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 第再收留我一下

◇ 第31章 31 再收留我一下

葉南白撿個藥的功夫，祁郁就出現在他的面前，并且擋住了他的視線。

幾乎在與他觸及目光的瞬間，祁郁感覺到他眼底透露出濃濃的厭棄和冷意。

祁郁頓了下，打招呼的話語到嘴邊卻說不出來。他是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葉南白，但也沒想到再次見到葉南白，他會用這種不耐煩的眼神看着他。

“南白，你怎麽在這？”祁郁強硬撐起笑臉。

葉南白沒管他，越過他想往藥店的方向去，卻又給他擋住路，于是他暼了一眼，可那裏已經沒人了。

仿佛剛才只是他的幻覺。

“你看什麽呢？”祁郁也往那個方向望，“剛那邊好像有對情侶，我剛從那個方向過來，不小心聽到他們說要一起去買蛋糕，你想不想吃蛋糕，我去買。”

祁郁說起話來看似無心，實際上一直在觀察葉南白的表情。

“不過說起來那個戴口罩的男的看起來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不過我沒仔細看——”

葉南白的臉沉得吓人，眼神看起來像是他若再多說一句，下一刻就會遭殃。

“……”葉南白拎緊手中的塑料袋，轉身調了個方向，盯着他道：“滾。”

祁郁被他的怒意唬住，看着他遠去的背影，眼神越發陰郁，心裏漸漸湧起一陣對秦苛的妒意。

葉南白分明就是看到了剛才那一幕，當年他也是因為親了葉北晴的臉，恰好被葉南白看到，所以他們才會分手。

可對待類似的事件，葉南白的情緒變動和态度實在相差太多。

面對他的出軌，葉南白冷靜得不能再冷靜，沒有表現出一絲悲傷，雖然他當時發了脾氣打了自己一巴掌，但也是因為他出軌的對象是葉北晴。

如同他當年說的，這一巴掌，是替他姐姐打的。

如今同樣的情景再現，主角換成了秦苛，他卻從葉南白眼中看到了無盡的落寞和慌張，那個表情，他們交往了兩年，葉南白從來沒對他流露過。

很諷刺，也實在打擊人。

-

從步行街滿身戾氣出來，秦苛調整了下狀态，這才往懷大的方向走。

可剛走了兩步，葉南白又給他發了信息，秦苛亮起屏幕一看，才發現自己剛才發的那句話還沒發出去，但現在也不需要重新發送了。

葉南白：忽然有點事，路上碰到韓風許，讓他幫忙給你帶過去了。

秦苛沒多想，重新編輯信息。

秦苛：需要我幫忙嗎？

葉南白：不用，班裏的

秦苛：好

回完信息剛擡起頭，韓風許便提着藥在他面前晃，接着抛向他：“喏，你對象給你的。”

秦苛接過，迫不及待開了塑料袋，特地将感冒藥拿出來，在韓風許面前顯擺了一圈，“還不是對象。”

韓風許被他的語氣惡心得假裝打了個寒戰，調侃道：“昨晚就沒發生點什麽？”

“那你又為什麽感冒了？我還以為是你不行。”

“……滾。”

兩人也不說笑了，秦苛正好也有事要問他，早上都沒課，就一塊驅車去了工作室。

“車裏有新口罩嗎？”秦苛問。

“有。”韓風許拿給他，“你不是有一個嗎？”

秦苛摘下來，順手丢進他車裏的小型垃圾桶，換上新口罩後才道：“髒了。”

