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六章.鐵獸
26、第二十六章.鐵獸
景岚覺察了柳溪的靠近, 原以為她是想走到她的前面去,哪知與她并肩之後,柳溪便放慢了腳步。
她是什麽意思, 不用多言,景岚明白。
不是同路人,強行并肩, 又有什麽意義?
她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柳溪也跟着走快了。
麻煩的女人!
景岚驟然停下腳步,不等她開口,柳溪便指着前面道:“你看那是什麽?”
這裏人跡罕至,不少地方已變成了蜘蛛的巢穴,這石道的盡頭也一樣。
黑鐵栅欄上爬滿了蛛網,數百只蜘蛛藏匿在蛛網的一角,安靜地等着獵物觸動蛛網,美滋滋地吃上一頓。
黑鐵栅欄裏面一團漆黑, 不知道裏面關了什麽?
柳溪擡眼瞥了一眼爬在蛛網一角的蜘蛛, 不過是些尋常小蜘蛛,她倒是不怕這些。只見她猝然出刀, 幾下劃過, 黑鐵栅欄上的蛛網被劃破一大片。
覺察到動靜的蜘蛛爬了出來, 柳溪刀影如電,爬最前面的那幾十只很快便被削成了兩截。
蜘蛛也是怕惡之物, 只要你比它兇惡, 它便不會再來。
很快地, 蜘蛛們在黑鐵栅欄上消失得幹幹淨淨。
柳溪收起驚月,往黑鐵栅欄湊近了些,伸手對着景岚道:“火折子。”
景岚并沒有拿出火折子, 她借着微弱的光将這黑鐵栅欄上下掃了一眼,提醒道:“萬一裏面有什麽活物……”
“不管有什麽,都要看過才知道。”柳溪淡淡說完,左右看了看,“這道黑鐵栅欄要麽是關了什麽,要麽就是這條石道的出口。”因為這裏左右上下再無其他路可走,想要出去,也只能試一試了。
景岚拿出了火折子,再次吹亮,“我來看,你讓開。”終究柳溪是傷者,若真驚動了裏面的東西,景岚自信能比柳溪退得快些。
柳溪微微挑眉,她抿唇微笑,往後讓了半步。
只見景岚拿着火折子在黑鐵栅欄上看了看,這黑鐵也不是尋常黑鐵,是東海海底的千年沉礦提煉所得。這種黑鐵質地致密,不易崩裂,拿來鑄兵太沉,一般用來鑄造火炮器身或是獸籠。
火、藥崩不壞,利刃砍不爛。
柳溪也知道這種黑鐵的厲害,所以她這會兒的注意力全在黑鐵栅欄的左右兩側石壁。既然是門戶,自當有機關控制開閉,哪怕是經年失修,只要找到了機關所在,努力修一修,應該是可以打開的。
查探完黑鐵栅欄,景岚給自己壯了壯膽,右手握着火折子穿過栅欄的鐵條,往裏面照去。
光影一寸一寸吞沒裏面的黑暗,最先在地板上露出的是一只染滿塵灰的獸爪——
“咯吱!”
黑鐵栅欄猛地一顫,發出一聲金石擦動的刺耳聲。
景岚大驚,一時沒拿穩火折子,倉皇地縮回了手來。
火折子落在了地上,光影照亮了一整只獸爪,猙獰而可怖。
景岚又慌又惱,瞪向一旁的柳溪,“你觸動了什麽?”
“阿岚別怕。”柳溪忍笑,她不過是尋到了開門的機杼,這機杼經年未動,所以才會有那種刺耳的聲響。
“噌!”
這黑鐵栅欄突然猝不及防地縮入了地板上的石孔。
景岚往後退了一步,被柳溪順勢拉到了身後。
照黑鐵栅欄上的蛛網看,這裏起碼有數十年沒有開啓過了。天下野獸哪有數十年不進食還能活下來的?
她更擔心這石室中除了這只野獸,還有什麽東西?
柳溪微微探前,将地上的火折子撿了起來,退到了石室的左邊牆壁邊,她想找一找,這邊可有燈燭一類的物事?
景岚緩過神來,她死死盯着那只獸爪,一時半會兒不能從那只獸爪上移開注意力。
突然,左邊牆壁上的壁燈被柳溪點亮了。
別說是景岚,就連柳溪也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背心幾乎貼在了石壁上。
這裏确實是有只野獸,可并不是真的野獸,是一只長約一丈,高約八尺的機關巨獸。巨獸與麒麟很相似,通體是黑鱗,鱗片在燈影下微微發亮,那分明是金屬才有的光澤。
“這裏怎會有機關獸?”景岚愕然。
景氏偏安東海,從她記事開始,從未見過景氏有人研究這個,父親也從未提過機關獸有關的話。
這話本來柳溪想問的,可景岚先她一步問了,想必也是不知的。
柳溪吹滅了火折子,遞給了景岚,“機關獸最是難造,就算能造,如何操控也是個難點。”她一邊說,一邊走近那只機關獸,刀鞘輕觸了一下機關獸的黑鱗。
“噌!”
