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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馬順沒想到李雲卿還真能把十萬天兵請來。

要說他現在心裏一點都不慌，那肯定是假話。

畢竟他此前咬準了李雲卿沒有這個本事，所以已經在朝中的那幫老匹夫面前誇下海口了。

此番，他們一定會咬住他不放。

但要說到了絕境了，那也不至于。

他的眼線和勢力遍布朝野，之前多少人使了多少法子想要扳倒他，結果呢？

那些人墳頭的荒草都不知道長了多少茬了，他不是還好好地站在這裏。

一個區區欽天監的五品小官，還能奈他何？

更何況脫身的辦法他已經想好了，只要不承認這幫人是天兵就行了，說不定還能反過來拖李雲卿下水。

這樣想着，他言語激烈地呵斥道：“大膽李雲卿，你請不來天兵，竟然找了一群烏合之衆來糊弄殿下、糊弄朝臣，你究竟該當何罪！”

馬順突然發難，朝臣們頓時連胡作非為的天兵都顧不上了，紛紛義憤填膺地看着他。

先前說只要李雲卿把天兵請來，他就願意受罰，現在人家真的把天兵請來了，他又耍賴不認賬。

見過無恥之人，還沒有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就連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于謙，眉間都帶上了寒霜。

李雲卿倒是沒有那麽意外，自古以來大奸大惡之人都少不了一張厚臉皮，而馬順作為王振的同黨，在史書上都“赫赫有名”，那臉皮的厚度更是一般人不可比拟的，要是他乖乖伏法、不胡攪蠻纏，她才會覺得驚訝。

不過今天情況可就不一樣了，有這一群“天兵”在場，論胡攪蠻纏、不講道理，就是馬順，也要往後讓讓了。

果然，大學生們看着馬順的眼神都亮了。

大學生們可不管馬順究竟是何身份、在朝中的勢力又有多少，要是他沒出聲，說不定還鎖定不了他，現在馬順主動站了出來，任務都送上門了，要是還不做，那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說時遲那時快，趙文骞立刻就朝着馬順沖了過去。

這是奸臣嗎？不，這是送上門的經驗！

手邊沒有什麽趁手的武器，他直接拽住馬順的頭發，将他撂倒後就騎在他身上，使出一套看家本領王八拳，拳拳到肉地往馬順臉上揮。

趙文骞是反應最快的，剩下的大學生們愣了幾秒，也都反應過來，立刻蜂擁而上。

這個任務可沒說只能一個人完成，只要他們也都出過力，積分就得有他們的份兒。

所以霎時間馬順便被大學生們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住，那些跑得快到內圈的也跟趙文骞一樣，赤手空拳地往馬順身上招呼，外圈擠不進去的，也要看準機會踩兩腳。

“媽的，誰踹我屁股一腳，能不能看準點兒！誤傷友軍了嗷！”

“友軍？什麽友軍？那都是跟我搶人頭的渣渣！”

“爸爸們讓讓，好歹讓我踹一腳啊！”

“以後服裝買了，高低再整個武器啥的，這赤手空拳地打太累人了！”

“草，能不能別擠了，剛做的美甲，特麽上面鑽都給我扣下來了！”

等到人群散開的時候，馬順已經被打成了一個豬頭，鼻青臉腫的，基本看不出來人樣了。

他的同黨去探他的鼻息，驚恐地發現馬順已經被打死了。

殺了馬順一個，大學生們仍覺得不過瘾，尤其是那些沒伸上手的，于是他們又把目光放在了馬順的那些同黨身上。

馬順的這些同黨們原來有多威風跋扈，現在就有多惶恐害怕，他們可是親眼看着馬順是怎麽被生生打死了的，這幫“天兵”真是太可怕了。

然而他們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又立刻被團團圍住。

這幫“天兵”們猶如蝗蟲一樣，所過之境，寸草不生。

他們打起架來其實根本沒有任何章法、也不知道找個武器，但是架不住人多啊，而且打起架來個個不要命。

朝廷裏文官居多，雖然大家平時罵人的時候也是唾沫橫飛、刀光劍影，但是也就僅僅限于口頭打架了，這種當廷“群毆”的場面是真的沒見過。

殘暴！太殘暴了！

但同時又覺得無比解氣。

終于有人能治治馬順這幫人了。

有些膽子大的大臣甚至也趁亂上去補了兩腳。

轉眼之間，馬順及其同黨都被團滅。

大學生們，根據出力大小，都得到了相應的經驗值和金幣。

而寶座之上的朱祁钰已經被完全吓傻了。

他從來沒想過天兵會這麽兇殘，竟然敢在朝堂之上就擊殺多名大臣。

本來就因瓦剌的事情擔憂，現在更是被吓得六神無主、渾身發抖，連大局也顧不上，想要開溜，卻被眼尖的于謙一口叫住，“殿下，馬順及其同黨是罪有應得、萬死不足惜，還請殿下定罪！”