-

葉南白再次看到秦苛的消息時，已經在衛生間待了将近半小時。

秦苛問他到教室了沒有，他猶豫了半天，最後什麽都沒發。

一想到餘景剛笑得那麽開心地湊上去，他心裏就不舒服，這感覺和應激反應的前兆很像。

胃不斷翻滾着，心髒有種集結成塊的壓迫感，他覺得自己的病是不是又惡化了，否則為什麽在沒和別人産生肢體接觸的情況下，還能莫名其妙地感覺不舒服。

臉上的水珠順着臉頰滴落，落在即将息屏的屏幕上，葉南白重新打開聊天框，想發過去問他剛剛的事。

可編輯了一半，又被删掉了。

他沒有立場質問秦苛為什麽會和餘景在一起，更沒有立場質問為什麽餘景會親他。

他垂着眼盯了好一會兒屏幕，最終沒有說實話。

葉南白：在上課

葉南白遲到了整整二十分鐘，恰好這個老師出了名的嚴厲，直接扣了期末總成績五分。

這事要是擱在平時，葉南白會覺得挺大的，但此時他內心卻毫無波瀾，和老師道了歉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可禍不單行，他整節課都心不在焉，記錯好幾個動作，又被老師拎出來批評。

“抱歉，老師。”

這是他這節課第四次道歉了，趁着休息的功夫，林語偷偷溜到他身邊，“怎麽了葉寶，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啊？遲到這麽久一點都不像你，犯錯就更不像你了。”

葉南白本來不想說，但自己久久沒法排解，他猶豫了下，拉她到一邊，壓低聲音道：“就是我有一個朋友，他被親了……”

“什麽，你被親了？被誰親了？強吻嗎？還是自願的？”林語自動将一個朋友默認為葉南白自己，驚訝得眼睛都瞪大了。

“……”葉南白抿了抿唇，認真道：“不是我，真的是我一個朋友。”

見他不是開玩笑的，林語終于正經了些，“咳，好，你朋友……”

她壓低聲音：“你那個朋友我認識嗎？他被親你苦惱什麽？”

葉南白頓了下，忽然覺得她說得對，秦苛被親他苦惱什麽呢？

“你不認識，就是……”他一時詞窮，“他在苦惱。”

“那他苦惱什麽呢？”林語道，“他不喜歡那個人嗎？”

好問題，葉南白這個也不知道，他覺得秦苛不是那種嘴上說喜歡他，卻和另一個搞暧昧的人，可他又确确實實看見了。

“不知道。”葉南白語氣泱泱的。

林語想了想，“我覺得吧，你朋友應該是不喜歡那個人，所以才會苦惱。”

這個可能性葉南白倒是喜聞樂見，他問：“為什麽這麽說？”

“簡單啊。”林語道，“要是喜歡的話就直接上了，就像我男朋友，他當時親我，我們就直接在一起了，根本用不着苦惱。”

“男朋友？”葉南白眨了眨眼。

“是啊，我沒跟你說嗎？”林語指着在教室後邊坐着的一個男生，“我和趙渠在一起了，他上午沒課，就來旁聽了。”

葉南白望過去，看見趙渠在和他打招呼，他也回了個招呼，對林語道：“恭喜你們。”

“謝謝。”林語道，“所以很簡單嘛，不喜歡直接拒絕就好了，不過要說清楚，不然那個人可能會纏着不放手，我估計你朋友應該苦惱這一點。”

葉南白：“好，我會去和他說的，謝謝。”

“小事兒。”林語道，“能幫到你就好了。”

休息時間結束，葉南白調整自己的注意力，沒再犯錯誤。

中午時好端端地突然下起雨，葉南白沒帶傘，下午還有一節課，他幹脆點了外賣，找了間空舞室待着練舞。

下樓拿外賣時，秦苛給他發了信息，問他回去了沒，帶沒帶傘。

葉南白思考了約摸半分鐘，最終回了過去。

葉南白：我在公寓了

秦苛：好

可葉南白剛下樓梯，就在轉角處遇到了秦苛。

他戴着口罩，是一個黑色的口罩，葉南白清楚地記得他今天早上戴的是白色的，這會兒看他換了一個，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心裏舒服了些。

秦苛見到他頓了下，緊接着就見一個外賣員将外賣送到葉南白手裏。

葉南白動作僵硬地接過，張口半晌打了個招呼：“秦苛……”

秦苛臉部遮得嚴實，露出的眼睛神情複雜，似乎在猶豫着些什麽。

他邁開腿朝葉南白走去，葉南白卻往後退了一步，退完他才後知後覺自己這個動作有些傷人，“秦苛，我……”

