒有回複，程朔察覺到了不對勁，他捏了捏眉心，盯着屏幕，終于看到了河馬發來的下一條消息。

河馬：【我是有轉會的想法。】

程朔微微挑眉。

河馬：【但我肯定不會去IHF的，我可是要打首發的，你們IHF有你這個長／槍在，還有我的位置嗎？】

程朔沒有問河馬為什麽突然想轉會，他知道河馬現在的心情不太好，只是需要一個傾訴的渠道，于是他靜靜等着河馬繼續發消息。

河馬：【我們這位新來的短／槍真是個人物，我算是真切體會到了左右逢源這四個字是什麽意思。特別是醫療師，都快好的和沈文越穿同一條褲子了。】

實際上，在沈文越有意的引導下，現在CDG內部已經出現了很明顯的小團體，而河馬就是被小團體排除在外的那個人。

很多人都知道河馬和程朔是好朋友，而CDG向來和IHF有矛盾，這次CDG更是搶了IHF準備簽的短／槍，河馬被夾在中間，十分難受。

但河馬沒有想到的是，他在CDG待了這麽久，和其他人當了這麽久的隊友，他們之間的情誼居然這麽薄，這麽可笑，他連剛來幾天的沈文越都比不過。

就在昨天，醫療師隊友還半開玩笑地讓他去找程朔問一問，打探一下IHF新簽的短／槍到底是誰。

他當場拒絕了，他不想消磨自己和程朔之間的友誼，也知道程朔不會告訴他，所以沒有必要去問。

但就在他拒絕之後，訓練室裏的氣氛瞬間冷了下來，其他人對他投來的探究視線讓他覺得窒息，也覺得心涼。

河馬無奈自嘲一笑，繼續和程朔說：【對了，我還聽小道消息說，沈文越其實是豪門少爺，出來體驗生活的。】

河馬：【可信度有個七分吧，我看經理和教練都對他挺客氣的。但不過真要說起豪門，誰能比你更豪啊，程大少爺？】

整個聯盟，包括看DFL的人都知道，程朔就是小說裏那種不打比賽，退役了就要回去繼承億萬家産的大少爺。

程朔低笑一聲，沒回話。

他還挺想看看河馬如果知道了沈文越其實是他的親弟弟，算是程家的二少爺之後，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電腦對面，打累了人機的寇星宇趁着教練不在，開始開小差，他擡頭，正好看見了程朔拿着手機低笑的那一幕。

寇星宇精神一振，打開了沒有隊長的IHF三人小群，在群裏面悄悄發消息，@了另外兩個人。

寇星宇：【哎，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隊長悄悄談戀愛了啊？】

林白緩緩：【？】

寇星宇：【安淮你覺得呢？你怎麽不說話？@A】

安淮盯着寇星宇發出的那條消息，神色愣怔，手指按在鍵盤上忘了松開，屏幕畫面中操縱的游戲人物一頭撞上了牆壁，開始原地踏步，然後被旁邊的人機連槍單殺了。

寇星宇繼續說：【唉，你們倆一點都不敏銳，太遲鈍了，根本不懂觀察。】

寇星宇：【我說這話可是有依據的。小白，你想想，隊長是不是從幾天前開始就經常出門，說自己有事？】

寇星宇：【隊長之前訓練的時候從來不看手機吧？他今天就看了。還有上一次夏季賽打完複盤的時候，隊長也一直在看手機！】

【隊長還看着屏幕笑了。】寇星宇激動道，【網上都說了，捧着手機看着對話框笑，那基本上就是談戀愛了，說不定那幾天隊長還出門約會去了呢！】

林白總覺得不對，他想否定寇星宇得出的結論，但捋了一遍，又發現寇星宇列出的證據居然是真實存在的，好像真有那麽一點可能。

安淮終于松開了鍵盤按鍵，他點開對話框，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又默默地滑了下去，盯着寇星宇發的那幾條消息反反複複地看。

C神談戀愛了。

他會和誰談呢？會和誰約會呢？那個人可真幸運啊。

空氣突然有些憋悶，安淮擡手揉了一下長時間盯着屏幕有些發酸的眼眶，心想，會是自己認識的人嗎？

他們是怎麽認識的呢？認識多久了呢？

電競選手談戀愛也挺常見的，安淮又想，聯盟裏有好多職業選手都有對象，有些甚至已經結婚了。

許多俱樂部也沒有明令禁止隊員談戀愛，只要不影響訓練狀态就行，IHF好像也沒有這樣的規定。

“寇星宇。”

