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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9】
【29】/首發
下過一場淅淅瀝瀝的秋雨, 悶了一整個夏日的暑熱稍褪。
庶人司馬滄被發配去嶺南的第二天,四皇子司馬涵便從關了近一年的府邸裏出來,聽說走出院門時, 他整個人形銷骨立, 臉色蒼白, 非人似鬼,望着天邊的太陽看了半晌,忽的又發出一陣詭異大笑。
他這樣子把身旁的太監都吓了一跳, 趕緊喂了藥又請太醫施了針,四皇子才逐漸尋回神志, 像個正常人。
德妃得知四皇子被放出來, 喜極而泣, 與司馬涵一道于禦前叩首謝恩。
當日,晉宣帝留母子倆在紫宸宮用午膳,宛若從未有過任何嫌隙一般,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朝堂的局勢經此番攪動,二皇子黨被逐步肅清, 四皇子黨又有了些許複起的苗頭, 但總得來說,整個七月還算太平, 起碼表面上皇子之間兄友弟恭,晉宣帝與他們也是父慈子孝。
轉眼到了一年一度秋狩的時節,晉宣帝的身體狀況也恢複如常,早早命人準備好弓箭騎裝等。
雲绾卻是興致缺缺,并不是很想去秋狩。
這些時日她的眼皮總算無端亂跳, 心口也發慌, 尋了禦醫來看, 禦醫只說無妨,給她開了些凝神靜氣的藥丸。
晉宣帝聽了她的症狀後,溫和寬慰:“定是在後宮裏悶久了,待過幾日去了秋狩圍場,朕帶你跑馬射箭,保管你郁結消散,神清氣爽。”
見他興致濃厚,雲绾擠出一抹笑意應和:“臣妾騎術一般,陛下到時可別跑太快,将臣妾落遠了。”
“朕怎麽忍心落下我們小十六。到時候朕獵得幾件好皮毛,給你做冬襖。”
雲绾輕笑:“那臣妾就先謝過陛下了。”
談笑風生間,秋狩的日子如期而至。
七月二十八,欽天監蔔卦的吉日,皇家秋狩隊伍從朱雀門出發,浩浩湯湯出了長安,往骊山而去。
除了雲绾,随行的後宮妃嫔只有德妃、安昭儀兩位,除了四公主年幼,大皇子跛足,其他皇子公主都在同行之中。
清晨出發,直至午後,一行人才至秋狩圍場。
圍場的帳篷早些時日就已經紮好,帳篷內各種物件也都十分完備,雲绾作為皇後,她的帳篷就紮在晉宣帝主營帳不遠,掀開帳簾便能瞧見前頭主帳飄揚的明黃色繡龍紋錦旗。
玉簪指揮好小太監擺好箱籠後,進屋見着雲绾坐在榻邊,擡手捶肩的樣子,連忙挽袖上前:“坐了大半天的馬車,娘娘肯定累了吧,奴婢來給您捏捏。”
雲绾的确坐得腰酸背痛,懶洋洋趴在榻邊,由着玉簪伺候,一邊側臉打量着接下來五天要住的帳篷。
看得出圍場總管是用了心布置的,整座帳篷寬敞明亮,地上鋪着花紋繁複的柔軟地毯,四周擺置的黃花梨木家具樣樣齊全,大抵打聽過雲绾喜歡睡軟床,一整張大通鋪上墊了厚厚幾層的墊子,四周懸挂的煙霞色床帷四角還懸着鎏金葡萄紋的銅制香球,精致美觀且可嗅到淡淡的白檀牡丹香。
“剛才奴婢在外頭,瞧見他們趕了許多羊過去,想來今晚的宴上有許多羊肉吃了!”玉簪邊捏着背,邊說着外頭的情況:“奴婢還聽說,二公主精神好得很,打算小憩片刻,下午就去林子裏轉一圈。”
“年輕就是好。”雲绾閉着眼睛懶懶道。
玉簪噗嗤笑出聲:“娘娘您這話說的,要論年齡,二公主比你還大幾個月呢。”