他垂眼思考兩秒，聲音又低又弱：“我要上去了。”

秦苛在原地站了片刻，眉頭擰起又松開，他繼續靠近葉南白，什麽都沒問，只将傘塞到他手裏，聲音透着疲憊沙啞：“傘拿着，雨一時半會兒不會停。”

葉南白被強塞了把傘的瞬間，他看見秦苛眼底裝滿了失落，可他剛想開口，秦苛卻轉身紮進雨堆裏。

他慌了神，也跑進雨裏找人，可哪還有什麽人，跟早上一眼，轉眼的功夫，就連個身影都看不見了。

雨真的下了很久，越來越大，天空烏雲密布，摻雜着閃電，看起來滲人得很。

葉南白翻了秦苛的課表，發現他下午最後一節有課，而自己恰好只有第一節，他決定下課後再去梧大蹲人。

要問清楚的，也要解釋的，他想。

中午的外賣是他愛吃的，可他一口都沒動，連外賣盒都沒打開。聊天框打開又關掉許多次，秦苛沒再給他發消息，他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快下課的時候，他給秦苛發了信息：我下午去教室找你可以嗎？

可對面一直沒回信，葉南白皺了皺眉，不由得望向教室的窗戶。

雨滴拍打着窗，噼裏啪啦響得快要蓋過教授講授的聲音，雷聲也一下午都沒斷過，聽着那越來越近的雷聲，他忽然想起來，秦苛跟他說過的，他從小就害怕打雷。

那現在呢？

中午冒着那麽大的雨回去，下午還打雷了，現在還好嗎？

他心裏挺着急的，盼着早點下課能早點去梧大。

可心裏越着急，就越有事情來拖慢他的腳步。

下課時教授突然喊住他：“南白，下周省裏有個芭蕾舞學生代表分享會，我和幾個老師商量了一下，一致決定讓你代表我們院的舞蹈隊過去，所以想問問你的意見。”

葉南白趕時間，沒有猶豫，點了點頭就同意了，“好的，我會準時參加的。”

“好，PPT的話我過後發給你一些資料，你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改改。”

“知道了。”

“好，那下課吧。”

“教授再見。”

葉南白平時不喜歡和人擠電梯，今天也不例外，他下樓的腳步比以往快了很多，沒顧得上雨下得多大，踏着水坑出了懷大。

路上雨挺大的，好在秦苛給的傘比較大，盡管風不斷從正面襲來，但也能擋個七七八八，到梧大時，他只濕了褲腿，上半身沒有被淋到。

秦苛還是沒回他消息，這讓葉南白有些不安，右眼皮跟着跳了下。

這會兒第二節早就開始了，他從教室後門往裏邊望，望了一圈，可一直沒看見秦苛的身影。

他皺了皺眉，難道走錯教室了嗎？

他回到教室前門，點開課表仔細對比與牆上的教室課表對比了下，沒錯的，5A505，編譯原理，是這個沒錯。

于是他又折回教師後門，正準備再仔細找一遍，可剛折回去就撞見牧陽正好從後門出來。

“……”

牧陽反應片刻，肉眼可見變得有些興奮，“小——”

“噓。”葉南白提醒他，“上課時間。”

牧陽立馬低壓聲音，“你怎麽在這？”

“我是來——”

“你等等哈。”牧陽忽然捂着肚子，“我上個廁所先，中午吃壞肚子了。”

“好。”

這下葉南白更加确定自己沒找錯教室，于是在等人的功夫，他不信邪地又往裏邊找了找，可還是沒找到。

着急解釋的情緒這會兒轉變成了擔憂，他再次點開與秦苛的聊天框。

葉南白：你是不是不在教室？

葉南白：沒來上課嗎？

可等了五分鐘，人還是沒回信，加上這時候湊巧外邊打了個響雷，葉南白一激靈，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

秦苛今早本就有些感冒，中午又淋了雨，會不會是病情加重了……

這麽想着，他又發過去：你還好嗎？在不在宿舍？

牧陽一回來就看到葉南白抱着個手機愁着臉的模樣，“怎麽了這是？小葉同學，你這個點怎麽在這兒呢？”

