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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章 16

詹臨見狀詫異道:“你不認識他?”

“我當然不認識他,這是我第一次來這裏。”

“那他怎麽會雕你的石像?”

江倦也看到了那尊立在不遠處,跟自己的面容別無二致的雕像,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而他這樣的反應也恰好印證了周懸心裏的猜想,他出言解圍:“算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回去了。”

說完便帶頭離開了。

裴遷貼心地慢了一步,沒給詹臨留下跟江倦獨處,借機提問的機會。

雕像的事純屬意外,他們是來調查命案的。

至少這次走訪可以證明在村子裏複制一把鑰匙的可能性不大,周懸也親自驗證過,現場的門鎖跟其他彩鋼房是相同的樣式,不大可能被替換。

那麽就很可能是在其他方面被做了手腳。

“其實也很簡單。”裴遷漫不經心地說道,“這種鎖的樣式較老,保護性不比都市裏常用的門鎖,只要在門闩處墊塊塑料片,或者質地比較硬實的膠帶都可以達到讓門看起來鎖了,實際卻一拉就開的效果。”

周懸也想到同一處去了,但還是很疑惑:“門是什麽時候被人動手腳的呢?明媛進入房間的時候正在和林景吵架,還把其他人都關在了門外,如果那個時候門鎖并沒有鎖上,只要有人在外面用力一拉門不就露餡了嗎。”

“這确實是個問題,我也沒想通這一點,但比起這個,分析那幾個人的心理可能更重要些,說不定剛好能找到原因。”

周懸對分析別人的心理不感興趣,一是因為他覺得察言觀色剖析心理需要很強的專業能力,二是覺得客觀事實更有助于破案,無論是相關人士的心理還是分析相關人士的心理都屬于主觀意識,而人的感覺恰恰是最不可靠的東西。

“可以先假設明媛不是兇手……”

周懸打斷了裴遷:“我不會做這種假設,我覺得她有90%以上的可能就是殺害死者的兇手,只不過來路不明的死者也很奇怪就是了。”

他瞥着那人的表情,小聲道:“我只是單純不想被你覺得我和外面那些當面指出她嫌疑的外行一樣才沒說這話……”

“你還挺誠實的。”

“我就當你這話是在誇我了。”

“如果要我來查案,我會先假設明媛不是兇手,原因有二,第一,她的嫌疑太明顯了,真正的兇手往往不會把自己置于這麽被動的境地,第二,現場不是個理論上的封閉密室,只要在鎖上下點功夫,誰都能把現場僞造成密室,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明媛那天更換了房間。”

“是啊,她還鬧的人盡皆知。”

“我一直覺得出現在她原本房間的那窩老鼠很奇怪,可惜還沒來得及仔細調查,房間就住人了。”

“對哦,後來誰住在那間房裏了?”

“主播維迦和他的雕刻師朋友,他們兩人似乎對這件事不知情。”

“也不能完全排除他們的嫌疑,畢竟發現死了人後,他們是第一個對明媛冷嘲熱諷,指出她嫌疑的人。除了他們之外,明媛鬧脾氣時敲門的是她的男友,這人嫌疑也很大啊。”

周懸轉念一想,“可他有什麽理由害自己的女友啊……算了,我還是不多說了,Always husband,這種案例也不少見。”

裴遷取下眼鏡,擦着鏡片上未散盡的霧氣,“至少現在看來,嫌疑人就不止明媛一人,他們之中肯定有人先到過這裏,摸清了這裏的情況。這個問題暫不深究,那麽第二個問題也随之來了。”

裴遷又戴上眼鏡,狐貍般的目光在鏡片後閃爍着,“死者是從哪裏來的。”

周懸說了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反正不會是從冰天雪地裏爬來的。”

“那就只有兩種可能,要麽他一早就藏在村子裏,要麽是跟着昨天那幾輛車一起來的。前者我覺得基本可以排除,村民們的排外心理很強,如果是熟悉到能讓他們收留的程度,他們不會對死者的死漠視不理,反過來說如果是死者偷偷潛入村子裏的,他的衣食住行很難不引人注意,理論上是不可能完全藏身的,所以我更傾向後者。”

周懸順着他的思路往下想了想,點頭認可了這個說法。

“死者可能是跟着某輛車一起來的,首先可以排除明媛、林景和程絕那輛越野,明媛在否認見過死者時的反應滴水不漏,如果不是受過專業訓練,那大概是真不認識,而且程絕打開後備箱拿東西的時候,我也瞟見他們的車子裏放滿行李,确實沒有能藏人的空間。”

周懸感慨:“你也太細了吧……”

裴遷眉頭一皺,表情有些古怪。

周懸立刻解釋:“我不是在說奇怪的東西!”

