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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首發
三月底, 秀女大選。
清晨,薄霧未熹,坊門剛開, 一輛黑漆平頭車便停在通濟坊小院門口。
屋內, 七夫人拿起一枚三翅莺羽珠釵插入小女兒烏鴉鴉的鬓發, 淚眼婆娑:“绾绾,你可想好了,這要是進去, 怕是再也出不來了。”
雲绾靜靜看着銅鏡裏那張嬌麗如花的臉,沒想到有生之年, 她還能再梳一回未嫁女子發式。
“阿娘, 馬車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還由得我想麽。”她淡淡地笑,那笑意未及眼底,更顯傷感。
七夫人聞言,掩面哭得愈發傷懷。
雲绾從鏡前站起來,回身抱了抱她:“阿娘不哭, 沒什麽好哭的, 宮裏錦衣玉食,華服美裳, 他既費了周章把我弄進去,應當不會薄待我……”
起碼在他徹底失去興趣之前,她能過得好,那人雖狠辣,卻并不吝啬。
母女倆依依惜別, 外頭的嬷嬷不帶情緒地提醒着:“雲娘子, 該進宮了, 誤了吉時可不好。”
“知道了。”
雲绾松開七夫人,取了帷帽往外間走去。
小丫鬟春草守在門邊,看向這位據說是來長安投親,又恰好符合選秀條件的堂姑娘,這一看,兩只眼睛都直了。
她先前就知道這位堂姑娘容色美麗,只平日裏梳着老氣橫秋的圓髻,穿的衣裙也是七夫人的,大都是黛青色、石青色、暗藍色之類,若不是靠那張如花似玉的臉撐着,遠遠看去,與坊市裏上了年紀的老婦人無異。
可今日這堂姑娘梳着長安小娘子們最時興的發式,上着蜜合色細碎灑金縷桃花紋小衣,下系一條縷金百蝶穿花桃紅雲緞裙,雙臂之間挽着如霧如雲般的淺粉色披帛,腰間系帶是青青柳色,一條細腰也如曲江池畔的春柳般纖細婀娜,行走間弱柳扶風,袅袅婷婷,真是美若天仙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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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堂姑娘這樣一捯饬,一點看不出是嫁過人的——
春草私心裏覺得這位堂姑娘從前在鄉下是嫁過人的,不然她來府中多日,為何一直梳着婦人髻?只是不知家中老爺使了什麽手段,又花了多少銀錢打點,嫁過人的婦人也能送去宮裏選秀?
這些事春草也不敢說,至多在心裏嘀咕兩下。
雲绾那邊已然走到堂屋,拜別父兄。
再次見到她這副未出閣的少女打扮,雲七爺和雲靖安也都憶起往事,心生惆悵。
“七爺爺,十九叔,你們這些時日的照顧,石榴銘記于心,還望你們能多保重自身。”
屋內有宮裏來的嬷嬷盯着,雲绾便是拜別,也只能以那個捏造的假身份。
不過身份雖假,但她與家裏人告別叮囑的話語卻是句句發自肺腑。
雲七爺和雲靖安都紅了眼眶,一個是難受的,一個是氣憤的。
“去吧,去吧。”雲七爺別過臉,再不忍看自家命運多舛的女兒。
雲绾再次拜別,轉身在兩位嬷嬷的看護下,戴上帷帽,上了馬車。
雲家小院左右不少看熱鬧的鄰居想要一睹芳容,卻只看到一道神仙妃子般婀娜的身影,姿态優雅地鑽進馬車之內。
“啧啧,不得了,這小娘子還真有福氣!”
“誰說不是呢,入長安尋得了家人,還趕上七老爺官身恢複,叫宮內的花鳥使查漏補上了選秀冊子,這運道也是沒誰了!”
“常言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她當年一家遭難,就她活了下來,足見是個叫上天眷顧的。”
“方才雖未瞧見她的容貌,但看那身形,想來也是個美人。也不知這進宮一遭,能否中選?”
“若真是中了,七老爺認回這個侄孫女,也算是撿到寶貝了!”