馬順都已經被打死了，按理來說，定不定罪似乎沒有什麽重要的關系，但其實仔細想想，就會發現其中暗藏玄機。

要知道馬順可是錦衣衛的頭兒，錦衣衛中也不乏支持王振和馬順的，當着他們的面打死了他們的長官，錦衣衛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這就不太正常了。

天兵人多勢衆只是一方面（他們還根本就不承認天兵），更重要的是朱祁钰。

朱祁钰是攝政王，也是代理皇帝，錦衣衛直接聽命于他，沒有他的命令，他們是不敢亂來的。

但是這也僅僅限于表面上不敢亂來而已。

不管馬順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但只要他沒被定罪，就還是錦衣衛指揮使，正三品的朝廷大員，現在卻被自發組織起來的大學生們當廷打死，那麽事後錦衣衛的打擊報複是不是也能如法炮制？

如果他們對大學生們下手，也許還好，畢竟這對于大學生們就是一個游戲，他們還有重新複活的機會，但要是有人想要渾水摸魚、趁機排除異己，那麽朝中那些與馬順黨羽不合的大臣們就有生命危險了。

畢竟真正論體力，這幫文官哪裏比得上錦衣衛的那群人。

所以不僅要給馬順定罪，還要讓朱祁钰下令在場剩下的人無罪，消除任何秋後算賬的可能性。

于謙此言一出，李雲卿也恍然大悟。

她只顧着殺掉馬順，卻忘了他身後還有錦衣衛。

而且要是她沒猜錯的話，錦衣衛真的打擊報複起來，首當其沖的就會是她。

畢竟這幫“天兵”可是她召來的，他們一定會把馬順的死記在她的頭上。

于謙接着不卑不亢地道，“殿下，天兵此番誅殺馬順，是為民除害之舉，為了避免有人秋後算賬，”他說話的時候，特意看了那群滿臉兇狠的錦衣衛一眼，淡淡地道，“還請殿下下令在場所有參與動手的人無罪。”

朱祁钰還沒有從天兵帶給他的驚吓中緩過神來，聽了于謙的話，也沒有立刻表态。

李雲卿眼珠一轉，就知道朱祁钰在顧慮什麽，于是緩緩開口，“殿下，天兵下凡是為了誅殺奸臣、保護大明，瓦剌來勢洶洶，須得天兵兇悍，才能應對啊。”

果然她話音剛落，朱祁钰就猛地擡起頭，眉宇間的神情也不像剛才那般緊張抑郁了，“李卿所說為真？你能控制住這幫天兵？”

她的話算是說到了朱祁钰的心坎上。

歸根到底，朱祁钰感到畏懼，并不是因為天兵們殺了馬順，一個小小的馬順，在大明朝的未來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讓他害怕的是天兵會不會威脅到他、威脅到大明。

而她的話既向他保證了天兵會對大明忠誠，又表示了天兵有足夠的能力抵抗瓦剌，這些正是朱祁钰現在最需要的。

李雲卿：“回殿下，臣能。”

朱祁钰終于放松了下來，“那就如于卿所言吧。”

眼見着報複的機會就要失去了，馬順的副手、錦衣衛指揮同知馬恭不幹了，“殿下，這幫天兵當廷打死朝廷命官，豈能姑息養……”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朱祁钰冷冷地看着他，“難道你能阻擋的了瓦剌嗎？”

他？

明朝二十萬精銳大軍都打不過的瓦剌，他一個小小的錦衣衛指揮同知怎麽可能做的到？

馬恭只得悻悻地閉上嘴。

朱祁钰轉回視線，到了現在，事情已經明了了，此番危機，唯有于謙和李雲卿聯手才能應對，因此他下達了命令，“即日起，于謙升兵部尚書，全權負責保衛京城、應對瓦剌之事，李雲卿當配合協助好于謙，用好天兵。”