程朔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但突然被點名，寇星宇後背一涼，抖了一下，用自己生平最快的手速關掉了手機，板正地坐好，假裝自己還在認真訓練。

程朔似笑非笑：“再摸魚就過來和我單練。”

寇星宇：……

寇星宇縮了縮脖子，徹底老實了，他可不想和魔鬼隊長單練，那種在百米之外連人都看不清，然後就被對方一槍爆頭的感覺實在是太可怕了，每次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雖然程朔只點了寇星宇一個人的名字，但林白和安淮也緊張了起來，快速關掉手機，繼續自己的訓練任務，有一種上課開小差被老師抓包的既視感。

程朔往後靠了靠，一眼就看到了安淮的電腦屏幕，上面顯示着被擊殺的結算畫面。

程朔眼尾輕挑，他難得有些疑惑：“被人機殺了？”

安淮小聲：“……嗯。”

程朔沉默了幾秒，然後跳過了這個話題：“今天晚上我補直播時長，和我一起雙排嗎？”

“好的。”安淮立刻點頭，“我帶你上分。”

程朔這次真心實意地笑了出來。

“好啊，”程朔語氣期待，“那我就等着A神帶我飛了。”

——————

因為昨晚實在沒怎麽睡好，吃完午飯之後，安淮選擇了午休。

定好的鬧鐘響起，安淮起身去洗手間，用涼水潑了潑臉，讓自己清醒過來。

擦幹臉後，他推開房門準備去訓練室，一推門，正好撞見了同樣打開門準備下樓的程朔。

程朔看着安淮頭頂立起的呆毛，走過來順手幫他捋了一把，溫熱的手心在安淮的發頂揉了揉：“走吧。”

安淮擡手壓了壓自己亂翹的頭發，垂眼走下樓，心想C神好像真的很喜歡摸他的頭，是因為把他當成了小孩子嗎？

今天下午阿姨做好的小補品是枸杞銀耳羹，濃稠滑嫩，甜度剛剛好，安淮多喝了小半碗，還剩下半碗，他正準備放下，就發現寇星宇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自己的旁邊，垂涎地看着他手裏的東西。

安淮下意識地問：“你要喝嗎？”

“要要要。”寇星宇忙不疊地點頭，直接伸手準備去拿安淮剩下的銀耳羹。

反正都是男生，沒什麽好避嫌的，他又不嫌棄，而且安淮是貼着碗口喝的，他用勺子不就行了？

手伸到一半，安淮手裏的湯碗突然被另一個人拿走了。

程朔站在安淮身後，對着寇星宇冷冷一笑：“你想喝？忘記宋哥說過什麽了？你再偷吃東西就準備減肥吧。”

寇星宇咽了咽唾沫：“不想了，我不想了。”

“那我喝完？”安淮不清楚程朔是什麽意思，他試探着開口，“我還能喝一些……”

“喝不下不用強撐。”程朔自然地伸手，将礙事的湯勺撥開，“我來就行。”

安淮仰頭，呆滞地看着程朔滾動的喉結，對方毫無顧忌地将嘴唇貼上濕潤的碗沿，仰頭将碗裏剩下的銀耳羹一飲而盡，然後端着空碗下樓去了。

安淮嘴唇微張，在空氣中無助地上下碰了一下，什麽聲音都沒能發出來。

如同機械關節生了鏽，安淮卡頓般轉身，單手撐住額頭，試圖用手臂遮擋自己發燙的側臉。

不是……

“間接接吻”幾個字開始在腦海內循環播放，安淮捂了捂眼睛，努力把腦海裏的想法驅趕出去。

C神應該是直男吧，直男才不會在意這種細節，就像昨天C神幫他量體一樣，直男也不會在意那麽多肢體接觸，而且C神可能已經有對象了。

安淮深吸一口氣，強行冷靜下來。

寇星宇看着這一幕，大為震撼，他跑到林白身邊小聲給他告狀：“我靠，隊長不讓我喝銀耳羹，是因為他想喝，他怎麽這樣啊？這麽小氣！”

林白：……

不知道該說什麽，但總感覺隊內的氣氛越來越怪了。

他還是老老實實訓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