左鄰右舍又熱熱鬧鬧閑話幾句,等到天上挂着的日頭愈發烈了,也紛紛散開,為生計奔忙去了。
***
馬車辘辘駛入恢弘宮牆,雲绾坐在車內,面上神色沒什麽變化,心裏卻是忍不住去想,待會兒她真要與那一幹年輕美貌的小娘子們一起,通過層層篩選,最後再到金殿之內,由着司馬濯打量定位份麽。
不是瞧不起選秀的流程,但她從前可當過皇後,做過太後!
她曾在世間女人能到達的最高位置,現下将她和那些青澀單純的秀女放在同一個位置,這般強烈的落差,怎叫雲绾不難受?
她将此歸結于司馬濯的另一種羞辱——
他總能想出各種辦法,從各種角度來折辱她。
深深閉了閉眼,雲绾強壓下那份惱恨,開始擔心另一件事來。
第一批秀女名單她是親自仔細盤過一遍的,裏頭好些世家小娘子她都見過,自然,那些小娘子随着家中父母入宮赴宴,也是見過她。
若是待會兒碰上了……
光是想到那尴尬的場面,雲绾現下就恨不得跳車逃跑。
揪着裙擺想了許久,她還是覺得,她無法與那些小娘子碰上。
司馬濯是瘋子,可旁人不是瞎子、傻子,她頂着一張與太後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聲音,說她是太後遺失在外的侄女,年方十六,誰能信?
她自己都不信!
“來人,來人!”
雲绾深吸一口氣,掀開車簾朝外喊。
那坐在車前的嬷嬷扭頭看她,先是說了句“雲娘子,已入宮闱,不可大聲喧嘩。”,而後又态度恭敬地問:“您有何吩咐?”
雲绾定定看着那十分面生的嬷嬷,她掌管後宮三年,都沒見過這人,看來是司馬濯從外面帶進來的人。
“你是在禦前當差的?”雲绾沉眸問。
那嬷嬷默了一下,颔首:“老奴從前在潛邸當差。”
雲绾這便懂了,板着臉道:“我要見皇帝。”
見這嬷嬷皺眉,雲绾只當她要反駁,又冷着語氣補充一句:“我要見他,或者你們把我五花大綁按着去選秀。”
那嬷嬷只知曉這位雲娘子是陛下格外看重之人,并不知她從前的身份,現下見她說話态度如此矜傲冰冷,沉默兩息,出聲道:“雲娘子莫急,咱們現在就是往紫宸宮去。”
雲绾狐疑看她,那嬷嬷道:“陛下昨日就交代了,待接了你來,先送到他那。”
雲绾聽了這話,抿了抿唇,半晌才低低嗯了一聲,放下簾子。
紫宸宮的路和宮殿內的一切,雲绾都很熟悉,這些年她已記不清來這多少回。
只是馬車停在殿前廣場時,她的腳步如同紮根于地般,無論如何也邁不出——
雖暫時不會去與那些相識的貴女碰上,可紫宸宮的太監宮女們,他們也都是認得她的。
雲绾心下只覺煩悶,司馬濯的一意孤行,叫她陷入這窘迫局面,舉步維艱。
馬車外的嬷嬷已經連催了三遍:“雲娘子?”
雲绾咬唇,将帷帽戴得嚴嚴實實,将那朦胧白紗理好,試圖将自己完全遮擋起來。
只恨這白紗不是黑紗,又不夠長,她現在恨不得将自己裝在套子裏……便是躺在臨華宮的那口楠木棺材裏,也比現在強。
戴着帷帽,她深深低着頭,跟着嬷嬷往紫宸宮去。
經過殿內兩側的宮人,感受到那若有若無投來的視線,雲绾的腦袋垂得低了些,更低一些,垂在裙邊的手指也不禁死死揪緊。
嬷嬷引着她入內,到禦案之前,停下腳步,恭敬道:“陛下,雲娘子已帶到。”
雲绾始終還是低着頭,她能感受到上首投來的那道威嚴深重的目光,但此時她一顆心因着一路來的羞恥刺激而有些麻木了。
她想,就這樣吧,人都到宮裏,還能再糟糕麽。
身旁的嬷嬷見她進來之後,既不摘帽,也不行禮,不由提醒:“雲娘子,快給陛下行禮。”
聽的這話,原本一直垂着頭的雲绾反倒擡起頭,纖細的腰背也直直挺起。
她給司馬濯行禮?