“……這樣麽。”
雲绾依舊閉着眼,聲線平緩:“大抵跟她們差着輩,又成了婚,心态上總覺着比那些未婚小娘子老上一些。”
玉簪聞言不禁悵然,她從小陪着主子長大的,自然也看出入宮這兩年主子身上的變化。
從前的主子愛笑又愛撒嬌,嬌滴滴的小姑娘,一雙水眸總是亮晶晶泛着光,自在又靈動。
可現在的主子,不知從何時開始,眼裏的光芒漸漸黯淡,恣意笑容也逐漸收斂,更多時間是沉默地坐着,望着書冊、燈籠、窗外的天空發呆,漂亮的眉眼間總籠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煩憂。
她褪去青澀,變得穩重,規矩禮儀越發完美标準,應付起大宴小宴、後宮事宜等也得心應手,聽到朝堂上的消息,不再慌張到不知所措,而是會靜下心來分析局勢,思考對策。
她正在一步一步變成衆人眼中所期待的完美皇後的模樣。
只有身邊親近之人看得出來,她并不喜歡變成這樣,卻又無能為力。
“娘娘,好不容易出來玩一趟,您放松心情,不要想那些不開心的了。”玉簪輕聲道。
雲绾淡淡嗯了聲,不再說話。
玉簪默默給她捏着肩,直到聽到一陣均勻呼吸聲,低頭一看,才發現那花容月貌的美人兒已然睡着。
看來坐半天馬車是真的累了。玉簪扯過毯子給雲绾蓋好,輕手輕腳退出營帳。
-
午後時分,楓葉瑟瑟,層林盡染,明亮的陽光從茂密的枝葉間隙間射下,秋色正濃。
幾位皇子公主與一衆世家子弟、貴族娘子騎馬游樂,都是鮮衣怒馬的年歲,一張張年輕面龐在陽光下照耀得愈發神采飛揚。
眼見二公主和霍家二郎并肩騎行一道往山林深處去,大公主叫住想要跟上的三公主:“欸,人家小倆口好不容易尋到個機會說體己話,你往上湊什麽?沒個眼力見的。”
三公主才學騎馬沒多久,牽着她那匹小矮馬噠噠朝大公主走來:“我說二姐姐怎麽才歇息不久,就要拉着我出門呢,原來教我騎馬是假,想見霍家二郎是真。”
“那不然哪有人出來騎馬,頭上身上還叮叮當當帶那麽多首飾的?”大公主抿唇笑了笑,見三公主一副被抛棄的樣子,生出幾分憐憫:“正好這會兒我閑着,不然我教你好了。”
三公主喜笑顏開:“真的?!”
石榴紅裙翻飛,大公主動作矯健翻上馬,面上是一國公主的驕矜神采:“我記得西邊有一大片平地,最适合跑馬了,跟我來吧——”
“來了來了!”三公主雙腿夾緊馬腹,嘴裏發出一聲號令,立即跟了上去。
骊山風景秀麗,縱馬奔騰間,看着兩側如畫的風景,叫人心情都變得愉悅松快。
大公主陪三公主練了約莫一個時辰的馬,便有宮人上前:“現下時辰不早了,今夜還有篝火晚宴,兩位殿下是否回程稍作歇息,更衣梳妝?”
大公主擡眼看了下天色:“是該回去了。”
說着,她張羅着三公主騎馬回去,路上又與三公主講解着一些騎馬要術。
三公主側耳聽着,時不時點頭表示附和,忽的眼角餘光瞥見兩道熟悉的身影:“咦,大姐姐,那邊是三皇兄和四皇兄吧?”
大公主口中絮叨稍頓,順着三公主所指方向看去,果見河畔綠竹掩映處,站着兩道修長挺拔的身影——
暗紫長袍的是三皇子司馬濯,他對面那位身着藏青圓領袍的是四皇子司馬涵。
“他們倆在這做什麽?”大公主眉心蹙起,直勾勾盯着那兩人,只恨不得長出千裏眼順風耳,好探聽個究竟。
三公主轉臉問大公主:“大姐姐,我們要不要去跟他們打個招呼?”