裴遷輕咳一聲,繼續說道:“考古學家和地質學家的SUV倒是有藏人的可能,那輛車的後備箱和後排座椅是聯通的,按倒座椅,藏在後備箱裏的人就能鑽到前排,反之也可以從後排穿到後備箱,活動空間比較大。至于後來的主播維迦和其他人,就假設他們都有可能把死者帶到村子裏好了,那這個嫌疑人的範圍可就大大縮小了。”

周懸覺得這話很有道理,便準備去向其他人打探情況。

這時候人們已經蠢蠢欲動了,他剛出門就聽見餐廳那邊傳來吵鬧聲,原來是以明媛為首的一群人都不想在村子裏繼續耗時間了,逼着村長今天就把他們都送上山。

其他人雖然覺得明媛有殺人嫌疑,但在這一點上卻能跟她達成共識,也跟着瞎起哄。

村長收了主辦方的錢,不好違反約定,也是左右為難。

村民們得知死了人,聽說了死者的死狀之後,一種詭異的恐怖氛圍蔓延開來,都說這是外來人觸怒了聖母,紛紛給村長施壓,要讓他送走這些不懂規矩的外人,以免聖母降怒于整個村子。

他們全然忘記昨天周懸跟他們鬧得有多歡實,翻臉比翻書還快。

村長被兩邊擠壓,覺得這錢賺的太辛苦,還不如買個輕松,終于點頭同意把他們送走。

就在人們歡天喜地地收拾行李,為終于能離開這封建迷信的村子感到慶幸時,意外又發生了。

村子裏竟來了三個跌跌撞撞,全靠粗樹枝做拐杖才不至于倒地不起的陌生人。

他們身上都帶着寒鴉吊墜,證明了游客的身份,村民就不能見死不救。

好不容易把他們弄進房間,又是用雪搓,又是燒熱湯,總算有一個人先緩過來,說明了他們的遭遇。

“我們從縣城趕來的途中遇到了大暴雪,車子被堵在路上,我們都沒什麽經驗,見到這種情況吓壞了,忍不住大叫起來,結果引來了一場小型雪崩,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但所有的物資都被掩埋在車子裏了,只好徒步走到村子。”

衆人都很同情他們的遭遇,有人還在意外中受了傷,蕭始正就地取材給手臂骨折的人打着夾板,疼得對方直哭喊。

“別叫了,沒有麻醉我也沒辦法啊,你桡骨錯位太嚴重了,現在不複位會落殘疾的,再忍一下。”

這人叫得實在凄慘,周懸忍不住了,走上前去一指天花板。

那人不明所以,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哪成想周懸竟幹脆利落地揮起一拳,利落地把他打暈了。

“物理麻醉,牛逼!”

維迦看熱鬧不嫌事大,帶頭給周懸鼓掌。

“你們遇難的地方距離這裏有多遠,這一路上有什麽損失嗎?”

裴遷委婉地問道,言外之意是問有沒有遇難者被丢在路上。

“雪崩來的太突然,我們什麽都沒來得及帶,所有東西都被丢在了車子裏,只顧逃命了……距離應該不是很遠,在這樣的天氣和路況下,我們大概走了三四個小時。”

“我見過他們。”維迦邊吃着薯片邊說,“在縣城加油站的時候我遇到他們了,我勸他們早些上路,看天色就覺得要有一場大雪,他們不信,非得在縣城多住一晚才撞上了暴雪。”

對他們說明情況的中年人看樣子都快六十歲了,被折騰得不輕,無奈道:“唉,早知道聽你的就好了,我只是覺得村裏的條件肯定不比縣城,能在村子裏少住一天是一天。”

“你們是結伴來的嗎?”