在這之前,都是他朝她行禮!
嬷嬷見她這樣,吓了一跳,連忙拿眼睛去瞧皇帝。
皇帝面色不變,仍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樣子,只垂眸看向金殿之中那道鮮豔明媚的身影。
那極具壓迫感的視線仿佛穿過帷帽輕紗,于她頰邊逡巡。
良久,他才挪開視線:“你們都退下。”
李寶德心領神會,趕緊帶着一幹宮人連着那個嬷嬷出去。
直到出了殿,那嬷嬷忍不住與李寶德嘀咕:“這位娘子到底什麽來路,在陛下面前竟還這般桀骜?”
李寶德朝裏看了一眼,諱莫如深地壓低聲音:“你呀別多問,裏頭兩位都是不好惹的祖宗。”
祖宗?嬷嬷詫異,心底好奇,就見李寶德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立刻老實閉上了嘴。
在宮裏生存第一條,不要太好奇。
***
大殿之內,雲绾看着那從禦案後一步步走向他的男人,到底沒穩住鎮定,下意識朝後退了兩步。
但也僅僅退了兩步,便止住了。
她沒有退路。
身形高大的男人在她的面前站定,而後擡手解開她帷帽的系帶,緩緩将那帷幔取下。
霧白輕紗之下遮掩的清豔容色赫然映入眼簾,膚白勝雪,黛眉朱唇,少女發式及這輕柔鮮亮的裙衫,褪去初入宮闱的青澀稚氣,她如一朵在春日暖陽下灼灼盛放的桃花,開到極致,明光輝耀。
這朵嬌貴的花兒,總是開在了他的院裏,落在他的掌中。
司馬濯眸色迷離,擡手想去碰一碰屬于他的花。
可她偏過頭避開,肅着一張雪白小臉提醒他:“這是紫宸宮,君王處理軍國政務之所,你不得無禮。”
“無禮?”
司馬濯嗤笑,伸出去的手再不肯撲空,一把掐住她的臉:“你還當你是太後?”
雲绾臉頰被掐得痛,嫣色嘴唇也被擠得嘟起來,索吻似的。
司馬濯黑眸輕眯,對上她憎惡閃動的目光,嘴角漸冷:“還是早些記着自己的身份吧,雲、石、榴。”
雲绾聽到這個名字就來氣,正欲與他理論,男人掐她臉頰的手松開,轉而拽着她的手腕,往右邊裏間走去。
雲绾大驚,這人莫不是光天化日之下就要行茍且之事?
“司馬濯,你待會兒還得去選秀,現在還不到午時……”
她不肯跟他走,可她那點子力氣在男人跟前根本不夠瞧,直接被男人拖着走了。
若不是司馬濯覺得她今日梳得這發式好看,不想弄亂,都想直接将人扛起走。
雲绾嚷嚷着被他拖到了臨窗的長榻旁,此處常做談話歇息之處。
精美的雕花窗棂敞開着,徐徐微風不時吹進淡淡花香。
雲绾見他并不是将她帶入私密的暖閣,暗暗松了口氣。
“你拉我來這作甚?”她問。
司馬濯松開她,掀袍大剌剌往榻邊一坐,沒立刻答,只看她:“聽說,你在馬車上嚷嚷着想見朕?”
雲绾一怔,而後擡手理了理被扯得淩亂的袖口:“嗯,我找你有事。”
“何事?”
“你既鐵了心叫我入宮,就不必再折騰我與其他秀女一樣經歷層層挑選,找個宮殿,安置了我便是。”
她說的坦然直白,司馬濯勾了勾唇:“朕為何要答應你?石榴以為自己與其他秀女有何不同?”