大公主想了想,還是搖頭:“不必,他們或許有事要聊——”
等她走近,他們肯定不會再聊了,反而還要端着笑臉故作親熱地寒暄,那多麻煩。
尤其想到司馬濯那副裝模作樣的溫潤笑臉,大公主就覺得渾身冒雞皮疙瘩,叫她看來,這司馬濯就是條毒蛇,如若不能一次性把他鏟除,平日裏躲得越遠越好。
稍定心神,大公主帶着三公主繼續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她又忍不住回頭打量了一眼,光線轉暗的竹林裏卻已然沒了人影,唯剩竹影搖曳。
*
朦胧夜色籠罩着廣袤的山林,漆黑天穹上細碎星辰如寶石般耀目閃爍,露天的晚宴之中,兩人高的篝火堆熊熊燃燒,映照出的火光将整個宴會現場照得亮如白晝,木柴燃燒所散發的熱意更是驅散秋夜林間的寒涼。
晉宣帝今夜興致頗高,入座沒多久,便喝得面頰泛紅,染上醉意。
坐在一側的雲绾見他醉眼朦胧的樣子,輕聲勸道:“陛下,您不是答應明日與臣妾跑馬圍獵的嗎?若是喝的太醉,明早頭疼怎麽辦。”
輕軟的嗓音随着野外夜風傳入耳中,晉宣帝回首,看到篝火映照下皇後那張嬌豔明麗的臉龐,語氣都不禁柔了幾分:“皇後別擔心,朕的酒量朕心裏有數。”
雲绾眉心輕蹙,剛想再說什麽,還沒等她開口,下方左側傳來一道清冽嗓音——
“皇後娘娘關懷父皇龍體,此情令人動容,只是一年難得來這圍場上一次,今日侍從們又獵得不少好物烹為珍馐,娘娘就讓父皇盡興宴飲罷。”
雲绾循聲望去,一眼就看到下首第一個位置坐着的三皇子司馬濯。
大皇子秋狩沒來,二皇子被貶去嶺南,論齒序尊卑,他自當坐到賓客位首席。
這還是雲绾第一次在宴上與司馬濯離得這麽近,灼灼火光下,他那張英俊的臉龐格外清晰,連同他眼裏那一抹故意與她作對的挑釁也看得格外清楚。
捏着筷子的細白手指不由攥緊,雲绾語氣淡了幾分:“本宮知道秋狩機會難得,但陛下前些時日才停下湯藥,為着陛下龍體着想,這酒還是少飲為好。”
似是記恨他方才的插話之仇,她不等他開口,搶白道:“濯兒若是真的心疼你父皇,也應當勸着些才是。”
司馬濯眯起黑眸,今夜的小皇後好似格外膽大?他說一句,她頂兩句。
是因為老頭子在身側,她有恃無恐?
“皇後娘娘說的是。”司馬濯垂眼,态度恭順:“是兒臣考慮不周,只想着父皇已許久未曾如此開懷,未曾顧念父皇身體。”
雲绾:“……”
他嘴上認錯倒是認得快,心裏八成在罵她。
“好了好了,皇後,朕知道你是為朕好。”晉宣帝拉過雲绾的手:“朕再喝兩杯便不喝了,答應你的狐裘,明日一定跟你獵來。”
他都這樣說了,雲绾也不好再勸,扯了扯嘴角,笑得通情達理:“好。”
司馬濯不動聲色地瞥過晉宣帝握着她的那只手,而後視線落在她那張略施淡妝的瑩白臉頰,徐徐問道:“皇後娘娘想要什麽顏色的狐裘,明日兒臣狩獵時,也可留心一番。”
雲绾斜睇了他一眼,眉心蹙起,總覺得他今晚好像格外話多,嘴上道:“陛下既許了我狐裘,我等着他給我打便是,不勞煩濯兒你費心。”
司馬濯笑意不變:“皇後這話折煞兒臣了,一件狐裘而已,哪稱得上勞煩?兒臣只是想向娘娘略表孝意。”
雲绾心想你這話騙鬼,面上維持着慈愛笑容:“濯兒這般孝順,倒叫本宮受之有愧……嗯,這樣吧,你明日若是打到狐貍,派人給本宮送來,我前陣兒正想着給陛下做一頂裘帽,卻沒在皮料庫尋到稱心的料子。”
說着,她轉臉看向晉宣帝,雙眸彎彎,笑得柔情蜜意:“陛下,到時候臣妾借濯兒的狐貍給您做裘帽,您可別怪臣妾敷衍。”
“皇後一心為朕,朕怎麽會怪你。”
晉宣帝握緊她的手朗聲笑了兩下,轉頭對司馬濯道:“濯兒,你身手一向矯健,明日就等着你的狐貍給朕做過冬裘帽了。”
望着上方情意綿綿的帝後,司馬濯壓低眉眼,拱手笑道:“兒臣定當全力以赴,不叫父皇與——”
稍頓,那雙黑眸滑過一抹殘酷冷戾:“皇後失望。”
作者有話說:
小三兒:全力以赴送你一頂綠帽(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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