周懸拎起爐上冒着熱氣的水壺,給衆人倒了熱水。

“不是,我們是縣城招待所認識的,中途才想一起同行的。”

中年人終于想起忘了自我介紹:“對了,我叫王業,是……嗯,是個律師。”

據維迦透露,除了周懸他們四人之外,所有的游客都在縣城提前碰過面了,那裏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剛好下了高速不久,有距離目的地最近的招待所,附近還有加油站、超市和餐館,很适合暫時落腳。

維迦和兩個同行的朋友準備入住招待所的時候,比他們早來一步的明媛和林景正為了一點瑣事吵架,程絕在旁拉偏架,句句都向着明媛。

聽意思大概是明媛不想住在簡陋的招待所,只想盡快到目的地去入住樂園酒店,那裏的條件肯定比這不知道床單多久沒洗的客房好多了。

林景卻表示他和程絕交替開了一天的車,都是疲勞駕駛的狀态了,在雪天駕駛并不安全,提議還是先在招待所住一晚。

看到牆角亂竄的蜈蚣,明媛一分鐘也待不下去,寧可睡在車裏也不肯住進招待所,程絕還站着說話不腰疼,林景只好妥協,開車上山進村。

維迦和朋友詹臨當時就猜這三人關系一定不簡單,還跟詹臨賭了點小錢,鬧起來喝了些酒,一直嚷嚷到後半夜,住在他們隔壁的考古學家和地質學家被擾的不得安寧,嗆了他們兩句後也上路了。

這也是兩人對招待所裏萍水相逢的路人表現出不滿的原因。

後來在早餐鋪裏,維迦又遇到了律師王業和另外兩個人,得知他們都是要去鴉寂村的,便勸他們早些上路。

王業開了一夜的車,實在集中不了精力就決定先在招待所開個房間休息,另外兩人也是舟車勞頓,決定跟他同行,維迦沒能說服他們跟自己一起走,便和詹臨先出發了。

傍晚時分王業醒了,以“做個伴,相互都有照應”的理由拉着另外兩人一起上路,三人同開一輛車,途中遇到了暴雪和雪崩,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抵達村子。

大概就是這樣的情況,聽起來沒什麽疑點。

這裏人多嘴雜,村子裏發生的事總歸是瞞不住的,周懸索性告訴了王業等人關于命案的事,并拿着死者的照片詢問他們是否見過這個人。

被周懸打暈的那位暫時無法回答,另一名女性游客搖頭不語,王業的反應卻有些微妙。

周懸和裴遷都注意到他目光閃爍,還有躲閃的意思,憑借多年的審訊經驗可以斷定這人一定有事隐瞞。

最終王業給出的回答也是:“不認識,沒見過。”

這可激起了周懸的興致,但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就算有什麽話他也不好直白地問。

下午村長做好了将他們送上山巅的準備,據說村子到樂園酒店之間用時最短的捷徑就是幾年前開發游樂園時建造的登山纜車,當時這纜車還被用來運輸部分建材,非常結實。

開發商很雞賊,擔心村民會趁人不注意跑到山上去偷東西,特地設置了雙向開關,這也就意味着纜車必須要山巅和山麓同時啓動開關才能運作起來,否則任何一方單獨開啓開關都不能讓纜車移動。

但現在,被積雪覆蓋的纜車紋絲不動,完全沒有啓動的意思,一問之下才得知,這村子裏沒有電話,跟山頂聯系全靠最原始的方式——吼。

村長讓幾個年輕人在這裏吼了半天,山頂一點動靜都沒有,難說是因為上面的人沒聽見,還是壓根不想理睬他們。

“纜車不是唯一的路,從旁邊能繞上去,就是得多走一會兒。”

村長被這群不好惹的游客弄怕了,擔心鬧個不痛快,他們的財路就斷了,這會兒說話小心翼翼的:“以前工地運大型建材,特意開了條路,從那邊上去,沿着他們鑿的路一直往上,就能看到一座橋……”

裴遷打斷了村長:“您不打算送我們上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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