雲绾眼皮跳了跳,再難忍耐,盯着他:“還有這個名……”
她深吸一口氣:“你別這樣喚我。”
“這名兒不好麽。”司馬濯問。
雲绾聽出他語氣裏那份明知故問的笑意,手指掐得更緊了,他果然是故意的!這個睚眦必報的小人!
“石榴多子多福,你從前求神拜佛都想得個孩子,現下朕金口玉言賜你這個名字,你該謝恩才是。”
“皇帝也說了,是從前。”
雲绾看到他提及子嗣,心底不由冷笑連連,從前她遲遲沒有身孕,他也嘲諷過她兩回。
多可笑啊,他給她下了藥叫她無法生,完了還跑她面前挖苦,這人的心怎可這樣壞。
“我與先帝在一起,夫妻恩愛,自然求個多子多福。至于現在……”雲绾朝他露出個嘲弄笑意:“我會日日夜夜朝上天祝禱,請求神佛保佑我斷……唔!”
之後幾個字還未出口,他就被一股猛力狠狠一拽。
一陣天旋地轉,等她再次反應過來,人已經被司馬濯壓在身下,嘴巴也被他用力捂住,手中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她的颌骨。
男人上一刻還含着淺笑的眉眼,這一刻滿是陰郁愠色,咬牙瞪着她:“你是想死嗎?”
他此刻的神色太過駭人,仿佛她只要再敢反抗一絲,他立刻就能擰斷她的脖子。
不知是颌骨被捏得太痛,還是真被吓到,那雙圓潤的烏眸泛着淡淡水光。
司馬濯見她淚光氤氲的眸,胸口那股焦躁湧動的戾氣又漸漸緩和,收回鉗制的手,他語氣冰冷道:“下次再叫朕聽到這種話,朕就把你兄長舌頭割了。”
雲绾心底冷笑,他一向聰明,知道割她舌頭她不會怕,便一直拿着她在乎的人拿捏她。
“我又沒說你,我請神佛叫我……”
男人虎狼般直勾勾瞪着她,雲绾摸了摸還疼着的下颌,默默将那些話咽回喉嚨,只咕哝道:“那麽多秀女給你生呢。”
司馬濯斜乜她一眼,見她鬓發還是被壓得有些亂了,眉心皺了皺。
“那個名已經記錄在冊,改不了。”
他默了兩息,又道:“朕日後不那般喚你,喚你……绾绾?”
雲绾被他這一聲“绾绾”喚得汗毛倒豎,往日裏聽家裏人這般喚她,從沒這麽毛骨悚然過。
搓了下胳膊,她道:“那還是叫石榴吧。”
司馬濯見她這副無可奈何妥協模樣,氣得笑了:“行,那朕日後便喚你绾绾。”
雲绾:“……?”
司馬濯別過眼,只将她捉到身前坐好,又擡手将桌案上那一直用明黃色綢子遮掩的東西掀開。
雲绾這才注意到案幾那烏木托盤上,整整齊齊放着十幾塊令牌,每一塊令牌的材質不同、雕花不同、做工也明顯不同。
這些令牌,都是後宮妃嫔日常行走的通行令,不同的玉牌也代表着不同的位份,有象征四妃位份的羊脂白玉牌,有九嫔位份的象牙令牌,還有二十四世婦的竹質令牌……
“你這是何意?”雲绾疑惑看他。
“你為選秀操勞許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司馬濯輕敲桌面,淡淡道:“你自個兒挑。”
雲绾一時有些沒弄懂他這話的意思,他這是叫她繼續幫他選妃,還是叫她自己給自己挑個位份?
顯然,司馬濯的意思是後者。
見她遲遲不動,他挑眉:“怎麽,沒你喜歡的牌子?”
雲绾不動聲色掃過那些精致琳琅之物,又轉過臉,長睫輕擡,看向就坐在她身側的男人:“我選哪個,你就給我哪個位份?”
倆人坐得近,她這般扭頭問他,整張瑩白面龐清晰映入眼簾,那抹翕動的紅唇也是那樣的近,只需略一低頭,便能一親芳澤。
喉頭上下滾了滾,司馬濯啞聲道:“是。”
雲绾看到他逐漸低下的頭顱,心底嗤笑,面上一派清冷。
在那薄唇覆上來的前一刻,她嗓音冷淡道:“怎麽只見四妃之令,不見皇後寶玺?”
