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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12

村長面露難色:“這……房間都是有數的,兩人間剛好能住下所有人,要是你們倆占兩間房,那可就要有人住狗棚了。”

周懸看熱鬧看得起勁,一指他們那輛剛停穩的越野:“小哥,那你就和司機擠擠吧,都是自己人。”

裴遷一拍他的肩膀,暗示他別亂說,那越野車窗上貼着厚厚的遮光紙,根本看不出司機是男是女,要是說錯了什麽話容易落人記恨。

車門一開,從駕駛室走下了個皺着眉頭,滿臉不開心的男人,“我跟他住一間?開玩笑嗎?”

周懸心道這車裏的人關系真奇怪,情侶鬧脾氣,司機也像別人欠他五百萬一樣,裴遷提醒的對,他還是不吱聲好些。

司機下了車,走到門邊瞄了眼裏面的情況,聽說那炕先被老鼠住過了,心裏也犯抵觸,便讓村長幫他再開一間房,并表示他可以跟任何人混住,哪怕是陌生人,只要不讓他跟那個被女朋友抛棄的窩囊男一起怎麽都行。

周懸小聲問裴遷:“這三個人有意思啊,你猜他們是什麽關系?”

裴遷平淡道:“我不猜這種無聊的事。”

“這怎麽能是無聊呢,人類行為觀察也是任務的重要一環啊,你真是……”

正說着,江倦帶着另一臺SUV的人也來了,這車裏的人穿着普通,一眼看不出職業,不過從他們穿着厚厚的衣褲還能在雪地裏健步如飛這一點來看,平時的工作生活應該都不缺乏鍛煉。

要說有什麽人引起了周懸的注意,應該就是那個脖子上戴着大蜜蠟串佛牌,就差把“有錢”兩個字直接寫在腦門上的中年男人。

這人頗講禮數,走到被女友關在門外的男人身邊,雙手合十輕點了下頭,男人也以相同的姿态向他回禮。

那是個帶着些宗教和民族特色的合十禮,再看中年人脖子上的佛牌,他猜這人和泰國應該有些淵源。

兩人簡單交談幾句便一拍即合,同住在一間房裏。

跟中年人從SUV裏下來的兩個人都是四十來歲的模樣,江倦簡單介紹:“我們在拖車的時候遇到了過路的幾位幫忙,他們都是學者專家,這位是考古學家陳教授,這位是地質學家趙教授,還有剛才先走的那位,是知名的古董鑒定師和收藏家蘭先生,那位跟他關系不錯的年輕人名叫林景,是我市有名的企業家。”

周懸和裴遷與這一行人握了手,從他們的職業來看,确實很适合來參加這場神秘的拍賣會。

姓陳的考古學家解釋道:“老蘭和林景是忘年交,祖上一起打拼過,後來他們在彼此的事業上也互幫互助,關系匪淺啊。”

地質學家趙教授解釋道:“林景就是那位跟女朋友鬧脾氣的小年輕,哎呀,真羨慕年輕人的青春活力呀。”

周懸笑着應和:“怪不得呢。”

“這天太冷,老陳,快進屋吧,我們就住這間吧,晚了等那群人到了就不得安生了。”

“成!我把車裏的東西捯饬捯饬。”

等衆人都住下了,周懸一轉身才發現裴遷不見了。

四下一看,他竟然在那間因為發現了老鼠所以沒人願意住的彩鋼房裏。

“我以為你這人有潔癖,不會想主動來這樣的地方。”周懸蹑手蹑腳地跟了過去。

裴遷站在炕邊,看着上面那一團雜亂的幹草和動物的毛發,“你不感覺很奇怪嗎,老鼠這種動物是四害,在鄉野是很怕人的,為了不讓它們偷吃莊稼作物和存糧,農民一向毫不留情地打殺它們,這樣的它們為什麽方才見了人卻不着急跑,反而慢悠悠地走呢?”

“可能……見人太多,吓着了?”

“你有注意到那些老鼠的體型嗎?”

“看了兩眼,挺大的,我在城裏從沒見過那麽大的老鼠,像是吃肉長大的。”

周懸雙手一比,覺得不算尾巴,那最大的老鼠體長都有二十五公分左右,吓人得很。

“有可能是特意被人喂養的嗎?”