于謙和李雲卿領命：“微臣遵旨。”

散朝後，群臣散去，經過于謙和李雲卿的時候，卻都不約而同地露出同情和欽佩的神情。

正常情況下，升官意味着榮華富貴，但是現在這個當口，升官卻未必是什麽好事。

尤其是于謙任兵部尚書，朱祁鎮和王振留下的這個爛攤子都需要他來善後，大明的未來也都落在了他的肩上。

這是何等的重擔啊。

再看那李雲卿，細胳膊細腿的，一看就孱弱，也不知道能否約束得住那幫兇悍的天兵。

群臣都為他們倆捏了一把汗。

然而兩位當事人卻沒什麽時間顧影自憐，他們在思考接下來該怎麽辦。

天兵雖然已經有了，但是十萬還不夠，京城一共有九個大門，如果瓦剌兵臨城下，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會攻哪個門，所以九個門都需要派兵防守。

如果平均分配一下，那麽一個大門最多也就只有一萬多的兵力，這是萬萬不夠的，因此他還需要從各地調兵。

除此以外，還需要考慮加固城池和安置流民的問題。

而且一下子多了這麽多人，糧食問題也得解決。

李雲卿像是看出了于謙心中所想，拍着他的肩膀道，“糧食問題就不用考慮了。”

“嗯？”于謙疑惑地看向她。

“天兵會自己解決的。”李雲卿開朗地道，“另外，加固城池和安置流民的問題，廷益也無須擔心，只需要一點動力，天兵們會很樂于幫我們這個忙的。”

“什麽動力？”

李雲卿笑着手指了一個方向，“你看啊。”

于謙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工部尚書石璞正動作僵硬、表情極其不自然地跟天兵說話，還時不時地要往李雲卿這邊看一眼，“瓦刺大軍即将來襲，我親愛的朋友們，作為最優秀的士兵，你們願意幫助我加固城池、抵禦外敵嗎？”

大學生們正愁沒有任務可以做，現在有NPC主動把任務送上門來，他們自然樂不得了，忙不疊地點頭，“願意願意。”

聽見他們竟然這麽爽快地就答應了，石璞偷偷給自己擦了一把冷汗，還真叫李雲卿說對了。

加固城池的工作由工部和兵部共同負責，這種大工程肯定少不了勞動力，但現在北京城裏最缺的恰恰就是勞動力。

人呢？

全埋在土木堡了。

剩下的百姓也都是人心惶惶，大家都朝不保夕，哪兒有什麽心思去修城池呢。

他愁得頭發都要白了，就在這個時候，李雲卿告訴他可以找天兵幫忙。

他前不久才親眼看見天兵們行事有多麽兇悍，讓他去找那群匪兵，哦不，是天兵，他是萬萬不敢的。

但是李雲卿卻很自信，她告訴他，只要他按照她的話去說，保證天兵們樂呵呵地給他幹活。

他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試了一下，沒想到天兵們的熱情竟然如此高漲。

他開始有些佩服李雲卿了。

得到指點的并非他一個人，六部尚書基本都被李雲卿告知過了，需要做什麽，都可以找天兵，只要注意一下說話的方式就可以了。

“我看面板上說除了加固城池的任務，還有其他很多別的任務呢，‘安撫流民’的經驗值和金幣也不低，我想先做這個，這個任務應該找……兵部尚書，兵部尚書是哪個？”有大學生問道。

于謙默默舉起了手。

“哇！好帥啊！”人群中有人驚呼。

“這就是兵部尚書于謙嗎？寫《石灰吟》的那個嗎？我嘞個豆，我以為是個老頭子呢，結果居然這麽帥！”

“于大人，我喜歡你！我要給你生猴子！”

“咳咳，人果然就不能對比，這麽一看，那個工部尚書長得好醜啊！”說話的女大學生用胳膊碰了碰旁邊的朋友，壞笑着道，“你老公！”

“你老公！”

“你老公！”

……

石璞滿臉黑線，雖然不知道她們所說的“老公”到底是何意，但根據那個語氣就能推斷出來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說他壞話也就算了，能不能背後說？

當着他的面還說的那麽大聲，他可都聽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