“我是來找秦苛的。”葉南白見到他如同見到救命稻草，“他沒來上課嗎？”

“找我哥啊，我說呢。”牧陽道，“他生病了。”

果然，猜測成為現實，葉南白心下一沉。

牧陽：“他中午回來就發了高燒，不知道怎麽搞的，渾身都濕透了，人也無精打采的，所以我就幫他請假了。”

葉南白：“那他現在在哪？在醫院還是……”

“在宿舍呢，醫院他說什麽都不肯去。”牧陽頓了下，“你來得不巧，有什麽事可以先告訴我，我回去轉告給他，或者直接發信息啊，你們不是有聯系方式嗎？”

葉南白：“他沒回我。”

牧陽想了想：“那可能是睡着了，他兩點那會兒發了高燒，一量都38度了，給我們吓的。”

38度。

葉南白心底一緊，忙問：“那我可以去看看他嗎？”

“現在啊，可以倒是可以，不過我們宿舍現在就我哥一個人在，他要是睡着了你也進不去。”

“沒關系。”葉南白頓了下，“能麻煩你告訴我宿舍號嗎？”

“B棟306。”

獲得信息葉南白轉身便想走，牧陽卻叫住他，“這樣吧，我進去拿鑰匙給你，然後再溜出來給你。”

-

下這麽大雨，學校乃至宿舍樓都沒什麽人出來走動，葉南白将濕傘放在門口，左右環顧一圈，握着鑰匙的手捏得很緊，心裏莫名有些緊張。

應該是因為這是他第一次開別人宿舍的門，他想。

鑰匙轉動一圈，門鎖咔嚓一聲，門輕而易舉被推開。

外面的天很黑，導致宿舍內沒什麽光線。陽臺門緊閉着，燈也沒開，但葉南白一眼便鎖定三號床鋪上邊鼓起來的一個包。

“咳咳……”

裹在被子裏邊的人忽然咳了兩聲，有個嗓子聽起來又啞又迷糊：“牧陽？幫我倒杯水。”

葉南白依言洗了他桌上的杯子，接着出去接水，他脫了鞋，踩着中梯上去。

“秦苛，起來喝水。”他坐到床尾，隔着被子輕輕拍了拍人。

熟悉又不真實的聲音響起時，秦苛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愣愣坐起來，讓出位置讓他坐進來，“南白……”

“嗯，是我。”葉南白将水送到他嘴邊，“溫的。”

秦苛沒伸手去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就着他的手一口氣喝了半杯，眼神逐漸變得清明。

葉南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垂下眼問：“還喝嗎？”

“嗯。”秦苛接過水，将剩下的都喝完了。

兩人相對無言片刻，葉南白擡手輕撫他的額頭，沒有很燙，應該是在退燒了。

“再睡會，醒來就好了。”

說完他就想下去，秦苛卻抓着他的手腕不讓他走。

“怎麽了？”

秦苛看着他道：“醒來你還會在嗎？”

“我……”

想回答他會的，但葉南白轉念一想覺得不切實際，不知道秦苛一覺會睡到什麽時候，也不知道他的舍友什麽時候會回來。

“你是在躲我嗎？”秦苛突然問，“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他垂下眼的樣子落寞極了，正巧這時天又打了個響雷，他身體一僵，抓住葉南白的手瞬間收緊。

“別怕。”葉南白反握住他的手，安撫道：“沒有，我沒有在躲你。”

秦苛看起來并不信他，卻不由得握緊他的手，像在汲取安全感。等雷終于過去了，他身體稍稍放松了些。

與葉南白對視片刻，秦苛有些可憐道：“我怕打雷。”

“我知道。”葉南白道，“沒什麽的。”

秦苛：“今晚還會打雷嗎？”

葉南白：“不知道，看天氣預報是有的。”

秦苛垂下眼，“那我可能會睡不着。”

葉南白皺眉，“那怎麽辦？”

聞言，秦苛擡起頭，“你今晚可不可以再收留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