黑鱗驟然豎起,像是激怒了這只機關獸。黑鱗邊緣薄如蟬翼,立起來擦過什麽,就等于是萬刃割過,這樣的機關獸無疑是有很大的殺傷力的。
柳溪大驚,正欲拔刀,可那機關獸并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她讓自己平靜了下來,指尖輕撫豎起的一片黑鱗,眉心驀地擰了起來,“不對……怎會……”她似是發現了什麽不敢相信的事,屈指彈了一下那片黑鱗。
黑鱗嗡嗡作響,是柳溪聽過無數次的聲響。
她猛地搖頭,将驚月抽出刀鞘。
“嗡——”
只見她彈響了驚月的刀身,刀身發出的聲音竟與那黑鱗一模一樣。
景岚知道柳溪在震驚什麽,她也同樣震驚。
身為景氏後人,不知海城還有這樣一個地方,不知這裏竟有先人造出的機關獸,這些也就罷了。
可這機關獸的黑鱗,用的鑄造技法并不是東海景氏的技法。
“西山薄刃術。”柳溪打造驚月時也用過這一招,所以即便是驚月刀刃薄如蟬翼,一樣可以削鐵如泥,尋常刀刃根本是一削便斷。
這樣的鑄兵術出現在西山那是尋常事,出現在海城下,便是天下最不可能的事情。
東海景與西山柳這一百年,從來沒有任何交集。
既然沒有交集,那西山的鑄兵術怎會出現在這兒呢?
柳溪百思不得其解,景岚茫然看了看柳溪,又看了看這只機關獸。
回想今日來此的機緣,是內鬼發動連景岚都不知的機關才會跌落到這裏。內鬼知道那個機關,十之八、九也知道這下面有機關獸的存在。
這一個月來,景岚獨自在竹簡石室很多晚,那內鬼若想下手,每一晚都可以下手。偏生選了柳溪也來的今晚,足見這內鬼就是想要柳溪與景岚一起發現這裏。
他到底圖什麽呢?
多個西山柳氏出身的柳溪知道機關獸的存在,又有什麽意義呢?
“這只機關獸若是上了戰場,那可是殺人的利器。”柳溪平靜地看着這只巨獸,“我想,魏谏白定然就是為了這個來的。”
得此機關獸助陣,如虎添翼。
景氏向來避世一角,造這樣的殺人利器,與淡泊名利的家風頗有出入。
若不是親眼看見,景岚是怎麽都不信東海會造這樣的機關獸。
“阿岚。”
“什麽?”
柳溪定定地看着她,“公公是個怎樣的人?”
景岚正色答道:“爹爹醉心兵刃制造,從來都沒有提過一句有關機關獸的話。”
“那爺爺呢?”柳溪再問。
景岚怔了怔,“不知。”
“不知?”柳溪更加好奇了。上輩子她探查景氏時,知道景嘯海是出海失蹤,景老爺子是突然就宣告殁了,無人知道景老爺子是死于什麽?
“爹爹說,爺爺死于一場重病。”這是景岚唯一知道的,其他關于爺爺的生平,江湖人知道多少,她也只知道那麽些。
爺爺景安可以說是整個東海景氏最平庸的家主,以至于江湖人提到他也想不出什麽厲害的大事。非要說有一件的話,那便是景安娶了一位潑辣的異族娘子,生了一個武學奇才。十四歲便打贏了江湖排行第十的刀客,那刀客也因此羞愧自殺了。
當然,景嘯海并不是這位異族娘子的孩子,他是景安後來娶的婢女生的兒子。
也許是天妒英才,所以這位武學奇才死在了練功時的走火入魔上,當晚,這異族娘子也受不了這個刺激,傷極而亡。
這才輪到景嘯海繼承家主之位。
這些舊事,江湖人幾乎都知道,所以也算不得什麽秘密。
連景岚都不知道的,在海城只怕也查不出什麽來。
“當務之急,還是先出去再說。”柳溪只能暫時放下心中的疑惑,沿着石壁找了一圈,并沒有看見任何可做機關的地方。也許另一邊的石壁上能有出口呢?
柳溪将石壁上的燈盞拿了下來,繞過機關獸,剛走了一步,便覺得腳下踢到了什麽,險些踉跄倒地。
她低頭一看腳下,那是具被蜘蛛啃咬得只剩白骨的殘衣屍首,可即便如此,這屍首的胸骨上還插着一柄利刃,看刺入的方向,當是心髒。
景岚聽見聲響,走近一看。
看這白骨的骨架,顯然是男子骨架,牙齒皆全,并不是老人。
柳溪蹲了下去,燈盞沿着白骨的腦袋一路往下照去,在白骨的破衣腰帶上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徽號。
鮮紅的曼珠沙華包裹的一個“柳”字。
若不是柳氏家主一脈,是不會有這個徽號的。
此人若是西山柳氏的人,定是打造機關獸鱗片之人。可他為何會死在這裏,為何又會幫忙景氏造這只機關獸呢?
柳溪不等景岚問她,便先如實告之,“柳擎是柳氏獨子……”她不再喚他父親,只因天下沒有哪個父親像他那樣無情。
“你若不想說,可以不必說的。”景岚并沒有讓她回憶那些不快往事的意思。
柳溪搖頭,“隐瞞只會讓這只機關獸的來歷更加撲朔迷離,我現在是景氏的人,那些事也沒有什麽想不想說,能不能說的。”
景岚張了張口,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爺爺那輩是兄弟兩個,爺爺當初刀法卓絕,江湖上無人不敬,弟弟喜文厭武,兩人都是在百葉城壽終正寝的。”柳溪回想柳氏的這幾代人,沒有一個人可以對上這具屍首。
奇怪?
不單是景岚奇怪,柳溪也覺得奇怪。
正在這時候,一滴鮮血從石室上方滴下,不偏不倚,剛好擦過柳溪的額頭,在她額上劃出了一條鮮紅的血線。
景岚的心驀地一顫,她拔劍出鞘,順勢往上一劃。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文~故事繼續往下走,總有一天能真相大白的。
PS:如果覺得這個故事比較燒腦,可以去看看老夥伴落幕之舞的另類快穿故事《女王大人為何還不寵幸我》,女主被迫當上了海王,到底是誰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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