男人動作一頓。
那雙黑眸裏湧動的暗欲也漸漸地沉下,他與她拉開一段距離,鷹瞵鹗視般盯着她的眼睛:“你想當朕的皇後?”
雲绾被他這充滿強烈掠奪的目光看得心口砰砰直跳,規避危險的本能叫她偏過了臉。
避開與他的對視,她亂蹦的心跳才稍緩些,也能整理思緒,盡量冷靜說話:“我從前就是皇後,後來又成了太後,你費盡心思将我弄進宮裏,我的身份反倒不如從前,只能當個妃妾?”
她面露譏諷:“早知今日,當初我就該随先帝去了,既保全清白,也保全我的名分。”
提及她當日投缳之事,司馬濯心口又是一陣悶堵。
“不就是皇後之位,這有何難?”
他擡起她的臉,黑眸如深潭沉靜:“朕夜裏與你多努力,待你誕下我們的長子,朕親自将皇後寶玺捧到你手上。”
雲绾一怔,蹙眉看他。
司馬濯見她這般,沉吟兩息,道:“長女也行。依照你雲家如今的狀況,你終歸得有個子嗣之功,也好堵住朝臣們悠悠衆口。”
雲绾聽他這口吻無比認真,眉心狂跳,這人到底怎麽想的?
他竟當真要将皇後之位、他的正妻之位,許給她這麽個雲家女?
真的瘋了。雲绾再次做出評價。
她推開那捧在頰邊的手,擰回腰身,視線落向那桌上那一堆令牌。
司馬濯只當她在為皇後之位傷懷,從後擁住她,難得耐心地哄道:“哪裏就這麽委屈了?”
“朕身強體壯,再叫禦醫給你悉心調養一番,沒準下月就有了喜信。待到明年開春,皇子誕下,你便是皇後了。”
說罷,那只骨骼粗大的手拿起貴妃玉牌,像是拿着哄小孩的玩具般,塞到雲绾的手裏:“先當個貴妃湊合下?”
雲绾看着男人硬塞到他懷裏的玉牌,覺得這一切真是越來越荒唐。
外面三百名秀女歡歡喜喜等待選秀,皇帝卻抱着她,拿着一堆位份兒戲般由着她選。
“司馬濯……”
“嗯?”
“你給我什麽位份,于我而言,都無所謂。”
雲绾将那玉牌放回托盤裏,再次對上司馬濯那雙仿佛透着柔情的黑眸,她皺了下眉,心頭也湧上一種說不上的古怪情緒,她垂下眼睛,低低道:“我只想求你一件事。”
“說。”
“我不想見人。”雲绾咬唇:“你給我一處居所,再安排幾個從未見過我的宮人,之後我就住在那裏,你下一道令,旁人不許來攪擾我……便是之後你選進宮裏的妃嫔位份比我高,我也不會給她們請安、或是與她們相見……”
司馬濯眯起黑眸:“你這是要把自個兒幽禁?”
“我有何面目見人?”
雲绾眸底有淚光閃動,苦笑道:“我從前來紫宸宮,哪回不是高昂着頭,哪像今日,戴着帷帽,也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點,叫任何人都注意不到我。”
“……”
“就當我求你。”
雲绾揪住衣袖,仰起臉淚光盈盈望着他:“你應了我,我就乖乖進宮了。”
司馬濯本想說他便是不應,她又能跑去哪。
他安排她假死,又給她弄個新身份,不就是圖個光明正大?她倒好,仍想躲躲藏藏。
然見她這副可憐兮兮、溫聲軟語的模樣,一貫冷硬的心腸也有些發軟。
“也罷。”
男人磁沉嗓音好似攜着幾分寵溺,伴随着薄唇觸碰眼角的熱意一起傳來:“朕應你便是,可莫要哭了。”
雲绾眼睫猛顫了兩下。
須臾,她閉上眼:“多謝陛下。”
作者有話說:
我不管,這是糖!(叉腰.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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