裴遷一臉正經地問出這個問題,倒讓周懸懵住了,“啊?沒動機啊,辛勤耕耘的農民和偷吃糧食的老鼠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啊,村民怎麽可能會專門喂養老鼠?而且那一窩看起來也不是什麽寵物的品種,不可能吧。”

對方不會無緣無故問出這種離譜的問題,周懸反問:“有你很在意的細節嗎?”

“嗯……通常老鼠都是住在地洞裏的,除非沒人管,否則是不會明目張膽上床的,但這房間裏沒有打洞,其他地方也沒有被它們翻動的痕跡,屋內沒有食物,火炕也沒有燒熱,我實在想不通它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頓了頓,道出了一個讓周懸覺得無比離譜的可能,“它們可能是被人一窩抱到這裏來的嗎?”

周懸嘴角一抽,表情越來越扭曲:“呃……我肯定不能說完全沒有這種可能,但目的呢?動機呢?”

裴遷仰頭看了看房頂垂下全靠電線支撐的燈泡,“為了不讓人住在這個房間裏。”

周懸不置可否,的确這裏的種種疑點表明可能有人在這裏做過些奇怪的事才會導致這些奇怪的現象,但現在的他還沒有敏感的刑偵嗅覺,只覺得是裴遷看太多推理小說,想太多了。

“算了,在這裏也想不出什麽頭緒,我們還是先回去吧,這裏很冷。”

周懸轉身出門問江倦:“剛才姓陳的考古學家說等那群人到了就不得安生了是指哪些人?”

“聽說他們昨晚在縣城招待所裏遇到了一群人,還跟對方發生了沖突,具體什麽情況我是不太清楚,說的應該就是這些人吧。”

“對了,我想跟村長打聽點事,方便安排一下嗎,不要那種像審訊一樣的場合,最好就是下下棋喝喝茶,可以閑聊家常的氛圍。”

蕭始直咂嘴,“你想要審訊也沒那個條件,這裏山高皇帝遠的,村民們看我們不爽,把我們一鍋炖了也沒處喊冤。”

江倦回憶道:“我記得村長有個愛好是喜歡打麻将,你們要是會的話,還可以拉上幾個村民一起。”

人一多嘴就雜,有些心照不宣的事也就變得沒那麽理所當然了,周懸當然樂意。

他信心滿滿:“想當初,我的牌技可是打遍家屬院無敵手的,跟村民打牌沒道理不行吧。”

正說着,裴遷就從他身邊像鬼魂一樣幽幽飄了過去,這場面看着無比嘲諷。

他叫道:“喂!回來!你對我的賭神之手有什麽不滿嗎!”

裴遷頭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話:“我還有事要忙,賭神你慢慢玩。”

江倦從他的庫存裏拿了些花生瓜子之類的零食,都送到了村長家裏。

村長一聽有人要跟自己打牌,樂得眉開眼笑,要把他們這群外地來的後生仔打得屁滾尿流,還找來了幾位街坊鄰居湊局助興。

裴遷懶得去湊這熱鬧,在他被拖來的車裏取了個箱包,又回到了那間被老鼠住過的彩鋼房。

拉上窗簾,房間裏的光線暗了下來,他拿出紫光燈組裝起來照着火炕表面的地板革,發現了幾根泛着熒光的毛發。

他小心地用鑷子夾起來,裝在密封袋裏,一路往後退着,觀察着地板上的痕跡。

除此之外就沒什麽值得注意的細節了,他回房清靜了沒幾分鐘,就被村民們的笑聲吵了起來。

出門一看,人們把村長家圍得裏三層外三層,都等着看樂子呢。

他走近去就見周懸盤腿坐在村長家的熱炕上,身上只剩件貼身的背心,外套圍巾衛衣甚至牛仔褲都不見了,還光着兩只腳,那一臉窘迫的樣子顯然是受挫了。

裴遷捏捏鼻梁,想讓他別丢人了,全村人都在這看着,他可不想做別人的笑柄。

周懸不樂意了,大聲辯解:“不是我牌技差,實在是這麻将打不到一起去啊!我平時打的都是大衆麻将,只有碰杠胡,我哪見過還能吃牌的!而且這兒的打法要開門了才能胡,還只能胡一局,我不知道規矩上聽胡牌,被人看透了牌底還詐胡,我這上哪說理去!”

他搓着兩只凍得發白的腳瞄着身邊的村長,“大爺,你們可別是在打夥牌吧……”

村長操着夾雜着俄語的方言辯解,周懸聽得一知半解,大概明白對方就是單純覺得自己太菜。

裴遷一看周懸的帽子戴在村長頭上,心下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拉開周懸,自己坐在了他的位置上,開口用流利的俄語跟村長交流。

村長一下子眼睛都冒光了,周圍的村民們也把裴遷當成了寶,上趕着來看這能跟他們說一樣語言的外來人。

周懸聽不懂他們的意思,看樣子裴遷是與他們簡單讨論了下麻将的打法,然後談起了賭注。

他伸手點了點牌桌上包括村長在內的三個人身上和周懸有關的東西,似乎是想一局贏回來。

村長狡黠地眯着眼,想看裴遷能給出什麽誘人的條件。

裴遷也不拐彎抹角,從口袋裏翻出了一疊支票拍在桌上。

接下來發生的事簡直堪稱魔幻,裴遷熟練地碼牌、抓牌,牌剛摸到第二輪,他就推了自己面前所有的牌,輕聲但不失底氣地宣布:“胡了。”

桌上的三個人都傻了眼,村長見了這場面也直撓頭,大概從來沒見過牌運這麽好的人。

衆人雖不情願把周懸的東西還給他,卻被這一局打出了鬥志,跟單方面碾壓周懸這個菜雞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周懸一邊把牛仔褲套上,一邊慶幸自己沒把身上這條保暖褲也輸掉,不然就要被全村人圍觀他的紅秋褲了,他可丢不起這人……

裴遷本想打一局把周懸的衣褲贏回來就下桌,奈何村長說什麽都要讓他再玩一會兒。

江倦在旁剝着花生,看熱鬧不嫌事大:“裴哥,你就再陪他們玩玩吧,跟這裏的村民搞好關系對我們沒壞處的。”

周懸小聲提醒他:“喂,別太張揚了,涉及錢財可就有賭博的嫌疑了。”

“賭輸只剩底褲的人沒資格說這話……”

裴遷被拉上這個牌桌就下不來了,對周懸這個罪魁禍首也沒什麽好态度,無奈地被迫打了幾局,氣氛徹底變了。

裴遷的牌技出奇的好,就算是這群有事沒事都閑着進行一些棋牌活動的村民都被他的表現震驚了。

通常來說,打牌需要的技術和運氣缺一不可,就算裴遷的技術确實好,運氣也實在好得過頭了。

這種情況下,正常人的反應都會像周懸一樣,懷疑牌局裏有貓膩,但場上四人中有三人是村長和村民,打牌的地點是村長家,這副牌又是村長提供的,裴遷怎麽都不像能占到便宜的樣子。

他越是逆天,就越是激發了村長的好勝心,幾局下來,裴遷終于坐不住了。

“這炕真的好硬,今天就到這裏吧,村長你也沒什麽好輸給我的了,剛才贏的那一車土豆和蔬菜等下可以直接送過來,謝謝了。”

他起身便要走。

村長不舍地拉住他,“不再打一會兒了嗎?反正你們白天也沒什麽事,再打幾輪磨磨時間也好嘛。”

周懸見勢頭不錯,出言道:“村長,我這位哥他有睡午覺的習慣,回去小睡一會兒,晚飯的時候來跟你接着打,今天不盡興就不散夥怎麽樣?”

村長跟他一拍即合,村民們也跟着起哄,有從家裏拿酒的,有要殺雞宴請他們的,還有拿出自制的臘肉和香腸要給他們接風的,給了他們意料之外的驚喜。

裴遷倒是沒有心情注意這個,在村長家的熱炕頭坐了那麽久,他的體溫也跟着升高了,頭昏昏沉沉的,只想回去倒頭休息。

周懸一看他那蒼白卻顯出潮紅的不自然臉色就知道他又燒起來了,把自己的外套往他身上一披,進了房間就把消過毒的體溫計塞進了他嘴裏。

“你感覺怎麽樣?撐不住就躺下睡會兒吧,不對,你還沒吃飯呢,想吃點什麽?我去給你弄。”

想想周懸那蹩腳的廚藝,裴遷選擇再喝一頓速食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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